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说

  • 可爱的鸟儿 劉   興
  • 致曼陀罗(2) 橋   人
  • 新西兰的“怪”也不怪 李   蕴
  • 印度人阿姆齊 珂 珂
  • 水乡梦呓——古镇甪直 立 言
  • 諾獎——不可承受之重 大 衛王

诗词篇

  • 词二首 李 青
  • 词三首 虎山龙

小說連載

  • 《蓮》第三十二章 仁者愛人 5、抗疫策論 何學威

糾錯:上期題頭珂珂文應為:《導遊海倫》

可爱的鸟儿

刘兴

十月初,偶然发现鸟儿在屋外的煤气热水器上筑了个巢。

我忙让女儿看,她说鸟窝会影响热水器散热,就把它拿下来,谁知第二天又看见它们把底层的泥基础已经铺好了,显然又想筑巢,我忙把基础扒掉。

但我感觉这对鸟儿急着产蛋,这把来弄去也不是办法,那就帮帮它们吧。于是,我就在离热水器一米远的雨水管上绑了个塑料花盆,在里边填上干草做成窝状,想让它们在里边产卵。哪知鸟儿并不领情,第三次照旧在热水器上把窝筑起来,看到时,鸟巢业已成型。这时,我就再不忍心毁掉它了,只好由它们去吧!

这样一对小生灵为了传宗接代,执着地在它们自己选择的最佳场所一而再再而三地筑巢产蛋,繁衍后代,实在太感人太可爱了。

从这对鸟儿筑巢的选址上,我觉得它们真是太聪明了。挂在屋外的热水器离地面两公尺,猫是绝对上不去的,安全有了保障;热水器开火的时候散发的热量,像个孵化器的小温床,有助于鸟蛋孵化,再看这个鸟巢的结构:底层先贴了一公分厚的泥层,而且非常粘,绝不是普通水和泥土混合成的,很可能是它们分泌的唾液和土混合的,泥层上是一层柴草然后又是一层泥,在这层泥上才编织出一个椭圆型碗状的巢,看起来精致美观、坚固而舒适。纽西兰四季多风,几乎每天都有大小不等的溜墙风,但鸟巢却稳稳当当地摆在热水器上。

可喜的是到了第五天,窝里出现了三个青灰色有褐色麻点的比麻雀蛋大但比鹌鹑蛋稍小的蛋,十分可爱,我赶忙招呼女儿给它们拍了照片。

纽西兰真是鸟类和小动物的天堂,所有小生命都得到周到的保护,动物和人和谐相处,各种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觅食、繁衍后代。清晨,悦耳的鸟儿的叫声把你叫醒,再加上姹紫嫣红的各种盛开的花朵,把纽西兰装扮成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记得小外孙上小学的时候去公园玩,他坐在条椅上,手里捧着一捧面包渣,举起手引来一群鸽子落在他的手臂、肩膀甚至脑袋上。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一天晚上,院子里跑进来一只小刺猬,女儿说咱们找个箱子把它养起来让孩子玩吧,小外孙却说:“让它回家找它妈妈吧,它想它妈妈了。”一听孩子这么说,我们就让孩子在院子里和小刺猬玩儿了一会儿,就让它优哉游哉地爬出院子了,回它的窝了。估计它的窝就在院子附近。

我们全家经常会提着面包去鸭子湖喂鸭子和黑天鹅,记得有一次碰到一个从国内来的旅游团,有人看到这么多的鸭子和天鹅就大声喊嚷着:”呀!这么肥的鸭子,逮一只烤了吃一定很香!”天啊!这些人无时无刻忘不了吃,而且什么都敢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除了不吃四条腿的桌子,饿极了估计连两条腿的同类也敢吃!前几天看到一则消息说国内某省出现了残杀飞经该地的候鸟,包括国家保护的稀有鸟类,每天该地的市场都会出现多达十几吨被捕杀的鸟儿被人贩卖,被人烹食。人怎么能这样?!穷时以此果腹,怎么今天日子好了也是这么个赶尽杀绝的吃法?这叫我不禁想起上世纪六十年代陕西三门峡库区农建十四师/团有个猎杀鱼雁连,战士们春夏季驾着小船在渭河打渔,秋季扑打飞经的大雁。他们打雁有一套技术:入秋后,南飞过冬的雁群要在渭河两岸做短暂停息,晚上就站在离岸不远的浅水中休息。休息前要有一头大雁伸着脖子瞪着眼在雁群变站岗放哨,其他大雁就把头弯下了埋在翅膀里睡觉。一有什么响动,放哨的大雁就呱呱大叫,群雁忙把头从翅膀下抽出来,抬起头巡视,若有威胁靠近,就展翅飞翔天空。猎雁队的战士根据大雁这种习性,就在傍晚带着木棍埋伏在河边小木船内,等夜深时推船靠近雁群。靠近雁群时有人故意把河水搅动几下,发出轻微的哗哗声,放哨雁一听,连声呼叫,其他雁忙抬起头观察,但没有发现威胁,都又把头埋在翅膀下睡了。一会儿又有人把水轻轻拨几下,放哨雁又叫起来,连着四五次,雁群发怒了,以为是放哨的大雁在戏弄它们,就对放哨的雁群起而攻之,可怜的尽职尽责的放哨雁被雁群啄的头颈鲜血淋漓。雁群又都气愤地睡了,这时水声又响了,放哨雁再也不敢叫了,捕雁者就摸到埋头大睡的雁群跟前,抡起大木棒照着大雁头部打下去,可怜的大雁一个一个顿成了棒下鬼。

当时我听到兵团干部介绍这种猎雁法时真是不寒而栗。

扯远了,再说在我们家产蛋的鸟儿吧。

两周后,我发现雏鸟出壳了,粉嫩嫩的四只黄嘴雏鸟挤在窝里,我站在梯子上看它们,它们以为是父母喂食来了,都把头抬起张着黄嘴等着给它们饲食。此后,我和女儿每天抽空在院子里给它们挖蚯蚓,摆在盘子里,老鸟就啄去蚯蚓喂雏鸟。雏鸟一天天长大了,有一天我发现在守窝的老鸟胸部下只伸出来三只小鸟头,等大鸟飞出去觅食时,搬来梯子上去一看,只有三只雏鸟了。它们都长出了绒绒的羽毛,另一只却不知哪儿去了,也许窝空间太小被挤死了,也许被挤出窝掉下地被猫吃了,反正从此少了一只,唉。

又过了一个星期,女儿看见老鸟带雏鸟飞出窝了,但雏鸟只能飞很近的距离。眼看着它们的翅膀变硬了,就再也不进窝了。夜晚栖息在离窝不远的树枝上过夜。几天后我发现两只大鸟领着两只黄嘴雏鸟在院子里觅食,另一只已不知去向,也许又被邻居家的猫给吃掉了。

就这样,老鸟辛辛苦苦一场,最后成活了二分之一的后代,我心里稍感欣慰。

到现在也不知道鸟儿的品种。这种鸟雄黑雌褐,比麻雀大但比鸽子小,和画眉差不多,好像是椋鸟的一种,究竟是什么椋鸟,说不上,但,我天天能看到它们。

致曼陀罗2

橋人

圣诞的狂欢如果不是因为常常走向失控,对我而言,还算可以忍受的事情。

两年前,我在新市的火车站旁边盘下了一间小的杂货铺。此前,我作为该店的唯一雇员在这儿工作了近三年。老板娘把身份弄到手之后就将生意出售,干自己喜欢的营生去了。我四处借贷把这间小店给买下来。也许我对这份工作产生了点感情,又或者不是。

圣诞来临的时候,让我有点烦恼。倒不是因为大家都出去游乐,生意清淡。相反,年末的生意可能会更热闹好做些——以至于这段时间,我常常觉得自己需要请个帮手。烦恼是因为它会打乱我的习惯。

新市是个繁荣的商业住宅区,里面几乎汇集了除皇后街之外本市最齐全的商品。通往市区的城际铁路、西线和南线的铁路刚好在这里交汇,每天上下班的通勤者都要经过我的小店门口。

我习惯每天早上七点钟到店里,打开店门迎客,早班的列车便敲打着铁轨来了。它的声音并不嘈杂,而是清晰有节奏感,有时候我觉得简直就是音乐。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对它百听不厌的原因。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种声音往往意味着我的顾客的到来。

来我店里的那些顾客几乎都是些熟客。我喜欢跟他们打个招呼问声好。若是有哪些天不见了某个顾客,我便觉得失落。等他又如往常般冒出来时,我便觉得生活又像往常般踏实。这也许是种习惯性洁癖,习惯了某样的事情,哪怕有略微的改变都无法忍受。

我只习惯为熟人服务。一年之中除了圣诞节,进我店的人我几乎都叫得出名字。圣诞特殊就特殊在,距离新市不远的中央公园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露天音乐节,吸引了几乎全市的大人小孩前来。我的店就是晚会散场之后的人流分流口。我当然希望我的店顾客盈门,但有一点可能和其他杂货店主不一样,我不太喜欢生面孔,生面孔让我紧张。

中央公园距离我的店子大约一刻钟的步行距离,但圣诞音乐晚会我是从未到现场去看过的。因为我得在店里待着。晚上七点半开始,那时天依然是亮的,灿烂的夕阳把台子上的明星和道具都染成金黄色。隔这么远,我还是可以从店里听到低音炮发出的震撼混响。虽然略显小气,久违的烟花也会偶然地燃上几束。

晚会开始之后,我便从架子上拿下一瓶教堂路的白葡萄酒,靠在收银柜的椅子上慢慢地喝。我在靠近天花板的货架上腾出了小块空间,装了台迷你型电视。节目就锁定在晚会的现场直播上。

不是我喜欢看那些穿着热裤的伴舞或者迷醉于某种歇斯底里的唱腔。相比很多百无聊赖打发清闲时光的方式而言,把腿翘起来搭在柜台上看看节目,算是个不坏的选择。而且我得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散场,要做点准备。

谢尔顿警官常常在这个时候踱进店里来聊天。他在新市待了十年,我认识他也快五年了。他曾经与一个日本女人结婚,后来无法忍受彼此的习惯,离了,此后一直未再婚。他走进店时,警棍悬在腰带上,另一端晃荡在膝盖处。

“嘿,老朋友!”

他总要慢慢地踱到你跟前才与你打招呼。中年发胖的身材显出些迟缓。他烟酒不沾,但每天都会到我店里来买一盒乐天牌口香糖,然后倒进嘴里几颗大嚼起来。我真不知道他要以什么样的频率去嚼,才能在一天的时间里嚼没这么一盒。

平日他在五点就可以收拾回去。但圣诞音乐晚会使得他的工作时间几乎延长了六个小时。这天他得执勤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脱下警服。

我是从谢尔顿警官口中知道一些未曾在电视新闻中报道的消息的。比如帮派斗殴,晚会现场的绑架、抢劫和强奸等等事情。好像整个城市一年来的恩恩怨怨都等在这天解决。一群醉醺醺的年轻人吆喝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倾向于相信谢尔顿的描述——虽然描述经常有夸大的嫌疑——因为我真见过发生在我店门口的事故。那是去年的事情了。之后城际铁路线的新市段被封锁停运了一天。少了上下班汹涌的人流,小店真是门可罗雀。

这是我很不愿意看到的景象。我不在乎一天的生意,但我不习惯没有客人的感觉。我不习惯熟悉的朋友不见了,一天都显得漫长。对我而言,这就像看到大量生面孔一样让人难受。

有一年,好大一群醉醺醺的年轻人挤进我的店里来,一窝蜂地拿东西,然后又挤出去,汇入到外面散会时的汹涌人流中去了。偌大货架呼啦空了大半架子。谢尔顿警官也束手无策。

是的,圣诞的各种狂欢活动,在新市,如果没有什么失控的事情,就真是上好的事情了。圣诞就像个仪式性的时间,每逢岁末,我常常盘算着怎样开始新的一年,比方换个别的什么职业去做做,以便克服自己这个奇怪的习惯。

可都五年过去了,我还守着自己的小店。在这一点上,我的确可以与谢尔顿警官称得上朋友,他在新市一待就待了十年。

新西兰的也不怪

李蕴

每次回國,親朋好友總要你請我我也請你,找各種由頭聚在一起。飯桌上大家海闊天空什麼都聊,碰杯之餘總有人讓我說說新西蘭。他們限定我說,你不要說那裏怎麼美,也不要說那裏的民主和福利,他們在網上都能查到。他們要聽有趣的,奇怪的,在中國沒有的小事情。

這好像是個既簡單又不太容易回答的問題。於是我抿了口紅酒,吃了口菜,端起架子一本正經地說,你們別吵吵聽我道來:

這一,新西蘭不管是行人還是汽車都要給鴨子讓路;大家聽了頻頻點頭,表示充分理解。 這二,在新西蘭釣到的魚必須放回去,眾人表示不解。我解釋說,是不夠規定尺寸的魚釣到後要放回去。

這三,進公園需買票的就在你胳臂上扣個圖章。開始大家愣然,然後哈哈大笑。

第四,街上沒有掃大街的。眾人驚奇。那麼靠什麼讓街道保持乾淨呢?有人問。

是呀,靠什麼呢?我剛到奧克蘭也曾經為此困惑。於是我想到了雨水。

第五,我說,我女兒家在農場,我們喝的是雨水。話音剛落,響起一片噓聲,沒有人相信。我說千真萬確,由屋簷負責把雨水送進兩個大罐,再由泵把水送進自來水管。我說家裏連篩檢程式都沒安。所有人都認為這太不可思議,於是我打開手機,把拍下的大罐給他們看,他們還是半信半疑。

這第六麼,我說,新西蘭燒熱水特別快。大家幾乎同聲問:為什麼?我說,電壓高唄。

第七,新西蘭人平日很悠閒,做事不緊不慢。可有兩點他們特別快,一是開車特別快,他們從小就學開車,特熟練;二是說英語特快,你聽懂聽不懂他不管,說完揚長而去。

第八,我接著說,新西蘭人喜歡光腳走路,說是離地氣近。新西蘭雨水多,可沒有人愛打傘,說是離天近。有人插話說,雨水乾淨澆一下也沒關係。

這第九嘛 ,我說,新西蘭所有學校沒有圍牆,圖書館隨便進。然後我問大家,那麼中國的學校和機關單位為什麼都要用牆圍起來呢?沒有人回答。

第十,新西蘭沒有傳達室,也沒有保安。此時好一會兒眾人無語。

至於第十一嘛 ,我說,新西蘭沒有戶口。

沉默。

還有,如果有人在家裏打小孩或婦女,警察得到舉報會把他抓起來。如果是移民不小心把狗關在家裏,就可能被譴送回國。

此時所有人都用眼睛瞪著我。

最後我說,在新西蘭你是無權抓小偷的,只能向警察報警。如果你打了小偷,你將會被判為犯罪。

此時所有人臉上只剩下無限困惑。

印度人阿姆齊

珂珂

短暫的路途休息,我信步街頭,這裏是薩爾斯堡德和德國交界的邊陲小鎮貝希特斯加登。

為躲避陽光,我駐足在一家旅遊品商店,從書架上翻到了一本介紹當地的小冊子。

書籍在手,隨手翻動。從它裝禎的陳舊式樣,到泛黃的紙張,都可以看出這是本舊版本的介紹當地風土人情的旅遊指南。

書,很有些年頭,翻動中竟抖落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煙塵。

小冊子圖文並茂,看得出當時的小鎮風情和我剛看到的很有些不一樣,這不免讓我好奇,我想更深入地瞭解當地,包括它的歷史。

只是遺憾的是這裏面全是德文,我不由自主地嘆口氣,將書又放回了原處。

店主人走過來了,從黑黑的膚色看這是位印度老闆。

印度人和中國人一樣也是滿世界瘋跑,哪里都能碰見。

只見他發黑的嘴唇動一下,一串英語就像一串兔子從草窩裏跑過。我聽出來了,他的名字叫阿姆齊。阿姆齊笑著招呼完問我:“為甚麼要看舊版呢?這裡有這麼多的新版介紹書。"

他邊說邊用黝黑敦實的手遞給我幾本印刷精美的小冊子。

我笑笑,禮貌地用英語謝絕:“那些書都是在講這裏的山,這裡的水是多麼的美,但沒有介紹說這裡曾是納粹的發源地,我想看歷史。"

“看歷史?”阿姆齊驚訝的眼睛在近視鏡片後頭盯著我,眼白翻了好幾下,大概他第一次碰見來這裏尋找歷史的中國遊客。

阿姆齊終忍不住了:“難道你們的民族在旅遊途中也不閑著,也要翻看歷史嗎?過去的何不讓它過去,人總要向前看,不是嗎?"

他也許根本不明白我不同於旅遊大巴士上下來的中國遊客所不具有的休閒和自由,當然也就更無從瞭解赤壁懷古般的旅遊對某些中國人的審美情趣具有多麼大的誘惑力。

我有我的習慣,他有他的原則,不能相互理解,看來我得教教他關於歷史和旅遊的關係學了。

我和阿姆齊就在他這個小店展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辯論,辯著辯著,阿姆齊索性朝裏屋喊一聲他兒子的名字,應聲小阿姆齊出來,阿姆齊叫他的兒子幫他看店,轉過身紳士的說:不介意我們去旁邊咖啡館喝杯咖啡嗎?那樣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我想他可能在這小鎮裏憋悶壞了,捉住個人就想和人理論一番。

當我們在他店旁的咖啡館外涼棚裏坐下,阿姆齊便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他的英語流利但有口音,我需要十分專注方能跟上他舌頭吐嚕著的音節。

阿姆齊說當年他和太太在印度大學主修德文,他以為移民到德國後就可以和當地人毫無障礙的溝通,可沒想到30年前他們來到德國後,卻發現他和這裡的人總是格格不入,無論怎麼努力他們也融不進當地的社區生活,他的心裏倍覺孤獨。

我不由得笑了,看來印度人和中國人病都差不多,到哪都水土不服。

阿姆齊看我笑也跟著笑,白白的牙齒在黑紅的嘴唇襯托下尤顯得潔白,只是他的笑容有些凝遲。

他們在當地生活後才知道光會講德文是遠遠不夠的,德國人生性拘謹,不喜歡和人打招呼,也不熱情,保持著固有的朋友圈,因此他們很難交上朋友。為此阿姆齊忿忿想:不就是一戰敗國嗎?你們德國人有甚麼可高傲的?"

阿姆齊一家就住在這個小鎮的東頭,風景如畫的阿爾卑斯山腳下,清澈的河水,秀麗的山脈,一年四季分明的氣候,似乎應該讓好多人羨慕,但他們生活的特別孤獨。

是啊,離鄉背井的在異國他鄉打拼生活,那種感受我還是理解的。

微風輕輕拂面,我同情專注地望著阿姆齊那黑呦呦的臉龐,靜靜聽著他的故事。

其實有時候,不用說只做個聽眾也好。

咖啡館外的陽光如水銀瀉地,街心的小廣場邊的花朵,在烈日下收斂起平常的嬌豔,似乎含羞待放;對面櫛比鱗次的日爾曼民族風格的小木屋,被一片鮮花盛開的花槽簇擁著,和廣場的花兒呼應著,那麼的娟秀優雅,又那麼的相得益彰。

似乎這些美麗和諧與當時的阿姆齊格格不入。阿姆齊不理解也不適應,家

庭中更出現了矛盾。

移居他鄉的印度人也有著自己的生活圈子,不論在哪都保持著大家庭模式,像他們這樣一個小家庭移民到歐洲小鎮真是非常的少。但過往的生活習慣無時不在地影響著他們。在這裏他們買不到常吃的香料,以致所有香料都要自己種,收穫,曬乾,收藏;他們也買不到民族服裝,這些衣服也要自己縫製;這裏還沒有他們可以就餐的地方,以致這些年來,他們從來也沒有在外面用過餐;更沒有他們可以祈禱的寺廟,以寄託他們的精神生活。每天,他們只好對著印度方位祈禱,久而久之,他太太忍不住了,吵著要搬去大城市住。印度的家裏人通過電話也不停地給他們施加壓力,可倔強的阿姆齊不想逃兵一樣逃回去。

“逃兵”阿姆齊嘴裏咀嚼著這個單詞時,象咀嚼著一塊牛皮糖。他的眼中同時透露出了一種不服輸的堅定。

我抽離目光,極目望遠,藍天下的阿爾卑斯山,冰雪融化,匯成山下那藍綠交錯的湖泊,遠遠望去,個個湖泊清澈見底,沿著湖岸,彎彎曲曲的道路,逶迤在霧靄裏。遠山重疊,錯落有緻,綿延不斷,在九月金秋彩色斑斕的薰染下,這裏到處都蘊含著無比的秀美和壯麗。

阿姆齊的四個孩子陸續上了小學和中學,最艱難的五年過去了,他們漸漸地和當地人有些接近了起來,彼此間的隔閡也在慢慢地消融中。

一天,一位老人來到他的小店。老人腿腳不聽使喚,店中狹小的空間怎麼也無法進入,阿姆齊便拿個凳子讓老人在門口坐下。老人說他想買一份生日禮物給自己的孫子,阿姆齊熱情地將商品逐一拿到老人的座位前讓他挑選。

老人選了一陣,甚麼也沒買就走了。看著老人孤獨痀僂的背影,肩膀一抽一抽的似在哭泣。為甚麼呢?阿姆齊不由得心裏一陣悲涼。

第二天老人又來了,自顧自坐在門口的小凳上,阿姆齊尊敬地和他打了聲招呼,老人甚麼話也沒有說,只點點頭,獨自坐在那裡看著店中出出入入的客人。阿姆齊的孩子放學了,小傢夥們朝老人叫了一聲:“爺爺",老人聽後,微笑著走了。

那以後每天老人都會來小店門口坐著,似乎就在等阿姆齊的孩子們叫他的那聲“爺爺"。

就這樣持續了半個多月,阿姆齊對老人的來歷也感到好奇,向周圍鄰居一打聽,阿姆齊大吃一驚。

鄰居說:“你不知道嗎?他可是大名鼎鼎阿道夫的姪子呀!"雖然阿姆齊知道這裡曾是當年納粹的發源地,傳說中的希特勒“故居"就在山坡上的草叢中,雖未留下片壁殘瓦,可希特勒、墨索里尼在這裏生活過,那還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只是能遇到著名納粹頭子的家人,阿姆齊還是不敢想像。

可眼前老人孤獨伶仃,看他善良的笑容,完全想像不到他和納粹頭子會有些什麼瓜葛。

阿姆齊一如既往,熱情地招呼老人,老人也一直堅持著每天都到阿姆齊的小店坐一會兒。

有客人時,老人渾濁的眼睛,盯望著進進出出的客人,沒有客人時,老人就直直地盯望著遠山。

“也許他會想起當年党衛軍時代他們家族裏的奢華生活吧。”

見我好奇他的這一段經歷,阿姆齊的敍述會放緩,甚至還加了一些個人的感想。

“只不過當時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接下來對他父輩的罪惡清算,這陰霾卻整整彌漫了他整個一生,這對他也太不公平了!你們中國人有沒有這樣的問題?” 阿姆齊轉頭問我。

我們中國人?父債子償?在我們那兒,他能活到現在都成問題,我想說。

可我得顧忌我們的民族面子,因此,我沒有回答阿姆齊。

日子久了,阿姆齊把老人當家人當長輩,悉心照料他。

老人有一個禮拜沒來,阿姆齊便有些擔心,第二天,阿姆齊收到了一封葬禮通知,原來老人去世了。葬禮上阿姆齊才知道了老人的真實姓名,更意外地是老人將自己的全部財產送給了阿姆齊。他在遺囑裏說,因為阿姆齊一家人帶給了他人生路上最後日子裏的親情。

阿姆齊悲傷中整理老人的遺物,他發現,最多的竟是老人出於對家族的罪孽感而寫給世人道歉信的底稿。可憐的老人一輩子都活在他父輩暴行的陰影下,活在深深的內疚之中。

我知道在德國人心裡,二次世界大戰不應該是“過去式",那種教訓和懺悔刻骨銘心,就像這生命垂暮的老人,那七十年前晦暗的歷史儘管過去,可仍然會鉛一般壓在心裏直至生命結束。

阿姆齊說。“如今在這地方已無人願意談起往事。因為,德國人的後代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向全世界人真心地道歉了。"

噢,這也許是阿姆齊對我朔望歷史的旅遊做出的回答?

只是阿姆齊他不明白德國的後代今天已經完全清楚祖上七十年前對世界做了些甚麼,真心懺悔了,可亞洲的戰敗國至今仍理直氣壯,他們還不懺悔,他們……

我想和阿姆齊繼續聊聊這個話題。

只是,在這裏?和印度人談我們的糾結處?還有他們八竿子夠不著的戰敗國?有無必要?

算啦,還是看看美景吧,瞧!這兒的景色多麼美麗!

水乡梦呓——古镇甪直

立言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初冬的冷雨如雾如晦,小桥流水人家的甪(音陆)直,远远看去真的如梦如幻——如果再拿去那些成串的大红灯笼就更好了。

一条清溪蜿蜒,两岸人家参差枕河而居,粉墙黛瓦,雕花窗酃,俏灵灵指向天空的檐角,最宜月色朦胧中遐思。有人就有桥,拱桥、平桥、双桥、姐妹桥、半步桥……甪直号称“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七十二半桥”,名不虚传。

江南古镇,自有丰厚的人文底蕴。镇内的千年古刹——保圣寺建于公元503年,寺内唐代塑圣杨惠之手塑的9尊泥罗汉更称国宝——原来的塑像是18罗汉,1500多年的岁月风雨,只有这9尊孑遗,供人瞻仰了。殿堂里很暗,塑圣栩栩如生的神来之笔看来影影绰绰,9尊罗汉的脸怎么看都是灰蒙蒙的尴尬,可惜了。

寺后的古园在细雨中尽显沧桑,两棵千年古银杏,一雌一雄遥遥相对,树上树下碎金斑驳。两树之间夹着小小一池清波,名曰“斗鸭池”,池上玲珑两架小虹桥,直通池中的清风亭。此亭为唐代诗人陆龟蒙所建,翘檐歇山瓦顶,四角各三根暗红抱柱,黄墙、雕花牖窗,秀丽古雅。陆一生清贫,虽一度做过苏州、湖州刺史的幕僚,终不耐官场龌龊,退隐故里,开斗鸭池,栽银杏树,筑清风亭,躬耕陇亩。“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陆龟蒙的《白莲》诗,应该是他的自喻。他的墓庐,就在亭后不远处,因陆字甫里,因而镇北有“甫里塘”,应是相邻们为纪念他而命名,进而甫里又成为比甪直更早的地名。陆龟蒙大概不会想到,星移斗转,千年转瞬间,斗鸭池畔的诗酒流连,清风明月,竟成为只可凭吊不可复得,羡煞后人的奢侈,今夕何夕,想栽一朵白莲,也无法觅得一泓净水了。

文脉总是承先启后的。清风亭右,有现代教育家叶圣陶墓,园内的几处青砖瓦舍,是他早年执教的县立高等小学。甪直镇上的万盛米行,是据他的名篇《多收了三五斗》中的原型“万恒成米行”改建的,这个短篇因被收入高中语文课本而为一代人所熟知。冒着霏霏冷雨,跨过石桥,踏着暗苔夹道的石板路走去。沿河三间敞厅大门,接出的瓦顶雨棚一直延伸到卸米的河埠头,一道白粉墙,上书一个大大的墨黑“米“字。几只平顶木船泊在岸边,几位摇船妇女梳着髻髻头,扎浅蓝包头巾,系瞩裙围腰,坐在雨棚里边嗑瓜子边聊天,并不急着招揽生意。河边的农家菜馆老板娘告诉我,冬天是淡季,春秋两季桌子要沿河摆,等吃饭的还要排上十几人。看来“多收了三五斗”是绝对不止了。

甪直古镇位于苏州东南50里的阳澄湖滨,北接吴淞江,水系发达,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了。甪直一词源于传说中的瑞兽“甪端”,巡察路经此地,见这里水清人秀,就此长住,故而甪直有史以来,没有战乱,没有旱涝灾害,人们丰衣足食。

沿河的街巷已经都开发旅游商品经营。好在店铺都开在旧宅中,没有高楼广厦,没有霓虹灯,也没有大声揽客的嘈杂。熟食铺子里红烧蹄膀色泽金红,远近驰名的“甫里鸭”黄黄的泛着油亮;大妈们精心揉着米粉,小巧的青团,粉嫩的梅花糕、海棠糕装点着核桃、青梅,古朴可爱;油炸臭豆腐刚出锅,正大冒热气;做龙须糖的小贩竟然将麦芽糖拉成像麻绳般手臂粗的一股,足有三尺长……

踏着窄窄的石板路,穿过下了木排门的一座座旧宅,心中一直为甪直庆幸——它不如周庄名气大,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游客,那么多的商业污染。庆幸这里的执政者有文化有眼光,在保留的基础上开发,没有将古镇改建得面目全非。甪直的居民们也就没有被游客搅扰得太过,他们依然在河埠头洗涮着盆罐,河畔的阁楼上依然飘出饭菜香,河里游船上的船娘慢慢摇着橹,微笑着与客人闲话……

冬季的冷雨如吟如诉,在悄悄的讲述着一个逝去的古镇的梦境……

在这个喧嚣的拜金的社会,有梦,总还是好的。

諾獎——不可承受之重

——大衛王

這兩天莫言家鄉高密改高興了。

早前兒,這塊高粱地裏戳過驢屁股,後來在自己一部作品裏托生成一頭大叫驢的莫言,頂著一頭高梁花兒,背著褡褳到斯德哥爾摩朝聖去了。

媒體將莫言行程中的每一個細節都不厭其煩地向全國人民介紹,據說連他領獎時穿的燕尾服也爆了光。

真想像不出頂著一頭高梁花兒的莫老兄,穿著燕尾服用一口山東英語,按黨組織交代的注意事項,演練了無數遍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背著演講稿時。相信,這背後凝聚多少代國人心血,中國作家從此站起來了的一刻,恐怕看了能讓人人噴出鼻血。

這些日子,莫言過去三十年河東時住的破屋、和媳婦睡過的爛炕,他家養驢的牲口圈,甚至他家種的蘿蔔地,都成了記者訪客遊客們爭先參拜,一睹輝煌並肆意踐踏的地方。

有遊客舉著剛從莫言家蘿蔔地裏偷著拔出的蘿蔔,激動地嘴唇哆嗦著邊跑邊喊:“這可是莫言家的蘿蔔呵!”

一對母女遠道而來,母親拔根蘿蔔叫女兒趕緊吃下肚:“閨女,聽話啊,吃了好來年咱也能得個諾貝爾!”

據說,老管家(莫言原姓)明清年間,祖上有人中過探花,只是“現今個探花算個鳥!莫言這個獎可比狀元還金貴!”村人如是說。

聽說高密在打造“中國文學聖地,萬畝紅高粱園區”的主體思路上狠下工夫,正準備先砸下6、7個億再說。

山東省其他領導也正琢磨著看怎樣把代表中華文化祖脈地的山東,此前提出的標誌性口號再上一個臺階,從“一山一水一聖人”是否改為“一山一水一聖人一文豪”?

各路出版商紛紛出動,賣斷了檔的莫言作品後,印刷廠開足馬力日夜加工爭取趕印出更多莫言作品,力爭早上市早收益。網上現成收藏有莫言書的讀者,特別有簽名的書已喊價破萬。有人收藏了百餘本,這時見此情景悔青了腸子:“早知道,俺至少應該收藏五千本呐!”

相信,趕明個莫言打道回府衣錦還鄉時把在斯德哥爾摩簽字的筆拿來拍賣,趕上這波行情,拍它個百八十萬,恐怕一點磕巴都不打!

有作家歎息,莫言好運氣啊,諾獎砸腦門上,整個人就鍍了一層金,實實成了一塊金疙瘩!

莫言聞聽笑了:俺得了諾獎身價倍增是不假,可俺爹俺老婆闺女,哥嫂侄女外甥,七姑八姨,同學戰友領導親朋街坊鄰居甚至俺的男女粉絲他們得吃飯拉屎,他們得在一個龐大的非公平的社會里生活,俺也得看上頭眼色不是?法蘭克福書展上組織說集體退席以示抗議,俺就只能退席,退了席俺才能有今天的好光景!俺不退席,俺有幾個膽?俺只好在現體制下作品裏托生頭大叫驢和它周旋,只有這樣俺才能吃香的喝辣的啊!

有看官歎息,文人好命嗄,莫言好運氣嗄,下輩子老子也托生個作家嗄。

看到這裏,作家聞聽笑了:以為俺好命啊,自古文人多賤命!在咱地界儿混,要想混出個人樣兒,不膀靠大樹不掖著良心不虛頭八腦讓俺如何出人頭地榮華富貴養情人包二奶?

這不前些日子,西頭賢亮張二哥家養了五個二奶,工資沒按時發,結果二奶就造反了,把俺這和常人一般的傢夥什兒硬擺網上一通亮曬,讓大夥指著脊樑罵俺:瞧!作家這是個嘛玩意兒?

這,容易嗎?!作家也是人不是?作家也要生存,要功成名就,甚至想被推舉為領導幹部,這都是正常願望不是?只有這樣逐利附炎俺才能名利雙收不是?俺的臉面才能上CCTV,世界擺譜,才能作品一面世就大發,才能在社會上獲得各種資源,在家鄉或嘛地方建起自己的文學館、紀念館,使自己名垂青史不是?俺要想大樹底下好乘涼,那就得弓著脊樑污泥裏打滾。讓俺對底層社會生活中違反人性的行為提出點批評揭露是可以的,但叛逆到鞭撻社會本質的地步,你讓俺如何做?想砸俺的飯碗還是腦殼?

見到此,西方佬們笑了:都說中國人難對付,俺只一個獎,他們就上了套。這不,一個莫言來了,萬千個莫言在屁股後頭跟著。大夥就認這個卯,可俺這獎學問大了去了!只一個自由和人性,獎給你,拿著就是個刺蝟,紮手不說還紮心。你得打破千百年的枷鎖,不來一次深刻的社會變革都由不得你!信不?套用你們一句老話,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词二首

李青

点绛唇

参观奥克兰葡萄园及其酿酒

种植年年,葡萄春色农场主。

藤丝牵处,行行黏飞絮。

纽国群山,一景长亭墅。

葡萄露,世间飞渡,东西南北誉。

2011.11.13

减字木兰花

贺橄榄球世界杯冠军

全黑勇士,奔走绿茵全战场。

神速肩隨,斜线风传又突围。

欢声震地,三四万人争战气。

纽国神威,赢得锦标第一归。

词三首

虎山龙

其一、千秋歲·雷鳴閃電

雷鳴閃電,百鳥驚空旋。雲躁湧,天顏變。疾風催驟雨,高瀑飛花濺。茫野嘆,肥羊群望愁佳饌。

雨過晴虹絢,鴛鷺同飛戀。盡興悅,傾情羨。斜陽尋趣戲,光影迷離現。源溯理,自然景象陰陽鏈。

其二、青玉案·幽林深處

幽林靚影清新駐,野兔躍、花香吐。

翡翠珍珠斜掛樹,鳥鳴溪奏,蝶歡蜂舞,雲彩藍天渡。

此情此景勾詩悟,韻筆生花向天訴。

晝月悠悠懸宇附,伴蕭隨笛,滿懷心緒,如夢仙居處。

其三、淡黃柳·孤雁哀飛陌

寒侵葉落,孤雁哀飛陌。捻斷殘雲驚秫魄。

閱盡千山萬壑,憐笑紅塵嗜刀戟。

喜悲易,身傷苦神脈,福生渡、禍當克。

醉花香、最是花蜂色。醉在浮生,懶分清濁。生貴身心健奕

《蓮》第三十二章 仁者愛人

何學威

5抗疫策論

次日大殿之上,黃門安大聲宣佈:“策論已必!”

莊王道:“呈上來!”

黃門安先去左邊案上將妙梁的卷子呈上,然後去右邊取妙權的卷子。

妙梁答卷的黃色題本上顯現 “《抗疫策》”的字樣。莊王拿起妙梁的文章,雙眉緊鎖,一臉不悅扔下。

莊王接著拿起妙權的答卷,然後念道:“《富國策》,嗯——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富國之策,在於獎勵農耕,故此須圖匱于豐年,防儉於寬逸,節用儲蓄,以備凶災。然則儲蓄從何而來,不務天時則財不生,不務地利則倉廩不盈,不違農時,穀不可勝食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強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病,修道而不貳,則天不能禍。”

莊王念到此時不禁大聲道:“好!”

大殿上下跟著一片喝彩叫好之聲喊道:“好,好,真是富國強民的宏論。”

翁孟鶴議論道:“妙權王子真是少年英才,竟有如此真知灼見,可喜可賀,大王洪福齊天,社稷前程似錦。”

此時大殿外雕欄旁,碧姬站在那裏翹首以待,桃葉匆匆跑來。

碧姬急忙問道:“大殿上情形如何?”桃葉連忙稟報:“妙權王子的《富國策》大受大王青睞,眾口一詞都說好,他應對也從容自如,眾臣稱他不愧是少年英才。”碧姬興奮不已道:“哦,那太子呢?”桃葉答道:“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麼《抗疫策》。”碧姬鄙夷道:“《抗疫策》?莫名其妙,再去打聽。”

大殿上,莊王將妙梁的文章扔給他自己,說道:“這是什麼策論,你自己念吧。”妙梁展開手中的文章,緩緩道來:“妙梁做的《抗疫策》,不是一篇華麗的文章,實為一本務實的奏章。君臣皆知,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然則普天之下,民之憂樂何在?長年征戰,民不聊生,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凶年之後必有瘟疫流行,加之物候異常,戾氣已肇於福海一帶,千人染疾,百人已亡,蔓延之勢已成,抗疫之戰在即。”

朝廷之上眾臣一片譁然:“有如此嚴重嗎?”、“福海已經送來奏章,確實如此。”“聽說其他縣府也有疫情。”、“這可如何是好?”

莊王大聲喊道:“肅靜!”

朝廷之上一時鴉雀無聲。

妙梁接著念道:“秦漢以來,每逢立夏和起伏,朝廷和民間都要舉行盛大的驅疫活動。預防在前,所謂良醫者,常治無病之病,故無病;聖人者,常治無患之患,故無患,此其一;《易經·兌卦》九四爻辭說:‘介疾有喜。’介,就是隔離。落霞之抗疫經驗,嚴格隔離,是防止疫病行之有效的良方,朝臣家有染疫者,身雖無疾,一月不得入宮,此其二;朝廷立即授命要員專任抗疫之責,組織巡診,無償施藥,建病坊,設醫館,各地疫情直接呈報朝廷,如有隱瞞不報者,嚴加懲處,此其三。惻隱足以為仁,而仁不止於惻隱,抗疫仁政源自愛民惻隱之心,仁者愛人,仁者無敵。”

任永賢第一個發聲讚賞道:“太子殿下的《抗疫策》,想不到真是一篇切中時弊的施仁上策。”莊王問道:“眾卿以為如何?”眾臣附和道:“回大王,太子策論乃當務之急。”翁夢鶴正想開口發表點異議:“臣以為——”

黃門安插言宣稱:“五城兵馬司鄭常有緊急奏報!”莊王大聲道:“宣他上殿!”鄭常上殿急報:“鄭常有十萬火急情報要奏明大王!”莊王道:“快講!”鄭常奏道:“福海上萬疫區民眾為避瘟疫正往王城方向逃離,守備士兵無以舉措,請大王明示!”莊王大驚道:“什麼?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妙梁立刻跪請道:“父王,必須阻止疫區民眾的盲流,立即派兵擋住他們,勿使疫情擴散。”莊王當機立斷道:“事已至此,就照太子的意思辦,任永賢。”任永賢應道:“臣在。”莊王吩咐道:“將《抗疫策》拿去,略加潤色,作朝廷文告通令全國。”任永賢答道:“遵旨。”

翁夢鶴望著任永賢,心想:“想不到,這次反倒讓他露臉了。”

妙梁道:“兒臣還有一請求。”莊王道:“快說!”妙梁請求道:“兒臣請求為朝廷專任抗疫之職,與鄭常一起立刻趕往福海安撫民眾。”莊王道:“有文告下達,鄭常前往,你就不用去了。”妙梁堅持己見道:“父王,兒臣還是希望親往,此間婦孺必定居多,動用軍隊乃不得已而為之,但又不能傷害一人,地方要協同軍隊,妥為安頓民眾,同時免費施以湯藥,及時預防救治,太醫院理應有人同行,頭緒繁多,還是有兒臣前去壓陣為好。”

莊王聽後馬上回復道:“准奏,但你平息事態後,務必在三日內趕回朝廷複命,不得延誤,無暇手諭,拿寡人的尚方寶劍去,代父王令行禁止。”

莊王將尚方寶劍雙手交給妙梁。妙梁單跪雙手接劍大聲稱道:“遵命,謝父王!”妙權央求道:“父王,妙權願意陪太子哥哥一同前去!”妙梁道:“妙權弟弟,你年紀還小就不要去了。”莊王也道:“算了吧,你不宜前去。”鄭常道:“太子殿下,申時東門見。”妙梁道:“父王,兒臣告辭了!”莊王道:“好自為之,多加保重。”妙梁拱手道:“諸位,告辭了!”眾臣齊道:“殿下保重!”

桃葉來到大殿外雕欄旁,稟告道:“娘娘,廷試結束了,太子殿下走馬上任為欽命抗疫大臣,要立即赴瘟疫流行的福海。”碧姬不以為然道:“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弄不好命都送掉,自找的,怨誰呢?”

王城東門外,鄭常的人馬已經在城門口整裝待發,妙梁和得樂驅馬趕了過來,這時,百樂坊的媽媽突然橫在前面,攔住了妙梁的去路。

本期編輯:大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