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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憶秦娥  新西蘭九十裡海灘                     虎山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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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蓮》第三十三章  太子就醫(2)              何學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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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和他的小店                                  珂珂

我一踏入店門,隨著一陣清脆鳥鳴般的電鐘響起,只見眼前一位身材圓胖的老先生,肉肉的鼻樑上架著一幅老花眼鏡,他像招呼著一位老朋友那樣禮貌地笑著說:“隨便看看,今天有沒有你喜歡的東西?"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走入他的小店。

從倫敦乘兩個多小時的火車就到了卡地夫(Cardiff),這裡是威爾斯郡的首都,著名的中世紀城堡Caerdydd Castell (Carstle) 那維多利亞時代的哥德式建築,好像正在以它那古樸雄姿向人們訴說著這裡的歷史。查理的小店就在Caerdydd Castell城堡旁邊的小巷中。

這是一家專賣二手古舊貨的古董商店,昏昏暗暗的店內,林林總總,似乎別有乾坤。我並不是個收藏家,但在著名的景點旁這樣的小店中毫無目的尋覓、漫無目標的流連,也是我的喜好。比如,每拿到一件貨就先假定它是假貨,然後用排除法,去一一驗正其真偽,也是一種樂趣,雖然這本領在這裡似乎一點也派不出用場。

一套50年代的玫瑰瓷器吸引了我的目光,雖然少了一個奶壺,但其它卻保存良好。對用家來說不會有甚麼問題,但是我想我不會用,我也不需要買,難道我想賣?我被我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趕緊急急忙忙地走出了這個商店,讓路邊的風吹吹我發熱的腦袋。

可是,接下來我不管走到哪裡,不知是甚麼原因,我心裡總是惦念著那間小店。午飯後的街道清靜極了,似乎這小城中的人都在午睡,我不知不覺的又走進了這間小店。老人一如上次那樣,給人親切舒適的感覺。我很直接地告訴他其實我甚麼也不想買,就是想隨便看看。 他說:“沒關係,有需要時就招呼我一聲,我在後面還有些修補的活要急著做呢。"我似乎有些得寸進尺的問道:“我可以去看看你的修補工作嗎?"老人笑了:“跟我來"

商店後面是一間光線充足的工作間,老人叫查理,這間小店是他爺爺和舅爺一起創立的,傳到他已經是第三代了。他們老幾輩的英國人對舊貨很有一種依戀情結,一般都不會隨便的丟掉或是毀掉家中的舊貨,因為一則老人們都曾經歷過窮困的日子,二則保留祖上的東西是他們的一種榮耀。雖然新一代已經有很多的人改變了生活方式,但也還有年輕人仍然有著這種情結。他告訴我做這種生意首先要喜歡,還要有足夠的技巧和能力,可惜他的下一輩並沒有人喜歡這種營生,慶幸的是孫子在大學主修的是藝術品的修補,他好希望他的孫子可以接他的班。

查理在修理一把籐椅。我靜靜的看著他熟練的手在籐椅上七穿八插的。

他說:“你從哪裡來呀?日本嗎?"

我最討厭人們將我認成日本人了,於是急忙說:“不,我是中國人。”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眼睛從老花鏡上面望著我說:“啊,中國人!"他沉默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甚麼,但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一絲的警惕。

查裡沉默了好一會兒,告訴我:“前兩年,有一位中國商人看中了這裡的生意,他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價錢,叫我將鋪頭讓給他。可是在交談中發現,這位先生每次來都一定要帶一個翻譯,自己並不會說英文,我雖然問他既然想在這裡做生意為甚麼不先學這裡的語言,他卻對此不肖一顧,還說我要買生意,還要買好幾間這樣的生意,然後開成連鎖店,營運在世界各地。我也曾問過他是否會修補這些舊貨,他說寄回中國後大把的人幫你修,不用自己動手。你看看他根本就不是為這裡的居民服務!他們還說要從中國進口一些仿製品,混雜在其它的貨品當中一其賣。我越聽就越火,這算是甚麼?這不是砸了我祖上的牌匾?我不會與這樣的人做交易。"

查理說到這時,顯然還是很氣憤很激動,都有些氣喘吁吁了。

查理指著他正在修理的籐椅說:“我知道從中國進口一把新的籐椅比將這把舊籐椅修補好要便宜很多,但這舊的籐椅是一把18世紀的舊籐椅,歷史不同,感受也不同,怎能相比?"

我不好意思地向他說:“是呀,真是抱歉了。"我真的為我的同胞言行感到尷尬丟臉:國人從貧窮中迅速崛起,當中少不了急功近利的小人,不擇手段追求利益,假冒偽劣視為正品,欺騙顧客變成習慣,這種風氣不但荼毒中國國內的人民,連這個英倫小店中也吹到來了,其實,唯利是圖的奸商是對像查理這樣勤懇認真專業的商人的辛勤勞動的一種褻瀆。

“不,不需要你來為他們道歉,我是個明事理的人,中國人各有不同,有人一身銅臭,有人是真心欣賞的。就好像我們英國人也有著不同。"查理說道。

“我們這一間小店可以養三代人,我們從沒有念頭要連鎖,要面向全世界,我們只是需要心安,需要的是平凡。"我望著查理那已經老邁的臉龐,聽著他那與眾不同的平凡而獨到的見解,不由得在想:今日的中國人就沒有這種思想,明日的中國人可能也不會有這種平凡平淡的思想。

現在的中國人好像人人都要迅速發達,要是有機會就……

我歉疚的向查理告別,希望他的小店將代代相傳,勤勞認真專業的生活態度也永遠地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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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                                            橋人

“可憐的老人,一輩子都未結婚,沒有孩子也沒有什麼兄弟姐妹。但他卻常常跟我們聊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還說自己的孩子每週末都過來看他。有個可愛的小孫子。但其實什麼都沒有。他連自己講過的事情都未必記得起來。跟誰說過,說過了多少次,他好像都未必記得。”

我在這個地方住了近四十年了。這棟房子還是我自己一手蓋起來的。每隔四五年我會把屋頂重新整修一遍。去年才發現好像手腳不太便利了。眼睛也變得有些糟糕,醫生給的建議是不要再開車了。

這使我的生活顯得很局促。幸虧我已經大體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十多年前我在這棟屋子裡送走了太太。我們常常討論誰先去見上帝誰後去——我並不信仰上帝,太太很相信——結果居然是她先走了。後來是我的姐姐,前年在她九十一歲生日前一天走了。也許是一百零一歲吧。我記得不太清楚了。

孩子曾經考慮過把我送到養老院去。倒不是因為他們經濟拮据,相反,他們生意現在做得相當大,而且我也從不花他們一分錢。他們是怕我寂寞。我不同意。我見過我姐姐在養老院的生活,和一群語無倫次的老頭老太太待在一起,不是變得更熱鬧,而是變得更寂寞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習慣了現在獨居的生活。我兒子週末會開車過來看我,給我帶點吃的東西。如果我想念我的小孫子了,我便會慢慢地走過去。他們家大約半個小時的步行距離。我走路還行。天氣好的時候,我常常去新林的商場——是的,這麼遠的距離,就當然得坐公車了。不管怎麼說,這完全證明我仍有足夠的能力獨自生活。我幾乎每週六都要把院子裡新冒出來的草修修齊。

木舍灣的事情,除了我之外,大約也找不到幾個有發言權的人了。你知道的,我大半輩子都生活在這兒。年輕時我去過很多地方,愛爾蘭、澳大利亞,最後落腳在這兒。鄰居們我都認識。你們是這個房子裡的第三任鄰居了。前一任也是中國人。我們關係很好,互相幫忙修理院子。現在他們偶爾還過來看我,順帶些自家做的東西。

這是他們和我的合影。這是他們的小孫子。這是他們女兒和女婿。他們是兩個很好的中國人,跟你們一樣。生活有時候就是這樣,一部分人來了一部分人走了。不可能永遠和熟悉的人在一塊。很多事情到最後只是由牽掛維持起來的。這樣就很好了。歡迎你們隨時來我家做客。

年輕人真好,我也想跟他們那樣到處去走。可我走不動了。我像是被時間給囚禁了起來。這個囚室是可以伸縮變化的,越久活動範圍越是狹小。幾十年前還可以滿世界跑,二十年前就待在這個小島上了。現在連車都開不了了,只好成天待在木舍灣。

透過房子的落地窗,我望向院子。夏天的草長得真快,聖誕樹上鮮紅明亮的花也開了,真是漂亮。幾個樹樁子冒在地面上。那是被我伐掉的大樹留下來的痕跡。大樹被我鋸斷劈開,柴禾足足夠我燒了十五個冬天。此刻靈巧的、笨拙的各種鳥兒在那上面休憩。多麼閒適的生活啊。

“我們照顧他有十多年了。政府給的補貼。這麼大的養老院,別人沒幾天都要打掃一次,他卻讓我每兩周過來清潔他的房間。他與周圍的老人都沒什麼交流。他似乎徹底地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我們也不好打擾他。我們這兒是家多元化的養老院,有希臘人、日本人、中國人和本地老人,已經開了有四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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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聯歡會                                         李蘊

女兒家今年剛搬到北區的一個農場。平日鄰居們都很少往來。耶誕節前夕,鄰居一位叫Blake的房主邀請所有的農場鄰居到他家聚會。他把邀請函放到每一家的信箱裡,結果12月9日那天有十三家老老小小都去了,他家門口排了長長一車隊,每部幾乎都是四輪驅動。

我的女婿DIMA是俄羅斯人,那天他帶著他的父母,還有女兒和我,浩浩蕩蕩 走進了Blake家。我非常興奮,說是來過節,更多的是好奇。Blake家門口有三位一人高的聖誕老人向我們頻頻招手,高高的聖誕樹上掛滿了彩色燈泡。

走進去才知道Blake家很大,一進門是一塊幾十平米的草地,各家老小圍著草地鋪上各色地毯席地而坐。有兩家大人小孩全戴著紅色白邊的聖誕帽。再往裡走是一條小河泡,被主人打理得很漂亮。水面佈滿了荷花,幾隻肥胖的鴨子在一邊休息,小河四周全是高大的樹,我在樹下人工修的小道繞河走了一圈,中間經過一小橋,就一直可以走到他家的陽臺上。

主人在草地右邊搭了一個布棚,是給樂隊演奏用的。晚會開始前女主人抬出一個大箱子,裡面全是要唱歌的歌本。於是各家自己上前去領歌本,幾乎是人手一本。厚厚的歌本印滿了每首歌歌詞,一看就知道他們每年聖誕都舉行這樣的聚會。之後女主人又抬出一個大箱子,裡面全是各種打擊樂器,有三角鈴鐺,那是我小時候在北京幼稚園玩過的,有小搖錘,發出沙沙響聲。還有大小不同的鼓和鑔,所有的打擊樂器都能發出各種聲音。看來這些都是主人精心保存的。我實在想像不出這些樂器主人是怎樣收集起來的。樂器很快發完了,又是人手一個。我拿到了一個用鐵片做的嘩嘩響的樂器,叫不上它的名字。DIMA媽選了一個小鑔,只要歌一停她就來一下,聲音很大逗得大家一片歡笑,後來該著名樂器被DIMA搶過去了。

因為是第一次參加農場的聚會,DIMA理解錯了,以為是BABIQU,他特地跑到市場買了不少香腸和肉。結果到那一看是各家吃各家的,許多家一到就在地毯上先吃起來。幸虧我們去前吃了點東西,否 則真要餓著了。這時DIMA急中生智,跑回家拿了兩瓶酒外加巧克力和小零食,我們總算也融進了吃的氛圍。

天有些暗下來,晚會開始了,樂隊是兩位女士,一位彈風琴,一位吹長笛。女主人先問候了大家聖誕快樂後,音樂響起,所有的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幾乎 同時打開了歌本。前奏一響,大家就按照歌詞唱起來。這下我們可傻了,沒有一首歌我們會唱。熱情的DIMA媽不愧是開朗熱情的俄羅斯人,儘管不會唱也照著歌詞在那哼哼呀呀不知哼些什麼。DIMA爸既聽不懂歌也看不懂詞,就坐在一邊一口一口喝酒吃巧克力。Dima和女兒一邊看著大家唱一邊樂呵呵地竊竊私語,我就一邊品酒一邊用那個不知啥名的鐵片樂器為每一首曲子打拍子。我覺得每支歌都很好聽,有的輕快,有的優美,有的很抒情。好不容易碰到一首電影《音樂之聲》插曲,我和DIMA媽都會唱,可手忙腳亂找不到歌詞在哪頁。等找到歌詞時大家也唱完了,我們真是後悔得不行。

我們右手隔壁那一家夫妻兩和兩個女兒唱得非常好,妻子幾乎不看歌本,所有歌她都會唱。她的嗓音應該是美聲唱法。男的雖然離不開歌本,但他的聲音很圓潤,我想像他們是不是通過唱歌認識的。聽他們家庭唱歌也是一種享受。

唱了十幾首歌後,六十多歲熱情的女主人站到了草地中間,她的歌聲也很好聽。她把每個家庭都分組編成了號,我們是第六組。她指揮每個組輪流唱一段曲子,因為都是同樣的曲調,我們很快學會了。輪到我們唱時全家人都非常賣力,我扯開嗓門大聲喊。女兒說我把詞唱錯了,我說顧不了了有聲音就行。

再後來是每個家庭自己唱,這下我們更傻了,DIMA緊張地幫我找到那歌的歌詞,可我們根本不會唱有歌詞有什麼用,眼看輪到我們了,我們五個人都一本正經地低著頭看著歌本張著嘴亂哼哼也不知都唱了些什麼。指揮一看我們這個家庭不會唱立即把手指向右手隔壁,隔壁一家瞬間接了過去拯救了我們。隔壁就這樣拯救了好幾家。

不知不覺太陽在歌聲中慢慢告別走了,天有點涼了,主人宣佈說接下來自由活動大家可以喝咖啡還有茶,最重要的是觀賞她家的聖誕樹及院子裡五顏六色的燈火。真不好意思我們家真不像Blake家有這樣濃濃的節日氣氛。

要回家了,我們雖然沒有盡情歌唱,但對溫馨的Blake家依依不捨。身邊每個家庭的大人小孩都向我們僅有的俄羅斯人和中國人打招呼,和我們說再見。我注意了一下那位彈風琴的樂手,她不年輕了但風韻依舊。她彈得很好,我在心裡默默地謝謝她。

2012.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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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朝聖                                                   穆迅

在歐洲排隊現象很少見,林林總總的餐館或商店,令你有很多挑選的餘地,不必死等一個點兒。可是在某些地方卻是永遠的人流不息,長龍不已,不論假期或工作周,烈日或雨天,日出日落,統統一樣。這個地方就是那些著名的美術博物館。

這次我們所拜訪過的博物館,如阿姆斯特丹的現代美術館、米蘭的格雷契修道院(存放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地方,要提前一個月預約)、佛羅倫斯的美術學院博物館、烏費茨美術館、羅馬的梵蒂岡博物館、巴黎的奧賽美術館、盧浮宮等,無一例外,門口或說明書上均標明:排隊等待約一小時。他們沒有說謊,除了奧賽美術館的工作人員看見我們其中一“驢友”拄著拐杖,便領我們從特殊通道進入外。其他博物館均需耐心排隊一個多小時。

川流不息的人群,代表著慕名者們的嚮往。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投入等盼煎熬的磨練,就是為了一生中能親眼目睹一下這千載難逢的稀世珍寶。我叫它為“美的朝聖”。

不是嗎?虔誠的宗教信徒們甘願遭受九九八十一難,跋山涉水,終其一生,不就是為了見一眼“佛祖”降生或涅磐的地方?而我們這些也終其一生卻以丹青為伴的“美的信徒”不也是砸鍋賣鐵,湊足盤纏,大老遠地跑到那裡,為的就是站在大師們的作品前“頂禮膜拜”那短短的幾分鐘?

我不是宗教徒,我無法理解和體驗到朝聖對他們靈魂洗滌能起多大的重生作用。可當我親眼面對了那些無價的傳世珍品,那些實實在在地由大師們一筆一筆創生的真品,那種藝術重生的感覺油然而起。這時,我才真正地明白什麼是西方之油畫。它的精美完全超乎我的想像,它的高深似乎推到了可望不可及的地步。她徹底地顛覆了我對油畫的界定和審美,此時我才意識到那些華豔無比的印刷品、畫冊著實地欺騙了我一輩子。

歐洲的博物館博大精深,多數展品陳列在古老、結實、宏大的巨石建構的大廈裡,展品與建築融為一體,非常和諧。大理石牆面的長廊裡,一尊尊雕像依牆排列,望不到盡頭。無心的流覽,你會被某一件塑像所吸引。哦,似曾相識,應該是“海盜”(注一)吧,美院附中時畫過,只是眼前的“海盜”有更多的細節,面頰的鬍鬚更清晰。當然了,模子翻到美院附中,已不知“N”次拷貝,早就模糊一片了。

畫都“藏”在房間內,有最先進的設備保護。歐洲博物館內的油畫多如江中之鯽,這是我沒想到的。畫技之拙劣也是沒想到的。看得出,歐洲油畫和中國畫相比還算是個年輕的藝術種類。

中世紀時期,強大的宗教勢力壓抑著人們的個性展示,基督耶穌、聖瑪麗亞永遠是畫中的主角。超脫的聖人沒有喜怒哀樂,千篇一律繃著個臉。我不否認千千萬萬猶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聖像也有優秀的作品,就像中國廟宇裡的泥菩薩一樣。可這些刻板的畫像恐怕實用的震懾多於藝術的享受。直到十三、十四世紀歐洲的人文主義開始抬頭,油畫才重獲新生。藝術家們力求將偶像人性化,讓他們如世俗的凡人一樣擁有柴米油鹽。

這是一個新課題,人的表情怎麼畫?人的動態怎麼畫?聖人的天堂是沒有風景的,而人間大地多姿多彩,如何表現?藝術家只能重新探索。所以,那個時期的油畫充斥著現代人能察覺到的嬰兒學步痕跡。即使那些大師們,如提香、波提切利、拉斐爾等佼佼者,你還是從那傳世的作品中嗅出隱隱的稚拙味來。

同一時代的米開蘭哲羅是我此次朝聖中最敬佩的藝術家之一。仰望梵蒂岡西斯羅小教堂的拱頂,“創世紀”的巨作震撼所有的人,行外人感歎他對藝術的犧牲精神,除開畫的精美,光是整年整日仰頭面對頂壁作畫,也就令常人嘖嘖不已。而我的驚奇在於,站在地面仰望畫作足有一二十米的高度,這是很少有人如此欣賞畫的。第一,畫的細節會被模糊。第二,畫的整體性缺陷將一覽無遺。米開蘭哲羅的“創世紀”沒有。他的細節你可以看得很清楚,而整體性卻是那個時代的楷模。畫畫的人都曉得,在鼻尖將要碰到畫面的距離去創作巨幅壁畫,整體性是個不可逾越的障礙。唯一辦法就是退得遠遠地審視。米開蘭哲羅是站在一二十米高架上,仰頭畫的。他如何保持畫面的整體性?難道他每畫一筆就要爬上爬下?“創世紀”的整體性是那樣的完美,他是怎樣把握地呢?我站在西思羅教堂拱頂的下方久久地仰望大師的巨作,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唯一可以圓說的只能用“天才”二字了!

再用那個時期的大量宮廷畫作比襯,奢華無比的宮廷內,處處有幾乎占滿整個牆面的巨幅油畫,炫耀著皇族們的豐功偉績。近看那頭盔、花、馬蹄、衣飾、那叫精美,幾乎亂真。可是你只要稍微退後幾步,流覽整個畫面,整體性的陋習暴露無遺,畫面亂紛紛優如噪雜的自由集市攪得人們視線眼花繚亂,分不清哪裡是主體,哪裡是你要表現的中心。我不知道是畫家不懂繪畫的基本道理,還是昧著畫家的良心,去迎合“市儈”皇族低俗的心理?反正與米開蘭哲羅的偉大藝術相比差距太遠。

(未完,待續)

注一:“海盜”真名為“塞內卡”,古羅馬著名的悲劇作家,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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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秦娥·新西蘭九十裡海灘                虎山龍

灘長列,驅車競速心舒悅。心舒悅,風濤拍岸,浪歡情洩。

一眸遐景天涯絕,胸懷古道先人轍。先人轍,荒蕪塵色,趣收丘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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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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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第三十三章  太子就醫             何學威

2、福海情深

妙梁去福海的請求很快傳到了九畹齋。

莊王問道:“七弟,你們看妙梁的事情如何辦為好,寡人為此真是心力交瘁。”妙仁道:“妙梁這兩日精神好一些,既然他堅持要去福海,我看就讓他去吧,這比他不肯見人,將自己困在太子宮裏還強一些,王兄以為呢?”莊王思慮道:“是否要考慮廢立之事?”妙仁躊躇片刻答道:“王兄,微臣以為還可緩一步,還是慢慢想法勸他就醫,祈願太子早日康復。”莊王歎口氣道:“現今,也只好如此,這叫盡人事,聽天命。”妙仁道:“王兄,您就說同意太子專司抗疫之事,實際讓他出去散散心吧。”莊王滿臉沮喪道:“讓他去吧,染上此病,他時日無多,我也心灰意冷了。”

妙梁太子要去福海的消息,七王爺妙仁即刻告訴了桃葉。桃葉稟告主子後,碧姬交代道:“記著提醒,我明日要親自去送送他,太子現在是不廢自廢了。”

似乎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妙梁在客廳裏詢問得樂道:“該收拾的東西都準備齊備了嗎?”得樂回復道:“回殿下,都備齊了。辰時啟程,王后娘娘、大公主、二公主都說要來送您。”妙梁告知道:“得樂,提到卯時出發,我不要任何人送。父王、母后、碧妃娘娘、七王爺處,我都辭過行了,我想走得安靜點。”得樂答道:“奴才明白。”

次日卯時,天剛濛濛亮,主僕二人就已靜悄悄地離開了王宮,策馬並行在去往福海的官道上。

清晨,福海同樂寺藥圃裏,小龍女正在低頭採集藥圃中栽種的藥材。沈嚴信步來到藥圃前停住,靜靜地看著小龍女采藥。小龍女猛抬頭看見沈嚴正全神關注地望著她,嚇了一大跳。

小龍女有些驚慌地說:“……沈大人,您好。”沈嚴關切問道:“嚇著妳啦?”小龍女說:“沒有。”沈嚴抱歉道:“我看妳用心采藥,沒敢打攪,反而……”小龍女說:“師父說您的病全好了,可以回府了。”沈嚴道:“我就是特意來謝妳的。”小龍女反問道:“謝我?”

沈嚴真誠謝道:“謝謝妳精心的照料,才使我好得如此之快。”小龍女說:“那是師父的醫術高,其實沈大人的病在府上就好得差不多了,您非要來同樂寺,怕您再感染,我們只好跟您準備單人客房。”沈嚴道:“原想徹底隔離,想不到反給你們添了麻煩,真抱歉,我倒真捨不得離開同樂寺,要不是聽說太子殿下又要回福海,我真想再住一陣子。”

小龍女說:“我看您是最安心住在同樂寺的病人,等瘟疫過了,您就搬來廟裏吧。”沈嚴笑道:“好主意,沈嚴給小龍女也留一間如何?”小龍女說:“寺廟太冷清,小龍女不喜歡。”沈嚴道:“對,對,妳師父現在哪裡?”小龍女說:“她在香積廚,等我的藥材,我得走了。”

蓮此時走來催促道:“小龍女,快送藥材去,啊,沈大人在此。”小龍女即刻說:“師父,小龍女這就去。”

小龍女趕忙跑了。

沈嚴卻請求道:“觀世音請留步。”蓮正要告知說:“沈大人,您已康復,今日可以回府了。”沈嚴回復道:“為此正要多謝觀世音的悉心醫治,抗疫的成效才會如此卓越。”蓮說:“沒有朝廷的及時通令,沒有軍民的協同合作,僅僅一二人努力是難以奏效的。”沈嚴關切地問道:“同樂寺的病員,眼下是出的多,進的少,不知瘟疫何時可得遏制?”

蓮很有把握地說:“如果人員的流動得到控制,此次瘟疫無需太長時間應該可以遏制。”沈嚴道:“太子殿下已經離開王城,今日我即回府接他,他聽到此消息應該十分高興。”蓮說:“太子殿下前番規勸近萬民眾返回福海,實在是一大功德,我倒真要好好謝他。”

沈嚴進一步問道:“如果福海的病人全部治癒,觀世音依然帶小龍女回落霞嗎?”蓮卻說:“不知沈大人有何想法?”沈嚴自責道:“沈某是想告訴觀世音,久久的遺書我已一遍又一遍地讀過,沈某自知罪孽深重,懊悔莫及。”蓮說:“沈大人應該知道家庭的離異乃人生極大的不幸和苦難,而其中女人所承受的不幸和苦難相較猶多。” 沈嚴不無憂慮道:“為此,小龍女會記恨我一輩子,不肯原諒嗎?”

蓮說:“久久姑娘難得的是叫小龍女記住人生的苦難,卻不要學會恨,而是學會愛,她是想讓別人包括她心愛的女兒不再經歷同樣的苦難,學會愛人,才知己所勿欲勿施於人。”沈嚴問道:“她會寬恕我?”蓮說:“慈孝之心,人皆有之,小龍女是個資質很好的孩子,可她年紀還小,假以時日,她不會不接納一個真正關愛她的親人。”

沈嚴道:“我知道她現在離不開妳,妳就是她的親人。”蓮說:“沈大人,放心,我身為她的師父,會教她如何做一個既有愛心又有孝心的女兒。”沈嚴連忙道:“沈某放心,沈某明白,沈某先回去了,容後再陪太子來寺廟拜訪觀世音。”蓮說:“恕不遠送,請還帶些湯藥回府調理。”沈嚴拱手道:“多謝觀世音。”

時近黃昏,沈嚴來到客廳,檢視迎候太子殿下的準備事宜。

管家稟告道:“沈老爺,為太子殿下洗塵的酒菜已經備好。”沈嚴道:“再等等,應該要到了。”又過了半個時辰,管家道:“沈老爺,日已西沉,您看——”沈嚴道:“再等等,就會到了。”

僕人進來掌燈。

沈嚴這時有些沉不住氣,自忖道:“為何還未到,該不會出什麼事情?”此時門子來報:“老爺,殿下的轎子已經到了門口。”沈嚴喊道:“好,我這就去迎接。”門子一邊跟著走,一邊道:“只是——”沈嚴問道:“只是什麼——”門子答曰:“老爺,您自己去看吧。”

沈府大門,幾個漢子正從轎子裏將妙梁抬出來。

沈嚴迎上前去問道:“殿下怎麼啦?啊?”只見得樂哭訴道:“從王城出來,還好好的,路過一間病坊,太子殿下他硬要進去。親自發派朝廷佈施的藥,領藥的人又多,他整整站了三個時辰,就,就,就倒下啦——”沈嚴吩咐道:“快送殿下到貴賓房去,然後,你趕緊去同樂寺跑一趟,將觀世音請來,就說太子殿下病得厲害。”得樂道:“奴才安頓好就去。”

夜晚,得樂從同樂寺回來不久,蓮便與善財一起來到貴賓房。蓮因在妙梁面前一直沒有暴露女兒身,為診治方便,她特意換回了男裝

沈嚴連忙迎上前謝道:“有勞觀世音了。”蓮急著問:“殿下在裏面?”沈嚴應道:“嗯。”蓮便說:“待我進去看看。”隨即急忙往裡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