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宁静的傍晚,像极了记忆中的家乡。
小时候觉得门前的白河很不起眼,盼着离开她,去看名山大川,去漂洋过海,看别样的风景…大了才知道,黄河长江再澎湃汹涌,也有很多地方不如南阳这条河,就连眼前这黄金海岸的沙滩,其实也和我记忆中的白河之沙无甚区别…
白河之名,缘于其夏天涨水水白,冬天无水沙白,一个“白”字,简单,大俗,亦是大雅。不要小看了她只是小家碧玉,范蠡曾携西施泛舟于此,诸葛亮躬耕于卧龙岗上,免不了要汲白河之水灌溉,张衡设计浑天仪地动仪于石桥镇喝的也是白河水,范仲淹书“先天下之忧而忧”于邓县百花洲,他想象中的洞庭湖景,难免不是以雨中白河为原型…白河之静,不亚于西湖;白河涨水之动,一如涨潮之大海…白河是亦静亦动的淑女,更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历经历史的云烟,却始终淡定从容,低调内敛…正如二月河所说,论出身,她是古老的贵族,论学历,哪怕遗失了学历证书,她也照样是名校毕业…[调皮][呲牙][呲牙][呲牙]凌先生太爱这条河了,所以连笔名也索性叫做“二月河”!…
蜿蜒流淌的白河,不乏辽阔的水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小时候读到这句诗,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就在这片水上了。冬天里过春节,亲朋好友来拜年,午饭之后,免不了要走到河边来看看,沙白滩露,长河肃穆,或有白雪皑皑,那便是“大河上下惟余茫茫”的气概…二月里,春风来,不到三月,便是千树万树桃花开了。沿河几十里,漫漫的花海,白、粉白、浅粉、深粉、粉红、粉紫,我不是画家,不知道怎样才能够调得出如此变幻多彩的粉色。桃之夭夭,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美丽揉进了骨子里,香氛化进了肌肤里…一走入花海,你就被彻底淹没了,心甘情愿,无力抵抗…你只叹眼睛不够用,不能留住多姿的花瓣;鼻子不够用,只好张大了胸腔来呼吸;你想歌唱,却找不到最适合的歌儿来抒情,你想舞蹈,只好张开双臂随意旋转,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何等幸运,当我还是无知的孩子,我就在花海中驰骋过我的想象,待看遍了世界,才不得不慨叹:人生何处,才能再遇这样的盛景……
桃花如此,梨花又当如何?还有洋槐树呢。走出村舍,走过麦田,穿过桃园,再过梨园,又穿过深深的槐树林,然后才豁然开朗,看到辽阔的白河上下一片。阴历二月初,桃花梨花齐齐开放,白河东岸,从盆窑到李八庙再到姜营,一直到龙王庙,从北到南两座老白河桥之间几百上千亩地,都是茫茫的一片花海…桃花粉,梨花白;桃花吐蕊,梨花抽芯;桃花枝头点点绽放,梨花成团抱簇压弯了树梢;桃花瓣瓣随风起舞,梨花漫漫似白雪纷飞;桃花落红遍地时,梨花如雪也随暖风化入了泥土…穿过桃园,如见过绝色佳人;再遇梨花,如同见到那美人的如意郎君,从外貌到气质的般配… 桃花梨花谢幕不久,三月底四月初,洋槐花又开了,一串串挂满十几米高的树梢,若没有绑了镰刀的长竹竿,是断然够不到的…洋槐花又甜又香,可做蒸菜,也是养蜂人的最爱。年年此时,走进槐树林,便是走进了香窖里,便是对鼻孔毛孔的最大放纵,吸满了清甜的香气,不是醉倒在那片林海中,便是任香氛化进了你的灵魂里…
燕子草于2014年12月2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