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大選2019
洪丕柱

7月7日(星期天)希臘舉行大選。次日,即7月8日,今屆希臘大選點票結果出籠,中右的保守黨新民主黨(New Democracy)在密卓塔基斯(Kyriakos Mitsotakis)的領導下奪回權力,入主政府。密卓塔基斯在2016年才担任該黨的領袖。
在大多數的選區點票結束之後,齊普拉斯(Alexis Tsipras)總理承認敗選,輸給了對手密卓塔基斯。
當時新民主黨已獲39.85%的選票,齊普拉斯的激進左翼聯盟黨(Coalition of the Radical Left or Syriza Party)只獲得31.53%,結果已經明朗。
齊普拉斯當即打電話給密卓塔基斯,祝賀他當選。他同時發表演說。他對記者們說,“今天我們昂著頭接受了人民的判決(verdict)。我們為了將希臘帶到今天這樣的狀況而做出了困難的決定。這些決定讓我們付出了沉重的政治代價(heavy political cost)。”
目前的預測是,新民主黨有資格在第17屆議會中增加50個額外的議席。希臘的大選有一個特點,議會共有300個議席,其中250個在全國各選區由各黨爭奪,獲得選票數最多的黨可獲得剩下的50個議席,稱為多數黨獎勵性議席(majority bonus seats);而在250席中,各黨所獲得議席數按其獲得的選票數的比例(百分比)進行計算和分配,得票3%的黨得以入圍,可獲得議席;得票不到3%的黨連一個議席也得不到。
現在新民主黨可以不用其他小黨的支持單獨執政。最终的點票結果顯示新民主黨共獲158席(連同50個獎勵性議席),而且也能獲得議長職位,因為國會的議長由當選的議員選舉,需獲151席支持才能當上議長。這樣,它在總共300席的國會,也叫海倫議會(Hellenic Parliament)中可以作為多數黨單獨執政。上屆大選,它被激進左翼聯盟黨打敗,僅獲75席,激進左翼聯盟黨連同50個獎勵性議席共得145席,尚未過半數,需要其他小黨支持組成聯合政府。
今屆大選的特點是,更多希臘的年輕人拋棄了激進左翼聯盟黨,倒向了保守的中右新民主黨。必須注意的是,今次大選,有投票權的選民的年齡已經降低到17足歲(2016年7月由議會作出的決定)。就是說,年輕選民的比例增加了,但左翼激進黨卻沒有增加選票數。
一般來說,民主國家的反傳統的年輕人比較容易傾向於支持政治上左傾的或激進的黨派,所以有人認為較傾向於維護傳統價值觀的保守黨是年長者或老年人的黨。我卻認為保守黨是思想比較成熟、考慮周全者所支持的黨派。如果希臘的年輕人倒向了保守黨,這說明他們在對現狀的失望之餘,經過思考,看法變得比較成熟的緣故。
要記得2015年齊普拉斯勝選時,正是希臘處於嚴重債務危機(債務高達3550億歐元)、經濟面臨崩潰之際。當時希臘的銀行已經基本沒錢了,老百姓被限制每天只能從ATM取出60歐元,而即使這些錢,也是來自歐盟央行的緊急流動資金!
歐盟對是否要對希臘給予經濟上的“保釋”(bail-out,即保它出危機),再借給它860億歐元作為第三輪貸款(使總債務達到希臘GDP的200%),幫它渡過困難,曾有過激烈的爭論。齊普拉斯對歐盟的態度非常強硬,曾用若不給予新的貸款,希臘就會“退出歐盟”作為威脅,說它會拋棄歐元,自己印貨幣,以此給歐盟施壓放寬貸款條件,他甚至要求歐盟減免希臘的部分債務。國際貨幣基金IMF也出來幫希臘求情,要歐盟減免希臘的部分債款,幫它渡過難關。他滿以為歐盟會讓步,他是靠著承諾希臘人不必勒緊褲帶過緊日子當選總理的,他的“堅定和勇氣”獲得了血氣方剛的年輕選民的讚賞和支持。
歐盟最後還是同意給了希臘新的借款(掏錢出來的主要是德國),但不同意減免其債務,只同意延長還款的期限,理由是:希臘是發達國家,不是第三世界國家,不符合免債的條件。它並要求希臘國會馬上立法進行各項改革、出售國有資產並厲行節約,減少政府的支出包括福利支出等。這就是齊普拉斯在敗選後所說的“我們為了將希臘帶到今天這樣的狀況而做出了困難的決定。這些決定讓我們付出了沉重的政治代價(heavy political cost)。”希臘人確實過了幾年勒緊褲帶的苦日子,但這些決定其實並不是齊普拉斯自己願意做出的決定,而是歐盟的第三輪貸款的條件。
不過今次大選的投票率較低。1000萬選民中僅有57%投了票,屬於近幾十年來最低的投票率之一。希臘雖然實行強制性的投票制度(mandatary voting),但對不投票卻沒有處罰,所以就有人不投票了,強制性投票變成了自願投票。投票率低的部分的原因是近幾年齊普拉斯政府搞的投票很多,人民對投票有點感到厭倦;加上投票日星期天的氣溫超過35度,好多人選擇寧可去海濱消暑或在家中躲避熱潮,而不是外出投票。
當選總理密卓塔基斯當即發表勝選演說。他在首都雅典對支持者們說,他的當選為改變希臘經濟取得了強大的民意。他說“我們國家驕傲地再次抬起頭來。”他說他要作為一名所有希臘人的總理來團結希臘人,“因為如果我們分裂,我們就會弱小,就會人數太少。”
新民主黨的獲勝是因為它的競選政策的成功。它提出“要更多的投資,更少的稅收(more investment and fewer taxes)”。他的經濟政策獲得了選民的認可,即他所謂的“民意”,因而獲勝,因為希臘在齊普拉斯當政的四年並沒能有效地擺脫嚴重的債務。分析家們認為密卓塔基斯會使希臘的政治來個U-turn,即180度的大轉彎。
看來民主國家的兩大黨都有類似的經濟政策的傾向性:中右的保守黨派基本上是以減稅和投資來刺激經濟,實施減赤、減少債務;而左翼的黨派,包括澳洲的工黨,都是以增加各種稅項來增加政府收入,用於支付對低收入人士的巨額補貼、增加工資和各種福利(即所謂劫富濟貧),致使政府面臨巨大的債務。美國民主黨的奧巴馬總統當政的八年政府債務失控,猛增了一倍以上;澳洲工黨陸克文當總理期間花完了聯盟黨多年執政積累的數百億澳元的盈餘,還欠下了上千億的巨額債務;昆州工黨政府在佈賴當州長期間債務猛增,達到八百億澳元,使昆州失去了三A級的信用等級;自民黨的紐曼州長努力減債,只是有點操之過急而裁減政府工作人員過猛,被工黨推翻,昆州失去了一位有能力的州長。但經過工黨庸碌的帕拉殊政府的四年多的執政,債務更是未減反增,已經超過了九百億澳元。
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祝賀密卓塔基斯的當選,說他取得了明顯的勝利。
對今屆大選結果不滿意,想要挑戰大選結果的是希臘的遠右政黨“金色黎明黨”(Golden Dawn party)。週一它說打算挑戰大選的結果,說它不相信沒能得到足夠支持其在議會中擁有議席的3%的選票(該黨今次只獲得2.93%的選票,剛好在獲得議席所需的3%的選票數的門檻之下)。它說它幾年前在希臘的經濟危機中曾上升為第三大黨(2015年獲18席,是第三大黨;希臘共產黨獲15席,位居第四)。該黨發表聲明說它會正式提出要求進行全國性的重新點票。
金色黎明黨同新納粹運動(neo-Nazi movement)有聯繫。該黨在上屆議會中曾擁有18席,上屆大選(2015年9月)的得票率為6.99%。該黨成立於1985年,但直到2012年才首次獲得議會議席。然後曾在2014年該黨的支持率達到頂峰的9.39%,成為希臘第三大黨。在敘利亞難民,其中夾雜著大批中東、巴基斯坦和北非穆斯林,取道希臘湧進歐洲之際的2015年的大選,金色黎明黨以其反移民的政策獲得了近7%的支持率。當時該黨非常讚同東歐國家如匈牙利、捷克、波蘭、塞爾維亞等國對中東難民採取拒不接受的強硬態度。不過有人認為新成立的另一個遠右黨派“希臘出路黨”(Greek Solution Party)分薄了金色黎明黨的選票,因為它的遠右程度較輕也不那麼具有威脅性,它取得了10個議席。
希臘雖然不是一個大國,但它處於歐盟、北約同中東的交界之處,隔地中海面對穆斯林的北非,其重要性自不待言。這就是為何齊普拉斯曾認為他可以以退出歐盟作為要挾,逼使歐盟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