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心影 16】 虐恋与禁爱(一)

牛津莫德林学院的高材生奥斯卡•王尔德,年纪轻轻就展现出非凡的才华。他的童话《快乐王子》、《夜莺和玫瑰》、《自私的巨人》美丽至极且轰动一时;他的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因为惊世骇俗而引起轩然大波;他的剧本《少奶奶的扇子》、《微不足道的女人》在剧院上演大获成功;他的优雅品味,他的华裳美服,他的特立独行,他的妙语连珠,使整个伦敦折服;巴黎也为之倾倒,文艺圈和社交界纷纷传说,这位了不起的英伦才子,抽金头的纸烟,手持向日葵行路;28岁那年(1882年),他到美国作一整年巡回讲座,海关人员问“王尔德先生,您有什么需要申报的吗?”“什么都没有,除了我的天才!”王尔德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旋即成了美国人餐桌上的话题。

一般认为罗比•罗斯是王尔德的第一位男性密友,这位剑大学生比王尔德年轻15岁。罗比有温柔良善的灵魂,他与王尔德家人关系友好,与王尔德的太太尤其和睦。他景仰王尔德的艺术才华,也深深懂得那份才华的分量,罗比永远在那里,支持王尔德,帮助他,鼓励他。无论是王尔德辉煌得意之时,还是王尔德身败名裂之际,罗比是最忠实的朋友,陪伴他,生前和死后。

1891年,37岁的王尔德遇到了牛津莫德林学院的学生道格拉斯勋爵,从此在劫难逃。道格拉斯21岁,昵称波西,是一位侯爵之子,他的父亲粗俗暴烈,随身带着马鞭以便抽打妻儿,他的母亲心肠软弱,又过分溺爱孩子。天使面容的波西成长为一株美丽的毒罂粟。他对生活没有理智的动因,只有纷乱的欲念;他飘忽的情绪,时而抑郁寡欢,时而歇斯底里;他狭隘的头脑里,只存着肤浅的心智;他周旋于各种各样的感官刺激,无休无止地寻欢作乐。

波西喜欢王尔德剧本首演夜的辉煌成功,陶醉于随之而来的豪华夜宴,他兴奋,他骄傲,也就仅此而已,他喜欢的是成功带来的浮光和虚荣,而不能更深刻地理解和欣赏王尔德的才能。波西挥霍无度,对所有吃喝享乐孜孜以求,从1892到1895年王尔德入狱的三年的时间里,波西挥霍掉5000英镑现金,还不算付出的账单,这些全要王尔德买单,在那个时代,这笔钱即使不是天文数字,也算得上一笔巨款。在阿尔及尔的赌场中,波西输掉大笔钱,就拍电报到伦敦,让王尔德把钱直接汇到他的账上,过后却只字不提,他索取时不知羞耻,接受时毫无感激。

波西整天腻在王尔德的身边,不能一个人独处,这是他的天性,他要人陪伴,要人安抚,要人照料,要人宠爱。王尔德不仅要经常送给波西美丽的鲜花,稀有的水果,昂贵的礼物,还要时时用深情、温柔、爱这些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安慰他。为了消耗旺盛的青春精力,波西时常蛮横无理的吵闹,狂躁无情的折腾,犹如癔症发作。艺术创作需要的是思想的默契,安详的气氛和宁静的独处,与波西的交往中,王尔德一行东西也写不出来,才思枯竭,灵感全无,所有神奇的想象以及美丽的文字都灰飞烟散。

每三个月王尔德就会痛下决心,与波西一刀两断,他们两人一次又一次吵架、分手。为了逃避波西,王尔德有时逃到国外,有一次还让波西的母亲把波西送往埃及。可是每一次,那些哀求悔过的电报、书信如雪片般飞来,充满哀婉凄艳的呼求以及以死相胁的暗示。波西在国外发过十一页的电报恳求王尔德让他回来,还运用各种手段寻求复合,那些求情的托人登门劝说,他的软心肠的母亲写信给王尔德,波西甚至发电报给王尔德的妻子,利用那妻子的影响力向王尔德施压。王尔德的妻子顶不喜欢波西,更生气波西把王尔德拖累得不成样子,但那宽厚善良的女人经不起波西的软磨硬泡,她不忍心看到王尔德不善待任何一个朋友。 王尔德,出于对波西无比的爱,出于巨大的深情,出于深切的怜悯,出于那有口皆碑的善良和好脾气,出于逆来顺受的软弱性格,每一次都宽恕了他,波西次次得逞。每次波西归来,都像一个犯了错误乞求大人原谅的乖巧孩子,他泪眼婆娑,美丽迷人的双眼蒙着一层泪花。王尔德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心软,一次又一次沦陷,对波西变得百依百顺,完全听令于他,完全臣服于他的暴政。

在与波西的交往之初,波西的母亲曾向王尔德抱怨波西的两大缺点:一是“虚荣”,一是“对金钱的观念大错特错”,王尔德没有在意。随后的一个月,王尔德已经开始明白波西母亲的抱怨意味着什么,波西的“虚荣”最终把王尔德送进了监狱。波西痛恨自己的父亲,一心想把他的父亲关进监狱里,波西怂恿王尔德控告波西父亲诽谤,并不断地嘲笑激怒王尔德,不许他撤诉。波西“对金钱的观念大错特错”,致使王尔德极不名誉的破产,那破产蒙上穷奢极欲而倾家荡产的愚蠢、庸俗和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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