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篇

  • 文人不好當 宋林玫
  • 說幽默 橋   人
  • 血腥女王玛丽
  • 福州路——海派文化的发祥地
  • 体会徐志摩

诗词篇

  • 袁養震
  • 長相思·擺渡 虎山龍

小說連載

  • 《蓮》第三十一章追擊瘟神 6瞒天过海 何學威

文人不好當

宋林玫

不管從那方面說,筆者絕非是個“文人”,那為什麼說這個話題?啰嗦的話得從幾十年前當學生時說起。

中學那個時代的學子們自己、他們的家長乃至整個社會對學生學業取向,普遍彌漫重理工、輕文史的觀念。這與國家百年動亂頻繁,對立政治力量交替興衰,人民經常無所適從,動輒得咎有關。

新社會建立之初,人們還牢牢記得多少過去生活在廣大農村的親戚朋友,舊時是被土匪騷擾欺淩,官兵索餉。一輩子以番薯粥渡日,在動蕩的社會中勞碌勤儉,攢下一點血汗錢,置了點小產業,竟成了地主、富農,身家性命都搭了進去。城市謀生的一般民眾,同樣艱辛困苦,好不容易做點小買賣,謀個小差使,成了小業主、偽職員、偽警察甚至“歷史反革命”。掉進政治賤民行列,自己做人戰戰兢兢,連家屬子女也備受歧視,低人一等。生意大點成了資本家,更要提心吊膽過日子,壓力之大有些只能選擇自裁了卻一生……。

搞技術、做醫生,當教師尤其教數理化就比較好。即使“家庭出身”差點,影響相對有限。更因國家初成,急需各種科學技術建設人才。因此家中若有子正在學習的,無不希望培養他們長大後有一技之長,到時誰掌政就為誰服務。一般平民百姓的思想,最好誰也不要得罪,更不要與政治沾邊,但求有個安穩日子。至於社會改造,民族前途這些大事,不是百姓有能力,隨便敢去做的,因為做不好是會掉腦袋的。所以那時候流行一句話:“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考大學之前,講課頗受歡迎,在黑板寫得一手好字的語文課馮老師,私下竟然也勸誡他的學生不要學文。他曾經在課堂上公開說:“我雖然是教語文的,但是我勸告你們還是去考理工好。我個人不主張學文科,即使去學外文,同“文”總還是有關!也不好,外文只是一個工具嘛!”馮先生說:“學文有什麼好呢?!學文沒明顯的一技之長。學理工就不同,有明顯的一技之長,一生研究、解決科學問題,生產問題。國家總有用他專長的地方,乾淨俐落,活得沒那麼多事”,“而且”馮老師說:“純粹出於喜愛文學,都沒必要學文。因為搞文的,難免沾染文人習氣。一旦沾上,多數整天多愁善感、觸景生情、長嗟短歎,思想精神好難快樂。”他舉例說:“你們看那個北宋的易安居士李清照,她是古代中國文彩首屈一指的女性,真是天才。她填的詞,雖然描寫的都是一般的事情,用的也往往是一般的詞句。由她一填就填得那麼好,出神入化,文學藝術價值不可謂不高。但是,你從她的詞中可以看出,她的一生總是那麼憂鬱。她的詞給人感覺總是“憂”與“愁”。例子不勝枚舉:想念心中人發愁不用說,早上起來就愁,見到“薄霧濃雲”愁一天,乍暖還寒時站在窗前見到梧桐、細雨又是“愁”……。總之“愁” 幾乎成了她多數作品的特點。”馮老師說:“不如年輕時心態自信一點,過於低迷、憂愁,自己不好受,更會錯過發揮自己長處的機會,年老了容易得憂鬱症……。”、

“李清照本來很有才華,但生平不很幸運,因為兩次婚姻還遭受時人貶評。相信她離世時一定鬱鬱寡歡,很不好受,可見不管怎麼說,或從那方面看,做文人都不好,不容易!”“難道你們希望一生在壓抑與憂愁中渡過嗎?”

前一陣在朋友家看電視,見到陳水扁呆坐在輪椅上發愣的樣,做醫生的朋友告訴我,從外表看“絕對是重度憂鬱症!”只是按台灣的法律,憂鬱症又不能保外就醫。我就想陳水扁這個律師出身的文人一定很難受,如不能出獄,他會被憂鬱症折磨死,這也許是對他貪瀆的懲罰吧。不過這又使我回憶起幾十年前馮老師的話,似乎才理解當時已花甲之年的馮老師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言。

來這位閱歷豐富的馮老師又在私下,對幾個他喜歡的學生補充了他在課堂上不便公開說的話:“李清照的確是憂鬱型的文人,她一輩子應該不那麼快樂,甚至經常很痛苦。李清照不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襟懷很濃的女人,他的作品多以描述一個小女子日常生活為題材,但無疑都是發自內心的激情。她可以不需要掩飾情懷、拐彎抹角以及諸多思慮去完成自己的作品。所以她的文學藝術性才有這麼高,這倒是她的幸運!”,“現在的時代已不同李清照的時代,即使你對政治一點興趣都沒有,思想上本來就想不沾政治,可一輩子搞文化工作,還是容易與政治粘連,搞不好容易講錯話,寫錯文章,很容易當右派的!”,“人的一生當然要為國家民族做點事,不過通過搞科學技術一樣可以的。”

幾十年前已故馮老師斷定“文人不好當”,此事至今還如此嗎?筆者以為,諾貝爾文學獎第一個中國籍得主莫言多少能說明這點?香港有一個朋友以前曾招待過管莫業先生。他說那時見莫生,知道他是【紅高粱】原作者,本來以為他會很有“品味”,誰不知第一印象是“木瀆”,貌不驚人,不太主動說話。但一說話給人謙遜誠實的感覺,談多了感到其肚子裏“有料”,使你油然生敬。但就管先生這樣一個不是出自科班的“有料”之人,在萬眾矚目之前恐怕是一直以“莫言”警醒自己的,這也許是他成功因素之一?筆者感到即使至今管先生也不一定“暢所欲言”吧?當然寫文章要顧及對國家、民族有利的事,但什麼是對國家、民族有利的?很可能是苦不堪言的“良藥”?!也不是可以隨便用的呢!看來做一個文人,尤其在一個如此大的國度真的不易。

(25/10/2012)

說幽默

橋人

语言自然是神奇的东西,可它往往并不万能。幽默让语言长上了翅膀,传达出单纯语言所不能传达的意味来。幽默的效果取决于共通的意义空间。如果对话者之间没有一个共通的意义空间,幽默则如同放了空枪,一无所获。

洋人有时会跟你来点冷幽默。不熟悉的话,估计你会觉得别扭他们也会觉得别扭。

我们去银行办卡。经理看起来是个在纽西兰待了许多年的印度裔,说话快得像连珠炮。我问新卡与旧卡连在一起是否需要额外付费。她脱口而出“一百元”。我盯进了她的眼睛,明显看到一丝狡黠的眼神闪过。

看幽默与否,可以看对方的眼神。因为新认识的人之间,不能保证存在非常完善的共通的意义空间。为了确保幽默效果的抵达,讲述者往往会给你以适当的提示。比如眨巴两下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或者狡黠里来几声略带夸张的笑。

日常中的幽默可能体现了某种自信或者亲切。一回我们去社区中心咨询英语课的事情。简问,我需要为这些课付费吗。接待台的老头格雷翰反问了一句,你有多少钱呢。简还真以为需要交费上课。我已经看到了老头眼中的笑。格雷翰大约见过太多的华人到社区中心来活动,与他们来上几句合适的幽默,大约能消解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感吧。

在学校里很少听到别人在交谈中弄点小幽默。我自己也不擅长。大约接受教育程度越高,幽默细胞越倾向于被理性所扼杀。幽默是感性范畴的东西,有些反理性的意味。不是它战胜理性就是理性战胜它。

直接而又理性的表达,深受理性主义者的欢迎,当然也是理性人几乎都向往的状态。在哈贝马斯所谓的“公共领域”中,人人都尽可能表现得理性而又睿智、平等而又有参与欲望。幽默在这里似乎毫无立足之地。

幽默填补了理性主义覆盖不到的领域。一个道理,很直白很严谨地说出来,渐渐不能让人轻易接受。这是理性主义的疲倦。同样的道理,如果换作了幽默的方式来表达,就会变得更容易接受。幽默是艺术表达的最高境界。

从作者或者讲述者的角度来看,幽默体现了一种生活姿态。通常而言,幽默者当然是积极而又乐观的了。但幽默与乐观并不必然能够画上等号。幽默可能只是台前的表达方式,而在台后其人可能非常不一样。

可以这样来理解。写《老人与海》的海明威,塑造了多么坚强的角色,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己却并不那么坚强。沈从文构造了童话般唯美的湘西,但事实上由他写的《中国人的病》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虑和批判力丝毫不逊于鲁迅。英国当代的喜剧名角罗温·艾金森先生,出演了有名的黑爵士、憨豆先生,几乎能让全世界的观众发笑,今年的奥运会上更是以一屁而名闻天下。但在现实生活中他却是个“不苟言笑、非常普通甚至有点忧郁的人物”(Jem Roberts语)。

幽默作为一种生活姿态,它可能意味着不那么情愿甚至微带无奈的反选。幽默于是成为真实生活面相的遮掩品。

幽默有不同的类别。普通的日常幽默,大概只为博人一笑。它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调剂而已。黑色幽默可能就具有明显的批判功能了。它给幽默添加了某种深刻的可能性。因为它超越了感性和通常意义上的理性,而把道理深深地藏进了一笑之中。黑色幽默的笑往往带有沉重性。

可见,幽默中亦可见世界。

血腥女王玛丽

薇薇

亨利八世的长女玛丽在位只是短短五年时间,她笃信天主教,欲带领英国重返罗马教廷的怀抱,得到国会的支持和民众的拥护;她与西班牙王储结婚,让未来的西班牙国王统治英国,这桩不得人心的婚姻遭到贵族的反对;当她宣布已有身孕时举国欢庆,当她的怀孕终不过是一场幻影时又成了全国的笑料;她残杀新教领袖,火刑烧死三百多人,而被迫流亡的更不计其数;她性格古怪,脾气暴戾,她没有什么建树,只留下了“血腥玛丽”的恶名。

在秉政的37年中,亨利八世先后结婚六次,共有三个婚生子女,依次是首位王后凯瑟琳所生的长女玛丽,第二任王后安妮·博林所生的次女伊丽莎白,第三位珍·西摩所生的三子爱德华。因为前两次婚姻都被宣布为无效,长女和次女被贬为私生女。晚年的亨利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要继续巩固都铎王朝的统治,他决定三个孩子都有继承权,他死后由王子爱德华即位,如果爱德华死去而无后嗣,王位传给玛丽,如果玛丽去世无继承人,则由伊丽莎白继承王位。这一愿望写入亨利八世的遗嘱,也由国会立为继承法案。不知亨利八世是否有预言的能力,还是有诅咒的本领,他的三位子女果然先后继承王位,而且都无后嗣,伊丽莎白一世以后都铎王朝结束了。

1547年,亨利八世病逝,享年55岁,其9岁儿子爱德华继承王位加冕为爱德华六世,六年之后爱德华死于肺结核,1553年玛丽经过一番曲折继承王位,称“玛丽一世”。玛丽女王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继位后她最大的目标就是要英国永远回归天主教,为达成这一心愿,37岁的玛丽女王必须赶快结婚生下儿女,以防止王位落入她同父异母的新教徒妹妹伊丽莎白的手中。玛丽女王的西班牙娘家是罗马教廷最强大的支持者,西班牙皇帝查理五世安排自己的儿子及皇位继承人腓力亲王与玛丽结婚。

民众普遍反感西班牙国王统治英国,肯特地区爆发了由贵族领导的起义,很快进逼伦敦,玛丽的王位一度危机,暴动最后被平定,玛丽实施了残忍的报复,谋反的所有领袖都被处决。玛丽与腓力以天主教仪式结婚,玛丽甚至说出老式结婚誓言“在床上和客厅,日与夜都将循规蹈矩地服从”,如果他们有后代继承人,看来英国将回到过去,那个更稳定一些的天主教时代。

数月后,玛丽女王兴奋地宣布已经怀孕,此刻举国欢庆,英国重回天主教计划得到了国会投票通过,也得到了广大民众的热烈支持,本该在深宫调养身体不再露面的女王,忍不住在圣乔治日站在窗前观看庆祝的市民,她隆起的腹部呈现在大家眼前,一切充满希望,似乎前程似锦,离她的终极目标不远了。玛丽女王随后又开始极不明智的举措,内心的怨恨蒙蔽了她的双眼,器量的狭小使她难成大业,她把个人恩怨置于国家利益之上,开始向新教徒实施疯狂报复。1555年火烧新教徒开始,此后三年,大约三百多名新教徒领袖在极度痛苦中被烧死,更多的人逃亡国外。其中一位新教逃亡者John Foxe写作“烈士”一书,引用大量法庭记录、目击者证词、死者的言论,运用生动描写,丰富木刻版画记述火刑中死去的教徒,此书传播甚远,读者众多,成为当时仅次于圣经的第二大博览之书。玛丽女王的声名被彻底地颠覆了,她残忍的恶名远扬,“血腥玛丽”成了永远的耻辱。

火刑最著名的一案是处置英国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克兰麦。克兰麦不仅是激进的新教领袖,还曾于22年前宣布玛丽女王之母与亨利八世的婚姻无效,玛丽对他深怀宿怨。由于惧怕火刑以及服从他自己的君主至上的信仰,克兰麦在长期囚禁后书面宣告放弃新教写下忏悔书,这本来对玛丽女王非常有利,是对重塑英国天主教信仰强有力的正面宣传。宗教法律规定悔过的人应该得到宽恕赦免,但玛丽女王欲报私仇,坚持在牛津大学火烧克兰麦。克兰麦受刑前慷慨陈词,重申他坚定的新教信仰,当火焰升起的时候,克兰麦伸出他曾写下悔过书的右手放在火上,他说:“这手是罪过的,应该先受惩罚”。托马斯·克兰麦之死扭转了局势,鼓舞了新教徒的勇气。本来大部分英国民众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与罗马教廷血脉相连已近千年历史,亨利八世强加于英国民众头上的政教合一,君主统治教会是不顾民意,不得人心的,怎奈玛丽女王欲回天主教,却掀起血雨腥风,以致人心尽失。

玛丽女王的怀孕后来被证明不过是虚幻一场,大众开始嘲笑她肚里怀了小巴狗或者小猴子。玛丽年已39岁,怀孕的希望很渺茫了,她的夫君腓力对英国和女王都失去了兴趣,毅然离开英国回到西班牙。1558年玛丽女王病逝,此前她又生出怀孕的幻觉,她甚至立下遗嘱将王位传给她腹中的天主教婴儿。

福州路——海派文化的发祥地

立言

女儿在上海“得意”,我也不得不常飞回去“护驾”。她的办公室在南京东路,十几层高楼的大玻璃窗睥睨外滩,是上海的风水宝地,为上班方便,在福州路上租了一间小公寓。

福州路旧称“四马路”,号称“文化一条街”,寸土寸金,是上海滩的精华所在,叶圣陶笔下的潘先生逃避战乱带着妻儿在这条街上租旅馆,高阳笔下的胡雪岩也出入这条路上的洋行谈生意,大凡上海历史上的名人,无不在福州路留下过足迹。福州路开发始于1850年,是上海滩最早的现代都市雏形,是闻名中外的“十里洋场”的发祥地,集公共租界政务、金融贸易、文化出版、美食娱乐甚至红灯区之大成:租界行政有工部局、总巡捕房;文化出版有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世界书局、正言出版社,娱乐界有著名的天蟾舞台;美食餐饮有老半斋、杏花楼、老正兴;直到香艳的销金窟会乐里,兴盛时有一百五十多家妓院。

尽管现代商业的步步紧逼,福州路越来越靓丽耀眼,但铺天盖地的广告幕墙与霓虹的背后,昔日的海派文化还是顽强的从历史的尘埃中浮现——沿街的老旧公寓外墙的雕花铁栏,斑驳的锈迹写满了当年的洋场风情;黝黑一尊的铸铁消防栓,不合时宜的蹲在弄堂口,是一个世纪前殖民文化全盛时期的见证;秋寒渐深的午后,走进老半斋餐馆,要上一碗雪菜肴肉煨面,面滑、汤浓、肉鲜,和着猪油、香葱、雪菜……洋溢在舌尖上的,是久违了的老上海的记忆。

上海人是精明的,务实的,大众餐点无不价廉物美,熨帖、实惠、既吃的饱,又吃得好。像生煎馒头(上海人馒头包子不分,生煎的其实是肉包)、排骨年糕、咸肉菜饭、大小馄饨、油炸臭豆腐、糍饭团等都属这一类,在福州路沿线的大壶春、鲜得来、老正兴都能一饱口福。至于王宝和的蟹黄小笼、蟹粉豆腐,杏花楼的西施虾仁、龙虎斗则贵族了不少,不管是亲友相聚还是家人小酌,也还是物有所值。

女儿租住的小公寓造于70年代文革后,住户一半是租房的外来人口一半是退休的老上海。每天午后,几位老伯伯老妈妈,会在楼梯转角处摆上一张折叠方桌,凑上一桌麻将,说说电视上的新闻,讲讲“阿拉老早……”(意为:我们早年间)。上海人是要面子,“扎台型”(争面子、出风头)的,虽说是老邻居消闲,老伯的夹克衫也是挺刮的,老妈妈们头发个个是自己卷的大波浪,说话轻声细语,从不争吵。我刚住进这栋公寓时,还保留着奥克兰的习惯,上楼下楼,遇到这伙麻将朋友,会微笑着问声好。但一转身走过,听到一位老妈妈问:“这是啥人?”,“楼上江北小姑娘的妈妈。”另一位说。上海人最歧视“江北人”,当年从苏北逃荒来上海,聚集在“下之角”(意即贫民区)闸北一带,多数以理发、拉黄包车、做娘姨(保姆)为生,是为“上之角”(富人区)的上海人服务的——这才是真正上海老城厢的老人,视一切操北方话的人为“江北人”,意即乡下人、穷人、没有地位的人。已经坐到楼梯转角与垃圾通道为邻了,还保持着上海人的骄傲!

体会徐志摩

李蕴

体会徐志摩是要有争议的。

一提起他的离婚和再婚以及他接触过的一个个女人,再加上最爱护他的恩师梁启超的规劝,以及他曾遭受的鲁迅的嘲讽……后人有可能对他产生不爱,不敬,不屑。

其实徐志摩一生活得很简单,用胡适的话说,他生来只追求三个字:爱,美,自由。这种“理想主义的单纯”,可爱,可敬,可追寻。

表现徐志摩生命华彩的,除了他的为人和性格外,更有他的诗和散文。

读他的诗和散文体会徐志摩,如在静静的小溪边听流水倾诉,如远眺似火的云霞与太阳朝夕相伴;他会带你走进大自然与人的无限暇想的境地,华丽娇美的文字会让你激情澎湃。无论从人的角度还是文学的角度,读徐志摩的作品,我总感到他似一块精美高大的雕塑,竖立在我的面前。

首先,徐志摩是个创造“意境”的天才。

我说不好“意境”应该怎样定义,好像“便于意会,难以言传”。据查,意境“是指文艺作品或自然景象中所表现出的情调和境界”,这样说不知是否准确。在徐志摩的散文和诗中,他经常用比喻和象征创造出一个特殊的“情调和境界”,让读者在“意境”中享受诗性的美。

徐志摩非常喜欢“月”和“月光”,他爱赏月,爱写月,尤其爱写秋月。他三番五次地为读者更为他自己建立起一个个“月”的境界。比如

月光有一种神密的引力,她能使海波咆哮,她能使悲绪生潮。月下的喟息可以结聚成山,月下的情泪可以培畤百亩的畹兰,千茎的紫琳耿。

……痴望着月彩,想从她明洁的辉光里,看出今夜地面上秋思的痕迹,凝成高洁情绪的菁华。因为她光明的捷足,今夜遍走天涯,人间的恩怨,哪一件不经过她的慧眼呢?(印度洋上的秋思)

一轮惺忪的不整的光华/象一个处女,怀抱着贞洁/惊惶的,挣出强暴的爪牙;(望月)

徐志摩笔下的月光,幻现出咆哮的海波,悲情的潮水,以及结聚成山的叹息,和百亩秫禾的泪水……月光如一处女,在移出灰蒙的云层时,犹如“挣出强暴的爪牙”,象征着人生的悲喜。诗人在这样一个“月光”的境界里,感叹“人间的恩怨”,并借着月光寻找地面上“秋思的痕迹”。于是,诗人关于人生感叹的“意”,与月光下的“境”融合在一起,大自然境界与艺术意境浑然一体。诗人把对理想追求的主观感情与客观的自然景像交融互渗,化实景为虚境,创造了一个优美的艺术境界。

反过来想,如果没有这个由“月光”创造的情调和境界而是在那里空发人生之幽情,就好像来到了温室却不见鲜花,你就得不到一种美的感受,枯竭联想,丧失升华。

这样的例子在徐志摩的作品中数不胜数。例如:

晚钟撼动的黄昏

桥挂下泄露的湖光与山色

第一朵雪球花挣出半冻的地面

新来的潮润沾上了寂寞的柳条……

(我所知道的康桥)

每位读者都能根据自己的感觉,去体会诗人所给予的“境界”。因此,我读徐志摩的诗或散文,绝不敢像读小说一样一目好几行,只能抓住每个词细细去品,否则享受不到这美的“境界”。写诗画画需要“境界”,影视艺术创作同样需要“境界”。“境界”在艺术家的心理,融汇在人的血液和生命中。不是谁都能活出“境界”的,徐志摩,堪称典范。

其次,徐志摩有着非常丰富的想像力

不论是草上的一颗水珠,还是瓶中的一束桃花,不论是天上的雪花,还是一只不知名的小雀,哪怕一片落叶,一声琴声,一只蚱蜢,或者一个梦,一座城垣,一座墓碑……都能让诗人产生无边的联想。

给我印象很深的是他的散文《泰山日出》。

登泰山看日出,这是千万人都有过的经历。睡眼惺忪的徐志摩爬上山定睛看时,突然大声狂叫起来—-不是看到日出了,而是看到“东西南北平铺着弥漫的云气”好像无数厚毳长绒的绵羊卷耳弯角相依着睡着了。于是独自站在雾霭溟蒙小岛上的诗人发生了奇异的幻想—-

我躯体无限的长大,脚下的山峦比例我的身量,只是一块拳石;这巨人披着散发,长发在风里像一面墨色的大旗,飒疯的在飘荡。这巨人竖立在大地的顶尖上,仰面向着东方,平拓着一双长臂,在盼望,在迎接,在催促,在默默地叫唤;在崇拜,在祈祷,在流泪—-在流久慕未见而将悲喜交互的热泪……(泰山日出)

诗人由泰山上云集的如卷毛绵羊的云层,联想到一个巨人,披着如黑色大旗的散发,顶天立地,面向东方。泰山只是他手中的一块石头。然后诗人幻想着这个巨人在东方扫荡了他的阻碍,展开在大地的边沿,如天边的日出“一探再探地跃出了地平,翻登了云背,临照在天空”。

看到这里我不禁瞠目,作者不写日出写云层,又由云层联想到巨人,这个巨人大到“山峦只是一块拳石”,那么这个巨人又是谁呢?

原来诗人要把他这个泰山上的想像,献给他非常崇拜的印度伟大诗人泰戈尔。在这里,诗人把文学中的比喻,夸张,象征,联想……全用上了。

我还很喜欢徐志摩的一首小诗—-《朝雾里的小草花》。它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诗人的想象力。

这岂是偶然,小玲珑的野花!/你轻含着鲜露颗颗/怦动的象是慕光明的花蛾/在黑暗里想念焰彩,晴霞/我此时在这蔓草丛中过路/无端的内感,惆怅与惊讶/在这迷雾里,在这岩壁下/思忖着,泪怦怦的,人生与鲜露?

一颗滴着露水的野花,怎能引起诗人对含泪的人生的思忖?他又思忖了什么呢?诗人用他的联想,给读者留下了想像的空间,令人反复回味。

“见景生情”是人的本能,可是见什么景,生怎样的情却是各有各的不同。徐志摩的天赋在于他对大自然的景物太“过于”敏感,于是他有着强有力的观察力。而他又过于“多情善感”,于是他又有着出人意料的想像力。在“左”的时代里这种想像力是被认为不健康的,因为“无产阶级”高举镰刀斧头在豪情壮志下是不屑玩什么花儿草儿的,于是徐志摩被扣上一顶“布尔乔亚”的帽子。帽子不大不小戴到头上,一个充满浪漫情怀的诗人便活生生地被拉到阶级阵营中,于是徐志摩成了“资产阶级”。

记得我还上初中的时候,在《人民文学》上看到一篇文章,大意是中国文学和世界文学的差距,主要表现在想像力太差。东方人的想象力真的是苍白无味吗?起码徐志摩的作品作出了回答。

再有,我喜欢徐志摩诗意的节奏感

茅盾说,徐志摩的诗“声调流利好听,形式轻盈柔美”。的确,徐志摩不是写歌是写诗,却有着音乐般的节奏感。比如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再别康桥)

如果用音乐中2/4拍的强弱关系来对照的话,第一句是一拍,“轻轻的”可算作前半拍强拍,“我走了”就是后半拍弱拍;第二句“正如我”可算作从后半拍起,“轻轻的”是第二个前半拍,“来”就可算作第二个后半拍。以此类推。

《再别康桥》是徐志摩非常有名的一首诗。诗中除了他对生活了一年的英国剑桥大学情有独钟外,全诗的音韵与格式也非常脍炙人口。再比如: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____沙扬那拉!(沙扬娜拉一首)

如果说前四句是叙述性的抒情乐句的话,那么最后那句“沙扬那拉”与音乐中经常出现的结束句格式非常近似,即用半个乐句突然顿住。作者显然是用这样的节奏来突出他要表现的日本女郎。

并不是每首诗都是一个节奏。在徐志摩的诗集中,不同的诗情不同的韵味有着不同的节奏。比方说《谁知道》,是由长乐句和短乐句有规律地交叉排列产生的节奏;再比如《火车擒住轨》,词句的排列就好像火车前行的“咔嚓咔嚓”的节奏。专家或说这是诗的各种格式,不错,不同的格式会变化出不同的节奏。

我这样直接用音乐的节拍来解读徐志摩诗句,恐怕有点滑稽。这似乎是一个再笨不过的方法。但我的确是从诗人的诗行中得到这样的感觉。诗人用他天生就有的乐感,创造出优美的韵律和音乐般的情调。

体会徐志摩,从他的诗和散文中能看出他非常热爱大自然。不论是在英国康桥还是在杭州西湖,不论在高山顶还是海浪边,“没有大自然就没有徐志摩的诗”,此言再贴切不过了。徐志摩自己也说:“人是自然的产儿,就比枝头的花与鸟是自然的产儿……离开了泥土的花草,离开了水的鱼,能快活吗?从大自然,我们取得我们的生命……我们是永远不能独立的”。

徐志摩生前与胡适是非常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创办过《现代评论》,新月书店和《新月》月刊,一起游西湖,赏明月,对斟神聊,谈天论地,两人有着深厚的情谊。徐志摩喜欢胡适的“自然淳厚,冷静幽默”,胡适喜欢徐志摩热情爽快,纯真执着。徐志摩的突然遇难,胡适非常难过。在《悼志摩》的文中他非常负责任地公开了他对徐志摩离婚结婚等的看法,然后他写道:

志摩走了,我们这个世界里被他带走了不少的云彩。他在我们这些朋友之中真是一片最可爱的云彩,永远是温暖的颜色,永远是美的花样,永远是可爱。

体会徐志摩,美的享受,爱的感慨!

紐國雲鄉

袁養震

新家
冬飛奧克蘭,兒女迎港前。

驅車返家中,洗塵問寒暖。

茶餘敘離情,飯後看庭院:

山宅一二畝,木屋八九間,

菜田五六畦,翠竹數十竿,

棕櫚百鳥唱,紅楓千葉艷;
桔柚樹掛滿,桃柿葉落完,

玫瑰開金花,扶桑綻朱顏,

辣椒綴紅燈,草坪舖綠毯;
陽台觀星雲,畫室望海灣,

客廳敞又亮,住房雅且暖,

廚房電氣化,衛浴設備全。
兒子陪左右,媳婦做美餐。

胖孫懷中抱,奶奶樂開顏。

晚間看衛視,祖國在心田。

四季常春奧克蘭

奧市山水接大洋,夏無酷暑冬無霜。

四季如春花常開,一塵不染街淨靚。
別墅草坪庭院美,翠竹綠樹瓜果香。

海灣帆影映白雲,五洲移民心歡暢1。
注:1•奧克蘭、人稱白雲之鄉、千帆之都、移民之鄉。

天空塔

乘梯飛上白雲間,餐廳瞭台自盤旋。

市區海灣收眼底,綠島大洋呈面前。

高樓別墅在足下,商港長橋可俯觀。

近水遠山皆青翠,心曠神怡全家歡。

長相思·擺渡

——從奧克蘭碼頭到Devonport碼頭

虎山龍

南渡頭,北渡頭,南北穿行坐艇舟。逍遙擺渡悠。

小船浮,大船浮,碧水粼粼看競遊。海帆鷗伴流。

《蓮》第三十一章追擊瘟神

何學威

6、瞞天過海

遠遠望去,海灘上跪著一大片婦孺老人,載著瘟神的神船入海了,隨風漂泊。 人們發出低沉的淒婉的呼喊:“噢,噢,噢,走啊,走啊,走啊!”

四個家丁抬著一口箱子急急忙忙來到海灘,後面官兵緊緊追了過來。

妙梁與校尉攔住了抬箱子家丁們的去路。

校尉喝道:“放下!”

四個家丁將箱子放下,後面官兵也趕了上來。

校尉問道:“裏面是何物?”家丁答道:“我們家老爺在船上,金三夫人叫我等小的送些衣物吃食去。”校尉吼道:“打開!”

家丁們慢慢將箱子打開,箱子內一邊放著食盒,一邊儘是衣物。校尉動手抄翻,見底也無別的東西,善財走上前去將箱子翻轉過來,也一無所獲。

校尉喊道:“去金三家!”蓮走了過來說:“不用去了,殿下,派人快去追送瘟神的神船。”妙梁驚愕反問道:“送瘟神的船?”正在此時,善財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稟告道:“金三公子及家人全都出走了!”

蓮說:“他們使用金蟬脫殼方法,掩蓋了我們的耳目。殿下,辛苦您親自追回金三全家,否則,在福海也一定要守候他們,即刻將其隔離。”妙梁道:“我要以朝廷名義將其軟禁,即刻起航!”校尉道:“是!我的兵船是十六槳的,他跑不了。”

這時,一位官兵來報:“新任郎官沈嚴大人求見太子殿下!”妙梁問道:“沈嚴大人?他人在何處?”沈嚴上前道:“卑職恭迎殿下回去!”妙梁高興道:“沈兄,真是你來啦!”沈嚴笑道:“殿下害得沈嚴好找。”妙梁道:“前番不辭而別,真是抱歉得很。”沈嚴道:“我只好去朝廷呈報,大王要我儘快接殿下回去,還有善財公子。”

沈嚴回頭才顧上與蓮與善財招呼道:“觀世音大士好,善財公子好。”蓮說:“沈大人別來無恙。”善財道:“請沈大人轉達善財心意,感謝大王恩典,善財寧願終身陪伴師父。”蓮說:“殿下,控制疫情,防止擴散,至關重要,請儘快啟程。”妙梁道:“對,我們快走,沈兄,船上再聊。觀世音大士,善財公子多多保重!”蓮祝福說:“殿下,一帆風順!”善財道:“殿下走好!”妙梁上船後,向蓮與善財揮手道:“我還回來!”

茫茫大海上,神船靠上了一艘七蓬大船,金三身著官兵服裝出現在大船船舷旁,金三老婆也身著官兵服裝,滿臉焦急看著神船。四個漢子拋下繩索。

金三伸頭朝下喊道:“快!”

神船上兩個家丁將繩索系在瘟神底座四角上,然後托著瘟神連同底座一起舉了上去。

下麵的人喊:“拉!”

瘟神被慢慢拉上大船,放在船舷上。

金三責怪道:“誰叫你們將瘟神也拉上來?”金三老婆著急道:“快看看我兒子!”

兩個人將紙紮的瘟神丟了下去,兩個人將底座打開來,金三公子死人一樣躺在裏面。

金三老婆哭著喊道:“我的兒子怎麼樣啊!”金三吼道:“嚎什麼?快抬到船艙裏去!”師爺出現在船舷上小聲交待金三道:“神船上的人就不要管了。”

四條漢子抬著就往船艙裏送,金三老婆哭哭啼啼跟著進去,神船上的兩個家丁正打算抓著繩索爬上大船,金三猛地將繩索抽了上來。

家丁哭喊著:“金老爺,救救我們!”金三道:“你們就去送瘟神吧!”

七蓬大船很快離開了神船,神船上的人一片哭喊:“金老爺,救救我們!”……

趁著夜色,一隻小船靜悄悄地靠上了福海海灘,金三從船上下來,然後扶下金三老婆及家人,兩人還是用瘟神底座抬著金三公子一起下了船。

金三吩咐道:“小心點。”金三老婆道:“老爺,我家離此近,先住下再說。”金三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金三家一行悄悄離開了海灘,有人將小船搖開了。

福海碼頭的清晨,旭日剛剛升起,福海碼頭上刀槍林立如臨大敵,官兵裏三層,外三層守候著碼頭。妙梁、沈嚴和校尉站在一隻兵船的船頭上,觀看碼頭上嚴整的軍容。

校尉誇口道:“一塊木板也不能讓它靠岸!”

妙梁從船上走到岸上,從高處遠眺,又從岸上走到船上,在海面搜尋,沈嚴跟著妙梁,看他神情十分焦灼想寬慰他幾句,於是道:“兵船如此神速,任何船隻也超過不了它,萬一上了岸,翻遍福海也能找出來。”妙梁卻道:“萬一上岸,等於瘟神降臨,貽害無窮。”沈嚴道:“不會如此晦氣,我們先回府上歇息吧。”妙梁道:“有重托在身,不敢大意。”

忽有探子跑來船頭稟告:“稟報大人,海灘上發現一隻船!”校尉喊道:“走!”妙梁道:“一起去!”

校尉、妙梁和沈嚴跟著探子一起下了船,沿著海灘察視,遠遠只見一隻船底朝天擱淺在沙灘上,探子領著這一行人走了過來。

妙梁急匆匆走在最前面察看,發現就是那只神船,於是驚叫起來:“神船!”校尉:“退潮時擱淺在此。”妙梁:“人呢?”沈嚴:“要是他們不改乘其他船隻,應是早已葬身魚腹了。”校尉:“像是未能登船便遇難了,否則不會這麼早就擱淺福海沙灘。”妙梁:“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校尉:“是,繼續警戒。”妙梁:“不得有半點鬆懈!”沈嚴:“殿下,我們先回去吧!”妙梁:“這金三家的人到底是死是活呢?”

卻說金三的岳丈在福海開了一家最大的賭場,金三悶在家裏憋得慌,這日便守在場子裏,賭開了。只見一隻大手握拳拼命地搖動,然後撒手,五枚樗子落在床榻上,樗子兩頭尖尖,中間扁平,只有兩面,一面黑,一面白。四子定下來都是黑子,一子還在轉躍未定,四黑一白為“雉”第二貴采,如果全黑則為“盧”第一貴采。

床榻四周的人瘋狂地喊叫著:“雉!雉!雉!”金三聲嘶力竭喊著:“盧!盧!盧!”

喊麼喝采聲中,第五枚樗子停在白麵。

本期編輯    大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