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弦琴的傳說                                 張慧

●海斯廷斯1066年(一)                        薇薇

●致曼陀羅(3)                                橋人

●“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廢話                     傅金枝

●記步器與電紙書                               立言

●我們這樣認識鄭和 (一)                      李蘊

●美的朝聖 (續)                              穆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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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第三十三章  太子就醫(3)              何學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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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弦琴的傳說                                        張慧

每每聽友人提到欣賞音樂會之類的話題,就會忍不住心生羡慕。因為沒能擁有聆聽音樂的耳朵,所以每天生活在嘈雜的俗世之中,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俗人”。我說此話絕對不是謙虛,不通音律尚可釋懷,並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音樂家的,可是連欣賞音樂的水準也沒有,確實讓我對自己非常失望。

兒時學習小提琴,別人的琴在一段時期後,都開始唱起歡快的歌。而我的小提琴,終其一生,只會“嗚嗚”垂泣。

雖然如此,當和老公一起移民新西蘭搬入自己的小家後,還是忍不住幻想過上“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的生活。

書倒是現成的,出國前,什麼都扔得下,唯有那些多年掏來的書怎麼也舍不下。所以大大小小裝了十幾箱,現在只要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他們或顰或笑,滿滿地佔據了整個書房。今年在海濤法師的全力支持下,又把家裡的學習房改建成了般若密書坊(一個小型圖書館),方便當地的漢語愛好者免費借閱。

可是對於“調素琴”,始終進展為零。《琴當序》中記載:“伏羲之琴,一弦,長七尺二寸。”桓譚《新論》中記載:“神農之琴以純絲為弦,刻桐木為琴。”傳說舜定琴為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紂又增一弦為七弦。我又該去覓一把怎樣的琴來圓自己的夢呢?我對自   己說:這絕對是人生中可遇不可求的。

今年七月結識了來自深圳的阿蘭,僅僅相識四個月,感覺上仿佛已經攜手走過了好幾個世紀。很想把這段情寫下來,可是每每動筆,都難以成文。這才發現越是熟悉的東西越是寫不出來,特別是這樣的宿世情緣,更不知該如何述諸筆墨。

十月底決定拋下所有的瑣事,徹底地給自己放一個假。藍天白雲下,我們的車飛快地行駛在大片遼闊的草場上,突然悟到些什麼。

熟悉的琴聲從天際彌漫開來,連綿不斷,仿佛似有似無實則無處不在。尋聲而去,操琴者竟然是阿蘭。因為不通音律,因為一心想要尋覓那把“素琴”,自然把所有的心思投注于阿蘭手中的那把琴上。不看也罷,一看之下發現竟然是一把“無弦琴”。

“無弦琴怎麼彈?”我問阿蘭。

阿蘭不語,流暢的琴聲像海浪一般湧過來,一波一波,起起伏伏。聽著聽著,完全消融在這片樂海之中,天地間仿佛什麼都沒有,只剩下這無盡的樂聲綿綿不絕。

“無弦之琴,慧者彈之。”聽不出那是誰的聲音。

車子來了個大轉彎,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和煦的夏日裡進入了夢鄉。

“無弦琴怎麼彈?”我問身邊聚精會神駕車的老公。

老公無語。

“無弦琴怎麼彈?”我問自己。

走遍奧克蘭文化遊的西餐禮儀活動隨著時刻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每隔兩周,古老的clevedon小鎮就會迎來一批興高采烈的華人朋友們。相對于洋人朋友,我們的華人朋友會表現得更加拘謹一些。可是鄭先生的參與,使我們的活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飛躍。那是十二月十日的活動。洋人朋友們奉上茶或咖啡的時候,就預示著用餐將近尾聲。鄭先生要求講幾句話。

其實來參加活動的每一位朋友,在我們微笑握手的那一刻都會從心底升起一份對於Heather的感激之情。也許是語言的問題,在我看來更多是受中國文化含蓄表達的影響,朋友們除了說一連串的“Thank you”之外,就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象鄭先生這樣充滿深情地用簡短的英語來完整表達我們謝意的,還真是第一次。在場的每一位,無論是華人還是洋人都忍不住鼓起掌來。沒想到的是鄭先生在發言後,又從包裡拿出兩盒早已準備好的茶葉,作為禮物送給Heather。熱烈的掌聲再次響起在家庭中心。掌聲中,我仿佛聽到了“無弦琴”的天籟。

朋友們的熱情就像被點燃的火把,火焰不斷地向四周傳出光和熱。在長輩們的再三要求下,聖誕前最後一個星期三的上午,我代表華人組織了一次“洋人品嘗中國菜”的活動,地點還是在“家庭中心”。來自四川的祁阿姨,來自大連的張阿姨夫婦成為我們首批華人代表,中國傳統美食,出現在古老小鎮的洋人餐桌上。Heather也借此機會感謝越來越多參加到文化遊中來的洋人朋友。看著滿桌精美的中國點心,耳邊再次響起琴聲。

原來那把琴一直在身邊。

睿智的佛陀、慈愛的基督、當代的德蘭修女、眼前的Heather 、鄭先生、祁阿姨、張阿姨個個都是曲中高手。

不通音律的我終於敵不過誘惑,怯生生地伸出手指,撥動了一根“文化遊”的琴弦,卻聽不到一絲琴聲。

不知道是否是出於安慰,老公出現在我身後指點迷津“這種琴彈奏的曲聲,只有在迴響階段才能聽到”。

我乖乖地點頭,靜靜地等待樂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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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斯廷斯1066年 (一)                  薇薇

但凡海邊城鎮都是美麗的,海斯廷斯也不例外。英倫大地到此就是盡頭,翠綠色的田園風光突然轉換為茫茫一片蔚藍海岸,隔著多佛海峽與法國大陸遙遙相對,碧海藍天的景色相當怡人。鎮上有老城,蝸居在西坡谷地間,蜿蜒起伏的狹窄街巷上都是老房子,大多有幾百年歷史了,最老的可追溯到都鐸時代,兩層小樓山牆上黑白木條相間,最新的也是18世紀之前的磚瓦房,通街的老屋一間接一間緊貼在一起,因為山間坡地有限,彼此只能如此親密。一層樓面都是酒館食肆、花店、古董店、茶屋、雜貨鋪,起居在二層樓上,這裡的生活相當悠閒,有的是閒暇,有的是時間。

隔著海濱大道是舊碼頭,今日仍是漁民們出航的港口。沙灘並不無細沙,而是鵝卵石,大的好似雞蛋,小的就像鴿子蛋。岸邊停放十數艘小漁船,鵝卵石灘上晾曬著各種漁具,漁網、繩索、鋼絲、鉛錘,淩亂地堆放在一起。海灘邊有幾十間黢黑木屋,又高又窄,如同細杆般杵在那裡,外牆塗焦油以防海岸潮氣侵蝕,名為“漁網店”,實則是儲物屋,這些黑屋是海斯廷斯獨特的風景。

沿海濱大道東行是新城區,興建於維多利亞時代,最搶眼的是1872年開放的新碼頭,長長的棧道伸向海中280米,棧道上那座異國風情的建築明顯帶有海外殖民地色彩。沿街是一長排面海白色建築,多是酒店和高級公寓,與老城屋宇相比,無疑更時髦。海灘上遊人不多,三三兩兩,幾個孩子在岸邊蹚水,一位年輕女郎趴在灘石上一邊兒日光浴,一邊兒在讀小說,一對情侶並肩而坐,默默地望向大海,一夥亞洲遊客正忙著拍照留影。

維多利亞時期海濱度假熱潮蔚然成風,海斯廷斯曾紅火一時,1930年代達到鼎盛,此後黯然蕭條了。海斯廷斯一個多世紀以來的興衰不難理解,維多利亞時期工業革命使得城市人口急劇膨脹,重工業污染導致大都市骯髒不堪,海邊度假興起。二戰以後,國民迫切需要擺脫戰爭的陰影,輕鬆愉悅的生活是大眾的追求,棕色皮膚、健美身材成為新時尚,海斯廷斯趁機修建了許多康樂設施,有遊藝場、游泳館、海邊迷你高爾夫球場、水療館。

雖說英國是個四面臨海的島國,號稱有11萬英里海岸線,可大部分海灣只有白堊峭壁,海灘集中的南部沿岸,能親水娛樂的地方少之又少,海斯廷斯西部有海濱名勝貝克希爾和布萊頓。到了1950年代之後,民航班機已經普及,一般家庭也能負擔機票費用,大不列顛人開始海外旅遊,近處有南法蔚藍海岸的魅力,遠方有加勒比海、夏威夷、美國佛羅裡達的召喚,豔麗的陽光,溫暖的海水,細粉般的純白沙灘讓英國人真正領略了海濱度假的妙處,而本土海濱差之甚遠,英倫陰冷多雨,只有短暫的夏日適合海邊度假,海水仍是冰冷的,更不用提那鵝卵石海灘,走上去硌腳,躺在上面像按摩。

英國的海濱度假中心全面走向沒落,海斯廷斯遭受的打擊尤甚,既不能阻擋海外度假的潮流,也無力與南部其他海濱競爭,只能把昔日人潮如湧,歡聲笑語的勝景留在那些白髮老人的記憶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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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曼陀羅(3)                             橋人

“年輕人,你得有個明確的目標。”

這是C太太第一天見到你時所說的話。它就像個張牙舞爪的諷刺,點在你無所事事的平庸生活上。生活比較奇特的是,它本來挺好的啊,可一旦某個新的維度引入進來的時候,平衡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習慣就因此被打破了。這種打破是那樣地毫無徵兆無聲無息,讓你莫名地變得焦躁與不安,可你卻又沒有任何法子來應對它。

有時候你就在想,難道我有一天也要像那些每兩周來一趟、為留學生做英語寫作志願培訓的老頭老太太們一樣嗎?只有這樣才可以給平淡生活增添些意義和小驚喜?你才不願意變成這個樣子。而且怎麼說呢,他們似乎並不自知,反倒常常在你的耳邊聒噪,什麼與上了年紀的人交談可以增長智慧呢……你還得順著他們的話往下說。

窗臺上有院子裡灌木叢伸進來的長枝,上面白的、紫的花開敗了好多。無人料理的院子真是荒廢了。C太太與她的先生經營著自己的店鋪,早出晚歸地,根本沒有任何時間來打理院子。甚至連房間都是半年才收拾一次。你倒是想試試手的,可這不是你的房子院子。

“我絲毫也沒有浪費時間。剛開始想順著國內的職業方向讀個幼教。半年的時候,政策變了,對語言的要求提高了。我便果斷地換到西廚專業,兩年下來,差不多也就搞定了。”

人們願意與別人分享自己的成功經驗。倒不全是因為在分享的過程中可以獲得某種精神上的滿足感。可以複製的成功才更顯出它的意義啊——你寧願覺得這是種發自肺腑的好意。可是這番好意卻打破了你的寧靜。

“待兩年就回去?很多年輕人待了兩年主意就又改變了——那時再改變主意——多浪費時間和機遇啊。現在要想明白,找准個方向。”

是的,你當然憧憬有個好的生活。哪怕院子比C太太這個更小點都無所謂。你絕對可以把它整理得漂漂亮亮,一根雜草都不生。花要錯開季節栽培,常見的小果樹也可以來幾棵。可你做不到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扔掉而去選個暫時的、工具性的方向。你下不了這麼大的決心。

C太太搖了搖頭。“等事情搞定之後,再撿回自己喜歡的東西去做啊,那時就沒有任何壓力了。我現在正打算把店給盤出去呢,然後去修個別的專業。”

天空中一架直升飛機飛過,螺旋槳的聲音貌似比平日的都要大些、急促些。幾秒鐘之後就轉過屋角不見了。傍晚各種鳥的叫聲真可以與清晨的相媲美。

你在週末去教教小孩子唱歌跳舞。是社區裡的文藝活動,與你的專業很相配,你也很喜歡這份工作——雖然它並不算一份正式的工作。你真的扔不下這些。最重要的是,除了這個你也真不知道自己還適合做什麼。

關鍵是在見到C太太之前,你覺得生活沒什麼不好啊。那些供人企羨的生活,你如果知道了當然會喜歡。可你似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座標中,並沒有什麼熱情去知道別的什麼生活啊。你覺得自己的生活還馬馬虎虎,每天有點小小的成就感和滿足感。現在C太太把另一種生活給描述出來了,而且還給出了看似可行的方案。你內心的平衡機制就被打破了,打破出一道裂縫,它像院子裡的荒草般在生長。

你猶疑了,你內心有點油然而生的空虛和失落。它是那樣讓你捉摸不定但又真實地幹擾著你的心緒。你覺得自己變成了空心的皮球,在地面上滾動。一個力作用在這邊,你就滾到那邊,一個力作用在那邊,你又滾回來。

“好好計畫計畫啦!”

窗臺上有只被困住的飛蠅。它開始還奮力地嗡嗡飛,卻被玻璃和窗紗束縛住了。它很焦慮地撞擊著,終於精疲力竭,停下了。它在檯子上慢慢地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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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廢話                傅金枝

連日來,《人民日報》掀起的對於流行在報刊上和領導人的講話中的各種官話、套話、大話的圍剿,得到了各報刊和眾多網民的積極相應。這些東西臭 ​​氣熏天,嚴重地污染了社會的語言和文化環境,早就該清理了。可一幫庸官庸吏既沒有作為,也說不出有創意、有水準的話來,只學來一些官話、套話在官場上混。於是這些官話、套話成了黨八股,像瘟疫一樣氾濫開來。

據《人民日報》披露,截至前天( 1 月 14 日),《人民日報》微博已被轉發 12266 次,評論 4380 條。新浪微博有關“官話套話”的信息一達 10 萬餘條。可見廣大人民忍受官話套話的精神折磨數十年,對這些語言垃圾是如何的討厭。

被廣大群眾“揪”出來的官話套話有“親自過問、現場指揮、從分肯定、高度評價、圓滿完成、正確領導、大力支持、統一思想、嚴肅對待、政治高度 …….. ”

分析這些官話、套話,大多是在改革開放的三十多年來被發明並氾濫開來的,並且這些爛玩意兒也確實噁心人。可一些年輕人並不知道,一些年老的人也許忘記了,改革開放前的三十年也有一種被某人“開發”出來,而後又被人爭相模仿的一種語言方式。這種語言方式遠比今天流行的官話套話水準更低,性質卻更為惡劣!

原文化部長王蒙為揭露、諷刺這種語言方式,套用這種文風編過一篇短文,登在 ​​《人民文學》 1983 年第 8 期上。在此轉錄如下:

“同志們,對於我們的工作,我們一定要肯定那些應該肯定的東西,同時一定要否定那些應該否定的東西。我們不能只知道肯定應該肯定的,卻不去否定應該否定的。也不能只去否定應該否定的,卻忘了去肯定應該肯定的。更不能去肯定應該否定的,而否定了應該肯定的。

“對於應該肯定的,該肯定 50% 就是肯定 50% ,該肯定 70% 的就是 70% ,該肯定 70% 的不要說成 71% ,也不要說成 69% 。同樣,該否定百分之 … … (以下洋洋灑灑,類推)

“同志們,我們一定要努力工作,就是說第一要努力,第二要工作,第三要努力工作。只努力而不工作不行,只工作而不努力也不行,既不工作又不努力更不行。只努力而不工作是抽象的努力,空洞的努力,無益或有害的努力 …… 只工作而不努力是蒼白的工作,無效的工作,名存實亡的工作。它可以出工不出力,它可以拖拖拉拉,它可以 ……

“這種努力工作應該是全心全意的,就是說,不是半心半意的,也不是三心二意的。這種努力工作應該貫穿我們的終生,就是說,僅僅努力工作一分鐘是不夠的,兩分鐘也是不夠的,三 ​​分鐘就夠了麼?不,親愛的同志們,三分鐘也不行,那麼一小時 …… 兩小時 …… 一天 …… 兩天 …… 不,我們要努力工作,也就是說終身努力工作。

“ …… 同時,也要吃飯。對於吃飯,第一一定要吃,第二不能從早到晚沒完沒了地吃,第三不能不吃。吃太多了會消化不良,吃得太少了會營養不夠,不吃,會餓死,而從早到晚沒完沒了地吃會影響工作和休息 …… ”

王蒙的這篇短文諷刺了當年氾濫的一種文風,這種文風的特點是洋洋灑灑、喋喋不休、口若懸河、漫無邊際,說的似乎全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顛撲不破”的“真理”,卻是十足的廢話!

如此說話的人總是唯我獨尊,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舍我其誰,自以為自己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也就將群 ​​眾將聽眾視為無物,當成白癡、阿斗。因此說話時也就總是居高臨下、 ​​泰山壓頂、盛氣淩人、飛揚跋扈。即使全是廢話,也要裝腔作勢、裝模作樣,拿出一副真理在握的樣子,臉不紅心不跳,講得煞有介事、語驚四座、滔滔不絕,還要以極其堅定的口氣一口咬定、不容分辯,並且要說得高屋建瓴、氣吞山河、振振有理、盛氣淩人,讓人覺得茅塞頓開、醍醐灌頂、無言以對!

聽這樣的講話,還不把人急死,氣死!

我僅告訴年輕的朋友,或是已經不年輕但是健忘的朋友,在圍剿官話套話的時候,千萬不要因為對現時文風的不滿而懷念“火紅的年代”。那時的情況與現在比起來,還要糟糕得多,惡劣得多!

2013 年 1 月 16 日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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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步器與電紙書                                  立言

2013年新年伊始,三人行欄目進入了第8個年頭。新年新事,在中國大陸度過了聖誕、新年,帶著對新的一年的憧憬,帶著對未來生活的期望,我又回到了奧克蘭。

這次回國,除了必要的工作、探親訪友以外,身體修整也是重要的一項。完成了“三人行359期”的寫作和《晨星》76期的編輯、出版,我2012年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就此不看電視不上網,吃睡以外,散步與讀書是“唯二”的娛樂。

作為聖誕和新年禮物,女兒孝敬了我一個計步器,一本電紙書。

我的工作是整天坐在電腦前,忙起來一天何止8小時,尤其是寫作,腦子一旦開動,停不停就由不得我,結果是腰酸背痛,視力受損,嚴重時看電腦螢幕金星萬點,一片模糊。女兒深知我的不得已和“不自覺”,送我計步器是要我將散步制度化、科學化,爭取每天1萬步,以制衡已經出現的高血壓、高血脂和腰肌勞損。散步帶上計步器,就像女兒的愛心時時監督在左右,不容我偷懶。

電紙書是女兒托朋友從美國帶回來的kindle最新版本,只有32開書本大小,又薄又輕,電子墨水技術,螢幕無輻射,不傷眼睛,一天可以從網上免費推送10本書,總共可以儲存1400多本書籍,還有網上的10萬多本書籍、雜誌可以任意閱讀流覽。我是一個嗜書如命,平時輕易不敢進書店的人,因為進去就出不來。移民海外,限於購買力和運輸的困難,過去買不到、買不起還有受制於航空公司的重量限制帶不回奧克蘭的書籍,現在一天天被我貪婪的盡數搜入囊中,不由得真正經歷了一回坐擁書城的狂喜,猶如窮措大搖身變成了億萬富姐。

“別太貪心了,你這‘書蟲’!”我警告著自己,“要想長久的享受讀書之樂,提高工作和生活品質,首先要保證有健康的身體!”

新的一年,我帶著計步器和電紙書回來了。面對著迫在眼前的新的工作,計畫中長篇寫作的啟動和自己卷佚浩繁的“藏書”,嘲笑著自己“野心”的同時,計步器給了我充足的信心。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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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樣認識鄭和                              李蘊
(一)

楊瀾的夢

2001 年,我在國內著名電視主持人楊瀾手下作製作總監。總監手下管著好幾個製片人,製片人手下管著好幾個電視編導,因此我不大不小也是個挺說了算的人物。

楊瀾是個很出色的女性。她不但漂亮,有著人人都能感受得到的非凡氣質,而且非常愛學習,記憶力又極好,性格溫和且善解人意。我總開玩笑說她把所有女人的優點都集中了。更突出的是她有著一般女人所沒有的抱負,總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有聲有色。她在美國讀書時看到美國有個“歷史頻道”,沒有娛樂和影視劇節目,只播歷史、人文類的紀錄片。於是她有了一個夢,夢想在中國也搞這樣一個紀錄片頻道。

楊瀾是個很幸福的女性。她的丈夫吳征為了妻子的夢真是下了血本,投資上千萬辦起了這個頻道,任她的妻子在一張白紙上畫最美的圖畫。楊瀾為這個頻道取名《陽光衛視》。

於是,《陽光衛視》很快在香港開播。有從美國買來的紀錄片,有楊瀾自己主持的訪談節目,也有國內自己創作的紀錄片。我就被找去領著大家做自己的紀錄片。

光從國外買紀錄片是不夠的,從事金融事業的吳征想的比他妻子要多。除了 ​​往裡買也要往外賣,有買有賣才是公平的呀。於是他在楊瀾的夢裡加上一個理想的光環,想把中國的紀錄片賣到美國去。

吳征雖是做生意的骨子裡也是個文化人。他不知怎麼得知美國在中國感興趣的有三個人物,一個是孔子,一個是毛澤東,還有一個是七下西洋的鄭和。於是楊瀾下令《陽光衛視》先拍鄭和,播出目標不是央視而是美國。因為美國銷售紀錄片的價格是國內的好幾十倍。

這是第一部要打到國外去的紀錄片,也是《陽光衛視》把紀錄片作為國際商品的第一次嘗試。

還沒等我確定由誰來擔任《鄭和》一片的編導及它的創作班子,便得到消息說有一名 65 歲前英國潛艇指揮官凱文 . 孟席斯曾經在英國大不列顛博物館意外發現了一張 1459 年繪製的航海圖,圖中畫有中國的帆船。由此他進行了 14 年的研究,遍訪了 120 多個國家,用幾千個證據證明,是中國的航海家鄭和率領的船隊最先發現了新大陸。他寫了一本名叫《 1421 》的書。書中說, 600 年前中國有一位名叫鄭和的航海家,帶領世界上最大的艦隊七次跨洋遠航,他早於哥倫布 80 年,到過東南亞、西亞和非洲大陸。還到了美洲、澳洲,甚至到了南極。說鄭和失散的船隻還有漂到新西蘭的呢。

2002 年 3 月,全球各國媒體都報導了這本書的出版。

楊瀾以最快的速度將這本書送到了我手裡。書上已被她橫橫豎豎畫了好多道道。可惜是英文,我無法閱讀。可書上那些道道告訴我楊瀾對紀錄片《鄭和》勢在必得。

一年後台灣把這本書翻成了中文。

南京與孟席斯

很快我又得到消息,中國海洋學會竟把孟席斯先生從英國請到南京,與中國專家們座談。我二話沒說,臨時組織個攝製組奔赴南京,先把這個座談會搶下來再說。

孟席斯先生高大魁梧,面龐紅潤,一頭銀髮,身著一身黃色西服,配著深色領帶,站在投影螢幕前顯得自信而氣宇軒昂,一看就能讓人想像到他當潛艇船長的英姿。他不慌不忙,面對滿座的中國專家闡釋他書中的觀點。他指著一張圖說,這張航海圖在麥哲倫航海 100 年前就繪製出來了,圖中繪製出一些南極島嶼,繪製時間比歐洲人到達南極要早 400 年。而且這張圖還畫出了一些南美洲動物,究竟是什麼人到過南美洲?按時間推算只能是鄭和。

這時中國海洋測繪研究所高級工程師朱鑑秋站起來說,僅這一張圖不能說明是中國人繪的,因為它的標示方式跟中國的傳統標示方式有很大的差異。

孟席斯又說,像在南美洲,中國艦隊去過的很多地方,都發現有中國的雞。雞不會飛,也不會游泳,所以一定是有人把它帶過去的。

這時會場上發出輕微的笑聲。上海復旦大學歷史學教授樊樹志後來對我們說,這些都是揣測,揣測,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是一點點捕風捉影的根據。

孟席斯沒有受中國專家的影響,繼續說,他發現,在鄭和艦隊去過的地方,從印地安人血液裡提取的一些 DNA 樣品,和中國的廣東人相同。他還說在加勒比海海底,至今有 9 艘中國的沉船殘骸,他發現了出土的壓船石和實物。他還說早在大航海時代在中國皇帝的動物園裡就有了袋鼠,而袋鼠是澳大利亞獨有的動物。

所有的故事都讓會場躁動不安。我好奇的有點傻了,它刺激了我的興趣。一個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____ 看來鄭和留給我們很多謎團,如果把片子拍成解謎的過程,我就不信他美國人不愛看。

交上請戰書

回到北京,一些關於明朝的歷史資料把我搞得迷迷糊糊,於是我通過朋友關係請當時轟動一時的《潛規則》作者吳思先生吃飯,他是專門研究明史的。那天他有個家人在住院,我便多點了兩個好菜讓他帶到醫院去。吳思先生雖然年輕卻有著大學者的氣質和派頭,我對他真心實意地畢躬畢敬。吳思似乎對鄭和的“謎”不甚動心,開口就問我“鄭和為什麼要七下西洋”?

是呀,為什麼,為什麼呀?我沒想過,於是我反問。

吳思說話聲音不大,卻讓當時的我感到震聾發饋:史書上記載,通過謀反和篡位獲得權力的明朝皇帝朱棣,始終為他的王位憂心忡忡,他必須向世界證明其統治的合法性,展示其至高無尚的權力。他一方面耗費巨資遷都北京,動用幾十萬民工建造中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皇宮和都城,另一方面他決心派一支強大的海軍開往各國,把已知和未知的小國都納入以中國為核心的屬國圈。

吳思還說,鄭和十幾歲被招到宮裡又被皇帝閹割成了宦官,作為男人他生命最重要的部分被換成皇帝賜與他的屈辱和自卑,他卻用一生的忠誠效忠於他的皇帝。他成功地完成了皇帝的使命,創造了世界航海史的輝煌,可是七下西洋的結果是幾乎所有老百姓都被迫提高稅金,全國有十三個省要向朝廷交納特產和珍品,僅白銀一項每年就花費 600 萬兩,銅錢大量外流,嚴重損耗國庫儲備。第六次遠征時國內物價漲了 300 倍,幾萬名官兵葬身海底,數不清的船隻在異國漂流。

吳思說完帶著飯盒匆匆走了,留下了我和我的思考。

如果按照小學教科書的教導,鄭和是個驚濤駭浪中的英雄。如果按照人性的血脈去體驗,鄭和是個“悲劇英雄”。今天讓鄭和重新走向世界,必須要有新的視點,絕不是解幾個“謎”就能玩起來的。

好在楊瀾的電視頻道在香港,楊瀾的播出目標在美國。這就是《陽光衛視》的魅力。

在國家電視台做了二十多年的電視編導拿了黨給予的那麼多獎勵的我,靈魂深處好像在接受一個挑戰,它喚起了自己平靜多年的興奮並有了創作此片的衝動。於是那天晚上我非常開心,因為我決定由我自己來做這部片子的“製片人”。製片人的作用,就是管起節目的定位和具體製作,管起創作中的所有細節。楊瀾是我們的老闆,我要對她負責。

《鄭和》因為是楊瀾的重點項目,所有製片人、撰稿人和編導都要由她親自過問。於是深更半夜我打開電腦,樂呵呵地給楊瀾寫了一份“請戰書”。

《鄭和》若要躋身於美國《歷史頻道》,竊以為應切忌民族主義與國家主義。幾十年來由國家電視台培養起來的電視人,很難擺脫這一思想模式的局限,而“陽光文化”具有超越這種思想模式的獨特優勢。幾年來本人在“陽光”哺育下茁壯成長,開始學會如何從個人化和全球化視角讀解和詮釋歷史人物,當然還很不成熟。好在本人周圍聚集了一批思想新銳、才華橫溢、激情澎湃的文化精英,還有經過多年磨煉年輕精幹的編導群體,必能擔當這一歷史重任。更何況本人天性好動,素來不安分守已,總是好大喜功,所以若把該項目交於本女子,吾將不亦樂乎!

李蘊頓首

2002 年 8 月 15 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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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朝聖(續)                               穆迅

經過文藝復興時期眾多藝術家們的努力探索,油畫這顆西方藝術幼苗開始茁壯成長。到了十六、十七世紀,西方科學技術的日臻完善,武裝了油畫繪畫的表現手法,光色的規律、透視的秘密、構圖的平衡、整體的掌控、人體的構造等繪畫理論都達到了空前的水準,油畫成熟了。

在義大利一個普通的教堂內,照例牆上,天花板佈滿了聖經油畫,雖古老卻也沒有什麼令人打起精神的地方,忽然角落裡一幅畫吸引了我們。畫裡的故事仍舊是聖經的情節,但他的繪畫表現卻是技高一籌,我們駐足細觀,不禁扼腕長歎!這簡直是大師水準!難道歷史又埋沒一位天才?嗟乎之餘,好奇的我們對照了此畫和其他畫的說明,才發現原來這幅聖經畫與教堂內所保存的其它畫有著時間的差別。那些古畫創作於文藝復興時期,而這幅畫卻創作於十七、八世紀,晚了幾百年,自然它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之所以舉這個例子,無非想說明,文藝復興時期固然有劃時代的珍品,但總體上說它還是處於油畫繪畫的幼稚時期,當然比不上以後繼承者們的水準。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歷史發展的常規。

在荷蘭的海牙市,一座小小古色古香的城堡建築內,存放了上百件文藝復興時期以後的油畫作品,不算是世界名著,卻也出手不凡,尤其偏房中那些微型小畫甚為驚羨。方寸的世界裡居然能演繹出民俗活劇來。廚房中的瓶壇瓦罐,婦人衣冠容貌,從窗外灑進的陽光,無不惟妙惟肖,好似定格的電影。

而十六、十七世紀的繪畫翹楚,我個人認為首推荷蘭畫家倫勃朗。在我參觀的各國一流博物館內幾乎都收藏他的畫作。站在倫勃朗的畫前,你可以感受到油畫的脫胎換骨。細膩毫無筆痕的古典畫法亦被他的大筆觸所取代。強烈光束的繪畫效果加深了畫面的空間感。畫裡的芸芸眾生臉上的那副活生生雙眼似乎會說話,真人樣的盯著你,直穿你的心扉。

在梵蒂岡博物館,長長的走廊兩邊佛龕似的排列著數不清的小間,展列著義大利以外的藝術家的畫作。太多了,一天內根本看不完,我只好快步行走,頭像撥郎鼓一樣左右流覽。忽然幾幅肖像畫吸引了我的視線,該是倫勃朗的畫吧?趨近細看,果然是他的作品,大筆觸,光束感,雙眼直盯著你。我品味著,欣賞著他那粗狂的筆調。房間的燈光較弱,細部不宜看清,我自然探頭貼近畫面,這個動作驚動了頭上的感應燈,它柔和地亮了起來。大師畫面的細部立刻一覽無遺。那一霎我驚呆了,放蕩不羈的筆觸魔幻似地細膩起來,臉部皺紋些微的變化,濃密的鬍鬚,甚至一絲不聽話的細須翹起來都栩栩如生。直視你的眼睛也就是用粗筆“撩”了幾下,瞳孔、眼球的高光好像都賦予了生命。要知道,倫勃朗不是用針尖大小的細筆描出來的,而是揮動寸把寬的大筆“撩”出來的。那筆上的每根毛似乎成了仙,按著大師的意圖乖乖地各司其職,勾畫出歎為觀止的細節。在倫勃朗的手裡,筆已不是有形的筆,它就是大師意念的延伸,自由輕鬆地在藝術世界裡駕馭。這才是藝術的神奇境界,他把西方油畫的完美推到了更新的極致。

那麼倫勃朗之後還有新的高峰嗎?法國巴黎“奧賽美術館”給了明確的答案,至少我這樣認為。“奧賽美術館”鎮館之寶在於那些十八、十九世紀印象派大師們的傑作,其中最令我驚愕不已的居然是我一直不以為然的雷諾瓦。他的代表作在人們印象裡多數停留於一群群士男淑女在樹蔭下飲酒作樂,一派淫靡懶散的遺風。肖像畫大都以女士為主,漂亮、白皙、迷人。那天在“奧賽美術館”我無意中發現一幅男子的肖像畫尤為出眾,漂亮的鬍鬚,半側臉高傲地斜視著你。掃了一眼作者注明,竟然是雷諾瓦。我便駐足細品。他是怎麼畫的?筆觸沒了,但又不是古典細膩的畫法,好像用一枝禿筆將顏料混多許調色油隨意在畫面上塗抹,薄薄的,沒有通常油畫的厚度感。它不象照片事無巨細包攬無遺,可人物卻出奇地豐滿。扁平的畫面裡處處蘊藏著立體的生命活力,有血有肉。若是倫勃朗的作品我還知道他是怎麼畫,而雷諾瓦,老實說我迷惑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看似簡單的平塗卻蘊含著那麼多的東西。我甚至懷疑:這是人畫的嗎?說真的,在倫勃朗的畫前,我還有躍躍欲試的狂妄——畫吧,沒準兒哪天我也能成為倫勃朗第二。但面對雷諾瓦,我絕望了,歇著去吧,別畫了,你永遠夠不著他。而且別以為就這幅畫絕了你的幻想,再看看他的那些美麗仕女畫,同樣讓你不知所云。我站在雷氏的美女面前滯呆了許久,直到服務員微笑地告示,閉館了,下次再來吧。我還是不知所云。

還記得上面我提到的精美畫冊欺騙了我一輩子嗎?此為一例。如果你手邊有雷諾瓦的畫冊,不妨翻開看看。他的美女畫極其平凡,只是漂亮而已,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可你在“奧賽美術館”看雷諾瓦,那就有“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感覺了。畫冊可以把粗制的畫作印刷得漂漂亮亮,也可以把絕世珍品糟蹋得面目全非。

我們遊歐洲最後的一整天是在巴黎盧浮宮度過的,也是流連到服務員一字排開將我們“趕”出宮外,留下了一絲地遺憾,晚上搭飛機飛往上海。

歐洲有著和中國一樣古老的文明,也有一樣的積澱。站在幾百年來依然如故的老城內,高大結實,刻花雕紋的石頭建築,夾著窄小弄堂般的街道,路面的鵝卵石整齊排列並閃著滑滑的幽光。古董樣的有軌電車依然兢兢業業,沿著堅實的路軌蜿蜒蛇行。幾個年輕職員文儒智雅,站在路邊手中撥弄著如今最先進的微型資訊電腦商討著。這就是歐洲,一個傳統與現代並存的歐洲,而且你不得不承認就像米開蘭哲羅的“創世紀”一樣,就是她孕育了現代世界的文明。

2013/1/14 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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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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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第三十三章  太子就醫              何學威

3、刻不容緩

妙梁躺臥床上,蓮走近床邊,仔細察看妙梁的面色,俯身聞其鼻息胃氣,然後坐下搭脈良久,複又站起身來反復察看妙梁的氣色,再次坐下號脈,沉吟之間,走過桌前提筆開方,沈嚴、得樂、善財都屏息以待。

蓮開完方子,交代說:“善財,你趕緊按此方先抓九付藥來。”善財接過方子,應承道:“就去。”沈嚴試探問道:“太子病要緊嗎?”蓮說:“刻不容緩,得抓緊治。”沈嚴又問:“也是瘟病?”蓮停了半刻,然後答道:“也是瘟病。”

得樂此時“撲嗵”一聲跪地道:“觀世音大師父,您一定要救救殿下,他就是為了救別人病倒的。”蓮安慰說:“我會竭盡全力救治殿下的。”得樂連磕幾個響頭道:“謝謝觀世音,謝謝大師父!”蓮說:“得樂起來,不用如此,此乃我應盡之責,你只照看好太子殿下按時服藥就是。”得樂起來,連聲道:“一定,一定。”蓮說:“沈大人,讓太子就在您這兒治療,我每天都會來府上,用藥後,三日之內應有明顯起色,沈大人不必過慮。”

沒等多久,蓮在沈府走道攔著抓藥回來的善財。

善財回復道:“師父,藥抓回來了。”蓮吩咐說:“給我,你即刻回同樂寺將小龍女叫來,我要她專司太子的用藥,好在現在寺廟裡病人一天天減少,我們會照顧得過來的。”善財關心道:“師父,您自己不要太辛苦。”蓮說:“師父知道,你快去吧,我在廚下等她。”

善財無可奈何走了,蓮提著藥也走了。

深夜,蓮帶著從同樂寺回來的小龍女一起進了妙梁住宿的貴賓房外間,小龍女手上端著一碗湯藥。

蓮說:“得樂,你一定伺候殿下按時按量服藥,不可疏忽,小龍女給得樂。”

小龍女將手中的湯藥遞給得樂。

得樂道:“奴才一定遵照觀世音大師父囑咐的辦。”蓮說:“你送進去,我們還去廚下收拾。”

在沈府走道裡,蓮邊走邊對小龍女說:“小龍女,妳留在沈府專門熬制太子的用藥,太子的藥以排毒為主,需猛火急熬,才出藥效,另外封口要嚴,只留氣眼,否則會跑了藥性。”

小龍女不明問道:“師父,這和在同樂寺的熬制方法不一樣,為何?太子得的不是瘟病?”蓮回答說:“太子得的此種瘟病更厲害一些,所以要用些猛藥,熬制之法自然也不一樣。”小龍女說:“哦,小龍女懂了。”蓮又叮囑說:“別人要是問起太子的病,妳也只說是瘟病便可,免得嚇著別人和太子自己。”乖巧的小龍女說:“小龍女知道,師父是為太子好。”

此時,得樂進去喚道:“太子殿下,請服藥。”妙梁問:“服什麼藥?”得樂答道:“方才觀世音來過,這是他開的藥方。”妙梁問道:“他在沈大人府上?”得樂回答道:“是啊。”

妙梁欠身起床,拿起得樂手中的湯藥聞聞,皺著眉頭道:“這藥味很苦,你去找些甜點來給我下藥。”得樂忙說:“好啊,我這就去。”

得樂剛離開房間,妙梁迅速端碗走到窗邊,推窗,將湯藥全部潑了出去,然後關窗,捏著空碗走回來。得樂一會端著一碟甜點進來。

妙梁喊道:“快拿來,好苦的藥。”

妙梁伸手抓住一塊甜點就吃。

得樂看看空碗,問道:“殿下的藥就喝下去了?”妙梁反問道:“還等你幫我喝不成?”得樂道:“趁熱喝了好。”妙梁道:“我這毛病,你還是無事少進來為好,待在門外,有事叫你。”得樂道:“殿下,得樂知道。”妙梁道:“將這空碗拿走。”得樂拿著空碗往外走,心想:“殿下今日倒是爽快。”

三日後的夜晚,蓮身背藥箱回到沈府客廳,沈嚴在恭候她。

蓮警惕問道:“沈大人在等我?殿下他好嗎?”沈嚴卻道:“觀世音,您來回兼顧實在辛苦。”蓮說:“但願殿下快點好起來。”沈嚴含混道:“自然是大家的心願,只是……”蓮說:“沈大人,請講。”

沈嚴停頓片刻,依然遲疑道:“……其實沒什麼,應該……”蓮接著說:“沈大人是想說服藥三日了,病況應該有所好轉才對是嗎?”沈嚴不好意思道:“沈某絕無懷疑觀世音醫術之意。”

蓮坦然說:“其實,沈大人觀察是對的,我自己也懷疑:不應如此。”沈嚴如釋重負道:“是嗎?”蓮說:“我今日會仔細診斷,看究竟癥結何在。”沈嚴道:“多謝觀世音。”

蓮隨即換上男裝來到貴賓房,直接詢問妙梁的病情道:“殿下服藥後,可好?”妙梁答道:“還好。”蓮要求說:“待我看看殿下的脈相。”妙梁道:“好。”

蓮一邊號脈,一邊察言觀色,妙梁早已被看得有些心虛。

蓮說:“有些話私下給殿下說說。”

妙粱橫一眼床頭的得樂,得樂乖乖走了出去。

蓮慎重問道:“殿下服了藥沒有?”妙梁道:“喝啦!”蓮問:“都喝啦?”妙梁道:“晝夜三次,寅時、午時、酉時。”蓮搖搖頭說:“殿下,您沒有說實話。”妙梁居然堅持道:“如實相告。”

蓮無容置疑地說:“這三日,您一滴湯藥也未喝進去。”妙梁一下急了,矢口否認道:“絕無此事。”

蓮卻說:“殿下,您想盡方法,瞞得過得樂的眼睛,可您瞞不過我的手,根據您的脈相,在下前天就可說此話,可昨天還沒敢說,今天就不得不說了,再不說就遲了。”

妙梁還想抵賴道:“不可能的事情,請觀世音再號本人的脈。”蓮見妙梁如此幼稚,忍住沒笑出來,只道:“無需再號。”妙梁竟然說:“重新號過後,我有話問你。”蓮乾脆答應說:“好。”

蓮重新為妙梁認真號脈。良久,號脈已畢。

妙梁問道:“觀世音,請問我有幾種病?”蓮答道:“就患一種病。”妙梁又問:“所患何病?”蓮答道:“疫病。”妙梁接著問道:“流行的瘟疫?”蓮答道:“不錯。”妙梁苦笑道:“你也不說實話。”蓮卻道:“確實是疫病。”妙梁道:“可它不是現在流行的瘟疫,它是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