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德殺性再起
洪丕柱
在ISIS被美國領導的盟軍趕出境後敘利亞曾稍稍安靜了一段時間。現在獨裁者阿薩德總統殺性再起，想利用這相對平情的時期，特別是人們的注意稍稍從敘利亞分心專注於對朝鮮的制裁，ISIS被趕走又使他能騰出手來乘機攻擊位於首都大馬士革東郊十公里處從2013年以來一直為叛軍佔領的有四十萬人口的東古塔（Ghouta），企圖將叛军消滅。
這就是為何敘利亞空軍突然在18日開始在俄空軍支持下對東古塔進行狂轟濫炸。稱為“白頭盔”（White Helmets）的平民防衛救援服務說，轟炸頭四天已致350人死亡。轟炸至週日即2月25日已持續一週，無國界醫務者組織（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報道說已炸死平民520人以上，其中兒童約占四分之一，炸傷數千人。人權組織觀察者亦在最近報告說平民死亡已超過550人，對東古塔的無情轟炸，是敘內戰以來政府軍最殘忍的行動。最新資料顯示，死亡人數已超過六百。
敘空軍一輪接一輪的轟炸，扔下桶狀炸彈並發射火箭，其密度之高，使居民連收取被炸死者的尸體及從瓦礫堆中救出傷者的時間都沒有。救助人員說，所以到底真正死傷者有多少，至今無法精確統計。阿薩德的殘暴令人髮指，而醫務人員根本來不及處理受傷者。叛軍組織發言人馬哈麥德（Siraj Mahmoud）對路透社說，“死亡人數可能會更高得多，因為我們無法點數死者，轟炸機不停地在頭上盤旋。”
那些倖免於死的，大多都躲進了地下掩體以逃避被炸死，但那裡沒有電，食品也稀缺。躲避空襲的難民中有人說：情況是災難性的，兒童有時一連兩天沒東西吃，當地政府也無法為兒童提供食物，大人還能忍受，小孩受不了！還有很多不到六個月的嬰兒，母親沒東西吃，沒有奶水可餵BB！
全球醫生和醫務工作者發表聯合呼籲（joint appeal ）：馬上停止暴力和對平民的屠殺，要求聯合國採取更強有力的措施。他們來自美、英的一些醫院，甚至有來自剛果的，以及美國敘利亞人醫學協會（SAMS）。他們呼籲說，“面臨對平民的冷酷無情的攻擊而毫無作為，代表著世界領袖們的重大失職（epic failure of world leaders），而這種攻擊完全是針對平民的居住區，所有反政府者所佔領的區域的平民都成了其合法的攻擊對象（legitimate targets）。”
這是敘利亞七年內戰以來政府軍對叛軍佔領區發起的最猛烈的攻擊之一。轟炸故意以醫院大樓為目標，使很多醫院和醫療設施癱瘓，缺少藥物和醫療設備的醫務人員在剩下的醫療設施和臨時搭建的醫療所中掙扎著對付源源不斷地被送進來鮮血淋淋、痛苦呻吟著的重傷者。從電視屏幕上看到這些悲慘的場景，叫我忍不住流淚。不光是我，電視上那些包著頭巾的女性醫務人員，都是在一邊哭，一邊搶救兒童和其他傷員！古塔是2017年5月敘、俄、土、伊朗協議安排的四個所謂政府軍同叛軍鬥爭應該降級的地區之一，但阿薩德不管這些，他的如意算盤是用一輪輪轟炸使叛軍昏頭轉向、備受打擊到毫無還擊之力，最後派出地面部隊將其一舉殲滅，使獨裁政府在首都附近能鞏固統治。他在使用著2016年12月政府軍在俄國和伊朗幫助下攻克阿勒頗時所用過的同樣的殘忍的戰術：圍城，系統性地轟炸醫院 （炸死炸傷醫生、醫務人員、破壞醫療設施）、市場、學校等生活設施還有清真寺，讓被圍市民陷入飢餓，讓城市變成無法生活的廢墟，最後不得不投降。當時阿薩德還說“我答應要給他們一個教訓（I promise I will teach them a lesson）。”
古塔地區曾是阿薩德在2013年8月21日使用化學武器沙林和氯氣襲擊的叛軍佔領區。這是現代史上最嚴重的使用化學武器事件之一，殺死數以百計的男女平民和兒童，犯下種族滅絕罪。但他卻說該叛軍是由極端分子基地組織的同盟所控制，所以振振有詞地說是在同恐怖組織作戰。
週五聯合國安理會舉行緊急會議，討論敘利亞停火。由於阿薩德的同盟者俄國的代表尼奔其亞（Vassily Nebenzia）的反對，說立即在敘利亞停火是“不現實的”（unrealistic）而無法達成責令敘全國停火30天，使緊急人道援助得以送達、醫療撤退得以進行的決議。聯合國決議的表決遭到拖延，不但使阿薩德有更多時間殘殺更多受圍困地區的反對他的同胞，也使藥物、食品和救援送抵東古塔的急需救助的平民受到拖延。德法領袖直接要求普京支持停戰，但俄國代表對通過決議投了否決票，致使投票被多次推遲，而討論也被迫被停止。為了得到莫斯科的支持，決議草案的資助者科威特和瑞典代表提出不用“立即”而是用“要求各方毫不拖延地”在聯合國決議通過72小時後執行停火這樣的詞語。這項2401號決議終於在週六（2月23日）被通過，但敘國駐聯合國大使賈發里（Bashar Jaafari）說敘在行使自衛的主權（sovereign right of self-defense）；阿薩德也說敘不會執行這個決議。就在決議通過後幾小時，敘空軍就轟炸了東古塔！而交戰雙方則相互譴責對方轟炸遞送人道援助和醫療撤退的通道。叛軍說聯合國決議僅是一紙無法相信的文字，對政府毫無約束力；而俄國卻指責叛軍違反協議，儘管一些叛軍組織寫信給安理會表示願意執行停火協議。聯合國人道援助發言人說“我們已報告了今晨在東古塔繼續有交火，很明顯地面條件並非處於人道運送可進入而醫療撤退能出來的狀況。”
週二（27日；對東古塔的空襲已經進行10天），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阿薩德的盟友俄國總統普京忽然出面要敘政府軍對叛軍佔領區東古塔飛地的殘忍攻擊暫停五小時（上午九點到下午兩點），然後俄外交部長拉夫洛夫說莫斯科會施壓要求敘軍每天暫時執行“人道停火”（humanitarian pauses）五小时，便於援助進入和傷員撤出的計劃，雖然聯合國仍在反復要求各方充分遵守安理會30天的停火要求。看來普京是要想向全世界表明，在敘利亞問題上，不是你聯合國說了算，而是我說了算，阿薩德只聽我的話！普京像是阿薩德的老闆：這從敘利亞街頭就能看出：普京像同阿薩德像並排出現。但這短暫的停炸時間顯得無甚用處：居民、監管者們和人道運送人員報告說，暫停時間不但太短且無保證，往往在他們還來不及將人道援助物品送交時，敘空軍的飛機馬上重新出現，繼續空襲。最新消息顯示政府從空中散發大批傳單要求居民離開古塔。這表明地面攻擊即將開始。
英國外交大臣莊森提議讓英國能轟炸敘利亞，作為對阿薩德轟炸東古塔的回應。美國也嚴厲指責屠殺，國務院發言人瑙艾特（Heather Nauert ）週一在受訪時說“阿薩德政權說是在同恐怖分子作戰，但他們正在恐怖地殺害成百上千的平民。多年來他們一直在實施圍攻、飢餓、投降戰術；迫使受圍地區居民同政府合作才能免於餓死，沒有理由相信阿薩德在東古塔改變了策略，為了保住權力，他不惜一切代價。”美國駐聯合國代表居里（Kelley Currie）28日在聯合國安理會上譴責俄國和敘利亞藐視（contempt）並違反停火決議繼續轟炸東古塔。聯合國秘書長古塔雷斯在日內瓦對聯合國人權理事會說，“東古塔不能等待，早就是必須結束這個人間地獄的時候了。”但在我看來，古塔雷斯只是一廂情願，事實早就證明，由於普京的撐腰，外交途徑根本無法對阿薩德有任何約束力。澳洲政府也已明確表態：殘酷轟炸平民永不會有正當性（justification）。
反阿薩德的活動分子說，阿薩德政權在最近的攻擊中使用了化學武器，主要是氯氣。禁止化學武器組織（The Organization for the Prohibition of Chemical Weapons）要求馬上對此開展調查。美國敘利亞人醫學協會（SAMS）在25日報道說他們的一些病人“所遭受的症狀能顯示出曾暴露在化學物中的跡象”。聯合國認為，是朝鮮向阿薩德提供了化學武器。從2011年敘利亞內戰開始以來，記錄到阿薩德政府軍使用化學武器的案例共197起，其中在2018年新增7起。
對於阿薩德使用化學武器，有人認為美國可能會對敘進行有限打擊，作為對阿薩德的懲罰，就像2017年四月，對於阿薩德用化學武器殺害85人，美國向敘利亞發射了59枚飛彈那樣。那些死去的兒童的照片當時觸發了特倫普總統的憤怒，命令向敘利亞發出打擊。美國駐聯合國大使黑莉在聯合國通過譴責敘利亞和俄國的行動後，回憶起當時的照片說“我們還要看到多少母親失去孩子、多少父親抱著死去孩子的照片？”但看來現在還沒有跡象顯示特倫普總統、白宮或五角大樓會對此做出回應。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專家卡琳（Mara Karlin）說，ISIS被打敗客觀上反而幫助了阿薩德，因為他現在可以集中精力對付各叛軍組織（focus more on various rebel groups），看來目前還沒有任何足夠有力的措施來阻擋他，敘利亞前途黯淡（The future is very bleak for Sy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