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小兒子離家去墨爾本上大學前,跟我說,媽,養隻小狗吧。我說,不用,爸媽不孤單,不需要小狗作伴。可經不起他年年回來舊話重提,三年前心動了,我問,養只什麼狗呢。小兒子說他早做了調查,找到適合我們養的狗,日本銀狐,中型狗,不大不小,忠誠、聰明,聽話,而且漂亮。
小兒子接著在網上查到,剛好附近有人家的純種日本銀狐母狗懷孕了。我們打電話去預定。狗主人說,小狗出生後,你們來看看,雙方都喜歡才能把小狗賣給你們。沒想到買小狗還得面試。再一想,小狗來自這樣有愛心的人家一定錯不了,便也釋然。
小狗四週大時,我應約去面試。小傢伙被抱出來的那刻,我的心化了。它雪白毛絨絨的一團,像只小雪球。兩隻又黑又大的眼睛,像小鹿那麼溫順。它乖乖待在我手裡,小腦袋在我的手掌上輕輕地蹭著。這幾蹭幫我通過面試,主人認可我們有緣。
好不容易等到小狗八週大,終於可以領它回家。它還是那麼小,我用一隻小籃子把它帶回家,並給它取了個可愛的名字 Daisy 小白菊花。
小菊花很快就證明了,這個看來安靜膽怯,卻是個有主見的小東西。我們在屋外走廊裡為它準備了舒服的小床,剛把它放進去,小傢伙就輕輕跳了出來。它東走走, 西看看,半天走到沒開動的冷氣機箱和牆的夾縫裡,三面都有東西擋著,大概覺得夠安全,便轉過頭靜靜地趴下了。朋友警告過,小狗剛離開狗媽媽,會哭號幾天。可小菊花悄悄睡下,一夜無話。清早我開門叫聲Daisy,它便踮著小步子跑出來,歪著頭看著我,好像在說,我在這兒哪。
獸醫教我,訓練小狗如廁不難。給它一個籠子,隔出一個它身體的空間,而小狗不會在身邊方便。我們臨睡前帶它到後院,等它找地方解手後,把它抱進籠子。第二天一早,再帶它去院子做它的事。訓練就這麼輕而易舉完成了,小菊花的睡房也順理成章地搬進了室內。不久也不用我們操心了,它自己學會了早出晚歸。
可是小菊花很快發現了不平等:晚上我們都在樓上,只有它睡在樓下洗衣房裡。天亮後,它一路小跑上了樓,不叫也不鬧,只用爪子輕輕划拉著睡房的門。打開門總看見它貼著門趴著,這時抬起頭眼巴巴地望著你,好像說,讓我進來吧。
於是它的小床搬到我們睡房地毯上,登堂入室了。可小傢伙還沒完。天亮了,它會輕輕挨近你床邊,踮著後腿站起,前爪擱在你毛毯上,腦袋放在你枕頭邊,還閉上眼睛,就這麼站著假睡。這讓你心裡的管教規矩頃刻崩潰。小東西如願上了床,並很快擺好最舒服的睡姿:毛絨絨暖呼呼的背貼著你,四肢朝外舒展,睡得好安逸。不過小傢伙懂規矩:整晚它乖乖睡自己的小床,天亮才來撒一會兒嬌。
從它六個月大起,我們就經常帶它去附近的狗公園蹓躂。雪白文靜的菊花是那兒的寵兒,大人小孩都認得它。大人們喜歡抱它,它總安詳地靠在別人懷裏。小孩摸它牽它,它亦步亦趨地跟著,天生上翹的嘴角,像是快樂地笑著。
去公園的路上,我們常碰見一個兩三歲叫 George的小男孩,由他媽媽領著散步。每次見面,兩個小傢伙總要玩一陣說一陣。一天遇見小孩的父親下班回來,他抱起孩子,向我道了謝,大家便分頭回家。沒出幾步,聽到背後哭鬧聲,回頭一看, George在他爸爸懷裏掙扎哭著說:“沒有說bye-bye啊,沒有跟Daisy說bye-bye啊!”孩子的父母歉意地望著我,我低頭看小菊花, 它也正抬頭看著我,像在說,是沒說bye-bye呢。我放了手裡的牽繩,在它屁股上輕拍了一下,去吧,去跟 George說bye-bye。小菊花一蹦一跳地走回去,George摟著它,說了一大串bye-bye啊,明天見啊,這才破涕為笑,心滿意足地讓他爸爸抱走。小菊花望著他們走了,轉頭輕輕快快地回到我身邊。
小傢伙也不總是文靜溫順。有人走進、甚至走過我們的大門,它馬上警覺地又叫又跳,動靜大得真嚇住了第一次來訪的客人。幸虧它記性好,客人多來幾次就記住了,還會搖頭擺尾地幫著歡迎。它似乎自認有保護我們的責任。白天我們工作,它終日守在辦公桌前。週末我先生打理花園,它鞍前馬後地跟著。下起毛毛細雨了,它還是端坐左右,不肯回屋。晚上看電視,它也仰著頭瞧,累了乾脆跳上沙發,枕著你的腿睡得香甜。每到黃昏,它會繞著我走,只要看它一眼, 它馬上跑到放牽繩的抽屜旁,看看我,再抬頭看看抽屜,像是說:該下班啦,散步去吧。我跟著蹦蹦跳跳的小菊花,迎著滿天燦爛的晚霞,漫步在如茵的草地上,心裡一片寧靜平和。忙碌了一天,這是我最自在最輕鬆的幾十分鐘。
曾經讀到一個心理學家說的快樂人生的十個要素,其中一條就是養寵物。人們也常說,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這話真不錯啊。
好文,一條可愛的生命.
牠會掉毛在房裡嗎?
為什麼取與我去世的太太相同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