保存澳洲日!
洪丕柱

2018年的澳洲日又來臨了!
關於是否要取消/改變澳洲日的爭論已持續多年,最近重又開始。澳洲日是基於菲利浦(Arthur Phillip)船長的船隊押送第一批英國罪犯進入悉尼港並宣稱它為英國王室領地的日子,即1788年1月26日。取消派的唯一理由是,英早期殖民者曾殘酷地屠殺了大量原住民,所以這個日子對原住民來說是“入侵日”。
去年墨爾本先後有三個地方政府決定不慶祝澳洲日,這個爭論也曾被重新提出過。當時我覺得很奇怪,地方政府應專注於解決地方上的問題,否定國定假日是誰給它的權力?比如布里斯本市政府能否決定不慶祝勞動節或女王生日或改變它們的日期?當然不能。各州的勞動節和女王生日的日期並不相同,因為這是州政府而不是市政府決定的。所以這幾個地方政府的決定,顯然是那些市議員在作秀,是“政治正確性”的產物。
奇怪的是,要求廢除澳洲日的,有些是原住民領袖;但號召保存澳洲日的,很多也是原住民領袖。比如記者胡塞(Sam Hussey)今年1月10日所報道的原住民領袖、北領地艾麗斯泉市議員普萊斯(Jacinta Price)就在發起一個運動,號召保存澳洲日(save Australia Day)。她對Yahoo7 News發表談話說,廢除澳洲日會使原住民中某些有受害者情結(victim mentality)者繼續不斷提出更多報償的要求,他們永遠不會滿足(never satisfied),而且老是這批人,不管澳洲做出多少努力來平息他們(appease them)。我覺得這句話擊中要害,雖然很多澳洲人這麼想,但出於政治正確性,很少有人會敢講。由原住民領袖親自來講最好,她有這個膽量。她並警告說,改變澳洲日弊大於益(do more harm than good),並可能會招致未來的危險(future danger)。
普萊斯女士形容自己為原住民和解的產物,她認為有人想將澳洲日移到國際大屠殺紀念日的1月27日(International Holocaust Remembrance Day),這是白癡之舉(idiotic),是不起作用的愚蠢和輕率的膝關節反射(stupid, inconsiderate knee–jerk reactions),並希望此舉不要招致多米諾效應(domino effect)。她說“我們應停止用同一枝畫筆來描繪所有的人。並非所有白人都是種族主義,並非所有原住民都感到自己是我們國家歷史的受害者(victims of our country’s history)。”
應該說句公平話,對於和解,歷屆澳洲政府做了不少工作,就不說對於原住民的經濟幫助、補貼和生活費,還有對他們的教育和健康的種種措施和投資。基廷政府時高院的馬寶決議(Mabo Decision)和馬寶日(Mabo Day, 7月3日)承認了土著的地權(Land Right),比如,如果在土著能證明擁有地權的地方開礦,必須給當地原住民以經濟補償;又如在當地原住民認為是神聖的地點,不宜建造道路和橋樑,有些建設計劃不得不改道。還有陸克文對原住民的公開道歉。
澳洲是個面積巨大的國家,英國人到達時,澳洲並非一個原住民的國家,而且並非整個澳洲都由原住民佔領,當時的幾十個原住民部落,分散在澳洲各地,總的居住面積並不很大,他們的語言和習俗各並不相同。所以“入侵”的概念並不精確,不知情者會認為英國侵略並佔領、消滅了一個弱小國家,殘殺它的人民,將它變成殖民地。真實情況是,英國人進入了當時人口非常稀少、並不存在一個有效政府或國家的澳洲大陸,在那裡散居著若干不同的原住民部落。為了開發某些地區,初期英國定居者曾驅趕並殘酷殺害了居住在這些地區的很多原住民。但他們也同原住民生下了很多混血後代。至今好多自稱原住民的人,其實是原住民同白人的混血後代,有些膚色已經很白。我很好奇為何他們寧可自稱原住民。以前有同事曾告訴我,這樣他們會獲得某些經濟上的好處。我不知是否如此。
普萊斯女士的談話是對前工黨領袖萊頓本月10日在悉尼發起“保存澳洲日”的廣告運動(ad campaign)的回應。為此普萊斯說她在社會媒體上遭到攻擊,僅僅是因為她支持萊頓發起的運動。普萊斯的母親,前北領地議員貝茜⦁普萊斯稱那些想要保持“受害者情結”的人在網上對她女兒發起可厭(disgusting)的攻擊。她說,當今的澳洲白人誰也不應對當時所發生的事負責。
萊頓在他的facebook頁面上刊登了一位母親將她女兒的慶祝澳洲日的畫放進碎紙機軋碎的照片。他認為這位母親無權擅自剝奪女兒慶祝澳洲日的權力。萊頓的運動包括在電視上、無線電和社會媒體上刊登廣告描寫一個奧威爾式的(Orwellian future)未來,那時家庭、購物者、老人家全都仍然偏執地要公開慶祝澳洲日(註:奧威爾是英國作家布萊爾的筆名,著名小說《一九八四》的作者)。
    萊頓說,“在一個你有那麼多政治正確性的環境裡,其中某些詞、主題和價值觀卻受到禁止,我認為Big Brother的方法、反烏托邦的主題是非常妥當的。”萊頓選在1月26日前開展他的運動,以打擊推動改變澳洲日的人,他們利用好些原住民將這個日子看成“入侵日”的情節來推動這項改變。萊頓說,19至20世紀之間確實發生過很多可怕的事,但我們不能改寫歷史。
原住民領袖孟定(Warren Mundine)回應藤博總理所說的對澳洲日的辯論會分裂澳洲。他站出來說:關於澳洲日的“丟臉的”(”disgraceful”)辯論必須停止,偏遠地區的原住民有更大的事要關注。他批評綠黨推動改澳洲日,說“這是綠黨想增加其受關注度的一個有效而不斷重複的噱頭(stunt)”。他責問綠黨領袖:“如果你想讓我們原住民感到開心,何不談談你如何解決原住民的失業問題、健康問題和教育問題?改變澳洲日對這些問題毫無助益。”他並質疑個別地方政府將國家的問題作為地方政府的決定來處理是否妥當。孟定說,他因他的觀點受到攻擊,這能顯示辯論已變得何等荒唐(bizarre)。 我認為孟定對綠黨的評價十分正確,極左的綠黨,除了以政治正確性來引人注目,包括多收難民船民,作為封別人嘴巴的政治資本,在經濟、教育、醫療、就業、減赤等各方面都提不出任何有效的實際措施。拿塔里提出這個分裂澳洲的改動,卻倒打一把說澳洲日分裂澳洲,這是綠黨典型的思維邏輯。
聯盟黨和工黨都不支持改變澳洲日的日期。藤博總理和聯邦政府的的若干部長再次捍衛將澳洲日作為國家的假日。藤博15日晚上在推特上貼上一個視頻並說,“一個自由的國家會辯論其歷史,但不會否認歷史。我很失望,那些想要改變澳洲日的人…想要讓一個團結澳洲人的日子變成分裂我國(dividing the country)的日子。我們承認歐洲人在澳洲定居的歷史對澳洲原住民是複雜而悲劇的… 但澳洲日是我們來到一起的日子。”低級部長霍克(Alex Hawke)認為這個日子是受社區壓倒性支持的,人們雖有不同看法,但是不會分裂我們。前總理艾博德也站出來捍衛澳洲日,說這個日子對澳洲人來說是最好的日子。
澳洲網球名將凱旭(Pat Cash) 卻持不同意見。他說他不慶祝澳洲日,因為我們國家沒有很好地對待原住民。他為此作一些善事,改進對待原住民的方法,比如最近以“兒童遊戲場”作為原住民的慈善大使訪問了北領地。他說他的所見使他的對國家的驕傲變得發酸:“他們在主流社會的學校裡掙扎,對很多孩子來說發生了什麼?退學。他們生活在貧困中,沒有電,情況如此悲慘。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真的是這樣來對待我們國家最早的人民–原住民的嗎?”
我很讚同凱旭作為一名善良的澳洲人,去原住民聚居的地方幫助他們。在教育和醫療上幫助原住民是件長期的事,我有幾位善良的澳洲朋友也是這樣,放棄工作,主動到北領地去,義務幫助原住民的教育工作。但幫助原住民同慶祝澳洲日是兩回事,而澳洲政府,從聯邦到州到地方,沒有不重視幫助原住民的,有些還作為競選的政策,儘管原住民目前在好些方面的情況還不盡人意,但原因是多方面的。
我從前同澳洲同事們討論過這個問題。較普遍的看法是,雖然原住民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四萬年,但由於澳洲同其他大陸的隔離狀態,他們在文明方面獨自發展,缺乏同其他文明的交流,因此進展較慢。在歐洲人到來時,他們甚至還處於較為原始的氏族社會,還在鑽木取火,雖然生活在鐵礦豐富的土地上,卻還沒有使用鐵器,還沒有使用貨幣,沒有完善的服裝,沒有書面文字,沒有國家的概念。歐亞很多古代文明都很早就會釀酒,但原住民卻從來沒碰到過酒,一喝酒就愛上了它,喝到爛醉,不會控制(這就是為何在昆州,法律規定任何人不准將酒帶進原住民社區)。他們一下子被帶進了現代社會,吃現代的飲食,對現代生活包括現代住房非常不適應,有些寧可在野外生活,他們不習慣使用貨幣,不會算帳和計劃經濟生活,一有錢馬上花光;他們也不適應現代的教育方式和衛生習慣,所以退學嚴重,健康問題很多。由於缺乏現代生活的技術,所以失業嚴重。
可見,對原住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改變澳洲日,而是對他們普及教育和培訓,使之適應現代生活方式包括家庭生活,使他們大多能獨立謀生,正如有人說的,給魚吃不如教他會釣魚。從很多報道可以發現,比較成功的原住民社區,都是教育培訓包括體育運動等做得較好的社區。
讓我們保持澳洲日,同時繼續關心原住民的教育、健康、培訓和就業(比如北澳洲的開發,能對原住民提供大量工作機會),使他們早日適應並融入現代生活。空口說政治正確性廢話的人,應當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