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谈谈我对酒的一些“经验”

洪丕柱

我基本上滴酒不沾,是个酒盲,对品酒更一窍不通。故蒙張立中博士之聘为汾酒散文比赛的评委时心中颇为不安,怕难以胜任,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收到的征文虽然数量不多,但我觉得总体水平甚高,颇难决断优劣,评分交上去时我坦白地说自己的评分不一定妥当,虽然对所有文章都看了好几遍。
虽然不喝酒,我对酒还是稍有一些“经验“的。
小时候是看到先父喝酒的。他酒量不好,自己在家吃饭从不喝酒,但朋友来家吃饭,必备黄酒请客人喝,他也陪着喝,不过一喝就脸红。江浙一带的人大多喝黄酒,也称绍酒,因其原产地为浙江绍兴,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喝的就是绍酒。
绍酒好像是米酿的,度数不高,但最好喝温热的,所以我看到先父把给酒放在锡壶里,将锡壶放在一盆热水中,他依次轮流给客人斟酒,斟在很讲究的瓷器杯里。
那些客人好像酒量很大,我看他们喝个不停,也聊个不停,兴致很高,先母就不断地上菜,客人们就表扬她做的菜好吃。幼小的我感到这对母亲很不公平,所以不怎么喜欢先父的朋友来我家喝酒、吃饭。
年幼时曾在我家在浙江的乡下住过几年。那时没有瓶装酒,到油酱店去买酒,店主是用一个有长柄的竹筒从酒瓮里打酒出来用漏斗装到顾客的酒瓶里的,他知道一筒是几两。乡下人过年过节都要喝黄酒,围坐圆桌的大汉们边喝边豁拳,面红耳赤、脖子青筋暴露,他们挥拳使劲吆喝,有时又高声哄笑,好像是谁挨了罚酒。我什么也不懂。这是那时候当地的酒文化。
在天气温暖的江南,男人喝白酒较北方人少,是否因为白酒度数高,较适宜于北方寒冷的天气?白酒可高达五十多度,故在我们家乡有“烧酒”之称,据说划根火柴就可将它点燃,我们那里也有人叫它“硬货”。我小时候以为高度数的烧酒有害身体,但偏偏我那日本留学的大姨父嗜酒如命,他就爱喝烧酒,有时早上就喝,又抽烟,但他身体笔挺,走起路来风样的快,竟活了八十六岁!在那时算是很高寿的了。他是搞园艺的,在一个公园担任园艺师,常在公园劳动也许也是他高寿的原因之一。
我虽然从不喝酒,但有一次也被喝了烧酒。那是1990年代末,我当时是昆州职业教育部TAFE学院的国际部高级经理,是澳洲第一个同中国某高校建立教育合作关系的人, 所以常被派到中国出差,寻求合作伙伴。那年我来到济南,受到山东省教育厅张副厅长的接待,此前我在昆州接待过他并请他同职教部的官员吃过饭。他将我安排在据说毛主席住过的宾馆里,还专门派了辆小车接送我。
晚上他请我吃饭,围坐一圆桌的都是有关院校的领导,让我跟他们认识。不久大家就开始喝酒。公费请客,请的又都是重要人物,不用想,喝的当然是档次最高的白酒。可惜的是我既不懂那酒的品牌,也不懂如何欣赏它醇厚的酒香。
山东人热情,一个个都来向我这贵宾敬酒,记得酒是斟在很小的杯里的,我不懂这酒的厉害,尽管很小心,仍然稀里糊涂地喝了三小杯。当我去上厕所时,只觉得自己走路像跳芭蕾舞,飘飘然地得伸出双臂来平衡自己,虽然脑子还清楚。回桌后就坚持再也不喝了,找出各种借口:头痛啊、感冒啊。但我看到坐在我旁边的司机(那时司机是坐在桌上一起吃饭的)还在不停地喝,也不知他已经喝了几杯。他看得出我担心,哈哈地说,山东人越喝酒做事越麻利,您不知道咱武松喝了十八大碗酒打死老虎吗?他如果不喝酒就被老虎吃了!果然,他稳稳地地将我送回了宾馆!
渐渐地我意识到在中国官场,喝酒非常重要。我跟安徽省的教育厅建立了联系,从南到北访问了好几家学院,也邀请该省好些院校领导访问了昆州,安徽也派了省培训团来昆州职教部培训,其中一个是我专门组织的三个月的大学英语教师培训。这样我同教育厅外事处的许副处长成了好友,每次去合肥访问他总会组织一些院校领导同我吃饭。我知道他以前是某学院的英文教师。有一次他偷偷跟我说,别看我这么能喝酒,以前医生还说我对酒精过敏呢,在这里,不喝酒很难上去。他英语很好,又能喝酒应酬,很快成了外事处的负责人之一。
我们同青岛关系不错,青岛有好些学生在昆州学习。有一次我陪职教部一位官员和几名TAFE院长访问青岛。对方请我们吃饭。青岛因啤酒出名,于是大家喝啤酒。说着大家就开起玩笑来,要比谁最能喝啤酒。青岛人当仁不让。那时是冬天,我们有一位院长发现青岛人从暖水壶里倒啤酒出来喝,他们喝的啤酒是温的,但澳洲人爱喝冰啤酒,于是他说这不行,我们应该喝冰啤酒。这样一来青岛人就认输了。这使我想起当时澳洲总理基廷曾同中国签订过一项协议,出口最著名的澳洲啤酒去中国。但后来发现澳洲啤酒在中国销得不好。原来中国人喝啤酒大多是在室温下喝的,而澳洲啤酒的味道要在冰冻下喝才最好,你看澳洲人喝啤酒总要套个套,让冰冻啤酒保持低温。这就是为何中国人不太欣赏澳洲啤酒。
昆州职教部和TAFE学院也时有代表团访华或教师被派去姐妹院校上课。曾有教师被中方院校灌得酩酊大醉。我了解后每当有团或教师访华前都要给他们开workshop,给他们讲在中国的dos &don’ts,政治上、文化上和生活上,其中就有控制喝白酒,警告他们中国的白酒可能很厉害,绝不可多喝。澳洲人大多不怕喝啤酒,不过对中国的“硬货”的劲头他们没有数,尽管他们也喝威士忌等。后来有人回来,对中国人喝酒的本事佩服得不得了,还说连女人也厉害得很。这我知道,因为有些院校的负责人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