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天班,为了五斗米,也为了知识女性的尊严,在最优秀的澳洲人群里挣来这华人仅有的一席之地。 回到家里,辅导孩子拉琴、做功课、洗澡睡觉,又用两个小时时间处理自己的生意。一切收拾停当,我不愿就此打住,不愿这一天这样结束,于是拿起这本书, 野夫《1980年代的爱情》。
“青山就在环顾之中,碧水则在赤脚下轻淌。小街的上空有一层氤氲烟岚,远村外可见野烧的火痕。河水和风声都像是巨大的和声,我一曲奏完,问她,好听吗?” 这是1980年代的爱情,静如处子般无声无息的初恋,勾起我童年的回忆,对淳朴乡村生活的向往。 在经历了生离死别的人世变迁后,这对恋人即便抵死缠绵,也仍然以“80年代的方式,羞涩、激动和克制”。这时的恩施山城,还有深闺处子般的娴静。冬日的清江,水枯如玉臂生寒,环抱着两岸蜿蜒起伏的市井人家。雾霭就在河面上漂浮,白茫茫如龙行天下。五峰山顶的连珠塔,在次第农舍的烟岚中忽隐忽现,一街的人稀稀落落,往来于途,游手好闲似的如懒汉庸妇。正是这样的悠然,还保持着上个年代的浑闲。
沉醉在这样的文字里,又在那份痛彻骨髓的爱情里洒下仅存的几滴眼泪,感慨自己终究还有“未泯的童心,未死的热情”。
昆德拉说,一切造就人的意识,他的想象世界,他的顽念,都是在他的前半生形成的,而且保持始终。 我的前半生中三分之二在中国的一个盆地,三分之一在澳洲的一个乡村,于是我保持了盆地人的内敛保守,还有土澳乡村的朴实真诚。
有过不曾牵手的初恋,也有过飞蛾扑火般的勇敢。 如果生命是一场盛大的宴席,我愿意从未登场,因此永远期待未曾到来的惊喜。 所以小心翼翼, 所以谨慎克己。
一个朋友说,她的丈夫如父如兄,可惜从未有过爱情。或许这是人生一大憾事,毕竟来此世间走一遭,从未经历过普通人最重要的事情。 她又说,或许也是一种幸运,因为像她这样的女子,不爱则已,爱则以命相抵。然而爱情如烟似雾,世间最不可捉摸之事,如何把握,一旦失去,则性命不保了。我笑言:如此“死生契阔,与子相悦”的爱情观,连我这个女子听了都惊心动魄,男人谁敢来招惹?这是堂堂2017年,你却似活化石一般,难不成还活在1980年?我们相视而笑 ,莫逆于心。
深情而清醒,热爱又理性。 今晚读野夫的文字,勾起回忆,不禁黯然神伤,为她,也为那一代人。
单就文字风格而言,当代作家中:野夫和余秀华,这一对名副其实的“野夫”和“村妇”,文字质朴发自肺腑。也许两人从未谋面,却都有过被颠覆的命运,并因此有被撕裂的疼痛。他们渴望爱情却不可得,体现在文字里,那份入木三分深入骨髓的渴望, 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了众多老百姓的追捧。可以说,是网络时代造就了这样的底层艺术家, 是诗歌和文字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只有在诗歌和创作中,他们才能真正走近理想中的爱情。 因为爱情从不曾具体地存在,而只存在于我们的灵魂、心脏和指尖最细微的末梢神经……
燕紫2017年9月于布里斯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