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IS企圖在菲律賓開闢新戰線
洪丕柱
在摩蘇爾即將被攻陷、ISIS領袖巴格達迪身亡、ISIS目前在敘利亞和伊拉克所佔地盤日益縮小，已只剩下不到最大時的20%，即只有不到比利時面積那麼大，為了繼續保持其影響，它越來越依賴於其附屬組織或聲稱效忠於它的恐怖分子（我且稱他們為ISIS的franchise式的加盟連鎖分店）在世界各地不斷製造恐襲事件，包括五月份以來的英國曼徹斯特和倫敦橋的恐襲案、對埃及考普迪克派基督教徒的血腥襲擊、在雅加達和德黑蘭發動的恐襲等，而菲律賓的棉蘭老島則成了它除了在北非的利比亞、中亞的阿富汗、巴基斯坦等地之外新開闢的又一條戰線。
其實，近年來ISIS在東南亞都企圖製造過恐襲事件，包括在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但都被挫敗。於是菲律賓，由於其南部諸島特別是棉蘭老（Mindanao）有不小的穆斯林人口，歷來都有分裂和獨立的傾向，就成了它理想的新戰場。如果這條新戰線和新據點開闢成功，對東南亞會影響巨大。
從5月23日以來，在棉蘭老島西部的南拉鬧省（Lanao del Sur）省會馬拉維市（Marawi），當地的伊斯蘭極端組織叛軍同政府的軍警聯合部隊發生激戰，稱為馬拉維圍攻戰（Marawi siege），杜德爾特總統馬上宣佈棉蘭老全島實施戒嚴（martial law）60天（至7月22日，很有可能會繼續延長60天，總統說由軍方視情況決定。菲律賓武裝力量（AFP）發言人帕迪拉准將（Brig. Gen. Resituto Padilla）說軍方正在評估局勢（assessing the situation），以決定是否向總統建議繼續戒嚴60天）。
至7月4日，已有343名伊斯蘭武裝分子被擊斃，9名被俘，在被擊斃的聖戰者中有從也門、沙烏地阿拉伯、車臣、印尼、馬來西亞去的極端分子；政府軍犧牲85名，受傷500多名，平民被殺或病死125名。其實據當地居民說，平民死亡可能高達千人，因為很多人死在叢林中，無人知道。38萬5千平民逃亡去北面的伊利剛市（Iligan），那裡的難民營（菲人稱為撤退中心evacuation centre）人滿為患，生活和衛生條件極差，一度嚴重缺乏食物，人們以水泡硬紙板充飢。澳洲政府已給以相當多的人道援助。相比之下，ISIS在歐洲發起的恐襲成了“小巫”，因為棉蘭老島西部似乎成了一個“袖珍型”的敘利亞。在馬拉維圍攻中，駐菲美軍也被應邀參與，主要是非戰鬥性的支持（non-combat assistance），如訓練菲軍和執行空中偵察任務等。
馬拉維市有二十多萬穆斯林，是菲律賓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城市。馬拉維的聖戰武裝由兩個組織組成：貌得兄弟集團（Maute Brothers Group）和哈皮弄（Isnilon Hapilon）為領袖的阿布⦁賽耶夫集團（Abu Sayyaf Group），這次馬拉維的圍攻戰是政府軍為了抓獲哈皮弄而發起的。但叛軍一度佔領市府大樓、棉蘭老州立大學、醫院和監獄（放出犯人）並焚毀聖瑪麗教堂（St. Mary’s Church）、阿基諾學校、菲律賓基督教聯合教會的丹薩朗學院（Dansalan College）和馬拉維大教堂（Marawi Cathedral），升起了IS的國旗，並聲稱馬拉維為IS在南拉鬧省的領土。雖然叛軍目標針對基督教，但很多當地拒絕暴力的溫和的穆斯林亦大受其害。可怕的是，叛軍中有不少十二三歲的少年，他們背著槍、身穿印有IS國旗的黑色衣服，可見其洗腦之厲害。
到6月底7月初，馬拉維九成以上地區已為政府軍警控制，叛軍控制區域已不到3平方公里。
據菲軍軍方證實，7月5日，兩名被賽耶夫集團扣押的越南水手在巴西蘭島（the island of Basilan）被叛亂分子斬首。軍方譴責賽耶夫集團的野蠻。據《海峽時報》報道，這是去年11月遭綁架被扣押的六名越南水手中的兩名，據悉六人中有一人在今年初逃跑，還剩下三名，菲軍正在尋找他們的下落。當日，菲軍找回了兩人的遺體。菲律賓總統杜德爾特聞訊後非常憤怒，對IS伊斯蘭聖戰份子發出威脅說如果抓到他們，要生吞活剝他們，蘸著醋和鹽生吃他們的肝（eat their liver with salt and vinegar），要當著他們的面生吃（I will eat it raw in front of you）。他說“我什麼都吃，我不挑食，那些吞不下去的也吃”（I will eat every thing. I am not picky. I eat even what cannot be swallowed）。他還說“你知道，我是會吃人的，我真的會剖開你的身體，只要給我醋和鹽，我就會吃掉你。”（you know I can eat humans, I will really open up your body. Just give me vinegar and salt, and I will eat you.）杜德爾特總統去年和今年四月份都曾說過類似的話，比如去年賽耶夫集團在達沃市製造的炸死15人、傷71人的恐怖爆炸事件，當時總統也是這麼說的。據紐約時報報道，賽耶夫集團的臭名是抓住無辜者為人質來提出要求，如果要求得不到滿足，他們就將人質砍頭。
按六月底的調查，在宣佈了在棉蘭老實施戒嚴法之後，杜德爾特總統的滿意度創造新高：對他的表現表示滿意的為78%，比第一季度提高了3%，女性對他的滿意度比男性高6%，在城市他的滿意度比在農村高5%。菲律賓的調查方式同澳洲的民意調查有所不同，是每季度在全國四個地區，包括馬尼拉市和棉蘭老，各隨機取300人（共1200人）面對面進行問答而得出的。其中在棉蘭老地區他的滿意度最高（他是當地人，曾擔任過菲律賓第二大城市、該島首府達沃市的市長）。這次調查是他宣佈在棉蘭老島因馬拉維的穆斯林叛亂而實施戒嚴後進行的。不過他在棉蘭老的滿意度已比第一季度下降了12%。他的滿意度在社會經濟地位最低的人群裡最高。
菲律賓的穆斯林問題是個複雜的歷史性的問題。棉蘭老島大多數穆斯林被稱為莫若人（Moro），這是当地不同族群的土著穆斯林的總稱。歷史上他們生活貧困、曾受主流族群和美國殖民者的歧視，特別是獨裁者馬科斯任總統期間曾屠殺過數以千計的莫若人。他們成立了莫若全國解放陣線（NMLF）和莫若伊斯蘭解放陣線，幾十年來一直在為高度自治或獨立而作鬥爭。期間也有停戰同政府進行談判過，但均無成果，這就是為何IS容易在這裡找到有暴力傾向的聖戰極端分子的原因之一。
菲律賓第一位出自棉蘭老的總統杜德爾特就有莫若人的血統。這就可以解釋何以杜德爾特對美國的不友好的態度。棉蘭老的穆斯林希望杜德爾特的當選能再重新同政府談判高度自治的問題，但至今還沒有發生。反恐專家們認為，一旦馬拉維戰鬥結束，政府應該重啟政治解決的討論，使莫若人有望得到社會和經濟上的公正對待。我認為這是根絕IS希望在菲律賓南部開闢新戰線的最好措施。
不過，馬拉維的穆斯林前市長阿里（Omar Ali，他曾當過NMLF的司令官，同貌得兄弟相熟）去年11月曾去山裡拜訪過貌得兄弟。阿里曾是貌得兄弟的父親的同學，同他們家也有親戚關係，他想對貌得兄弟提出暫時停止同政府作戰，等待杜德爾特總統的聯邦計劃（即給莫若人有更大的自治權）的提出。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貌得兄弟對此不感興趣（即希望獨立）。阿里說，他不知道是否曾在約旦和埃及上過學的貌得兄弟從中東帶回了某種“病毒”。
在7月3日的《時代》周刊上，記者曼諾思（Merlyn Manos）撰文說,“馬拉維的大多數市民，包括穆斯林和基督徒，都希望打敗這種病毒”。我想，如若這樣，IS在這裡開闢新戰線的希望就會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