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Craccum談起 橋人
- 擷取自然 立言
- 媽媽愛唱歌 (三) 李蘊
- 閒話經濟 珂珂
- 憲兵 大衛王
- 最紅色的時代(二) 穆迅
- 故鄉的苦苣才 鐘雅熙
- 玲瓏玉 虎山龍
- 《蓮》海島恩怨 何學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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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Craccum談起 橋人
奧大有個學生週刊,叫Craccum。每週一可以在校內主要場所免費拿閱。剛來的日子裏,在校園裏走著,覺得學校這麽大,幾乎四萬人,居然沒有自己的網絡公共論壇,太美中不足了。我還想找個瞭解校園文化的便捷視窗呢。後來發現Craccum就是這樣的視窗。
記得有一期,學校管理部門針對電腦室占座嚴重的現象發了一則通告。說任何同學只要看到占而未用的電腦,那麽可以“合法地”將桌子上的東西收集起來扔進垃圾桶去。簽名赫然就是學校管理者的簽名。如果誰楞頭青把它當真,那肯定就糗大了。
Craccum半嚴肅半惡搞的風格由此可見。
以後的每期,我幾乎都會拿來翻翻。它的主封設計很有個性,但不論怎麽變,Craccum這個刊名總是在的。這次的卻沒有刊名。偌大的主封上只有一則簡陋而鮮明的廣告,說“週四去Symonds街口抗議去。”如此反常的設計,顯示了週刊在此事上的立場。我的辦公室就在Symonds街口邊。週四下午一點時,果然聽到外面喧鬧異常。
來紐這麽點時間,年輕人的抗議活動就碰到好多次了。去年就見過兩次。
一次是抗議國會通過行動黨的有關大學學生組織的議案。此前的規定是,大學生入學後自動視為學生組織的成員,政府按名額撥款支持學生組織的活動。這個議案把這種自動加入改為由學生誌願加入,從而意味著財政負擔有可能減輕。據說,政府考慮的是還學生以結社的自由。但學生組織貌似不歡迎這一點。
後一次就是廣泛聲援始發於美國的占領行動。當然如你所見,它也已經無果而終了。
這次學生把交通都塞起來了,在主路上,一端用垃圾桶,一端用大障礙欄,圍出了幾百平米的坪,中間盤膝而坐了百十來學生。穿裙的女生跪在水泥地上。有幾面旌旗。學生幹部拿著擴音喇叭發表慷慨的講演,末了領喊十來遍口號。然後換另一個學生幹部。幾個學生幹部講完了,有學生自告奮勇去講。罵政府,罵完政府罵約翰•基。老合唱大廳的樓頂上也有學生在掛抗議橫幅。
現場秩序大概是三五個校警在維持。六點時來了幾個交警,大約市中心的交通真的已經很糟糕了——下班高峰時間到了,不管不行了。往皇後街走去,輔路上的小車也排起了長龍。這種景象只在北京見過。公交車順著Symonds街往上走,前面是十來個學生並排走在大路中間,拉著“抵制預算(BLOCKADE THE BUDGET)”的橫幅。前面有警車開路,後面是警車押尾,在慢慢地往前挪動。警燈一閃一閃的。員警還是蠻克制的。
在這件事上,學生是孤軍抗議的。此前的港口罷工,碼頭工人也是一支孤軍。抗議售賣國土,也只是些孤立的團體在組織。近來學校減員,家長抗議小班變大班不利於孩子教育,也只是家長們發發牢騷而已。在各類抗議活動中,似乎只有當事人才會比較積極地參與,其他人則是觀望姿態。
在紐見過的學生抗議活動,幾乎都是一日或半日而終的。
辦公室的洋人同學說“去不去看看熱鬧呢?”另一個同學則在擔心自己一會兒開車回家路上是不是會很擁堵。系裏下午的例行學術研討會,會議室一邊的窗戶對著學生的抗議現場。大家會前擠在窗前看熱鬧,然後才落座開始研討會,討論滑稽劇與性別的話題。晚上看到NZ Herald上有篇短短的、中立的報道,電視新聞沒怎麽提及此事。Stuff網上的某則新聞被評論到315條時,評論功能關閉了。翌日的廣播中好像也沒有大張旗鼓地說道——順便一提的是,這幾天我倒是聽到了幾回Radio New Zealand National在節目中取笑北京公廁蒼蠅不能超過兩只的規定。
學生的要求有何合理性自然另當別論。這裏有兩個問題引人註意。第一個有關科塞的“沖突功能論”。在這種並非你死我活的對壘中,抗議、靜坐甚至謾罵的形式,越來越成為體系自我泄壓、維持體系動態平衡的有力工具。由此可見,沖突具備正面社會功能的前提,是反抗方未能連成一片而只是各自為戰。自我糾錯的體系然後對抗議作出些反應,沖突便化弊為利或者至少化為烏有了。此類沖突一般最後都會流於狂歡化,成為一場社會嘉年華。
第二個問題便是福利制度。許多發達國家統治的經濟基礎大約便是充分完善、日益強大的福利體系。福利制度已經擡升了人們的心理預期。持續運行的福利供給,使很多人覺得很多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這種情況下,事情一旦向不太利於自己的方向變化,受影響者便會有反彈。紐西蘭政府的當前問題主要在於經濟困頓,開源節流的政策(主要是財政政策)影響窮人甚多,影響富人甚微。各種生起的抗議活動便是其癥狀。
經濟利益是一切反抗與統治的根源。只要在經濟層面理清楚了,統治便大抵可以持續下去,否則便會陷於困境。紐國最近的很多抗議行動,歸根到底似乎都牽扯到財富分配是否均勻的經濟問題。
補註:上文寫於2012年5月28日,當時有感於紐國政府對學生的溫和態度。結果數天後的6月1日,在學生的第二次抗議活動中,政府出動了上百名員警並逮捕了四十餘名抗議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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擷趣自然 立言
雪山環伺,秋水微瀾,白色細碎的礫石漫灑沙灘,沙灘邊是一地碎金般的秋葉——皇后鎮的清晨,瓦卡提普湖畔美得像夢。
不忍攪擾落葉的安眠,放輕腳步走在沙灘上,還是忍不住拾取了小小的一片黃葉——皇后鎮的楓樹特別,葉子只有平常的四分之一大,但也是俏靈靈如五指般的五個尖角,那黃色是一種成熟的淡淡的淺金,不搶眼不喧囂,與世無爭平心靜氣,清晰伸展的葉脈,講述著一個歲月風雨的故事——唯有經歷了春風中好強誇勝的爭鬧,夏日驕陽下蒼翠欲滴的繁盛,才有了這份淡然與從容的淺金吧?幾天前皇后鎮一場初雪,它和同伴們終於飛舞著告別了生它養它的枝幹,飄落在湖畔沙灘,靜靜等待著枯乾,等待著融入大地,融入自然生命的輪回……
小心的將它托在掌心,端詳再三,不忍相棄,終於把它夾進隨身的小筆記本裡。過幾天取出來,寫上“20 May 2012 Queenstown”的字樣,就是一枚精美的書簽。
在我的審美取向中有一個原則:人造的不如上帝造的。也就是說,我更推崇自然原生態的東西。在旅途中,往往喜歡擷取大自然造物的星星點點,留作永久的紀念。
例如,在夏威夷大島高達海拔四千多米的芒諾魯阿雪峰上,在雲海繚繞腳下,落日融金與萬丈雪崖交輝的瑰麗奇景中,我不顧強烈的高山反應,忍著頭痛與眩暈,拾取了三塊火山石:一塊黝黑,兩塊赭紅,遍佈著海綿般的氣孔,見證著海底咆哮的熔岩火柱瞬間橫空出世的萬古奇觀。後來也是寫上的時間、地點,一塊贈與好友,一塊給了女兒,另一塊留給自己,放在書架上觀賞,令我看淡了人世間的很多蝸角之爭。
類似的還有在錫林郭勒草原上撿來的晶瑩如碧璽的綠柱石英,據說也是火山爆發經幾千度高溫才形成的。後來有人告訴我,可以送去權威機構鑒定,如果是寶石的話可能值很多錢。但我寧願將它們泡在一個玻璃盞中時時把玩,如果它們真的是寶石,我就得將它們裹之以棉紙,藏之于秘處,從此它們將再不得見天日,再不是大自然給我的慷慨贈予了,我寧願它們還是朴樸素素的石頭,如我一般的普普通通。
擷取自然的饋贈也不可貪心。也是這次南島行,到東海岸奧瑪魯近旁的海灘觀賞奇絕的沙灘大圓石(Moeraki Boulders),有碎裂的一個個大圓石層次分明,形狀顏色都像極了碎開的松花皮蛋,而且一塊塊“蛋黃”排列有序,似用松脂一類黏合而成,實在不能想像是自然生成的,真是歎為奇觀。我立即聯想到了外星人,在走回停車場的路上,竟突發奇想,欲拾取一小塊碎石寄託自己的遐思,就向外子告知一聲,不由分說掉頭而去。無奈“碎蛋”雖多,但碎塊的體積都超大,徘徊再三,不能搬動一塊,只好悻悻作罷。孰料怕外子久等,想抄一條小徑,卻誤入歧途,越走離停車場越遠,只好掉頭返回,沒幾步便望見氣急敗壞的他匆匆趕來尋妻,而且因我的固執耽誤了行程,一路被他痛責:“異想天開,那麼大的石頭想搬回家,簡直豈有此理!”——話雖如此說,到旅館安頓下來,我在汽車的工具箱裡看到了兩小塊色如松脂的碎石,沾著沙礫包在他的一件舊T恤裡,心裡一熱——到底知妻莫如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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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愛唱歌 (三) 李蘊
春寒料峭,黃河渡口擠滿了等待過河的部隊。缺少糧食彈藥,戰士們只能用野菜充饑。細雨一直不停地下著,媽媽和她的戰友又冷又餓,在雨中打著哆嗦。忽然媽媽發現前面有一副擔架抬了過來,她認出了躺在擔架上的那個人。她想都沒想沖到擔架邊。
“朱總司令,朱總……”
正在發高燒的朱德睜開眼睛,他沒有認出眼前這位凍得縮成一團的女戰士就是那次陪他跳午的魯藝大學生。
“朱總司令,我們這是上哪去?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延安?我們是不是失敗了?革命能成功嗎?我們能堅持嗎?”
“誰說革命會失敗?這只是戰略轉移,小鬼,相信黨中央,我們一定勝利。”
又要集合出發了,媽媽在人群中默默尋找,她希望能看到E君。她想第一個告訴E君,延安能勝利,這是朱德說的。只要革命勝利了她還能和E君相聚。可是,她再也沒見到E君的身影。
1948年4月,彭德懷指揮的部隊收復了延安,媽媽跟著“魯藝”劇團回到了原駐地。 那天部隊領導開會說,“魯藝”集體創作了一部新歌劇《白毛女》,馬上排練,由媽媽主演 白毛女。
《白毛女》講的是窮人家女兒喜兒被搶到地主黃士仁家,因忍受不了迫害逃進了深山老林,用野菜、樹皮和廟裡的供品充饑,三年的生活煎熬使她頭髮變白,由人變成了“鬼”。解放了喜兒被救回來從此由“鬼”變成了人。
媽媽好像變了一個人。她白天排戲晚上演戲,有時間還去炊事班幫助燒柴,洗土豆。她的話越來越少,歌聲卻越唱越響。後方的王坤前方的媽媽把《白毛女》演得熱火朝天,媽媽也越唱越紅。
為了排好這出重頭戲劇團新派來一位導演,媽媽聽說他專門學過蘇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戲劇學,很有學問。他個子不高戴著一副近視鏡,舉止斯文,說話文雅,平時講課深入淺出,白天領大家排戲晚上伏案寫作。他就是我爸爸,比我媽媽大十多歲,在排《白毛女》的時候他們走到了一起。等我長成大人後爸爸曾對我說,當時媽媽不但戲演得好歌唱得好而且年輕漂亮又很單純。媽媽對我說,當時她還沒有從E君的痛苦中解脫出來,既然有人想和她好那就好吧,也許新的感情能代替過去,找一個歲數大點的也許是個依靠。
我是在媽媽的午臺上誕生在媽媽肚裡的。媽媽懷上我後還在演《白毛女》。有一天演地主黃士仁的演員不小心一腳真踢到了媽媽的肚子上,疼得她坐在臺上就是起不來。其實當時為了演戲媽媽很想把我打掉,可她怎麼蹦怎麼跳我就是不出來。一直到她隨爸爸去了北京,媽媽挺著大肚子還去天安門看了“開國大典”。
有一天,媽媽突然接到組織上的通知,要她去北京某醫院。一位領導告訴她,是E君患了絕症住在醫院快不行了,領導問他還有什麼要求,他說只想見見媽媽。
媽媽後來對我說,她不知道是怎樣走進病房的。她天天想見E君,可她現在非常害怕。她只記得她趴在E君的身上放聲大哭,後來她非常後悔,因為重病的人是不能這樣激動的。她更後悔她只是一味地哭,記不得E君都說什麼了。
是媽媽記不得了還是E君的話成了媽媽心中永遠的密秘?我不得而知。
E君走了,媽媽的靈魂也跟著去了。
剛解放,中國電影急待振興,爸爸被組織上送去參加了中國第一個電影創作學習班,媽媽跟著爸爸在電影局任辦公室秘書。在延安就一直從事歌劇戲劇創作的爸爸開始走進他連想都不曾想過的“電影世界”。
就在這關鍵時刻,我就要降生在北京同仁醫院。沒想到就在我即將出世的時候,媽媽的難產險些要了我倆的命。
關於我的出生媽媽不知道給我嘮叨了多少遍。那時孩子生不下來她疼得大汗淋漓把床頭所有的鐵欄杆都拽折了,醫生護士圍在旁邊急得團團轉。醫生要等在門外的爸爸簽字,問爸爸是要大人還是要小孩,爸爸哭喪著臉說“大人孩子都要”,這句話讓媽媽終生沒忘。後來終於請來了著名的林巧稚大夫,她用剖腹把我從痛苦的母體中拉了出來。經過大流血的媽媽一生都崇拜林巧稚,她說是林巧稚救了我們娘倆的命。
兩年以後,媽媽又懷上了弟弟。還是大剖腹,還是大流血,還是林巧稚大夫上陣。弟弟總算活出來了,林巧稚果斷給媽媽做了絕育。她說若再生就沒命了。
在電影局陪著首長已經看了上千部國內外電影的爸爸希望自己能成為新中國的第一代導演。學習班結束後,他便帶著媽媽雄心勃勃地奔赴長春電影製片廠。可是大家都想做導演沒有人寫劇本呀,於是組織上把爸爸派到朝鮮去瞭解志願軍抗美援朝的事蹟希望他能搞一個電影出來。媽媽也陪同去了。在朝鮮一個叫“上甘嶺”的山頭上,他們手捏著山石被炮彈炸成的粉末,電影《上甘嶺》的構思在爸爸心中開始成熟。
回到長影,爸爸開始了《上甘嶺》的劇本寫作,媽媽被分配在演員劇團。由於兩次大手術使她的身體很難恢復,少有了延安時期的青春活力。她把E君送給她的那塊絲絨緞子布做了一件薄薄的小棉襖,沒想到第一天穿到劇團引起議論。接著是開黨小組會,批評她穿這樣的衣服是“小資產階級”的表現。這件小棉襖媽媽一共就穿了幾天,一直保存到她去世,至今還放在我的櫃子裡。大會小會的輪番批評更使她身體每況愈下,嚴重的神經衰弱使她整晚整晚不睡覺,結果上班不是不去就是遲到早退。於是又開黨小組會,又說她是“小資產階級”加“自由主義”。媽媽再次大會檢查小會檢討,寫了檢查再犯犯了錯誤再檢查,沒完沒了的折騰倒底情緒失控,回家跟爸爸大吵大鬧。
平時話就不多說話聲又不大的文質彬彬的爸爸生來不會吵架,他總是非常理智地和媽媽講道理。可是跟幾乎瘋狂的媽媽有什麼道理可講,換來的是媽媽更加病態的無理取鬧。1952年爸爸正在緊張地寫《上甘嶺》劇本,媽媽沖進來抓起劇本草稿撕得粉碎。有一次她又犯病了,把桌上的茶杯全部掄到地上,又命令我拿掃帚掃,還不許讓碎玻璃有聲,否則就是兩個耳光子搧到我的臉上。那時候我們全家住在長春電影製片廠的小白樓裡,小白樓是專門供編劇作家寫劇本的地方。有一次媽媽又打我,我嚇得跑到正在開會的爸爸的辦公室,一把推開門撲到爸爸身上,嚇得混身發抖。幸好有開會的叔叔阿姨好說歹說算是把媽媽勸住了。
媽媽把她內心的鬱悶和痛苦都發洩在爸爸身上,這對爸爸是不公平的。爸爸對媽媽又瞭解多少呢?直到九十年代爸爸去世,我也沒找到答案。
記得有一天半夜媽媽回來,一怒之下將我像擒小雞似的從被窩裡抓出來,我最痛苦的是我經常不知道因為什麼就挨一頓打,有了委曲我又不敢說。從此,媽媽在我心裡簡直是一個嚇人的妖魔,我害怕她,非常恐懼。以後我愈加自卑,因為有這樣一個媽媽我總覺得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我的膽子也越來越小,走到哪都不敢說不敢動。媽媽對弟弟也是除了打就是罵,高興了抱過來親一親,不高興了不知為什麼就一個耳光掄過去。弟弟真的是在媽媽的巴掌下長大的,也就是從這時起,弟弟的心離媽媽越來越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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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經濟 珂珂
悶熱的下午,正坐在咖啡館中等朋友,閒著無聊聽到兩個服務員在聊天,說到物價越來越貴,一個說:“半年前想買的一個進口高壓鍋,因為太貴想等到大減價才買,沒想到減價還沒等到,現在又上漲了三分一,還不如早買早用。"另一個說:“這叫作──結構性上漲。"
我這個在經貿領域裡打滾了幾十年的人,一時之間竟想不出來這明明是通貨膨脹,從甚麼時候開始稱為──結構性上漲?
雖說從讀書到現在已經過去了30年,世易時移,現在的人從年輕人到上年紀的,誰不能在嘴裡吐出個GDP、負增長甚麼的,好像如果沒用這些時髦的術語,就是OUT(過時)了呢。
仔細想想那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甚麼是GDP? GDP到底是怎樣計算出來的? 想了半天,慶倖還沒交還給老師!GDP (Gross Domestic Product=國民生產總值) 計算方法: 總消費+總投資+淨出口=GDP,也是衡量一個國家的經濟在核算期內的所有常住單位的最終產品總量的度量,常常是顯示一個國家經濟狀況的重要指標。
中國為甚麼能使GDP增長一直保持強勁的增長,而一直還延續著低工資?普羅大眾的生活為甚麼沒有因為國家GDP增長而受惠太多?其實老百姓並不清楚。
明白中國的財政是怎樣運行的人都知道:中國目前是實行高額稅收,你也許不相信,你要是在市場上買了100元的商品, 其中有64元的稅收, 也就是說剩下的36元才是商品本身的價值,這樣當然老百姓就會覺得物價太貴了。
還有就是出口。中國現在是名副其實的“世界工廠",不論是玩具還是傢俱,不論是燈具還是文具,只要是你想到的東西,哪個沒有在中國生產的?但是,你又知不知道,中國出口的商品越多,賺取的外匯越多,老百姓就越慘。因為中國是對外匯管制的國家,出口所賺取的美元都回到了中國銀行,而銀行又拿這些錢去買外國的債劵,又使歐美國家當地的貨幣回流了回去。於是當地的政府又可以用從中國來的這些錢,增加公用品,可以更進一步降低物價。因此中國的產品流入歐美越多,價格就越便宜,老百姓就越受惠。
循環就是這樣;中國老百姓生產的產品,被美國的老百姓買走了,美元被中國政府拿走了。美國的老百姓得到了商品,中國政府得到了美元。也就是說;歐美國家高薪的人可以買到低廉的商品,而低薪的中國工人卻要面對高物價。而中國政府因為出口1美元的商品,國家就要按照匯率比大約1比6增發6元人民幣來平衡。這樣外匯收的越多,人民幣就印得越多。老百姓手中人民幣在貶值,就是因為美國政府給中國政府印美鈔,中國政府給中國老百姓印人民幣,繼而造成了物價的進一步上漲的結果。
另外不要忘了,中國的財政補貼是通過兩種方式發放的:一是通過出口退稅,一是通過虧損補貼,但這些普羅百姓是得不到的。
有沒有想過:要是中國不出口的話,中國政府就不會有對外財政補貼,減少了這種結構性的通貨膨脹,是不是老百姓的生活水準就能提高呢?開句玩笑話,也許中國生產的產品不收錢送給了外國,這樣政府就不會增發人民幣,會不會人民幣就不會貶值?(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
總之,這些太複雜了,這個問題還是留待專家學者們去操心吧。
概括來講,現在老百姓手中的錢確實比以前多了很多,但還是遠遠追不上通貨膨脹的速度,現在的詞應該是──結構性上漲的速度。
也因此很多兩個都是工薪層的夫妻,供養一個孩子還是很緊張的,所以“結構性上漲”這樣的經濟問題也成了老百姓口裡閒聊的主題,就是因為它和每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也是一個社會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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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兵(臺灣記事之一) 大衛王
夜幕下,憲兵雙手緊握的步槍刺刀上閃著一抹寒光。
輕輕的雨滴潤濕了這柄槍刺的刃面,此刻顯出凜凜的光芒。
這柄刺刀保持了我和他之間的間距,使我不敢造次地走近他身邊拉拉他的手拍拍他的肩,或摸摸他的臉蛋兒。
如是尊雕塑,我想我會這麽做,可他顯然不是。
他站立筆直,筆直的有點僵硬。大概他感到我近身靠前的好奇心裏,滋長出了想摸摸他的念頭,他的腿似乎綳得更直,剛剛還眨動的眼睛,在我近距離注望下幾乎眨也不眨。身體也僵直如松,像極一座矗立在這裡的雕塑。
這裡是臺灣總統府大門口,也是臺灣行政權力的最高執行機關所在地。
風輕輕,雨輕輕,風雨給稍有涼意的夜空注入了些許詩意,我便詩意十足地觀望著眼前的一切。
低窪処早已一片燈火璀璨。璀璨是積水的反光,反光就來自眼前這座燈火輝煌外觀卻並不高大的建築。
這座並不高大的建築讓我矚目良久,最注目的是這棗紅色建築門外各處佇立的,這些看起來持槍機械動作幼稚的娃娃憲兵們。
憲兵一詞,在曾經的中國屬於一段灰色的歷史。那時倆強相峙,雙方都無視百姓疾苦卻又言説爲了百姓,其實更多的是在為各自的主義拼殺。執政當局手下的憲兵,絕對是這醜惡政治的幫手、雇傭的兇嫌,許多時候擔當的大多是對內部的鎮壓功能。
在這樣不可否認的歷史裏曾扮演過的歷史角色,更在成王敗寇後勝利一方越描越黑的表述中,憲兵一詞在大陸,被各類文學作品解讀為與人民相敵的反動分子。他們每每活躍在烘托革命鬥士出場序列的銀幕上背景中:一把傳單猶如一把燎原之火突然在行人如織的街市上空爆燃,一個憲兵,一個全副武裝的傢夥見狀,絕對是驚慌失措,絕對是著急忙慌拿著哨子猛吹,絕對是被洪流般的人群擁擠的站立不穩,最後革命者絕對是在人民的掩護之下,成功的脫逃了憲兵們的追捕。
這些濫熟的灌輸,無疑是想給民衆埋下仇恨和鬥爭的種子。
多少時日裏軍隊幾乎全是政治的延續,這一孫武兵法中引為囯之兇器的稱謂,實時道出了軍隊的悲哀和人民的悲哀。
可眼前的憲兵,沒有了這樣的政治背景符號做載體,也就沒有了以鎮壓人民為己任的功能,他們的刺刀,就決然沒有了血腥的感覺。相反我幾乎有種衝動,想摸摸這把閃著光芒卻感覺鈍鈍的刺刀,還有這充滿稚氣的娃娃臉龐。
眼前這娃娃臉的憲兵們,在兩岸炎黃子孫大一統的時代坐標下,已然沒有了歷史的悲劇色彩,他們率先完成了軍隊屬於人民的歷史轉換。因此,更多時候他們的角色被賦予的只是象徵角色,戲劇化的成爲這座歷史建築觀光地上的活動坐標,一組頗具特色的觀光景色,或者說只是這霏霏細雨中令遊人矚目的鮮活形象。
也許這些憲兵們早明白自己的多重角色,他們的守衛便在和平氛圍中更多了些表演成份。
這樣的表演在世界的舞臺上,在沒有血與肉的對抗中尤顯得重要。如同一場對抗激烈的足球比賽,將分庭抗禮的兩個民族拉入球場,以一場文明的博弈將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不滿,和平的化解和釋放。
最爲世人稱奇的是印巴邊境的儀仗兵。他們著以中古時期的軍服,在對方相同姿勢表演的軍士和衆多圍觀者面前,聲嘶力竭,跺腳呐喊,示威般地踏步行著隊列,鬥雞一樣晃動著腦袋上的翎毛,這一切都被觀衆賦予熱烈的掌聲。他們可以這樣一日日演練下去,一年年演練下去,只要沒有戰爭,只要人民不受塗炭,只要僅僅是演練,目的是讓世人感覺到自己軍威外別無它意,這樣的演練就是民族仇恨爭端的最好釋放。
當一切成爲歷史,成爲一種表演,成爲一種裝飾,則囯之福民之幸也,囯之兇器便不再是政治寡頭們手中的利器,而轉換成人民和平需要的一部分。
細雨飃在臉上,讓我有種溫柔的感覺,也許正是這種平和輕柔的感覺讓我欲罷不能,我索性用我的腳步,度量一下這座恢宏建築的週長。
憲兵們如同棋子,佈設在建築的各個角落。不同的方位他們在我面前都是朝外站立,絲紋不動,顯出相同的特色。槍刺的朝向雙手的位置出奇的一致。一看而知,他們都經受過嚴格的訓練,方才達到了眼前的整齊劃一。
他們的服裝清一色的綠,領帶清一色的藍,襯領手套清一色的白,甚至連黑亮的皮靴上的褲腳也清一色挽起,露出清一色潔白的底襪。
清一色的還有他們的頭戴寫有‘憲兵’二字的鋼盔,和頭盔綳緊的箍帶也清一色的扣在了下巴的頂端処。即使偶爾換崗換哨必有所動,不同的憲兵,臂章上圖案也隨相同甩動的衣袖而整齊劃一,雖然只是兩個人的佇列。
我知道他們不完全是在表演整齊劃一,而是權威與威嚴的混合展示,國家武裝力量主權意識的集中表達。
夜雨斷斷續續飄落,我踩著濕漉漉的地磚,不平処會有水花濺起。一段長長的半人高的鐵柵欄矗立在人行道邊,我雙手把住這冰涼的鉄柵欄,多遍漆就的油漆疙疙瘩瘩,歷史的厚重感油然而生。
這裡看去,後院不如前院寬敞,一輛輛總統出行的高檔禮賓車靜靜地泊在後院空處。
看著這排整齊劃一鋥光瓦亮的禮賓車,我想入非非。馬英九總統平日會坐哪一輛車出行?是這輛排在最邊號碼尾數為1的加長大奔禮賓車嗎?每天早晨他都會從這並不高大也不奢華的後門,和下屬們一起進入這座厚重紅色的建築裏上班嗎?
我注視著樓上亮著燈光的窗戶,隱約似有人影,這麽晚了他們還在工作而沒有下班嗎?
其實,這些人民選出來的公僕,享受著人民給與的最高榮譽,他們爲回報人民就應該這樣廢寢忘食。
想到這裡,我心釋然。
突然,我看見這建築背面通道旁的樹陰下隱約有輛裝甲車,裝甲車旁還靜靜地趴臥著輛警車。透過警車的擋風玻璃,可以清晰的看見四名全副武裝的憲兵端坐其中,連駕駛安全帶也扣戴整齊,他們是在整裝待發待命而出嗎?
我知道,我,一位遊人,和臺灣總統的辦公之地如此近距離的觀望應得益于臺灣民主的恩賜。
民主使得我和臺灣總統辦公大廈拉近到直觀的距離,民主更使我和這些憲兵們縮短到近身可觸的距離。
我隔著柵欄默默和他們對望著,直到身後有女性銀鈴似的説笑聲轉移了我的視線。
兩位身著淺軍綠襯衣,配帶肩章的女兵説笑著走入旁邊寫有陸軍司令部憲兵第21營字樣的院落裏。
她們的窈窕多姿,在溼轆轆的人行道上,在雨夜的流光溢彩中,撒下了優雅而美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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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紅色的時代 (二) 穆迅
二 措手不及
一九六六年六月,文革開始了,北京城裡鼓角齊鳴,口號震天。我們卻被關在山溝溝裡“采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原來,自從進了“中央戲劇學院”,革命教改攪得我們就沒一天安分過。先是挖運河,後又試驗教學“半工半讀”。不知從哪里弄了一塊地,在北京西郊門頭溝區的山溝裡,建了幾間磚瓦房。我們表演系、舞美系一年級學生就在那裡上學。再後來索性拉到山裡的農村協助當地搞“四清運動”去了。
六十年代的山區農村,幾乎與世隔絕。沒有電,談不上通訊,消息全靠口傳。農民對“四清”毫無感覺,該亂搞的還亂搞,該吃醃桃樹葉的還是吃醃桃樹葉。
我們由老師帶隊,分散在百里之內的大山裡。領頭的是舞臺美術系黨支部書記王寶康。
王寶康,四十歲不到,正當英年,五十年代留學蘇聯,業務很好,又熱心社會活動,從留學生時代就是團幹部。以後一路順風,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中戲”黨委委員、舞美系黨支部書記,成了系裡的又紅又專偶像,實權的大拿。
剛入學的我們對他十分崇拜,幾乎是言聽計從,他也對我們疼愛有加,很是平易近人。一米八幾的重磅大塊頭,整天樂呵呵地不知什麼是憂愁。
我們窩在鳥啼蟬鳴的山村裡,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大事,只能從遲到幾天的報紙上,聞出文化大革命的“戰火硝煙”。至於戲劇學院,模模糊糊聽說學院已進駐了工作隊,是軍人,軍事科學院派來的,由他們領導還在學院的師生搞運動。
此時的學生們心急如焚早已無心搞“四清”了。上面也預感到形勢逼人,再把學生留在山村裡恐怕會出亂子。於是決定遣返學生回校。
記得,那天一大早,中戲的師生從遠近不同,高低不一的山溝溝裡背著行李鑽了出來,彙集在一個山崖邊的小火車站上。久別重逢,大家顯得格外興奮。王寶康像靳尚誼畫的“毛主席在井岡山”一樣,坐在鐵軌邊一座高坡的石頭上,意氣風發,笑呵呵地教導我們:“你們知道嗎?什麼叫文化大革命?第一,文化,第二,革命……”我們畢恭畢敬地聽著,生怕“精神”把握不准,回校犯錯。
從北京方向開來的火車嘶嘶地吐著蒸汽趴在路軌上。車廂裡跳出幾個解放軍,雄風威武,氣宇軒昂。他們正是接我們回去的戲劇學院解放軍工作隊。師生們意識到這是表現革命立場的時機到了,紛紛擁上去高呼:“向解放軍學習!向解放軍致敬!”
工作隊長笑咪咪地向我們揮手表示歡迎。帶領我們迎上前的王寶康也微笑著向工作隊長伸出雙手。不料,工作隊長見王寶康過來,臉一沉,只當眼前沒這個人,直徑走到我們學生面前,換上笑臉連聲:“歡迎,歡迎同學們回校鬧革命!”
王寶康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臉“刷”的一下變白,直呆的兩眼露出不安的疑惑。
在返京的火車內,學生們歡聲笑語,興奮異常,和解放軍嘻嘻哈哈攪成一團。唯有王寶康等幾個院部領導,拘謹地坐在一旁緊張得不知所以。
走進學校大門已是烈日當空。操場上集聚著不少歡迎我們的在校員工。見我們到來,立即圍了上去。突然,高舉的手臂如林,口號爆發沖天:“打倒王寶康!打倒吳堅!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瞬間,王寶康、吳堅等人還扛著行李就被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我們學生被隔離在人群之外,冷落一邊。裹成一堆的人們躁動著,吼叫著,拳頭在空中揮舞著,團團的塵灰從腳下騰起,汗珠、口水橫飛,緊貼的身軀擁來擁去。早已看不見王寶康等人可憐的身影,只有激情在這空曠的操場中心翻滾沸騰。我們對這突如其來的“下馬威”驚呆了,像恐懼的小雞擠在一起,惶惶然不知所措。怎麼回事?早上還是紅色無產階級的領導者,幾個小時之後就變成了反動的黑幫分子?
喧鬧持續了一段時間,在工作隊的勸解之下,人們才平靜下來,漸漸讓開一條路。我們看見王寶康他們低著頭、弓著背,鼓囊囊的行李仍壓在肩上,灰溜溜地前後相接,走向“牛鬼蛇神棚”。王寶康走在最後,顯得更加孤單,臉已看不見,被深深地埋在雙肩、耷拉下來的亂髮和行李之中。什麼叫“魂不守舍”?對於我來說他那扛著行李的背影就是最形象的詮釋,他不是在走,像是在飄移,如行屍走肉。
以後,我再也聽不到王寶康那“呵呵”的笑聲。
這個“陽光黨支部書記”備受煎熬的日子在中央下令撤離工作隊以後仍沒有完結。紅衛兵闖入戲劇學院,大破四舊。王寶康的母親遭到欺辱,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他終身未娶,唯一的親情依靠就是他的母親。母親遭難,他徹底的對世界失去了信心。我記得不知因為什麼事,到他家去過一趟。他直立在床旁,像生了一場癆病,龐大的身軀縮了幾圈,眼睛向前看,空空洞洞的,不知是看我還是看別的東西。交談起來一問一答,似乎對周圍一點也不感興趣。
不久他自殺了,吊在宿舍樓與外牆的夾道裡。那裡很僻靜,可以安心辦事。他還擔心大塊頭的身子太重,於是選擇用粗鐵絲。
王寶康的離去,對於正在如火如荼地打派仗的戲劇學院來說,如同激流裡的小浪花,翻滾幾下便沒了痕跡。文化大革命中死的人太多,人們早已麻木不仁,就如同一群螞蟻窩中少了一個,算得了什麼呢?可是對於我們,忽然間一個欽佩的師長消失了,活生生的一個人永遠不見了,他的音容,尤其那“呵呵”地笑聲,被埋進了記憶的墳堆。那種失落,那種惆悵一直纏繞在我們的心上,以致同學們偶然提起王寶康,依然要神情黯淡相對。
有些人就是這樣還“活”著,帶著那個時代。
2012/5/31 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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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苦苣菜 鍾雅熙
童年記憶裏,故鄉白馬河流域的田間地頭、溝坎渠畔,到處生長著一種葉窄且長,葉面邊緣有不規則鋸齒形的野草。
這種野草學名敗醬草,又名苦麻菜。李時珍說它:一年生草本,隸屬菊科植物。性寒.味苦,有明目解毒、涼血止瀉之功效,主治痢疾、血淋、毒癰、痔瘺等病症。
據李時珍《本草綱目》記載:“折之白乳出,常常點瘊子自落”。
此野草雖苦卻可以食用,陝北人稱之曲曲芽,故鄉父老則根據它的味道稱它為苦苣菜。
苦苣菜曾是鄉親們昔日青黃不接時節時賴以充饑的一種野菜,因其苦無比,不到萬不得已人們是不願意採食它的。畢竟地裏長有更可口的薺薺菜、灰條菜等可供選擇。
現在城裏人油膩太多營養過剩,閒暇常扶老攜幼,驅車名山大川農家小院,頻頻光顧“農家樂”,此時惟有山野菜尚能刺激他們的味覺神經,並為他們帶來無以倫比的身心愉悅與精神享受。酒足飯飽後,歡歌笑語中,漫步於青山綠水尋覓著採擷野菜,其情其景優哉游哉安逸超然。其實,人家採摘的已不是野菜而是情趣,是一種寄情山水超然世外的恬淡與放鬆。
這使我忽然想起五十年代中初期唱紅西北五省的秦腔眉戶現代劇《梁秋燕》裏梁秋燕剜野菜時的唱詞“手提上竹籃籃,又拿著鐵鏟鏟。”
那年月我曾和我的夥伴們多少次拿起了鐵鏟鏟和竹籃籃,走在故鄉的白馬河畔去挖野菜。採摘到手可不是今天的愜意、瀟灑和滿足。
那時留給我記憶最深的是飢餓的感覺。在飢餓驅使下,村外城壕岸邊的刺槐葉以及房前屋後的榆樹葉子,還有這苦不堪言的苦苣菜,全都被飢腸轆轆的鄉親們採挖光了。
祖母將苦澀難以下嚥的苦苣菜採回家,煮熟發酵,做成家鄉傳統的漿水菜。發酵後的苦澀竟減去了大半。
故鄉的漿水菜與四川的泡菜和東北的酸菜有異曲同工之妙。它的酸味截然不同於泡菜與酸菜之酸,較之四川泡菜和東北酸菜顯得醇香、厚重、綿長。而祖母醃製的漿水菜,更具一種妙不可言回味無窮的酸味,對我是酸中溢香難以抵禦的誘惑。
那年月我們家與叔父一家生活在一起,兄弟妯娌以及孫輩曾孫輩上下十幾口人,典型的四世同堂。槽裏無食牛抵牛,沒有吃的,矛盾自然就多。豆箕相煎,明爭暗鬥。當饑餓剝離了人最後那一道矜持,求生欲望便顯露出人的最脆弱最自私的一面。
極度饑餓凸現出祖母的精神力量,她以浩瀚無私的母愛庇護著她的子孫。儘管在那缺衣少食捉襟見肘的時候,仍以嚴謹治家吃苦耐勞的精神,罩住了這個饑餓的、風雨飄搖中的家。
當年祖母告訴我:苦苣菜無論在多麼瘠薄的土地上都能生長,每到秋末它會開出一種淡黃色的小花,清淡而不顯山露水。它就是我們祖祖輩輩辛苦耕耘,苦不言苦的鄉下人的化身。
我兒時從未見過苦苣菜開花,大概是等不到開花,苦苣菜就被饑餓者無數雙手採擷殆盡了。
在那苦澀的歲月裏,就是這些苦澀的野菜和野草支撐著我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飢荒年代。這些後來人們喂牲畜或入藥的東西,卻被饑不擇食的故鄉父老拌以雜糧麩皮賴以充饑,繁衍後代。他們無不窮畢生之力與殘酷的自然災害相抗爭,最劣時白馬河兩岸的苦苣菜都被撅光了。
當年故鄉民眾的生活真是比苦苣菜還要苦呵。
可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故鄉昔日土地雖然貧瘠,人民生活貧苦,但故鄉父老後生晚輩個個耳聰目明,聰明睿智,這也許得益于故鄉白馬河水的滋潤,和河岸上長滿的苦苣菜等野菜的滋養吧。
彈指一瞬間,縷縷銀絲已經不覺爬上額頭,數十年間裏我已很少回到故鄉,早已不復見苦苣菜的影子
日前,妻子從菜市場買回一籃薺薺菜來,翠綠鮮嫩的薺薺菜,讓我越發懷念起故鄉的苦苣菜來,
我問她可否見到苦苣菜?她搖搖頭。
妻子和我青梅竹馬,少小為鄰。那年月她家姊妹多,當年生活比我家更苦。她明白我的心結,只是不忍說破。其實她每次去菜市場買菜也都在東瞅西看,也在尋找那些久違的野菜,尋找那些歲月裏曾經留給我們的共同懷念和追憶。
夜色闌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雨夜中我驀然感到一絲清涼,輾轉反側又迷迷糊糊睡去。
朦朧中我又回到了故鄉的白馬河畔,回到了面黃肌瘦依然精神矍鑠的老祖母身邊,我看見她老人家拎著竹筐寬厚慈祥地笑著。
祖母身後是漫山遍野開滿星星點點淡黃色花朵的苦苣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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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玉·春遊奧克蘭Western Springs 虎山龍
( 詞林正韻第八部)
晨霧氤氳,望天月,逸夢春嬌。
幽深長徑,影叢香繞眉梢。
玉蕊花裘待放,鳥鳴藏芳柳,鵝鴨群謠。
歌嘹,禽裳搖、讒食羽翹。
水碧風搖翡翠,看溫泉波起,湖漾粼潮。
旭彩斑斕,畫朦朧,雅緻詩騷。
真情盈心迷趣,悟新綠、虛閒瑣欲,蝶舞蜂逍。
筆軒願,寄湖仙,悠曲醉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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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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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第二十八章 海島恩怨 何學威
4、快意恩仇
是應家嬸嬸將我扶著回來,被安置在床上休息。孩子,後來娘不斷地吐血,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了,下面這些事情是妳娘依然在漁棚做事時,寫下的……
有天在漁棚幹活時,漁霸金三的公子帶著一班爪牙遊蕩了過來。金三公子看見我不懷好意道:“這不是在福海街頭賣藝的龍女嗎?怎麼跑到這兒來擺弄魚蝦了?來,還是給爺們唱一曲,跳個舞,我金三公子也有很多賞錢給妳,來啊 !”他想戲弄侮辱我,爪牙們也跟著起哄。我依舊幹活,不理他們。金三公子開始動手揪我的頭髮,將魚往我嘴裏塞,我拼命反抗。爪牙們一擁而上,狠狠毆打我。金三公子喊道:“妳是龍女,就是妖女,就是禍根,我要讓妳在島上不得安寧,要末離開此島,要末妳去投海。我不要妳唱,我要讓妳永遠唱不了!”我被打得遍體鱗傷,倒伏於地。金三的公子帶著爪牙揚長而去。
當天晚上,一夥族人打著火把,來到我們家門口,大聲吼著:“交出龍女!淹死她!”我躺在床上,又嗆出一大口鮮血,我說完:“阿婆—–拜託您——”用口吐的鮮血寫完這些字:
原諒妳娘不得不在妳未滿三歲時,就將拋下妳,讓妳孤苦伶仃獨自生活,而妳還根本無法獨立生活。孩子,娘是最痛妳的,我含苦茹辛活下來,就是因為有了妳,我不想離開妳,我捨不得走,可命不由己。孩子,妳不要恨任何人,妳要學會愛人,妳只有愛人,才會有愛妳的人,妳一人留在人世間,只有靠愛妳的人才能活下去,奶奶是個好人,妳好好待她,她會好好待妳,日後代我報答她老人家……
蓮飽含淚水念完這封血書後,茅屋內一時靜寂無聲。小龍女突然爆發哭喊著:“奶奶!”林阿婆也痛哭不已,喊著:“久久!”小龍女哭喊著:“媽媽!”
蓮心疼地抱起小龍女哭著說:“小龍女,別哭。”林阿婆道:“她媽媽去世後,小龍女也一直害病,全村人都將小龍女視為怪胎,幾次族人都要將小龍女扔到海裏去,都被我救了回來。總說要除掉她,村裏才得平安。”
蓮勸說道:“您不必憂傷,我會找人去和族人商量,另外尋找些藥物,慢慢治理小龍女的毛病,林阿婆放心,一定能治好小龍女的病,讓她健健康康,久久才會放心。”
阿婆哭道:“妳要真能治好我們小龍女的病,就真是活菩薩了。”蓮說:“讓我先看看她。”
蓮仔細察看小龍女羸弱的身體。
小龍女問道:“妳認識我媽媽?”蓮卻問:“妳記得妳媽媽嗎?”小龍女說:“記得,她疼我,好東西都給我吃。”蓮說:“妳有一個好媽媽。”小龍女又哭著說:“她死啦!”
蓮忍不住陪著流淚一邊告訴她說:“她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小龍女天真問道:“媽媽好嗎?”蓮說:“她好。”小龍女又問:“她也會想我嗎?”蓮說:“她天天都會想。”小龍女說:“我也天天想她,我想她就搖手鼓。”
小龍女順手拿起手鼓搖動起來,手鼓聲,聲聲敲打在蓮的心上,她深深懷念著美麗善良的久久,再次將小龍女緊緊摟在懷裏。
善財殷勤照顧著生意,蓮來到攤位上問他:“生意如何?”善財道:“還好,觀世音,我想明日搭乘一艘出海的商船送陶大回同城,我自己也很想回去祭拜一下爹娘。”蓮說:“我擔心你路上的安全,還是晚些時候去為好。”
善財道:“不去心不安,路上我會小心的。”蓮說:“那你送了陶管家到同城後,即刻返回。”善財道:“那攤位拜託你了。”蓮說:“好,善財你自己一路小心為是。”
當日善財與陶大便順利在福海貨運碼頭一起下了船。
善財吩咐道:“我們去買兩匹馬,儘快趕往同城。”陶大道:“公子,我去辦。”善財道:“一起去。”
次日辰時他倆就趕到了同城城郊善財父母墓地,他們在墳前插上了香燭,善財與陶大祭拜在地,焚化錢紙。
陶大道:“太子盜用你的名義給二老立碑,真叫人氣惱。”善財氣憤道:“待我報了此仇,我要從新立碑。”陶大道:“對,不要這虛情假意的東西。”善財跪著發誓道:“孩兒不報此血仇,誓不為陶氏之後。”
風卷焚燒的錢紙殘片,帶著火星一陣一陣飄向天空。
黑夜沉沉,庭院深深,陶府大門上,還交叉貼著衙門的大封條,倏地一黑影出現在大門旁,他身輕如燕縱上牆頭,躍入院內。隨即黑影人閃入陶寅的書房前,門上也貼著封條,黑影人走至窗前,輕啟窗戶上的封條,推開窗戶,輕巧魚躍而入。
黑影人進到書房,直奔牆上字畫,他取下字畫,後面露出一壁櫃,他打開壁櫃,內掛一柄青銅長劍,他抽出長劍來,暗夜裏依然閃著寒光。
黑影人提劍出去,隱入暗夜。
錢府大門上的橫匾非常醒目,牆內有護院在巡夜。
客房內妙梁正在與妙仁說話。
妙梁道:“七王叔,您明天先行回朝複命吧,沈大人要我回福海小住,我未見著善財,心中總感不安,想上次落霞島。”
妙仁心中有愧道:“賢侄,此次七叔將你害苦了。七叔近來晝思夜想,更是倍感不安。七叔想此次回去,向你父王講清全部原委,內心才得安寧,否則總覺對不住賢侄,對不住死去的陶家和活著的善財。”
妙梁卻道:“七王叔,千萬不要如此行事,事已至此,您要在父王面前再說其他,於事無補,反而更糟。一塊石頭還是就讓我一人扛著,比大家背著好。”
妙仁道:“賢侄這麼說,七叔心裏更不好受。我是你父王最疼愛的王弟,你是大王和七叔最疼愛的太子,不該讓你遭此大難。”
妙梁道:“七王叔疼我,我心有數。親人之間,不用分彼此,也不用更改原來的說法,此事權當兒戲事小,認作謀反事大。”
妙仁叫苦道:“快刀也不削自己的柄啊。”妙梁卻安慰妙仁道:“好時是他人,惡時是家人,誰叫我們是一家人。”妙仁歎道:“真是我的好賢侄!”
客房門外,黑影人按劍潛伏已到門口。黑衣刺客破門而入,寶劍直劈妙梁,妙梁躲閃。
妙仁大叫道:“有刺客!”
寒光閃閃的寶劍將妙梁逼出房門,黑衣刺客將妙梁逼到大院。護院此時已經聞聲趕到,也將黑衣刺客團團圍住,刺客的劍鋒卻直抵妙梁的脖子。
妙梁處境艱難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必欲置我於死地?”
黑衣人一手揭開面罩大聲答道:“我乃監禦史陶寅之子善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