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征文:我身边的奇人奇事: 费伊一家
费伊是我初到新西兰时的房东,那时他们一家人的行事风格确实让我这个中国老外感到新奇;十几年后的今天回头想想,费伊一家真的很普通,完全符合当地的文化理念;可在今天的国人眼里,费伊一家是不是仍可称得上是奇葩之家呢?
费伊和诺曼是一对典型的新西兰退休夫妇,子女都不在身边,家庭成员里只剩下一条老得连跳上沙发都费劲的老猎狗。费伊矮而胖,可属于均匀的胖,不像诺曼只是胖肚子,站着的时候绝对看不到自己的脚面。诺曼退休前是Butcher,中文对应的词是屠夫。不过Butcher在新西兰多是指开肉铺的人,诺曼就曾经有自己的肉铺,只是在他到了可以领政府养老金的年龄后就把店卖了。新店主看中诺曼的好手艺,就请他继续留下来帮忙,每周工作三天,不仅付薪酬还免费送肉,这在以肉为主食的新西兰可是一大笔福利。就连那条老猎狗每日的伙食都是新鲜的肉馅泡牛奶,真是应了那句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诺曼不仅肉剔得好,还做得一手好香肠,有次他们夫妇带我去他家山里的别墅度假,那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镇就有个肉铺,店主出了三百钮币请诺曼做了一天的香肠。
费伊可是个有收入的家庭主妇,她的收入来源于替政府照顾一个智障青年马克思, 政府除了向费伊支付马克思的生活费用,还要支付费伊作为监护人的费用。马克思已经有二十几岁了,整天骑个自行车朝九晚五地去农场打工,而且风雨无阻。费伊说其实马克思在农场干不了什么活,只是政府对雇用智障人士的雇主有奖励,所以马克思才能乐此不疲挣着一份不多的收入,他的一大份支出是买糖果和花花绿绿的玩具,据费伊说马克思的智力水平只有七,八岁。
先说说马克思的奇葩之处吧:先说奇,他对城市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比地图还精确,而且及时更新。如果你想去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你就带上马克思吧,绝对真人版GPS。不过那时没人知道GPS是什么东东。再说异,他会定期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对风风火火奔来的医生说他背疼。可这里的急救中心不可以把马克思当作喊‘狼来了’的孩子,每次都如约而至。不仅如此,政府还会经常派护士来家访,看看马克思的用药情况,生活情况等等。马克思兄弟三人全都和他一样,所以政府把马克思交给费伊照顾。马克思每天都给他妈妈打电话,最后一句永远是:Mum, I love you。
新西兰家庭主妇与国内家庭主妇的共性我就不赘述,就说说费伊那时让我眼界大开得地方吧。
首先,费伊积极参与公益活动,她是当地一个妇女组织的成员。我去的那年费伊正在和其他会友们筹备一场游行,游行是为了义卖,义卖的收入可能是给癌症基金会,可能是给动物收容中心,也可能是给无家可归者。总之,国外许多公益机构经费的一部分就是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捐助,而令我感到新奇的是,所谓的各个阶层不仅包括大财团和富人,也包括普通大众,家庭主妇费伊就有这样一份社会责任感。那年义卖的物品是这些主妇们自制的玩偶海盗熊。她们把家里花花绿绿的碎布缝成手掌大小的小熊形状,填上棉花就成了立体玩偶。主妇们分工协作,有的做身子,有的做衣服,有的做帽子和斗篷,传到费伊手里后工序已完成了大半。费伊的任务是在熊前额上斜着系一条黑布,并在熊脸的另一侧缝上一颗玻璃扣子做眼睛,独眼海盗熊就有几分神似了。
我不知费伊的教育背景,但她的电子邮箱是我帮着建的,而她以前对此只是听说;她还对我教她用Word自制圣诞卡和用Excel算账佩服得五体投地。由此看来费伊受的教育应该不会很高,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主妇竟有令我意想不到的公益心。
费伊的另一奇葩之举是对待儿子拉塞尔被禁止开车这一事件的处理上。拉塞尔因违反交规被吊销了驾照,自己的车肯定是不敢动了。有一次拉塞尔回家向费伊借车开,这在我看没什么不可以,何况作为建筑工人的拉塞尔还为父母的后院里又建造了一套一室一厅的独立屋。可令我惊奇的是,费伊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拉塞尔的要求。母子俩注定衍生出一番不愉快的争论,最后费伊说,如果拉塞尔敢把车开出院门她就给警察打电话举报,事情以拉塞尔灰溜溜地离开而结束。惊叹之余我竟有些明白了,如果费伊像我眼中的慈母一样答应了儿子的要求,那么拉塞尔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甚至更严重呢?我觉得该是我佩服费伊才是,光有学问不辨是非不讲原则,那学问是不是白学了?
诺曼虽说是个小店主,却有着档次较高的爱好:收藏老爷车和养赛马。费伊的父辈是英裔农场主,费伊从母亲那里继承了一辆Morris Minor,如今这七八十岁的老古董境况依旧良好,并被允许上路,真是奇葩人家奇葩车。当一年一度的老爷车游行到来时,盛装的诺曼一家便自豪地开着老爷车从城市中心骄傲地驶过。还有赛马,那可是新西兰的No.1。新西兰的男人有三大爱好:啤酒,赛马,橄榄球。不论城镇乡村,到处都有赌马俱乐部TAB。诺曼同另外三家人合养了一匹马,名字叫‘东西南北’,够奇葩吧!养赛马可是烧钱的爱好,我去马场里看过那匹大洋马,有专人伺候,每天被拉出去刷洗,训练,进食,神气活现地披个大斗蓬被主人们定期探望。诺曼使我对新西兰的蓝领阶层有了新的了解:第一,有一项技能的蓝领可以有足以养家的收入。第二,蓝领也玩得起高大上的运动, 因为高尔夫,橄榄球,赛马,赛车在新西兰就像我们在国内打乒乓球一样普通。诺曼还让我对新西兰的交友‘圈子’有了颠覆性的认识。诺曼的赛马合伙人里就有律师,也有修车工,那个修车工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喜欢研究海洋地理。可见这里的圈子是因共同爱好走到一起的,而不是国内常见的阶层组合。诺曼做的最出名的事是在那次山区别墅度假时去山林里散步,结果遭遇大雨迷失了方向,警察甚至出动了直升机进行搜救。好在新西兰是片乐土,没有狼虫虎豹毒蛇,老诺曼 在山洞里躲了一宿,第二天雨过天晴后自己走回了家。这也间接告诉了我一个经验,在山里迷了路千万别瞎走。
费伊与诺曼育有四名子女,我只见过两个,可也都是奇葩。
除了拉塞尔,费伊和诺曼唯一的女儿叫克里斯汀,年纪轻轻的她虽说不是美人,可也绝不会没人爱,不知为什么她不仅不婚,还生了个试管婴儿格瑞斯。费伊虽然想不通可还是接受了事实。 我和费伊去医院看过那母女俩,就此还和克里斯汀成了朋友。小格瑞斯即使在襁褓中也难掩天生丽质,想那捐精的父亲一定是被克里斯汀优选出来的,小姑娘白肤碧眼金发,纯种欧洲Blond。
多年以后费伊和诺曼做了又一个令人嘬舌的壮举,卖掉房子买了 房车周游列岛,并来到我工作的城市访问。 我请费伊和诺曼 吃饭,席间谈起克里斯汀,才知克里斯汀又生了一个试管儿子 ,还是来自同一个父亲。克里斯汀 为什么要作一个单身母亲至今还是个谜。我们又谈到拉塞尔,原来拉塞尔在给一位有着7岁儿子的单身母亲盖房子时坠入情网,这个二十出头花样青年就在一瞬间成了丈夫和父亲。费伊拿出一张拉塞尔的全家福,一个长着雀斑的男孩,一条边境牧羊犬,一个略显苍桑的妇人,有着farmer 特有的红润面颊,还有拉塞尔依然稚气的脸。如果我是费伊,唯一能令我令舒怀的是照片上的每个人都笑得很幸福。我们当然还谈到了马克思。费伊说自我走后马克思经常望天微笑,问他看什么,他说看见我在和他招手呢。我的鼻子有些酸,赶紧把话题岔开,问‘东西南北’参加赛事了没有,诺曼 有些失落地说那宝贝参赛过,只是成绩不理想,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是四主人之一了。
以克里斯汀和拉塞尔的婚姻观,爱情观,演绎出来的故事每天都在这里上演;以费伊和诺曼的人生观,价值观所延绵的生活场景也时时在周围再现。因为费伊和诺曼 一直在潇洒地驾着大篷车快乐地漂泊,我离开新西兰后便没有了这个奇葩之家的消息,但我相信他们应该很幸福,因为他们热爱生活,真实,不做作,不为别人的评价活着,他们追求最适合自己的东西,是令我羡慕却不可及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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