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抵制北京冬奧、召開世界民主峰會及其他

拜登抵制北京冬奧、召開世界民主峰會及其他
洪丕柱

在12月9日和10 日，拜登召開了一個為時兩天的，有110國參加的“雄心勃勃（ambitious）”的世界民主峰會（Summit for Democracy）。他是在白宮同國務卿布林肯一起主持了這個虛擬形式（virtual affair，即在線上進行的，而非面對面的會議，領袖們可以通過log in來發言）的民主峰會的。
在峰會上，拜登作了開幕講話。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也應邀在峰會上作了講話。人們可能還記得，就在9月份，古特雷斯說過“美中關係已完全失調（completely dysfunctional）”，警告兩國需避免新的冷戰。當時白宮回應說，兩國關係是“競爭而非對抗性的”，是“民主和專制的競爭”，否定了古特雷斯的警告。
應邀參加的110個民主國家包括西歐20國，東歐18國，北美12國，南美14國，大洋洲14國，亚洲16國，非洲17國。
從比例來看，亞洲和非洲民主國家佔比較低，特別是非洲。亞洲的新加坡，雖然經濟發達，卻不是民主國家，因為該國一黨獨大，李氏家族的人民行動黨永遠執政（中間雖然短期由吳國棟掌政若干年作為從李光耀到李顯龍的過渡），反對黨力量弱小，幾乎沒有參政能力。土耳其近二十年來在埃爾多爾（從總理到總統）執政下，權力也越來越變得集中。當然中國、俄國、伊朗、阿富汗、古巴、委內瑞拉等都沒有獲得邀請，更不用說北朝鮮了。不過亞洲的巴基斯坦卻獲了邀請。受邀的亞洲國家還包括伊拉克、蒙古，還有台灣，這是最讓中國憤怒的。巴基斯坦雖然受邀，卻沒有參會，明白人當然知道為何：不想得罪中國。
對於拜登召開這個民主峰會，雖然他在峰會上並沒有點名批評中國和俄國的不民主，只說俄國和中國在努力加強他們在全球的影響（push for global influence），中國的惱怒仍然是明顯的。
中國的反應非常激烈。它首先發出了一份兩萬字的文章《中國民主白皮書》，闡述中國是世界上最民主的國家。以前中國曾談過它是“全過程民主”。文章說，民主是“多樣化”的，世界上有西式民主，也有中式民主，西式民主是民主，中式民主也是民主，而且優於西方的民主制度；又說，民主不民主，不是他國說了算，而是本國人民說了算。它還發表了一篇一萬五千字的文章，猛烈批評美國民主的虛偽和問題，包括它的選舉的問題，用巨大的花費來爭奪選民。中國副外長樂玉成在北京舉辦的“高端對話會”上說：一方土養一方水，各國可以有不同的民主，中國是“當之無愧”的民主國家。新華社也發表文章，說美國的民主已經到了“日薄西山”。此外，中國駐美國大使館也發文，抨擊美國的舉辦民主峰會是一種“冷戰情結（Cold War mentality）”，企圖以煽起意識形態上的對立（ideological confrontation）來分裂世界。帽子可謂不小。從中國的反應激烈的程度，要如此竭力地爭奪民主的話語權，可見它對拜登的民主峰會的惱火的程度。
不過也有人出來反駁，說是民主還是獨裁，要看是否允許有新聞自由和獨立的傳媒，言論和出版自由是民主政治的根基。拜登在峰會上就宣佈美國明年將出資4.24億美元來支持傳媒獨立（independent media）。很多民主國家向中國提出釋放因言獲罪，被判刑關押的記者張展；她因不服判刑，正在絕食抗議，生命懸於一線。還有人引用《2021年世界自由度排行榜》，其中芬蘭、挪威、瑞典是100分，台灣94分，美國83分，香港掉到52分，中國大陸是9分，北朝鮮3分來顯示中國的民主程度，因為民主同自由度有關。另有一份《世界互聯網自由度排名》顯示冰島的自由度第一，為98分，台灣80分，美國75分，中國大陸10分。中國大陸的低分很容易理解：它有“防火墻”來防止中國公民了解國際時事，翻墻的會受到嚴厲懲罰。
台灣雖然獲邀參加“峰會”，它並不因此而趾高氣昂，仍然相當低調，只派較低級別的駐美國代表蕭美琴和政務委員唐鳳作為代表出席，由唐鳳代表台灣發言，這同峰會的以科技促進民主有關。在峰會的第一天，目前在英國生活的香港反對派人士羅冠聰也被邀發言。
在峰會的第一天，拜登在開幕演講中呼籲各民主國家作出具體的承諾來重新肯定他們的民主價值觀（to make concrete commitments to reaffirm their democratic values）。他說，讓一百多個國家作為一個整體來參加這個民主峰會其本身就是一個“里程碑”（is a milestone in and of itself）。如果這能夠鼓勵透明並進一步反對全球對人權的違反（further the fight against global human rights violations around the world），那麼這就是一個重大的成就。我覺得，這正是幾天前拜登政府外交抵制北京冬奧的原因（參見下面抵制冬奧的內容）。
峰會確立的三大主題是對抗威權（專制政權）、國際反腐敗和捍衛人權。
在第一天，各國領袖們談到了民主正在遭到威脅；討論了如何同專制政權較量、反腐敗、不平等和對傳媒自由的限制或傳媒的信息的正確度/不實等議題。對於反腐敗，具體是打擊“跨國的腐敗”，一些國家的領袖們居然談到了要加強對反對“洗錢”（money laundry）和非法融資（illegal financing）的合作，以針對某些國家的一些人將大量的錢轉入國外的一些銀行。這使我想起特倫普在他任期的晚期曾點名制裁中國的14名人大副委員長，並凍結他們在美國的財產。
為此，美國財長耶倫（Janet Yellen）在峰會上發表了一個重磅講話。據路透社報道，她說美國財政部必須在打擊國內外的腐敗方面發揮重要的作用（play a major role in combating corruption at home and abroad），她並公佈了一個反貪污的“基金”（Kleptocracy Fund），以獎勵舉報腐敗的外國領導人以及他們在美國藏有贓款的線索的人（to reward tips on where corrupt foreign leaders hid their money in the United States），還要設立一個反腐敗協調員的新職位，這是個專門打擊外國領導人把貪污的財產藏在美國，並獎勵舉報者的職位。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也發表講話說，“我們看到腐敗現象大幅度增加，敲詐勒索、採購欺詐、虛假發票、假冒產品、挪用本該拯救生命的資金。民主國家必須站在一起反對這些危險的趨勢，因為如果我們不這麼做，沒有人會這麼做這麼做。”我想，如果美國能帶領全球發達國家一起反腐敗、反洗錢、反非法融資，那麼某些國家的那些腐敗官員將非法所得的錢轉移到國外的銀行就會變得非常困難。這是一個重大的信號。那些拼命要說自己是最民主的國家的某些領導人，對此會感到恐懼；而且不光是針對把錢藏在美國的人，這對凡將錢藏在與會的所有民主國家，包括歐盟國家、日本、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外國領導人都適用。
拜登還談到了在這些國家內民主的倒退。對此，拜登說：我們難道能允許人權和民主的繼續倒退而不受阻擋嗎（to continue unchecked）？還是我們應該有一個共同的景觀（vision）來鼓勵並再次領導人類的進步和人類自由的前進（human freedom forward）？
我卻認為拜登的竊選和民主黨在大選中的作弊，正是美國民主倒退的具體而明顯的例子，拜登為何不站出來作自我檢查呢？
另外，其實同中國過不去的並非拜登個人，以及一貫仇視中國的眾議院議長佩洛西。美國參眾議院的民主、共和黨雖然內鬥激烈，但在對待中國的問題上的立場是完全一致的。不久前，美國眾議院又接連以428:0表決通過三項反華決議，對中國的圍堵繼續升級，就說明了問題。

 

前些時候，拜登提出外交抵制北京冬奧，即不會派官方人士參加冬奧。這是12月8日通過白宮發言人莎琪來宣佈的。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戰狼趙立堅說，對美國的外交抵制，我們將堅決對美國進行“反制”；至於如何反制，他沒有談。中國官媒並反對“執意要將體育運動政治化”（但有人翻出1980年2月2日《人民日報》抵制莫斯科奧運的文章，批判體育運動非政治化的言論。當時因蘇聯入侵阿富汗而使莫斯科奧運遭到美國等國包括中國的抵制）。另外，外交部白髮的發言人汪文斌馬上在記者會上譏諷美國說，不要“自作多情”，我們根本沒有邀請美國來參加中國主辦的冬奧。對奧運會有點知識的人知道，奧運會不是以國家或政府之名舉辦的，而是以城市之名舉辦，而非“主辦”的；奧委會才是主辦單位。同时，邀請權也不是由舉辦方的政府發出，邀請權在於奧委會。奧委會對此馬上發表了澄清，打臉了汪文斌。此後，老汪對於這類問題的回應就變得更加小心了。
但中國沒有報道的是，莎琪宣佈美國外交抵制北京冬奧的理由。莎琪解釋說，抵制北京冬奧是基於中國反人類的種族滅絕（genocide）和其他踐踏人權的行為（有人認為她是暗指香港）。
隨即五眼聯盟，從英國首相約翰遜、加拿大總理特魯多（他說他對中國的人權狀況表示憂慮）、澳洲總理莫里森等全部發表聲明，外交抵制北京冬奧；此外還有歐洲的一些國家跟上，包括德國（新外長貝爾伯格Annalena Baerbock的口頭表態）、立陶宛、科索沃、蘇格蘭等。日本政府雖然尚未正式表態，但已有傳言說日本不會派高級官員參加北京冬奧。據《讀賣新聞》11日報道，日本政府可能不會派高級官員出席2022年北京冬奧。《讀賣新聞》援引多名了解內情的消息人士的話說，日本可能將在本月月底作出正式決定，預計出席北京冬奧的只是同奧運有關的相關人員，東京奧運會組委會主席橋本聖子。至於歐盟的態度如何，要等歐盟外長會議才能作出統一的正式決定。
其實外交抵制對北京冬奧並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影響或多大的傷害，因為運動員仍然可以參加冬奧的比賽。但抵制的理由包括中國的人權問題，特別是莎琪所說的反人類和種族滅絕，會對中國造成很大的“侮辱”性，如對待新疆維吾爾族的集中營（中國聲稱是將他們集中起來進行職業培訓，但至今仍然不同意國際人權組織派人去進行實地考察）。
據昆州《信使報》12月11日自倫敦的報道，應流亡在世界各地的維族人組織“世界維吾爾人大會（World Uighur Congress）”的要求，由世界一些著名人權律師和人權專家組成的一個人權上訴小組（Tribunal Panel），在今年舉行了兩次聽證會，聽證了維族人士有關其所受的對待，包括酷刑、強姦等之後發表他們的裁定（verdict），說北京在新疆實施了種族滅絕（China committed genocide in Xinjiang）。北京對此予以否定，說這是“抹黑中國的政治工具”（political tool to smear China）。
雖然如此，據法新社報道，法國議會通過了一項議案，譴責中國的反人類和種族滅絕罪。
據說俄國總統普丁已經答應了邀請。但有評論說，普丁的處境非常尷尬，因為由於俄羅斯國家體育代表團被奧委會禁賽。所以俄國運動員只能以個人的名義參加冬奧的比賽，根本沒有國家代表團。普丁的尷尬是如果他不來參加，會讓中國感到很失面子，但他如果參加，他將是世界上至今唯一的一個沒有自己國家的體育代表團參加北京冬奧，卻以國家元首的名義來參加冬奧的人，顯得怪怪的。現在大家都在看普丁到底會怎麼做。

 

作為對美國和台灣的雙重報復，中國同台灣原來的邦交國尼加拉瓜建立外交關係，將台灣的邦交國又奪走了一個。對美國來說，這也許是一個打擊，因為尼加拉瓜就在美國的後院，而且尼加拉瓜總統奧德加一直在唱衰美國，稱中國的經濟已超過美國；但尼國的議員反對總統此舉，認為總統是收取了中國的好處。其實尼加拉瓜已經第二次同台灣斷交，人們評價這種外交上的倒來倒去實際上是“金錢外交”的結果，所以奇怪的是台灣人對此並不憤怒，反而覺得可以省下很多錢用於自己國內。
也有分析家認為中國此舉不是很聰明，其實上是對民進黨有利而對台灣的國民黨非常不利；更不利的是它進一步激起了台灣年輕人對中國的惡感。目前台灣人的認同是，認為自己是中國人的只有7.5%，認為自己是台灣人的有76.8%，認為自己既是台灣人又是中國人的有11.3%，4.4%不表態；絕大多數年輕人否認自己是中國人，這對中國想統一台灣是絕無好處的，多數年輕人還表示如果中國入侵台灣，他們會為保衛台灣而去戰場同中國作戰。
前年中國從台灣手中奪取了所羅門群島，其實這也不是一個聰明之舉。所羅門人口最多的第二大島馬萊塔島的政府和居民強烈反對同中國家建交，他們認為是總理是拿到了中國的好處。所以不久前馬萊塔島居民到總理府和議會進行抗議遊行，政府進行鎮壓和宵禁，令馬萊塔人憤怒而去火燒了首都霍尼亞拉的唐人街，整個唐人街全被焚毀，只剩一家懸掛著中華民國國旗的商店完好無損，就說明了問題。

我從前曾因工作兩次去過霍尼亞拉，看到台灣在所羅門有農業科技研究和培訓機構，他們是在實實在在地幫助所羅門群島：馬萊塔島是所羅門的農業區，所國絕大部分的農產品、蔬菜水果、禽蛋家畜均產自該島，台灣的農科和農業培訓對該島的經濟發展起了極大的作用，這就是為何該島強烈反對總理同台灣斷交。可笑的是，居然所國總理還好意思求助澳洲，要求澳洲派軍隊去霍尼亞拉維持治安。
中國對台灣的打壓，竭力要將台灣踢出國際社會，我覺得這也不是個聰明的做法，因為這樣反而會引起很多民主國家對台灣的同情和支持，使台灣目前在世界上受到很多國家和國際組織的力挺。手頭剛看到中國提案排除台灣參加世衛（WHO）下屬的世界醫師協會（WMA）。該協會的會員大會於10月11日至15日在倫敦舉行在線會議，中國醫師協會提議取消台灣參與世衛和世界衛生大會（WHA），但經過辯論，最後各國代表以99:19否決了中國的提案，並以91:16通過支持台灣參與WHO和WHA的決議。另外還看到荷蘭眾議院表決，以149:1通過力挺台灣參加國際刑警組織。
在歐洲，捷克去年擬對台軍售遭中國反對；立陶宛今年將其駐台北辦事處稱為駐台灣辦事處，它還給台灣贈送了疫苗，致中國憤怒而撤走駐立陶宛大使（立陶宛駐中國大使亦因此回國）。作為懲罰，中國在商業等各方面孤立立陶宛意圖打擊及其經濟，立陶宛則將其駐中國使館的人員全部撤離，立陶宛全民團結支持總統；中立關係已處於快要斷交的冰點。但分析家認為北京不敢同立陶宛斷交，因為斷交意味著立陶宛會同台灣建交。中國的做法並不能阻止歐洲國家支持台灣，目前向臺灣伸出手的還有愛爾蘭，而歐盟亦在很多方面支持台灣，比如來自歐洲商會的一條消息是：歐盟國家目前對台灣的直接投資，已經超過他們對日本和美國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