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新聞掀起的軒然大波
洪丕柱
週二（1月10日）晚，我在電視上看到一條驚人的新聞，說是據CNN報道，俄國特工機構FSB可能掌握著對特倫普不利的檔案材料，它今後有可能被用來要挾特倫普（意思是會以此壓他妥協，作出對俄國有利的決策）。另外還有包括特倫普的私生活不檢點（早年曾在莫斯科一間酒店招妓），在俄國開發的房地產可能有向俄國銀行借款和融資的問題等。據悉這些情報已向奧巴馬總統匯報。後來我看到，這是些未經證實的消息（unsubstantiated），但選擇在這時候發表，對即將宣誓就職的特倫普來說是一顆惡毒損害他名聲的炸彈。
週三上午，特倫普召開了他當選以來的第一次記者會（press conference）。這條消息，我起先也只是從電視新聞上看到。因為近日忙，我根本沒時間去關注這兩天的關於特倫普的爆炸性的新聞，直到星期五我看到網友從微信轉來中國日報網的雙語新聞，說特倫普在第一次記者會上發飆，怒斥CNN，媒體稱簡直是“車禍現場”。這就不得不引起我的關注了！
我花了一個多小時在Internet上看了特倫普首次記者會的全部錄像記錄。我雖然無法記下它的全部詳細內容，至少記下了招待會的大致內容和現場情況，並未發現“車禍現場”（train wreck）的任何跡象，相反覺得會場（在特倫普大樓裡進行）秩序井然，雖然據中國日報網雙語新聞說這句話是《衛報》沃爾夫的評論（Richard Wolffe，卻未註明該報的英文名和沃的職稱）：“特倫普車禍現場一般的記者會昭示他懵懂無知的總統任期，可以說特倫普的這屆政府已經混亂不堪，而他甚至還沒有正式就職”，以及《洛杉磯時報》所說特倫普得罪一大片，和各方樹敵（at war with all sides）（引用該報的中文翻譯）的跡象。
招待會開始時，當選副總統彭斯首先發言，他不點名地指出，我們的傳媒享有絕對的自由，但也必須為自己發表的東西負責。明眼人一聽就知道，這是針對CNN在前一天發表的不確實、不負責任的新聞的不點名的批評。
接下來特倫普發言。他非常有禮貌地感謝傳媒，雖然他同他們之間的某些曾有過摩擦。他談了勝選以來所做的一切（這已經比奧巴馬八年做的還多了，而不是“混亂不堪”），以及就職以後馬上要做的事，提到福特、菲亞特和克雷斯勒車廠已決定在美國某些州進行生產，期待通用能馬上跟上，並提到了同中國企業家馬雲的會見。他介紹了他內閣的重要成員，說他們是些非常有才能的人，並介紹已任命舒爾金（David Shulkin）為老兵事務（Veterans Affairs）部長，說退複老兵們為國家做了很多犧牲卻沒受到應有的對待，他會改變這一狀況，而舒爾金是百里挑一，從面試100名應聘者中選出的（這說明特倫普的每項任命都經過認真考慮）。接下來記者們的眾多提問，照例是有關俄國在美國大選時用黑客攻擊來幫助特倫普取勝的問題、他對同俄國關係的看法的問題、他的生意是否會構成他擔任總統期間的“利害衝突”（conflict of interest）的問題，以及奧巴馬醫保（Obamacare）等問題。
關於俄國黑客襲擊的問題，特倫普說6日看了中情局的簡報，認為俄國曾對民主黨發起黑客攻擊，但又認為是民主黨對自己網路的保密工作有問題。他說俄國黑客也襲擊過共和黨，但無功而返。外國黑客的襲擊是永遠無法避免的，它們不光來自俄國，也可能來自其他國家，比如中國。他談到奧巴馬八年對保衛美國的情報安全無所作為，讓美國陷於被動受攻擊的地位；表示要組織頂尖的電腦科學家來加強保衛美國情報系統的反黑客能力。
對於情報局洩漏有關他的不實、虛假、捏造的消息，比如對於他的財務和私生活（指招妓），特倫普感到憤怒，說只有德國納粹才會幹並幹了這種事。他說他絕對沒有在俄國融過資，而且他有潔癖（指不會同妓女胡搞），他在俄國的出入，自己的保安都會不離左右，並且他告誡他們小心，因為酒店裡到處都有照相機。他怒斥Buzzfeed傳媒機構的新聞網站（下面簡稱BF）公佈的消息是一堆廢物垃圾（a pile of failing garbage），它將為散佈不實新聞而自食惡果（consequences）。
關於同俄國的關係，他說現在還無法保證會發生什麼情況，但他認為在他上任后俄國會更尊重美國；他的思想是不要將俄國看做是我們的負擔（liability）而要看做是我們的資產（asset），因為可以同俄國一起抗擊極端分子和恐怖主義。
關於奧巴馬醫保，他表示它完全是個災難（disaster），費用逐年上升，兩倍甚至三倍，使家庭不勝負擔，且對不參保者還有罰款。他表示不會繼承民主黨留下的這個政治包袱，但對它不是旁觀、等待、批評、只說不做，而是邊廢除（repeal）邊代之以新的（replace）方案，两者同步（simultaneously）進行，使新醫保法案（health bill）在議會的通過同舊的廢除在同一星期、同一天甚至同一小時完成。我認為他能這麼說，說明他已心中有了替代方案，怎能說是“混亂不堪”呢？14日我看到最新消息，美國國會已於13日以227:198票批准廢除奧巴馬醫保的步驟，共和黨議長黎昂（Paul Ryan）所說的同步進行和特倫普所說的一致。
關於自己的生意和他的公司的報稅問題，他請一位女士，我未能記下她姓名和的職務，但一定是名知名律師或精通有關法律的專家、顧問，來作非常詳細的介紹。她摘引所有相關的法律條文說明特倫普至今和今後所作的一切均為合法，包括將生意、投資等成立信託，移交兒子管理，自己辭去一切職務，同生意完全切割（totally isolated him from running his business），不會過問、了解、參與生意上的任何決定，除非是從報上、電視上同其他公民一樣看到有關報道；他並任命一位chief compliance adviser來保證自己最高程度地符合操守要求（ethics）；他並已簽署保證，將在總統任職期間公司的一切海外生意，包括酒店、房地產等的所有利潤全部捐給美國財政部。他說這一切不是現在才決定的，早在選舉投票時已經決定。聽完這位女士的詳情細緻的介紹，全場一片肅靜，無人提問。
談到對外國在同美國貿易時大量得利，侵犯美國的利益時，他說他並不只是針對中國，而是將日本、墨西哥等國家全部都包括進去，他一定不會讓美國再在貿易中這樣吃虧下去了。
記者會上唯一的“混亂”是在CNN的記者艾高斯塔（Jim Acosta）想向特倫普要求一個提問的機會時，特倫普拒絕給予這個機會，他說：“不會給你的，你們的新聞社太爛了，偽造新聞（fake news），我不會給你提問機會的。” 於是他在他的前排座位上不斷大聲糾纏。特倫普轉向另一位提問者請他發言，艾高斯塔依然糾纏不休，打斷另一名提問者的話，高喊“當選總統先生，既然您攻擊了我們的傳媒，就得給我一個提問的機會”。特倫普就對他說“你很粗暴”（rude）。事後我看到幾個視頻，其他傳媒的記者們都笑CNN那天當眾出醜，並說艾高斯塔很不禮貌（指高聲打斷別人說話）。 在記者會上特倫普還揭露CNN對他的另一件造謠，說他的助手麥克考恩曾去布拉格會見俄國間諜商討對民主黨進行黑客攻擊的事。特倫普說，他看到那條消息後馬上將麥克考恩，他的律師，叫到自己辦公室，要他出示護照，他發現護照顯示在這個期間麥克並未出過國，根本沒有去過布拉格。
回到假新聞，其源頭是BF傳媒機構的新聞網站，其主編斯密斯（Ben Smith）在收到上述資料後未加調查真實性就在其網站上發表了。CNN亦未加調查就馬上發表。而美國其他傳媒對此均非常謹慎或表示懷疑，他們因無法證實作者的聲譽，拒絕發表。因此，CNN和BF遭到特倫普的怒責，完全是咎由自取。
今晚我又看到有報道說CNN並非在BF後才發表這條假新聞的，其實CNN在BF之前就發表了它。他們對這條35頁的情報做了濃縮，寫成兩頁發出去。同時我看到前幾天Wikileak的阿桑奇向CNN發出最後通牒，若不向他道歉，定會洩漏大量對CNN不利的信息。原來CNN說阿桑奇是戀童癖，引起阿桑奇的憤怒，就像引起特倫普的憤怒一樣！CNN已做了道歉。看到這些消息，我今後不會再去看CNN的報道了。
最後查明假新聞來自英國的一名私人情報人員、前英國駐俄國間諜斯蒂勒（Christopher Steele）編寫的檔案。他是駐倫敦的Orbis商務情報公司的創立者之一兼M16官員。起先他受共和黨資助（在共和黨黨內總統候選人的爭奪戰中，共和黨內有人希望擊敗特倫普）收集特倫普的資料，後來又受民主黨資助收集特倫普的黑材料。此事被批露後，斯蒂勒已不知去向！而俄國也已否定了這些假新聞。
美國很多有良心的傳媒或堅持傳媒底線和職業操守的從業人員，對BF及其主編發出一致的譴責。特倫普說的很對，CNN和BF會因其不負責任自食惡果，在讀者中的可信度大大降低。《華盛頓郵報》高級專欄作家沙利文（Margaret Sullivan）說“BF主編史密斯（Ben Smith）從職業操守的滑坡上墮落，無法回頭（plunge down a slippery ethical slope from which there is no return）”。《紐約時報》編輯坡德豪雷茲（John Podhorets）說BF將假新聞推向一個新水平，使我們對所有新聞來源均不得不保持懷疑態度，未經證實前不應考慮發表。《衛報》（the Guardian）記者瑪迪森（Jane Martinson）認為BF發表有關特倫普的謠言是錯誤的，發表未經證實的消息，無論它顯得有多大的新聞價值（newsworthy），會損害報刊的名聲，是件極危險的事。BF主編史密斯承認他在發表這些新聞前沒有完全肯定檔案材料是否偽造（dodgy），他沒料到傳媒對BF的譴責是如此地廣泛！
與此同時，8日，奧巴馬在他老家芝加哥開了告別大會，受到老鄉們動情的熱烈歡迎，有人甚至高叫要他再做一任。此前奧巴馬曾在民調中取得55%的高認同率（雷根離職時的認同率為65%）。但民調也顯示對他八年總統工作的評價：認為他實現了競選諾言的低於三分之一（32%），認為他沒有實現諾言者有22%，認為他做過努力但失敗了的有44%，即認為他沒有能力實現自己的諾言。這個評估正好同此前民主黨老總統卡特的對他的評價相符：奧巴馬是個沒能力的總統。而現在，奧巴馬留下的少數政治遺產，包括奧巴馬醫保，都面臨被廢除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