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股市瘋狂的一周，是否有必要恐慌？
洪丕柱
2月3日（週五），華爾街股市突然猛跌666點，損失2.5%市值。過了週末，上週一，道瓊繼續猛跌1175點（4.6%），是2011年8月以來最大的單日下跌，將今年以來的增值幾乎一筆勾銷！同時拋售亦延及S&P500，跌113點或4.1%到2649點和高科股Nasdaq，跌3.8%到6968點。暴跌幾乎是全面的：金融板掉4.7%（各大銀行掉2.5%），醫療板4.6%，工業板4.5%，能源板4.3%（在埃森美孚Exxon Mobil油價迅速下降到每桶US67.50之後），特別是那些垃圾股（junk stocks）。下降最少的是公用事業板，跌1.7%。
亞洲股市亦應聲下滑。日經因公司收入強勁增長，前週五剛達到26年來最高點，上週一便開始下跌，掉了2.5%，到22682.08點，是2016年11月以來最大的單日跌幅，雖然日元是最安全的貨幣，由於日本往來賬戶堅實的盈餘。南韓股市跌2%。香港恆生掉1.2%。歐洲市場也隨之下掉，德國DAX掉到四個月來最低點。歐洲STOXX600掉1.6%，以去年11月以來最低水平收盤，其實歐洲下掉在華爾街狂瀉前就開始，這已是第六天。歐元區股市下落0.6%。在歐洲主要股權市場，只有西班牙和意大利仍比年初時高。英國股市表現最差。由於害怕通膨，股民轉購，德國國債達到兩年來最高。上週歐洲拋售繼續加劇，倫敦、巴黎、法蘭克福的指數一夜之際猛掉1.5-2.5 %。週末前歐洲股市在滑坡上結束：Stoxx50掉1.5%、倫敦FTSE100掉1.1%、法國CAC40掉1.4%、德國DAX丟失1.3%。英國儲行一致投票通過將英國利率保持在0.5%，但又警告說利率可能不得不很快就上升，由於全球經濟改善，我們仍可能會在2018年看到至少一次，或許兩到三次上升，每次0.25%。儘管英國經濟在2016年脫歐公投後放緩，但仍比投資者們當時預期要好，因為美、德和其他主要貿易夥伴和全球經濟的強勁上升。
咱們澳洲呢？上週一股票下滑，全權指數跌100點，損失330億市值；S&P/ASX200掉95.2點到6026.2點（1.56%），除國防設備股，亦全面下跌。上週二下跌仍未剎車，全權再掉198點到去年10月以來最低點，使有些投資者認為全球股權市場的牛市已遭打擊。股民們不禁要問，澳洲經濟怎麼啦？週二，澳儲RBA董事會做出今年第一次決定：保持1.5%的現金利率不變。但人們普遍預測今年第三季度開始儲行會加息。問題是澳元的匯率。低澳元雖有利於出口，卻不利於抑制國內價格上升的壓力，即控制通膨，澳元對美元的匯率仍在逐漸下降，最近只有78美分左右，而去年9月曾到達81美分。澳洲股市繼週一二大跌後，週三四兩天有小幅上升，但週五再跌：S&P/ASX200掉52.7點或0.895%到5838點，五天總損失累計為4.6%，全權掉57.7點或0.952%，到5937.5。藤博政府的部長們出來發話了。他們面不改色（remain upbeat）。上週二財長莫里森說：美國股市下挫相信是相應於目前美國經濟所引起的校準（recalibration）。他在堪培拉對記者說，股市是在對前週美國工資數據、通膨及其對債券市場的影響做出回應。“股市在對你們看到的上述情況作出較準時是較易變（volatile）的。”貿易部長邱波（Steven Ciobo）說，澳洲經濟“異乎尋常地強健（exceptionally strong）。我們正在尋求真正強勁的增長，正在看到創造強勁的就業。”他們的答案是：不必憂慮！
美國經濟學家們的解釋是，觸發拋售股票的因素是美國債券獲利（yield）急劇上升，十年國債獲利上升到高達2.885%，高出去年底的2.411%（澳洲亦高達2.93%），為四年來最高，使投資者們抓住機會將資金轉向債券。另外擔心通膨也是原因。所以拋售者都是股市上升的獲利者，想兌現獲利而拋。幾個月來市場分析家一直在預言市場會發生糾正，因為一年以來股市相對穩定，而在牛市情況下，下掉10%或更多是平常事。
從去秋以來，美國投資者看到強勁的經濟擴張：公司收入增長、通膨穩定、低利率，以為股市已經到頂，有了泡沫；特別是美國工資上升：上週五的數據是工資增長為2009年以來最快，時薪比去年升2.9%，就業充分，上週勞動部數據顯示，全國領失業救濟金的人數降到僅23萬，擔心美聯儲Fed會以升息防通膨，因它曾暗示今年可能升息三次，他們趕緊拋出股票。這種恐懼使近期股市易變性指數（near-term stock market CBOEVIX – volatility index）的恐懼指數（fear-index）從20點上升到30.71點，到達2015年8月以來最高水平（去年是15點）。有人說，幾個月來，不管是股票還是商品，有風險意識者贏了。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既怕經濟下落，又怕經濟繁榮，擔心繁榮會帶來股市、房市的泡沫，使已獲之利益縮水，所以時時注意“恐懼指數”的變化，用恐懼指數來恐嚇自己，活得真夠累，再加那些假投資顧問、蹩腳房地產掮客的瞎指導（投資顧問和房地產中介素質良莠不齊）、瞎預言或有意製造恐慌來牟利，或股民們相互影響，非理性的瘋狂拋售就發生了！
經濟強勁也是一把雙刃劍，老百姓口袋裡錢多了，通膨就緊隨不捨，利率上升也就難免，因為儲行會用加息來控制通膨。美國經濟上升以來，Fed已加息五次。這也能控制股市和房市使之不產生過多泡沫。為了口袋裡的錢不貶值，大家就趕緊買能保值和生利的東西，包括股票、房子，這就是所謂投資，以此來增加個人的資本股權。美國經濟這麼強，Fed進一步加息無法避免，所以要股市像去年那樣只漲不跌已是一廂情願，應對此有平常心，正如特倫普週三Tweet所說：“在過去，經濟一有好消息，股市就漲；今天，經濟一有好消息，股市就跌。這是個大錯！我們有那麼多的好消息！”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上週五股市大跌正是在股民聽到一月份增加了20萬份就業，工資增長達到8年來即奧巴馬就任以來最高的消息之後，儘管經濟學家們說通膨和升息其實並不那樣可怕，只是2017年到2018年初股市的調整來得太晚而已。
據路透社報道，上週二道瓊指數回升567.02點或2.33%至24912.77點，S&P500增加46.2點或1.74%到2695.14點，Nasdaq增加148.36點或2.13%到7115.88點。上週三有無礙大局的小幅下跌。但第二天藍籌股道瓊再次暴跌，收盤時跌了4.15%到23,860。在交易最後一小時，S&P500和Nasdaq分別丟失3.75%和3.9%，S&P中以金融板4.3%、技術板4.3%、週期性消費板3.9%的下跌最慘。道瓊和S&P500的跌幅仍處於對1月26日達到創紀錄頂峰的調整，儘管有猛跌，兩者仍然分別在過去12個月裡漲了19%和12.5%。最戲劇性的是上周五下午四點多華爾街收盤前道瓊升了330.5點或1.4%，使投資者恢復了一些平靜，ASX期貨收盤時下降28點，收復了當日下降100多點的絕大部分。但VIX在27.73至41.06之間擺動，最終下降13點：投資者的行為是看跌就買、看漲就賣，造成道瓊在一天裡如蹺蹺板那樣從開盤時升300點到下掉到比週四更低1033點，再以數以百計點如發瘋似地反復升降多次，直到關門前10分鐘。
一周多的股市震蕩，股民不禁憂心忡忡地問：下週華爾街情況會如何？Meridian Equity合夥公司的高級管理合夥人考皮那（Jonathan Corpina）說：“塵埃尚未落定，買賣雙方還在思考市場究竟會怎樣，今後幾天還會這樣直到一切都被沖刷一遍。”JP Morgan的分析師潘尼各澤格魯（Nikolaos Panigirtzoglou）較為樂觀，他說 “我們相信股權市場上升的能力在今後一兩個月裡依然不會受創。”Capital Economics的希金斯（John Higgins）發表評論說S&P500在下跌前仍比2018年初高出3%，因此根本沒理由對過去一週所見的糾正感到恐慌；至於Fed新主席會不會出手干預股市？他認為1987年8月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宣誓就任Fed主席後美股到10月掉了35%，當時格林斯潘成功採取行動平息了股市繼續下落，這是Fed干預的第一例。但今天只有當S&P500掉到2000點以下鮑威爾才會有像格林斯潘在1987年那樣的藉口出來穩市。總體來說，我們沒有理由相信股市開始重大的糾正，因為經濟基礎仍然健康。典型地說熊市是在美國經濟衰退時發生的（儘管從這個觀點來說1987年是個例外），他認為到2018年底S&P500可能仍會有2600點。亞達尼研究公司（Yardeni Research）的亞達尼（Ed Yardeni）的看法是現在還不能說牛市已到頂點。他說“不管短期升降如何，我仍比較樂觀，因為收益的前景是上升的。去年底開始實施公司減稅，其影響是正面的；弱美元（比去年同期下降7.7%）能刺激公司收益增加。另外，Tribeca投資合夥者公司的首席投資官戴利（Chris Daily）說，“我不知股市是否已到頂，但我將下跌看作是自然結果，因為過去十年裡大量流動資金注入，這樣的事遲早會發生。” LPL財務的首席投資策略家林奇（John Lynch）抱樂觀態度，他說“考慮到強勁的經濟數據和上升的公司利潤，儘管有短期易變性，因為槓桿貿易繼續放鬆是以混亂和突變方式進行的。我們預測2018年美國經濟增長為3%，S&P500價值的合理估計是2850–2900點，十年國庫券的交易範圍是2.75-3.25%。我們看不到股市有重大的下落形成。上週的震蕩是正常、健康和延遲了的撤退，雖然也許今後短期內股市動蕩仍可能發生，但我們相信股市是由強勁的可期望在2018年獲利的基礎支撐著的。” Brooks Macdonald 的投資部主任帕克（Edward Park）則認為鑒於強勁的經濟，拋售部分是由技術問題引起的。路透社說，在經歷將近九年牛市後，投資者們想知道這次股市下掉是長久等待的為其再次上升鋪平道路的暫時撤退呢，還是意味著從而會導致熊市。牛市支持者認為華爾街下週開盤會上升，他們爭辯說美國公司收益強勁，特倫普政府減稅最終會支持市場價值；持熊市觀點者說市場會下降，因為市場已伸展過度，各國央行會撤回他們近年來的方便放款的政策。
可見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意觸發股市在一周內多次震蕩的原因是美國經濟強勢上升，投資者對通膨和升息顧慮重重。比如上週四股市再次猛跌居然是當天早上美勞動部發佈本週失業狀況後發生的：領失業救濟者比前週再減9000人，只剩22萬1千人，為1972年以來最低。可以想想像美國這樣一個有3億多人口的大國，只有22萬人領失業救濟，連人口僅2400萬的澳洲吃失業救濟的人數都遠不止此數，這是何等興旺的經濟！
另外心理因素也很重要，在上週的震蕩中，易變性指數起了很大的作用。狂跌當晚的市場易變性指數上跳27點，使CBOEVIX升到35.17點，而在本週一大規模拋售之前，VIX只有相對很低的14.3點。拉斯維加斯Bright Trading LLC的所有權交易人迪克（Dennis Dick）說，“很多人在股市裡待了三四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事。今天市場心理改變了，心理狀態恢復需要一段時間。”
需要插一句：前週五晚，特倫普總統任命、美國參議院確認65歲的鮑威爾（Jerome Powell）在華盛頓宣誓就任美聯儲（US Federal Reserve, Fed）第16屆主席，取代71歲的卸任主席耶倫（Janet Yellen，她的任期到前週五）。鮑威爾從2012年以來就是Fed董事會成員。耶倫在離任前的最後一次談話表示美股市值很高，但不知是否有了泡沫。耶倫在Fed工作14年，最後4年擔任主席，任期內S&P500上升53%，5次上調利率。
從特倫普當選以來股市爬升到創紀錄的高度，至今仍高出23.8%，由於減稅、取消陳規和基建計劃、美國服務業活動的加快（1月份達到12年半來最快）、訂貨的強勁增長等，今年初以來經濟強勢跡象明顯，比如非製造業的活動指數上跳3.9點，達到59.9，是2005年8月以來最高的。綜此，白宮發言人舍拉普（Mercedes Schlapp）早些時候在Fox商務新聞上說他對一週來股市震蕩並不擔憂，美國經濟基礎堅實，“很清楚，我們關注股市的任何倒退。但我們現在的經濟基礎是強勁的。你們知道股市的規律，它是週期性並有趨勢性的。我們現在仍在牛市。”
筆者認為，人們一定會關心週三將發佈的美國CPI數據。Fundstrat全球顧問公司預期CPI指數會溫和上升至1.9%（年/年），到時再來看看股市的變化吧。（筆者注：本文僅為時政評論，非為投資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