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散文篇

  • 阿 巧 (小说) 珂 珂
  • “出身”與“表現” 傅金枝
  • 糕點憶舊“京八件” 立 言
  • 說反抗 橋   人
  • 異國他鄉話鄉音 大衛 王
  • 詩三首 袁養震

小說連載

  • 《蓮》第三十二章 仁者愛人 1、回春妙手 何學威

(小說)

珂珂

阿巧是我同室病友,她不識字。

這個年齡,文盲在香港、在今天、在我們同齡人中已十分鮮見。

我剛進病房,醫生轉身一走,阿巧就和我答話,問長問短,十分熱情。

她見我,插著管子打著點滴的手還拿本書讀,或拿張報看,她很羡慕。

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 我要手中沒有書報, 她就會主動和我聊天。

她說有生以來打心眼裏喜歡有文化的人:“看你讀書看報象啃豬腳,那樣有滋味,真讓人羡慕!還是有文化好呵,我當年……唉!”

阿巧欲言又止。

我放下書報,見我好奇看著她,阿巧歎口氣,於是,我知道了她的故事。

阿巧生長在福建農村,自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親親生的。

養父母結婚五、六年卻一直沒有孩子,就托人找來阿巧收養。阿巧的親生父母是客家人,不喜歡女孩子,所以一看生下個賠錢貨就順勢將阿巧給了人。沒想阿巧來不到兩年,養母就懷了孕,竟一口氣連生了六個孩子。當然,阿巧不可能再受寵,小小年紀就成了養母的幫手,無論洗衣做飯看孩子,下地耕種掙工分,她都是家中的強勞力。她雖然羨慕弟妹們有學上,可阿巧很懂事,從沒有開口和養父母說過她想上學的話,因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早起晚睡沒日沒夜,沉重的勞動練就了阿巧超強的體力和忍耐力。大約因為基因不同,十四歲時阿巧就長得比養父還高。後來,甚至比村中一般男人們還強壯能幹。

當年豆蔻年華的阿巧,鵝蛋臉上一雙大大的眼睛,黑黑粗粗的長辮子,誰看了都說阿巧好靚,像樣板戲《紅燈記》中的李鐵梅。

在那個勞動光榮的年代裏,阿巧早早成了村裏的婦女隊長。健康、勤勞、幹練的阿巧,吸引了村中眾多男孩子的目光。

這時,村裏來了幾位知青,命運由此鋪開了另一條道路。

城裏人歷來金貴,小夥子們弱不禁風,農活偏是些力氣活,沒有力氣,知青們先開始都被安排和婦女隊一起耕作。就這樣他們仍覺得吃力。知青中一位又瘦又小,還帶著一付深度近視眼鏡的青年叫阿坤,手無搏雞力不說還笨手苯腳,幹活不是把秧苗損壞,就是把農具損壞,要不然把自己的胳臂腳弄傷,阿坤便成了生產隊裏常被點名批評的對象。

一開始,阿巧也埋怨阿坤拖後腿,但看他儘管努力仍總是被人抱怨欺負,阿巧便心裏生出同情。

狹義心腸的阿巧漸漸地開始暗暗説明阿坤。總是第一個完成耕作的阿巧,每每悄悄在阿坤的田埂裏,由尾端低著頭幫阿坤趕活路。

知青點輪阿坤擔水,阿坤縮著瘦小身子,雙手抱著扁擔一副苦臉的樣子讓阿巧看在眼裏難受在心裏。再瞧阿坤一路前仰後合,水桶秋千樣直打腳後跟,一桶水擔回去只剩下了桶底,阿巧二話不說搶過了阿坤的扁擔。

從此,知青宿舍的水幾乎被阿巧全包了下來。

阿巧覺得這是舉手之勞,但她不知道,那在阿坤的眼裏有多麼的難能可貴。

阿坤是印尼華僑,在印尼排華的勢力衝擊下,原本家境殷實的阿坤家卻失去財產,阿坤和家人一起逃難到中國。一貧如洗的家再加上海外關係,這在當時階級鬥爭年代,阿坤家如從狼嘴逃進了虎窩。

窩裏鬥使人人在劫難逃,阿坤更成了被欺淩的對象。一家人戰戰兢兢勉強度日,直到阿坤隨大溜上山下鄉,成了到農村投胎換骨改造思想的“知識青年”大軍中的一員。

在這艱難的歲月裏,阿坤的記憶裏從沒有哪一個人向他和家人主動伸出過援助之手,而今天卻有一雙靈巧有力的手,不容爭辯地伸過來。

這雙手不光有力,還,溫暖。

阿坤滿臉寫著感激,可就是沒能吐出一句感謝的話來。

猶豫了許多天,阿坤紅著臉終對阿巧說:“我真沒用,總要你幫忙……"

望著阿坤那真誠感激的眼睛裏流瀉出異樣的光芒,阿巧紅撲撲的臉蛋兒竟有些發燙了。

儘管有父母弟妹,阿巧也少有關愛。無論在外耕作,還是在家幹活,一切一切都好象那是她應該做的,從沒有人會因為她的努力而感激過她,可阿坤不一樣,感激寫在了臉上。

阿巧不挪步子,她在等著阿坤說話,城裏人說話聲和廣播一樣好聽。

阿坤接著說:“我來接受鍛鍊,真的不能總讓你這樣幫我……別人會說閒話,也許……”“也許什麼?”

“也許會……會連累你……”

阿巧爽朗的大笑起來。

“連累?我怕你連累?!哈哈……”阿巧笑著的眼睛象天上彎彎的月牙兒。

遠道有人走過,阿巧止了笑:“就算今天不是幫你也會幫別人的。"說完,阿巧眸子亮亮盯看了阿坤一眼。

從此,兩人熟絡了,總帶著陽光般笑容的阿巧,用自己的滿腔熱情去溫暖融化這平日鬱鬱寡歡的小知青。

阿坤知道阿巧不識字,要主動教她。阿巧便要阿坤教她先寫“毛、主、席、共、產、黨、”

“為什麼?”阿坤問

“冇他們唔有你們。”阿巧答。

阿坤心說那是不假,沒他們哪能有自己的今天?!

阿巧其他的都不會寫,如今還能用筷頭劃拉這幾個字。

讀書寫字是阿巧從小的夢想,她在心裏感激命運帶給她這位文縐縐戴眼鏡的青年。帶著這份感激,不知疲倦的阿巧成為知青點的常客。天還沒亮就幹活,幫自己家做完家務,就去臨近知青點去幫忙洗洗衣服整理房間,當然幫最多的還是阿坤。

知青們有事都會第一時間去找阿巧。他們教阿巧唱歌,悄悄的唱明面上不許唱的歌,象<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卡秋莎>等,優美的旋律把阿巧迷住了。

農村人結婚早,阿巧到年齡了,村裏村外前來提親的還真不少。像阿巧這麼能幹的姑娘現時可是非常的搶手。養父母雖然知道阿巧到了嫁人的時候,可她要一走,家裡的擔子就更重了,所以阿巧不急,他們倒也不催。

不是阿巧心裏不急,是她覺得時候還沒到,她在等阿坤說話。儘管她性情爽朗,可阿巧知道這種事女孩子不能先說話。

阿坤心裏喜歡阿巧,一天不見阿巧,心裏就跟貓抓一樣,可他不敢說出口。這時政策規定,知青要是在農村結了婚,就不能回城了。所以阿坤心裏猶豫,阿巧也明白這些,大家都沒有向前邁多一步。

一天村部突然接到上級通知,金門蔣匪幫的氣球將會帶著傳單隨風飄向這裏,凡聽從命令撿到了上繳會獎勵工分口糧。全村人聽說無不歡欣鼓舞,一窩蜂般向遠處的海邊跑去,大家鉚勁去揀拾這些敵人的宣傳品以換回更多的工分口糧。

知青們一聽說不用下地耕作還有工分也跑去湊熱鬧,知青點裏就阿坤沒去。

阿坤說看家便在屋裏看書,實際阿坤在等人。看著看著阿坤都要打瞌睡了,終盼來門外熟悉的腳步聲,阿坤趕忙做勢半躺在床閉著眼,不時抖動一下眼皮,用眼角的餘光,掃描著稀稀梭梭熟悉的身影。

這紅撲撲的手腕伸過來了,阿坤竟有些急不可耐。

阿巧伸手拿起了阿坤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阿巧進門見阿坤睡著,就輕手輕腳地在屋裡忙著,閒不住的她想趁其他的人不在,幫忙洗洗髒衣服。她看見阿坤有一件外套搭在椅子上,拿起來準備去洗,一摸兜裡有個筆記本,就拿出來用手撫摩了一下滑滑的塑膠皮面,然後輕輕的放在了阿坤的桌子上。

阿坤睜開眼,突然發聲:“你不看看本子裡寫的是甚麼嗎?"

這一問嚇了阿巧一跳。

阿巧嘴唇嘟起:“明知道人家不認識字,還取笑人。"阿巧徉裝生氣。

阿坤急忙抬身,拿過日記本,翻開頁面:“這裡面可全都記錄著你對我的好呢。"阿巧聞聲一時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應對。

阿坤拉過阿巧:“今晚沒人咱們出去走走好嗎?"

於是,他們有了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吻。

月光在田埂,影子一步一挪。阿巧的心一直提在了嗓子眼兒,阿坤在耳邊到底說了些甚麼,她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沒聽見。

只聽得最後阿坤說要帶她走,她傻傻問:“廈門嗎?"

阿坤說:“不,去我要去的地方。"

阿坤要去哪里,阿巧不知道,反正那些日子就見阿坤在忙著打理行裝。

原來阿坤已申請了赴港探親,那時出國探親剛剛有些解凍,阿坤香港的親戚與家人聯繫上了。阿坤想要帶心愛的人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阿坤的申請被批准了,他成了那個年代首批可以走出國境的人。離別時阿坤信誓旦旦,說他一定會回來和接阿巧的,阿巧抹一把淚水點點頭。

可阿坤一走好久沒有音訊,阿巧傷心了。但她也明白自己不應該這樣,像阿坤那樣有文化會外語的人走出了農村走出了中國會面對些什麼阿橋不可想像。但回想到阿坤曾給了自己那麼美好的愛情,人生已經足夠,如果再有更多想法,那只能是奢望了。

其實阿坤並沒有忘記阿巧。他在香港第一年必須住滿才能獲取回港證,否則他就不能再回香港了。他想過寫信告訴阿巧,可他知阿巧不識字。阿巧接到信一定會求別人幫忙看,這樣就一定會被他人知道信的內容。這年代很多的人並不像阿巧般單純善良,靠揭發別人落井下石謀求上位的人太多了。於是為免節外生枝,阿坤不得不忍著思念,狠下心硬熬了整整一年。

村裏人知道阿巧戀著阿坤,見阿坤一去沒了蹤影,阿巧原來燦爛的臉上從此沒了笑容,只知道一天到晚拼命的幹活,村裏就有人笑話說:“阿巧呀,別傻了,人家阿坤出了國,哪裡還會回來娶妳這農村的傻姑娘呀?"

阿巧聞言,人前咬緊嘴唇不發一語,人後咬緊衣襟淚流滿面。

那年的秋天,突然阿坤回到了村裡。一路聽說奔跑到村口的阿巧,一看到阿坤瘦小而熟悉的身影,眼睛裏一下子溢滿了淚花兒。

不久,他們結婚了,阿巧也批准去香港定居了。

在新界他們做起了小生意,阿坤對阿巧說:“以前你幫我,現在我來照顧你。你不會廣東話,不識字,就在家中做家務吧。"

阿巧便留在家裏,除了洗衣做飯其他不用操心。一年後她生了兒子,第二年又一個,當第三年再一個兒子降臨時,他們的小日子便象十五的燈籠般紅紅火火。

阿坤在外忙,阿巧在家忙,一家人其樂融融。

阿坤的生意做得很不錯,一家人的收入漸漸豐厚起來。日子好了阿巧更惦記家裏。

定期阿巧會寄些錢給她的養父母和弟弟妹妹,家鄉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和她攀親認戚,連多年沒有任何聯繫的親生父母也找了來,阿巧他們熱情招待,力所能及地支援著他們。

日子過得很快,在他們的小兒子4歲時阿坤覺著不舒服去看醫生,一檢查居然是肝癌晚期,當時阿巧還沒搞清楚到底是哪一部分肝癌,阿坤就去世了。

阿坤突然離世,對阿巧來講就等於塌了天,面臨的問題連哭泣的時間都沒有。阿坤的生意完全接不上手,她既不會講廣東話,又不識中文字,她只得將生意轉手賣了,她得繼續為孩子打拼。

三個孩子等著吃飯,阿巧拿出了當年咬牙苦幹的勁頭,

一根布帶將小兒子綁在背上去餐館洗碗碟,就這樣熬了兩年,直到小兒子上了小學。

沙田第一城落成,她毅然一人包了4棟樓的清潔。每天早上5點就開工,一直幹到下午才有機會吃上一頓飯,這一幹就幹了20多年,三個兒子均已長大成人,她卻病了。

這次住院開刀,是她人生中難得的一次休息。

幾個月後,我們出了院。

有一天我透過銀行的大櫥窗,突然看見阿巧正在股票機那裡緊張的摁來摁去。我擔心她那半輩子辛辛苦苦勞動掙來的錢化為烏有,不由分說地進去就將她拽了出來。

“妳都不會看公司的名冊,更不會看業績報告,妳怎能去買股票?"我大聲呵叱道。

阿巧卻笑:“我會摁號碼!"

真被她搞到啞口無言。

“賠了怎麼辦?"我急急嚷。

“幹甚麼老想著陪呀?當然是想賺了。"

見我眉頭緊鎖,阿巧忙擼擼頭髮收住笑:“我買得好少,賠了我就做大閘蟹唄。"

“近來身體還好嗎?"我松了心,關切地問。

“開心過好每一分鐘,怎麼樣?比妳過好每一天還短好多噢。哈哈……"

阿巧笑了,笑的好開心。

陽光從高樓玻璃牆面反射下來,映照著這張飽經風霜卻樂觀豁達的臉,同時映照的還有阿巧額頭那一縷迎風舞動頑強倔強的華髮。

我在想,什麼困難能壓跨她?

“出身”與“表現”

——有感於十八大換屆

傅金枝

十八大即將結束了,中國的新一代的領袖人物也即將出臺亮相了。

中國的歷史也將因此翻開新的一頁。在這張目前還沒有任何字跡的白紙上,應該怎樣地書寫,寫上些什麼樣的內容,那就看新一代領導人的智慧了。

在文革初期,曾經有一番很著名的辯論,辯論的題目是“應該注重出身還是應該注重表現”。一方的主角是北京工業大學的譚力夫,他的父親是最高檢察院的副院長譚政文。他提出一個極其擂人的口號,叫做“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還有個橫批,叫做“基本如此”。另一方的主角是個右派的兒子,當時是一個年方24歲的年輕工人,叫遇羅克。他不同意譚力夫的“血統論”,主張“重在表現”。

孰是孰非,當然現在是了然了。可是在那極其荒誕的年代,譚力夫所主張的那種極其荒誕的“理論”,竟然是大行其道;而遇羅克,那個很有才華又很有正義感的小青年,以“反革命罪”被處以死刑了。與遇羅克同歲的譚力夫,後來雖然也受了些挫折,最後在為官的路上走得也還算是順風順雨,退休前官至北京故宮博物院黨委書記兼副院長。不過他早就不叫“譚力夫”,而改名“譚斌”了。

對於“出身”與“表現”,當然是應該“重在表現”。早年共產黨內的領袖,像毛澤東、周恩來等,出身不好的大有人在,不照樣幹革命?即使是“犯過錯誤”的共產黨的領導人,陳獨秀、瞿秋白、李立三、博古、王明,不管犯過什麼樣的路線錯誤,但都是一條鐵錚錚的好漢!唯一的一個工人出身的總書記向忠發,一被捕便立刻成為可恥的叛徒。工人、貧下中農出身者,流氓無賴有的是。一個人的路畢竟是自己來走,歷史是自己來寫。

其實重表現不重出身這樣一個原則,早在古代就已經懂得並已經實行了。大家還記得大禹治水的故事吧,那可是4000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全國鬧大水,水患竟連續20餘年不退,嚴重地威脅到人民生命財產的安全。開始治水的總頭領是鯀,他採用堵截的辦法,治了9年,結果水患不除反愈演愈烈。帝堯為懲治他治水失誤將他處死。之後又由鯀的兒子禹治水,禹用疏導的辦法,開挖河道,導水入海,再經13年,終於將水患根除。你想當年治水的總頭領,也是一個大官員了,禹何以取得這個地位呢?肯定不是因為他的老子鯀,鯀剛剛因治水失誤獲罪被殺,沒罪及禹就不錯了,怎麼還會讓他擔當重任?顯然是禹總結了乃父失敗的教訓,提出了一套合理的治水方案,並得到了堯的認可。如果帝堯是一個“唯出身”論者,而禹也跳不出老爹的框框,不敢大膽變革,還有“大禹治水成功”那段歷史的佳話嗎?

其實爹是爹,兒是兒,爹的榮耀兒不去繼承,爹的錯誤兒有勇氣予以改正,這才是為子之道!

反過來也是一樣,兒的事情自有兒去做主,爹不要去干涉。退下來就徹底退下來,那張老臉就不要再在人前晃來晃去!這才是為父之道!

一個人是如此,一個政權也是如此。

一個政權的合法性,不在於你是繼承了什麼人的香火,更在於你這個新的領導集體有一個怎樣的綱領,是不是在人民普遍關注的重大問題上不回避,不退縮,迎難而上,大膽作為。要用自己的一套治國方略和全新的氣象,來贏得人心,贏得人民的衷心擁戴,這樣自然也就有了更大更實在的合法性。

筆者與胡錦濤、溫家寶是同齡人,又都在1965年大學畢業。我們這代人,所受的教育及畢業後所經歷的殘酷的“階級鬥爭”現實,註定了我們這代人沒有什麼思想,也不可能有什麼作為。就以我老人家為例,在批劉少奇時,在無情地糟蹋劉少奇的同時,還必須不停地以林副主席為榜樣;到批林時,又要不斷地向江青同志學習,向江青同志致敬;直到批江青時,又絕不能考慮“世上絕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這句最高指示還是不是真理。從批鄧到擁護鄧小平整頓,到再次批判鄧小平右傾翻案,再到擁護鄧小平改革開放,腦袋必須像風車一樣,隨著政治形勢的變化而不停地轉來轉去。好在黨極其寬宏大量,不怕你的腦袋轉來轉去,也不在意你今天打自己的左臉,明天又打自己的右臉,只要能跟著党轉就成,就不咎既往,得到党的信任。事後自己也常捫心自問:我怎麼就這麼個德行,我還是我不是?可一看周圍的人全是這麼個德行,心裏也就坦然了。當年統治者太強大了,領袖太有權威了,鬥爭也太殘酷了。保守、聽話、不敢質疑、循規蹈矩、得過且過、不犯錯誤,成了我們這代人做人做事最重要的信條和準則。

我不敢對胡溫有絲毫的責備。說句實在話,胡、溫確實是我們這代人的佼佼者。在他們任上,實現了中國經濟連續十年的高速成長,這是很了不起的成績。儘管維穩的成本很高,社會總還算基本安定。交出這份成績單,也是勉為其難了。

不過我更寄希望于習近平、李克強這代人。他們這代人,既讀了書本上大量的廢話和謊言,也目睹了最底層的真實與黑暗。他們的人生閱歷更豐富,所受的挫折更多,所受到的教育也更深刻,對是與非,良與善也有更深刻的理解。相信他們這代人要比我們那代人更英明,更有社會責任心,也更有變革的勇氣!

盼望著習近平、李克強們,以大無畏的勇氣和智慧,開創出中華民族的新紀元!

糕點憶舊“京八件”

立言

又回故都,已是寒風陣陣的初冬,因公務在身,那記憶中的五壇八廟、萬壽山、昆明湖、太液池、瓊華島……都不及瞻顧,倒是無意中逛超市買些零星物品,發現了久違的“京八件”糕點專櫃,不由得心頭一喜,如同見到多年不通音問的老友,顧不得一向忌油忌糖,玫瑰酥、棗泥酥、牛舌餅……這樣那樣的買了一大包,到家立刻泡上新買的“吳裕泰”茉莉花茶,一嘗舊京風味。

“京八件”是京式糕點中最具特色的傳統產品,又分大、小“八件”,指八種形狀、口味不同的酥餅,刻有福、祿、壽、喜等吉祥字樣,常用八個盤子擺成各種圖案,所以稱為“京八件”。有清一代,“京八件”一直是皇室、貴族、仕宦、平民用於祭祀、供奉及典禮的食品,也用於探親訪友往來饋贈。

北京是元、明、清三代都城,漢、蒙、滿、回各族民眾都將各自的餐飲民俗文化以及製作糕點的技藝融匯到京味糕點中來。漢族自南京遷都帶來了南味糕點,蒙古族草原特色的奶皮子、奶卷、乳酪,滿族的薩其馬、滿洲餑餑,匯總成京味糕點的特色,大致分為硬皮、奶皮和酥皮三大類。所謂“皮”,是指用來包裹玫瑰、棗泥、桂花白糖、五仁等各種餡心的麵粉做的外皮,其中酥皮較為常用,是用油與水和麵,漢族俗稱“大教”的習慣用豬油,滿蒙糕點喜用奶油,而回族則多用麻油。

“京八件”來源於清代皇宮禦膳房的糕點“大八件”,清宮及貴族府邸主要用於祭神、祭祖等各種祭祀和婚喪壽慶典禮的“餑餑桌子”——滿洲旗人稱糕點為“餑餑”,就是用寬2尺,長3尺的描金彩繪的矮桌,上擺24個高腳銅盤,銅盤裏擺各式糕點共200多塊,最低也要摞3層,最高能摞21層,無論是祭祀還是做禮品都很壯觀。末代國舅郭布羅 潤麒先生對我講過,當年他的姐姐婉容被選為皇后,大婚入宮前,宮廷舉行“大征”禮,就是古代民間的“送聘禮”,給他家送來鵝、羊、酒和“餑餑桌子”。他年幼淘氣,偷偷掰開桌子上的“餑餑”,發現那些“餑餑”都是泥做的,不知是當時宮廷經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還是太監舞弊,將真“餑餑”替換了。

老北京人多禮,平時拜訪親友,節慶互相饋贈,糕點是大宗。舊時經營糕點的餑餑鋪都掛朱漆描金帶流蘇的“幌子”,上寫“滿漢餑餑”、“南味糕點”。包裹糕點要內襯油紙,外面再用紅綠紙包成四方見棱,很是喜慶漂亮。如果是用於禮品,餑餑鋪裏專有特製彩印的長方形硬紙盒,大紅大綠,裝滿糕點後再覆之以印有店鋪字型大小的大紅紙箋,叫“餑餑匣子”。一個紙匣通常能裝5市斤糕點,講面子的北京人還要裝得盒蓋拱起,再講究些的要裝兩盒,摞著紮起來,才算派頭十足。

紙盒漂亮固然重要,盒子裏糕點的品質就更重要。“京八件”酥皮居多,屬“細點心”,通常在“餑餑匣子”裏還要搭配幾樣價值相對較低的“粗點心”——核桃酥、槽子糕(即雞蛋糕,因其輕、體積大,相對價格就便宜)、蜜麻花之類,一般不超過三分之一就不“掉價”。細點心會留下用於主人自饗或款客,粗點心多賞賜給下人,“餑餑匣子”裏的粗點心多了,送禮者的面子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許多舊京人家,喜用“京八件”當早飯及正餐間的零點,吃時必用細瓷蓋碗沏上茉莉花茶,細嚼慢嚥的方不失大家風範。《紅樓夢》中寫李紈餓了,到王熙鳳房裏討點心吃,平兒沏上茶,用託盤端來各式糕點請李紈享用,就是這種習俗。金易先生的《宮女談往錄》,記載了一位元老宮女講述沒落的滿族旗丁“吃大餑餑”的醜態:晚清的旗人多數“寅吃卯糧”,一關了餉銀,先到“餑餑鋪”裏買“大餑餑”解饞,買完包好一定要剩兩塊給他嘗嘗,實際是“擺譜兒”,誇身份,擺闊氣——站在店堂的臺階上,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右手把買好的點心包兒舉起來,和帽沿齊著,為的是給過路的行人瞧。左手拇指在下,食指在上,掐著這塊大餑餑,餘下的三個指頭紮撒著。脖子伸得老長,頭歪著,斜著嘴來咬這塊點心,生怕點心渣子掉下來髒了衣服……

歲月荏苒,隨著舊京繁華的湮沒,京味文化也成了平民百姓的奢侈。如今四合院已是超級富豪們的“會所”,“京八件”能重新回到北京人的生活中,已是幸事了。

說反抗

橋人

歷史上,顯在的反抗的案例可謂數不勝數。當然這些廣為關注的例子,大多是社會政治領域的事情。普通一點的是,對主流價值觀的抵抗與挑戰,更為激烈的則是革命。激進的革命運動,今日是比較少見了。多見的是平和的社會抵抗運動。

很多人都認為反抗是件壞事。它看起來的確也比順從更像壞事。它製造一些破壞性,會損壞很多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所以若說改革與改良也是反抗的話,哪怕它很溫和,它也會遭到很多保守派的抵制。

但反抗似乎也有積極的層面。這種積極面逐漸被人們所認識到。

研究東南亞農民運動的詹姆斯·斯科特在其許多著作中分析了農民的微觀反抗。比方農民們心照不宣地磨磨洋工,開開小差,或者把地主的農具故意使勁用壞掉。有時也可能偷點糧食回家。他還把民間特定的流言蜚語、對俠盜文化的消費和想像,都看作是儀式性的反抗行為。這無疑是非常有創建性的。反抗的意義,由單純的物質追求拓展到了精神醒悟。而後者正是更為根本的意識形態層面的抵制活動。

寫作《日常生活實踐》的蜜雪兒·德·塞托則把分析目光投向了現代工薪階層(當然包括都市白領)的“假髮”反抗行為,其特點是佔用工作時間去做點個人私事。比方開公司的車順路送自己的小孩上學,在辦公室玩會兒臉書。“工作和娛樂之間不再存在明顯的差異,兩者相互同化,重複出現並且彼此鞏固。”

諸如此類的研究,極大地發掘了在統治領域、規範體系中,通常意義上被壓迫的、弱勢的一方是如何同時具備某種能動性的。這樣的反抗活動,無疑給被統治者帶來了繼續生活的樂趣和動力。統治的殘酷性,似乎被這種全新的自下而上的抵抗給分解了。

不過必須提請大家注意的是,對於來自體系的對於自下而上的反抗的容忍,可能更多的是修辭意義上的行為。因為溫和的反抗運動,可能並不意味著社會的動盪不安,反倒意味著某種動態的穩定性。

當然這種可能性是有條件的。這種條件就是所謂的自我糾錯體系,亦或動態的回饋和反應機制。問題出現了,人們逐漸反抗了,體系於是重新調整並重新制度化。只要體系具有足夠的效能和積極性,反抗者不但不是體系穩定的敵人,反倒成為了它的共謀者。

反抗的共謀作用可以這樣理解。適當的反抗,有助於把體系積累下來的問題給警示放大出來以便體系作出調整,此其一。其二,持續不斷的束縛和壓抑,導致的是更為激烈的社會反抗。而在正常的反抗過程中,社會的不滿和壓抑得到了釋放。最為顯著的是,來自體系的對於反抗的研究和逐漸開明的包容態度,欺騙了反抗者,使得他們認為反抗給自己帶來了自我實現的錯覺和虛幻的成就感。可實際上上,他們卻在為體系的完善服務。

沒有反抗,一潭死水,體系容易慢慢地腐朽下去。從統治的藝術來看,適當地把反抗的空間留給被統治者,而在可控的範圍內對其睜隻眼閉只眼,不愧為一種隱蔽的高級策略。

就斯科特和德·塞托的研究而言,若認為他們是徹底的左派,肯定有些一廂情願。在西方的很多理論體系中,很多看似非常民粹、非常底層主義的理念,大約都具有這類隱藏的欺騙性。它們很難解釋底層的現實,而只是給底層、草根的頭上加上了光環。

但這樣的光環卻是多麼的不值一提。

異國他鄉說鄉音

——大衛王

任何人都有鄉音,如同娃娃生下來屁股蛋子上的胎記,走哪帶哪,一輩子都甩不脫。

鄰居一天到晚照面,照面總得打聲招呼,洋人鄰居你若問他吃了沒?他還以為你請他吃飯,所以儘管嗓子眼兒癢癢也憋著不敢問,只好將這聲問候招呼著華人鄰居。

日前,見老華剛想問吃了沒?結果老華率先開了口:哎,有新電影看不?你老家的故事。

啥?

《白鹿原》,最新的。

一聽說是新上映的《白鹿原》,老家的電影,特別是發生在我們那兒的故事,心裏就癢癢。

“我們那兒”是普通話,用純正關中方言得說:“栽我地”。

這仨字要粗聲粗氣,一字下滑才是正宗口音。

於是,趕緊到老華家考盤,趕緊回家打開自家電腦,老家的黃土地還真就顯現在眼前啦。

現如今真趕上了好時光,電腦資訊那叫個快。

想當年要看個電影真叫難!娃娃盼日頭盼月亮,直等到哪天太陽突然在東邊灞原落到灞河裏,才盼來了電影隊來放場電影給大夥解解饞。

老鄉們早七手八腳在附近的單位院子空地,挖坑填土立兩根馬尾松杆子,其上高高張掛塊大白布,電影場子就算布好了局,沁等著一掛牛車吱啞啞不知從哪拉來了磕碰掉漆皮的放映機。

燈光下大夥巴巴望著,梳小分頭的電影放映員手忙腳亂,在燈光和眾目睽睽下忙著倒片子。娃娃們早停了打鬧,仰著小腦袋,吸著小鼻涕,瞅著,等著。

好容易,都快等到瞌睡蟲爬來,小腦瓜磕地了,電影才開了場,唉,又是老掉牙的《小兵張嘎》。

可今個不同了,電影幾乎同步在世界各地上映,甚至中國電影有的還在試映就已經盜版漫天飛了。也不知老華什麼神通,《白鹿原》電影的海報才剛剛露臉沒幾天,他手中就有了電影拷貝,我老人家也沾光可以看看家鄉的片子了。

老華還說,這電影裏的人全說的是老陝話。我一聽說更想看了,趕忙打開電影,果不其然,電影裏的人一張嘴,個個都是黃土沫子噴來,嗆得我嗓子直冒煙。。

嘿!不管是過去演《駱駝祥子》時說一口北京老腔的張豐毅,老飾演硬漢的劉威,還有在《瘋狂的石頭》裏一口四川家鄉話的郭濤,甚至連“謀女郎” 張雨綺這次主演的風騷婆姨田小娥,這些角色個個拿腔拿調地撇著關中口音。

這倒是個新鮮事兒,關中方言除了在以往的電影或電視劇裏作為某一角色的噱頭和鋪墊,偶爾會微露秦聲外,整場電影以關中方言飾演,我還是頭次看到,怪不得老華一見我就趕緊推薦這部電影。

影片情節實在乏善可陳,特別將“亂性”作為人性的最高層界予以褒揚,符合了近年來中國文學藝術總的發展趨勢外,還將革命攪和其中,時不時地由主角讚美兩句,讓人有如鯁在喉之感。但挑大拇哥得說一句中肯的話,攝影元素和主要人物的表演還是比較到位的,他們基本將當地風土人情詮釋了出來,讓沒到過關中的觀眾通過電影语言,能明白地感受到不同的地域風情。

只是這些主角都是外地人,儘管他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而且電影導演肯定將當地人聘去為每一位主角口口示範,但由於電影演員畢竟不是本地人,說話“醋溜”的厲害,讓本地人一聽就馬腳百出。

“醋溜”是個本地人說普通話說不到位的形容詞。

往往本地人特別是幹部或教師喜歡拿腔拿調地用普通話面對大眾講話,他自我陶醉自認不凡,殊不知讓有普通話基礎的聽眾聽了感到直喇耳朵,讓人心裏毛茬茬的。

語言這東西作不得假,即使出門再遠,一旦小時侯奠定了基礎,鄉音抵定難於改,就象电影里主角(張豐毅饰演)叫鹿三“三哥”一聽就非本地人。

“哥”這個字關中本地人說時視對話環境而改音,象電影裏張豐毅飾演的角色拄拐去找鹿三時,叫聲一定是上揚音而非下滑音。甚至電影裏還出現“叔”的稱謂,這在土語裏也很彆扭。叔在關中是用於對外來人的稱謂,本家稱“爸”,幾爸即幾叔,過了渭河往北,幾叔又成了幾大。

“大”即爸,這在關中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沒有變化。到是這聲熟悉的呼喚,貫穿了電影始終,讓關中人異國他鄉聞其聲而感念其裏久矣。

關中即秦地,秦人厚道與虛妄,熱情與薄情,老實與狡獪,怕事與彪悍雜陳其中,自古多少風痕霜跡就掩埋這深厚的黃土層裏。

陳忠實老钁撅了一把,撅出了個《白鹿原》,不知後人會否撅出更多的灞上秋色?

鄉黨老陳筆下的白鹿原其實就是灞原,也就是劉邦去吃項羽霸王餐的“那疙瘩地方”。

灞河經終南山饒過西安城東,而灞河東邊就是史記所載的“灞上”。當年項羽陳兵於此北望阿房宮,劉邦老謀深算大著膽子趕了一頓鴻門宴。想當年,劉邦這淮南梆子和項羽這湖南侉子還就瞅准了這塊黃土地,互相置換了角色,從此留下這以弱變強的歷史陳跡。

當初,要是項羽豹眼環睜,狠著心一刀攮過……

哎呀呀!看著看著竟瞌睡了過去,頭磕在電腦上一下醒了過來

雞叫了?天亮了?灞原的日頭又落灞河裏了?

眼見著電影裏的鹿三豹眼環睜,一根鐵矛戳過來,不對呀,這不叫‘矛子’當地人叫瞄子呀?就如同當地人把鍋鏟子叫鐵絲一樣。

我對電影的對白心裏直糾結。

只是,這要糾的錯實在太多。即便如此,下次見了老華還得問他:嘿,老兄,還有‘俄’那兒的電影麼?

詩三首,

袁養震

觀遊行
臨近聖誕雨初晴,皇后大街觀遊行。

公司廣告懸天掛,僑協橫幅舉半空。
農場彩車展牛鹿,超市氣球飛象龍。

舞蹈體操展英姿,鼓樂風笛震耳鳴。

木屋天使高翹醜,聖誕老人送福情。

表演隨意隊鬆散,自發觀眾盈笑聲。

一樹山

林道曲折上山巔,居高俯視奧克蘭。

島嶼大洋極目眺,別墅廣廈近眼瞰。
海灣圍抱千帆靚,樹木遮蔭百花鮮。

山頂一樹遭砍伐,獨留尖碑望洋嘆。

遊皇后鎮

白雲藍天雨兼晴,碧水蒼天披彩虹。

園中玫瑰染楓葉,坡上纜車攀青峰。

峽谷漂流撿奇石,瓦湖泛舟學釣翁。

兒孫攜遊皇后鎮,親家笑談不虛行。

《蓮》第三十二章 仁者愛人

何學威

1、回春妙手

落霞島村頭旗杆上的繩索在風中飄蕩,瘋和尚將繩索拉下來,從上面取下一根黑色的布條,再慢慢升上去,繩索上紅色布條依然是七條,黑色的布條還剩一根。

瘋和尚念著:“南無阿彌陀佛……”

隔離庫房內已經空空蕩蕩,一張簡易床上躺著一個病人,蓮守在病床邊。

蓮說:“阿公,您過兩日就可回家了。”阿公感激道:“嗯,好,我死裏逃生,觀世音,謝謝你啊!”

阿公說著眼裏噙滿淚水。善財走了過來,蓮望著他。

善財道:“師父,妳去歇息一會,我來替妳。島上的瘟神快送完了。”蓮沉思說:“不知金三家的人是否都平安?得設法去打聽一下。”善財道:“過兩日,我去吧。”蓮祈願說:“但願平安無事。”

兩日後,落霞海灘邊,蓮帶著小龍女與善財一起邊走邊交談。

蓮吩咐道:“你此去,只需找到太子殿下,瞭解是否已經截留金三家的人。”善財道:“徒兒明白。”小龍女說:“善財哥哥早點回來。”善財道:“我一定快去快回。”蓮叮囑說:“乘的是小船,一路當心。”善財道:“師父放心。”

他們往海邊走去,忽見一隻大船迎面駛了過來。

善財道:“為何來了一隻大船,應該來自福海。”蓮說:“走,看看去。”

遠遠望去,一人身著白衣背負荊條跪在船頭,他身後整條船隻就如同一隻“孝船”,白幡飄飄。跪著的人抬起頭來,原來是妙梁。得樂來到船頭,試圖扶起妙梁,妙梁不肯起來。

妙梁道:“不要管我!”得樂道:“殿下,已經到了!”

妙梁依然跪著,得樂此時已經清楚看到岸上的人,於是揮手致意,高喊:“觀世音,是殿下來了!”岸上善財呼應問道:“是得樂嗎?”得樂喊道:“是我,請觀世音登船說話!”蓮說:“為何殿下來此?情況不妙。”善財道:“我們乘小船過去!”

蓮帶著小龍女和善財一起乘上小船,向大船靠近。蓮帶著小龍女和善財登上大船,得樂帶他們來到船頭,妙梁依舊跪著迎接觀世音並謝罪道:“妙梁截攔瘟疫病源不力,特親自前來向觀世音負荊請罪!”

蓮說:“殿下,不必如此自責,快請起,告訴我目前疫情如何?”得樂在旁道:“殿下從福海開船起,一直跪在船頭不肯起來。”蓮說:“何至如此,善財快扶殿下起來。”

善財扶妙梁站起身來,妙梁告知道:“金三避開我們眼目,藏匿在他岳父賭場,找到他們時,金三父子已經雙雙喪命,瘟疫卻在幾日內迅速擴散,福海已經有成百人染病,幾十人死亡。沈嚴昨日也臥病在床,蔓延之勢不可遏制,特來求助觀世音。”

蓮滿臉憂慮地說:“想不到,情勢如此嚴峻,落霞已經平穩,得趕快赴福海救治。”妙梁聲淚俱下道:“妙梁又成了千古罪人,百身莫贖。船艙裏還帶來了生命垂危的十位病人,望觀世音施救,看能否起死回生。”蓮說:“哦,善財與小龍女趕快回島要應大人組織人將全部庫存的藥材搬上船來,我們一邊在海上緊急施救,一邊要儘快啟程趕赴福海,我先下去看看,其餘人不要下艙。”

蓮用布巾系在頭上,擋住口鼻,然後下艙。妙梁學著蓮的做法,也用布巾系在頭上,擋住口鼻,跟著下艙。

得樂著急喊道:“殿下!”

當日酉牌時分,沈府迎來了從落霞過來的客人,妙梁在客廳陪著蓮、應康、善財還有小龍女一起喝茶議事。

妙梁贊道:“想不到船上生命垂危的十位病人,一半康復,一半好轉了,觀世音你真有起死回春之妙手。”蓮說:“也需靠對症下藥,這倒使我想到,海上空氣流通,也許對治此類瘟病有益,莫若漁民染病的,就在船上救治,太子你乘過的那條大船能否徵用作為海上流動醫館。”妙梁道:“只要觀世音不嫌棄,再徵用兩條也無妨。”

蓮說:“暫用一條船夠了,我倒不希望流動醫館裏人滿為患。”應康道:“陸地上染病的就不要挪到海上,就在寺廟集中救治。”蓮說:“我已拜見過同樂寺的住持道弘大師,他欣然同意在廟裏集中就診,也可以省去我們許多開銷。”應康道:“還是觀世音考慮周全,早已有了安排。”蓮說:“我們要縣衙出個安民告示,明早開始就將病患者全部送往同樂寺集中,有勞太子殿下去縣衙跑一趟,我和應大人、善財去寺廟請道弘大師安排病員住的地方。”

小龍女一聽沒她的事,急得問道:“那我做什麼?”蓮笑著說:“真是,忘了小龍女,妳留在府裏,伺候沈大人服藥,記得時辰、劑量嗎?”小龍女快速說道:“記得,卯時、午時、酉時,卯時三碗、午時兩碗、酉時一碗。他不是好多了嗎,還是讓別人伺候吧,我要和你去寺廟。”蓮說:“寺廟人手不夠,以後少不了妳,聽話,先安心在此,讓沈大人早日康復。”小龍女勉強答道:“嗯。”善財笑道:“還是小龍女乖。”蓮說:“我們走吧,抓緊辦事。”

大家即刻分頭行動 。

小龍女依照師父的吩咐,手捧湯藥走進沈嚴臥室,沈嚴躺臥床上。

小龍女近前,輕聲說:“沈大人,請用藥。”沈嚴問道:“為何每次勞煩妳送藥來?”小龍女說:“是師父交待的。”沈嚴問道:“觀世音是妳的師父?”小龍女說:“觀世音是我師父,也是我的親人。”

沈嚴從床上起身道:“我自己坐起來喝——妳幾歲了?”小龍女答道:“十二。”沈嚴問道:“妳母親呢?”小龍女淒然地說:“她不在了。”沈嚴又問:“那妳父親呢?”小龍女答道:“聽母親說,他去了很遠很遠叫大漠的地方,很難回來。”沈嚴反問道:“大漠?”小龍女應道:“嗯。”沈嚴問:“妳見過妳的父親嗎?”小龍女說:“沒有,我出世時,他就離開了,再也沒有回過。”沈嚴緊張追問道:“那妳母親叫什麼?”

小龍女告知說:“別人都叫她龍女,阿婆奶奶叫她久久。”沈嚴一聽久久這個久違的名字,手一抖落,湯藥都潑了出來,於是反問,又像自語道:“久久?”小龍女關心問道:“沈大人,還好嗎,我再為你熬一碗來。”沈嚴眼睛盯著小龍女怔怔地看著,心不在焉答道:“不用——我已差不多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