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
两年前的年底,那时家人病重,我几乎每天都出入于医院,12月是雨季的季节,天空阴霾,细雨连绵,有时遇到大风雨,走出停车场时,迎面扑打过来豆大的雨珠,冷冷地落在挂满泪水的脸上,人生面对这样艰难的困境,看着家人的健康一天不如一天,生命的气息分秒流逝,医生通知家属说病人已病入膏肓,要作最后及最坏的准备,柔弱愚昧的我听了这残酷死亡的判决,除了哭还是哭,折腾了几个月,整个人简直变的不成人形,疲备、消瘦、憔悴。。。。。。,那无穷无尽的悲郁,像一条长长的绳子,一直绑住我在可怕的恶梦里。
该说的话已说尽,该交代的事情也已吩咐清楚,徘徊在病痛生死的边缘人,依旧眷恋着妻儿子女,那份柔肠寸断的痛,非笔墨所能形容。
与家人对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位晚期肺癌中老年人,照顾他的是两个年轻的儿子和他妻子,每次一踏入病房,那女人就会给我一个关怀仁慈的笑容,有时我们也会闲聊几句,从她谈吐中,得知病人是她离婚了18年之久的前夫,她说年轻时男人嗜赌,不务正业屡劝不听,为顾及孩子的前程,只好忍痛分手。
18年来,她千辛万苦独自把两个儿子养育成人,供完大学,目前在商场上各自就业,可是,一年多前,久已失去联络的前夫突然出现在他们跟前找回他们,“什么也没带回来,除了他住着的一栋房子和一身的病痛。”女人压低嗓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轻声地说。
“你真伟大啊!”我由衷感叹,“换成别人,一定不理他让他去死!”女人很温柔地告诉我:“唉!他曾经是我春闺梦里人,我替他生了两个儿子,虽然当初自己眼光浅短选错了人,但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和孩子们无伦如何办不到,也不忍心看他伶仃孤苦地走完他最后的人生。”她说这些话时,满脸平和宁静、安祥宽容,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超越年龄和外表的内在美,令我全然折服。
“你一定很爱他,对吗?”我这样问道。
“也许.”她答,“不过,人若活到50知天命的年龄,还有什么看不破,看不透的事呢?即使是一般普通的朋友受这苦难,我们也应该照样能够去帮助他们,何况他是孩子的父亲”她像老僧入定似悠悠地说。
最后那一个月,我们这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度过此生最痛苦的人生历程,我们无能为力与死神博斗,只有眼睁睁无可奈何地送走被病魔磨透的亲人,生命如斯脆弱,过眼云烟。我亲自目睹那女人在他丈夫弥留的床边,紧握住他双手与他话别,那一字一泪的语言,听得每个人都心酸。
她丈夫走后没几天,我家人也去世了,在丧事礼拜上,她来看望我,我们无言相对,只有相拥啜泣,临走时,她在我耳边低声说:“好好撑下去,孩子还需要我们”。
她走了,在暮蔼的黄昏,那孤独坚韧而又充满着爱心和盼望的背影,是那么深深深深地感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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