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全部的畫面

片尾安靜得可以聽見眼淚湧出的聲音。
沒有擁抱,沒有對白。甚至連表情都看不清楚。只是相望。卻溫暖得足以讓人放聲哭出來。
他在船上,漸漸靠近。她在岸上,等他來作伴。像從前每一次等他浮出水面一樣。
只要他在,時光安然。
稍稍分開,分秒都會顯得好久好長。
她想學游泳,只是為了無論何時都能與他在一塊。
他做著危險的工作,他住在簡陋的地方,他頭髮太久不剪已經有些長,他卻是她全部的畫面,全部的語言。
她在黑板上畫他和她的故事。層層風浪,有艘小船,安靜一端,堅強地承載著他們的相依相偎。
離開他以後,她不再說話。不想,不願,不必。心聲,單單留給他。

從臺北歸來的路上,她在他摩托車後座,看風景別樣,無限懷想,以為政府能幫他們的忙,以為觸手可得的是希望。
連配樂都輕巧暖洋。
路旁芒果,他把較甜的給他。他們如此簡單滿足,放佛政治和社會都是野果的清香。

直到社會局的人鞋底劃過砍魚的砧板,什麼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說不出的歎息在精細的鏡頭裏卑微地荒涼。
腥臭的法律,腐化的人性,那些你看不到的比你看到的更惡臭,你不知道的比你知道的更腐朽。

就算要從天橋往下跳,他也把她緊揣在懷裏,她亦將他緊緊環抱,一如從摩托後座摟著他的腰,只要能和他一起,她寧靜的臉上總是看不到悲哀。

媒體該是這個社會上最邪惡的小丑吧,越打扮越裝,一開口就讓人生厭。那個舉著話筒大聲問橋上婦女為什麼這麼委屈的女記者,該拿話筒塞住自己的喉嚨,用攝像機砸自己的臉。

偽善、愚昧、高傲等等諸多人性的罪讓人看不到自己真實可靠的頭銜和職位——父母,夫妻,兒女。
什麼總統議員委員組員白領金領,都是浮雲,都是扯淡。

就算官帽高高豔服曳地,就算豪宅千棟名車百萬,就算情人數不清鈔票用不盡,也都不過是閑雜人等茶餘飯後口中的一個八卦,不過是花邊新聞裏的一角插畫。

應該像他,心深處有深愛。
為她奔波,為他牽掛。當別人說起她的名字,他卻滿足地說:我叫她妹仔。
那個他叫慣了的昵稱,一提起來眼裏就泛著光,有喜悅,有疼愛。
為她流淚,為她賣命拼搏。
他是她用純真心靈去珍惜去守候去陪伴的父親。
他是她全部的畫面。

文明繁盛有什麼好

文明繁盛有什么好

仍然留在故地多好

林夕把负面的香港写成词,许鞍华把颓糜的香港拍成戏。

无论是《天水围城》这首歌还是《天水围的日与夜》这部电影,都可从细眉小目之处勺出一羹沸腾的人生。

现在的香港,知识充满,却情感缺失;批判太多,分析太少。庞大的传媒几乎操控受众的思考力,各种影像言论要么博众狂笑,要么引众盛怒,最终达到众手拍案叫绝和集体认同的目的。

一个人一天可以花一小时转发微博,花一小时畅谈个人意见,但是花在思考上的时间有多少?

人心浮躁的时候总比宁静的时候要多得多,因为社会太繁盛。

对于天水围这个地方,港民的体会该是比内地人深刻得多的。其实每个城市都有它自己的天水围,它在城市文明繁盛的背后悲情拭泪,流血挥汗。然而,这个灰色的角落却还原着人性的柔绵和生命力的顽强,这些都要安静内心才能摄取得到。

《天水围的日与夜》就是一部极其安静的电影,节奏很缓慢,细微到连阿婆的十块钱牛肉吃了两餐,菜和肉分开炒,都缓缓地表现出来。然而正是如此平凡贴近,才会那么深入人心。能把观众和电影渐渐融合,仿佛看自己每天的生活被翻拍在荧幕上,这是恬淡真实平和宁静才有的力量。

再跌宕起伏的桥段,再华丽叫嚣的镜头,都不过戏耳。落幕人空。

《天水围的日与夜》情节潺流,每一处讲述都像在repeat我们自己的生活,正如影名的英文翻译《The Way We Are》。

我们每天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讨价还价。

我们买,都想把最脏最旧的钱给出去。仿佛新钱才值钱。

我们卖,都想把最脏最旧的钱还回去。仿佛那都不是钱。

我们都有变成富翁富婆的心。而很多时候我们都缺少勤劳肯做的心。

我们挑选盒装鸡蛋的时候,都会主观地认为某一盒更大。

我们也都钟情于商家的买这送那。

人间几味,尽在简单平凡里。盛宴里多的是酱味调料。家常小菜才尝得出炊烟袅袅。

值得一提的是《天水围的日与夜》这部电影里,竟能看到信仰的影响力,看到团契里不一样的心态,看得到人潜移默化的改变。有信,就不怕在繁华里迷失。

记得以前老师在谈及外国文学的时候说:中国人最缺乏的就是信仰。

信仰在外国影视和文学作品里都是显而易见的。越是发达的地方,信仰越是壮大。

当信仰主动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却往往排斥闭塞,只有当我们看到好处尝到甜头时,才肯渐渐去接纳。正像影片描绘的那样,当沧桑冷漠的心遇上温暖乐观的心,才会日渐软化,露出笑颜。

人因为丧失真心真情才会被环境所驾驭。本本分分,才是原滋原味的生活。人生宝贵不在乎功名财富,在于踏实常乐。

故地虽好难再寻,此处安心是吾乡。

人肉交易

老舍和北平,是一种共生文化。京味呛口,却能唇齿留香。

老胡同大杂院,老茶客大碗茶,小官僚小市民,都酿在老舍的墨坛中瑟瑟发抖。

《纳妾》以长衫马褂的北平为大背景,在原著《离婚》里老舍深刻领悟到“虽然北平确是有许多可爱的地方。设若一种文化能使人沉醉,还不如使人觉到危险。”这戏里头就接二连三地演着看似闹剧,着实悲剧的桥段。

戏名改得不算妥贴,那些非正室的女人,没有明媒聘娶,没有小轿进门,只不过是男人之间暗塞钞票,要不就像当今流行的外遇小三然后非法同居。意识里是纳妾,而实际上更像一场人肉交易。

太太们对于丈夫结交新欢的态度,竟是一致的雷同。起先怒啼怨恨,最后就是认了,只为守住这个男人,哪怕是薄情汉子负心郎,只要守住了,便保全了一个妻的名分。

到底是女人天性的缺陷还是女人爱得太精深?路边野花由他采,即使沦为泼妇,破口大骂的也不是自己的男人。如果换成男人,他能对自家红杏出墙视而不见?早就拂袖而去了罢。

自古遗留的“既嫁从夫”、“大丈夫三妻四妾”的观念实在太毒,词源里为什么只有“烈女”“贞女”而没有“烈男”“贞男”?凭什么形容男人好色就叫“风流多情”,这些男人往往有“才子”之冠冕,处处留情还被传为佳话。而“水性杨花”这戏谑的字眼被强加于女人,女人情不专就被毫不留情地载入野史淫册。

其实,万紫千红不都是顺应多情种而生的么。正因多情好沾花,花儿才竞相开放明争暗斗。

旧时称“妾”,算是给足了男人女人面子,巧妙地粉饰了男人的欲和女人的利。如今的“小三”见不得光却比“妾”猖狂得多。红男绿女间少了许多感情的馨香,多了许多人肉交易的恶臭。连婚姻都是一种虚荣的显摆,礼金的厚度已经不代表姑娘的身份多高才情多好样貌多娇,只是尽显了男方家财气多旺。就像去市场买一斤新鲜上等猪肉,酸秀才去买巧舌砍价,结果半价成交,物美价廉;公子哥去买,财大横行,二话不说拍案买下。同一块肉,被不同的人买,就有不同的价。

当然这个比喻不恰当也不文雅,但能把我想说的表达到位,也足够了。

 

回到《纳妾》这部戏里, 倒也能从布鞋垫里拧出人性的香味来,人的真善被混世浊风覆盖得太深。老李带着乡妻儿女归回故里,他避开熏嚣的诱惑,息心息灾。

然而一旦选择了净路,试探反而更汹涌地来。孩子问老李:我们以后还会回北平吗?老李没有回答。谁敢保证当初的决心呢?

老李的同事做了可怕的预言:他会回来的。他舍得科员吗。他舍得北平吗。

最终回不回,没有揭晓,姑且往朴实纯洁的方向去设想吧。

最后说些题外话:

对于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不是都到过,不是对它们每一处都烂熟于心,但总觉得它们不该是现在的样子。最初可惊破梅蕊的风土人情,已摧残零落,只在骚客墨宝里拾得昔颜二三,然而那种相逢重遇的心情,如获至宝。

老舍笔下的北京才像北京,张爱玲笔下的上海才像上海,梁凤莲笔下的广州才像广州。 

思味轩,难以思其味。

乱世啊乱世,人有积蓄,我有积郁。

积郁厚厚一沓,数到手软仍数不清楚,更无法用我能驾驭的文字去抒发,且举一例说明如下:

不久不久以前,某周五傍晚,强烈吃卤味的欲望支使本姑娘携夫带子前往号称布里斯班唯一一家正宗的桂林米粉店大开杀戒。

这家叫思味轩的店,名字倒取得有一点点点点桂林风味,想当初,姑娘我大学宿舍楼下风靡五湖四海学生的螺蛳粉店就叫美食轩。

连广西首府最好吃的桂林米粉店也叫三竹轩。

所以刚踏进店门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点点兴奋与期待的。

看到菜牌之后,我有一点点懵了,还有一点点紧张和担心,更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怎么会有这么多品种啊!

姑娘我吃了这么多年的桂林米粉,就算不是米粉达人也称得上是米粉潮人了。

印象里桂林米粉店里不外乎就是桂林米粉,酸辣粉,三鲜粉,煮粉,炒粉。

一进店就该是先选好粉的分量,有一二三两可选。一般二两最佳。

其次就选要圆粉还是扁粉(也叫切粉),跟着就是选要汤菜还是卤菜。

不出两三分钟,米粉到手!

接着粉客们就可依照个人喜好,到佐料桌自行添加卤水,酸笋,酸豆角,辣海带等等。

最重要的是!桂林米粉是干捞的。一般是吃完粉后自己加汤。

可是这家自称为卤味世家,卤水秘制的思味轩呢,卤水是苦的。话说桂林当地米粉都会分三六九等,取决于水,米粉的米质,还有卤水。

就算布里斯班没有漓江水做汤没有桂林粘米做粉,那好歹秘制的卤水也争气点吧,不甘甜也就算了,还居然是苦的。连越南姑娘都说bitter,bitter。

一碗桂林米粉,没有好的卤水,就等于没有前途和钱途。

假如桂林的百姓来到思味轩,必定会捶胸顿足一哭二闹,这里的酸辣粉居然是用老干妈调出来的,米粉全是带汤的,没有炸黄豆,没有辣酸笋。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全有了。

这里的米粉还特大牌,简直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不等上半个钟它就是不出来,就是不出来~

不仅食欲都等没了,姑娘我几乎是吃得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了。

本想吃吃家乡风味的东西来缓解点思乡情绪,没想到思乡的情绪更闹了。恨不得马上插翅还乡。

乱世啊,乱世。什么正宗,世家,秘制全都是盖的,全是可以自拟的。

好吧。我这个出身书香世家的正宗广西姑娘,林黛玉气质的金牌代言人,不得不秘制宣言,奉劝父老乡亲们:思味轩,叫人难以思其味。尝过了,错错错。想去的,莫莫莫!

附录:当晚消费AUD26,折合人民币约¥180。这里痛苦的一夜浪费,可以回国很节俭很享受地吃一个月的粉了。乱世啊,乱世。

狗子,你太久不见花姑娘了么?

回家路上,一只不知名不露面的狗一个劲地朝我吠。

我不见其狗只闻其声,一听就知道是小狗,非常小的狗,起码Size XS。

这种XS狗无论它怎么掏心掏肺地叫,都不会吓到人。就像在医院的儿科门诊,小孩子竭尽全力地放射出震耳欲聋地哭声,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会让人替他们累,暗暗在心里念叨着:够了够了,停吧停吧,省点力气。

话说我经过的这狗子,八成是太久没见过花姑娘了,所以见了我才会这么激动地吠吠吠。姑娘我今日红衫红裤红鞋,如云绿鬓随风飘飘,莲步轻移行处留香,莫非正是如此这般“只应天上有”,才惹得狗子心如小鹿乱撞,声声赞声声叹?

如果当时我后面跟着走来个糟老头,狗子依然照吠。那我可能还会理智分析得出结论:天下狗子对事不对人。

可是当时没有那个如果,所以理智不成立。

我还是保持着“太久不见花姑娘”的生动幻想吧。这境界多高哇,方文山填的《青花瓷》里“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这韵味都出来啦,不过最后一句词得改改,该是“而我路过那马路拐角惹了你”,这就与我的情境吻合啦。

哎。这一遇。

狗早就忘得干净。

人还自作多情。

她寫字,她拍照

(文字&摄影/苢蘩)

我是那個她,多年以前被師父說是“恃才放曠”的少年。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這樣評價我。

陽光底下,影子向前,我看不到自己的臉,找不著所謂的才華。

全身上下,不過是藍白相間的毛衣,稍稍退色的牛仔褲,冰涼的黑絲襪和並不鮮豔的繡花鞋。

我敲出這一行行字,只是怕被友人問起“還有在寫東西嗎”而我給出否定的回答。

從前讀我的少年,也都各自成家。有的做了媽媽,有的成了爸爸。有的還在通往婚姻的路上奮力地跑,儘管跑吧,別停下,停了會氣喘吁吁。

寫東西的女人,我就這樣定格在許多人的印象裏。

這個女人正在並不努力地學著英文,幻想有一天也能用第二種語言自如地寫詩。

這個女人被她的同學們叫做kid。那麼些時刻,她真以為自己還是小孩子。

而當一個18歲女孩告訴我有個才見過她幾次的男生發信息跟她表白時,我一下子又感覺到自己是長輩了。

這些類似的事,發生在我的太久以前,我已拼湊不起那個男生的名字。

歲月讓我身體的許多功能漸漸退化,比如記憶,比如靈氣。

只有女人的敏感,夜以繼日地增長。

很多時候,並不是女人太敏感,而是女人太明白女人的那點心思。我的目光早已刺穿脂粉香臉,了然所有讓人唏噓的真相。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連一句“最近怎樣”都顯多餘。

人家若說好,你又想知道究竟怎麼個好法。

人家若說不好,你又多情牽掛。

何必呢。

人最容易犯的錯就是心猿意馬顧此失彼。

暖了此處,冷了彼岸。永遠沒有雙全。

我至今無法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始終雄心大志,始終漠然時事,喜歡看別人的情緒小日記遠遠大於看那些被轉得鋪天蓋地的火帖子。

雖然我意識到當眾人的口水已淹沒藥家鑫時我居然還問出一句“他是賣假藥的嗎”這樣的行為很愚蠢,可是我真的很難對諸如此類的醜聞提起興趣,更無法參與相關的討論。

雖然我好打不平愛恨分明,但也不認為多說一句或少說一句就能起點什麼作用,各種言辭不過是說話人的發洩與排遣,大多數人都喜歡在沸沸揚揚裏打發時間。然而世界能否康復,是要在靜處等候良心的發現。

語多必亂,禍從口出。

從小就接觸積居在生活底層的人,渺如螻蟻。還沒遷入城市前,被人叫過“鄉巴佬”。

中學領略到“富二代”揮金如土的“風采”,聽過“我有錢,他有嗎,他能把我怎樣”的狂言。

很多事情,對於我來說,已經不足微詞。

知曉天下事,不懂身邊人。所謂的“博學博聞博愛”又有什麼值得稱羨的。

驚覺園子裏的柑橘已紅透,比去年的熟。隨手拍了張照片,留得此刻此景,任它成往事。

其實,我愈發不會寫字,更不會拍照。而我偏偏愛著,這些我不會的事。

那個從少年時便與你相伴的人,她還在寫字,這該是你多麼熟悉的從前。

她拍下某日陰天里的一瓣心晴,照見自己煥麗如初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