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大阪G20峰會
洪丕柱
從6月26、27日開始，代表世界2/3人口、85%GDP和75%貿易的19國加上歐盟的領袖陸續抵達日本大阪，一年一度的G20峰會今年召開的地方。28日峰會正式開幕。
今屆峰會的議題有婦女賦權（empowerment）、就業、氣候變化和貿易，還有日益嚴重的伊朗和波斯灣危機。也有人提出了朝鮮問題.。但最受關注的議題似乎是世界最大兩個經濟體美中領袖的會談，他們將討論兩國間正在開展的貿易戰的問題。
我看了下各方會談的時間表。特倫普的會談安排得滿滿的，他要同一半國家的領導人，即九國領導人會談：同咱們澳洲莫里森總理的會談放在27日，氣氛非常友好，會後他們共進晚餐。28日，他同日本首相安倍、印度總理莫迪單獨會談再加上一次美日印三方會談、同俄國總統普京、同德國總理梅克爾、同巴西總統博索那羅會談；然後週六，29日，他同沙阿王儲穆哈邁德⦁賓⦁沙勒曼（MBS）會談並共進早餐。特倫普同中國領導人習主席的會談被安排在週六上午11點半到下午1點。1點零5分他還要同土耳其總統安德溫會談，我只好猜想他需要五分鐘上廁所的時間。
這些會談的內容也各不相同，比如同普京的會談內容就涵蓋了中東，包括伊朗和敘利亞、烏克蘭還有委內瑞拉等國的問題，還有軍備和武器控制的問題。美俄關係從來都是緊張的，特別是在一些重要問題上，美國軍方深切關注俄國對敘利亞專制政體的支持、對烏克蘭的威脅，並威脅要退出美俄兩國間的一些關於核武器的條約等。但這並不表示特倫普同普京的個人關係同樣緊張。特普會談時，有記者問特倫普是否會告訴普京不要干擾美國的大選，特倫普說“是的，我當然會。”然後他轉向普京，當著他的面對他說“請不要干擾我們的大選”。
同中國會談的內容雖然比較單一：貿易戰，但複雜程度很高，對全球經濟影響也很大，可說是今次峰會最令人注目的會談。週五，即在美中會談前一天，出席峰會的歐盟領袖就警告說，美中貿易戰的加劇（escalating）將會使全球經濟受損（inflicting on the global economy），使其減速，雖然它是個困難的議題。按路透社報道，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在新聞發佈會上就這樣說。他還說歐盟正在同美、中、日本協同工作，討論改革世貿組織WTO的問題。
關於改革WTO的話題，印度總理莫迪也發表了看法。他說：我們必須繼續專注WTO的改革，使其能對全球經濟的均衡發展（balanced development of the global economy）起到作用，而這種發展是對所有國家都開放的，但目前有些國家間的爭議已讓整個系統都能感到了（felt by the entire system）。他是在峰會期間的一次巴俄印中南非“磚塊國家”（BRICS countries）的領袖會議上說這番話的。
氣候變化也是峰會的一個議題，但它是一個引起分歧的議題。美國試圖讓與會國家軟化對氣候變化的立場，但法國總統馬克龍不同意，他威脅說如果會議公報不提巴黎氣候協議，他就不會簽字，這是他的底線。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也就此發表了演講。會場外有一些日本人在集會抗議忽視氣候變化，並要求日本禁止煤炭。結果巴黎協議仍被會議公報所肯定。
咱們澳洲總理莫里森很注重同印度總理莫迪的會談。我稱它為雙莫會。這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印度作為一個新興大經濟體，對澳洲外貿的重要性自不待言，特別是在澳中貿易下降而中國經濟也正在下滑之時。莫迪已將改善印度基建：公路、鐵路、機場、港口作為發展重點，澳洲在這些方面是有巨大能力和先進技術的。接下來莫里森還會訪問印度。
團體照中可看到東道主日本首相安倍站在中間，他右邊是沙烏地阿拉伯王儲MBS，MBS右邊是美國總統特倫普；安倍左邊的第三、第四位分別是俄國總統普京和中國的習主席。領袖們站好隊準備照相前，特倫普還在同MBS交談和握手，這時電視上顯示這樣一個鏡頭：習主席特地離開隊伍中自己的位置，從左邊走向右邊，主動去同特倫普打招呼並握手，表示友好，然後再回到自己的位置。
從我看到的照片，發現美國團包括了國務卿篷佩歐、貿易部長羅斯、財政部長姆努欣，還有萊特希澤、庫德洛、納瓦羅和博爾頓，老特的女兒伊凡卡也在團裡。
特習會談比預期短，只有80分鐘。會後特倫普說會談比預期好很多，雙方同意回到五月初中斷的地方繼續談判，對已加征關稅的20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繼續征稅，餘下325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暫不征稅。會談的具體結果我尚未看到，但已從《衛報》報道中了解到中國將恢復購買美國農產品（會談前中國已從美購買了價值兩億美元的黃豆作為示好）。在不損害美國家安全的前提下美對華為開放高科產品，但解禁華為的問題要留到美中談判後期才討論。特倫普說“我們同中國的關係正在回到正途（right back on track）”，但美國民主、共和兩黨參院領袖均已表示會阻擋特倫普取消對華為的禁令。
我看到在富國日本召開的世界上最富有國家的最高領袖的大會的主會場照片，它顯得非常狹小和窮酸：領袖們坐在鋪著白桌布的好像顯得偏低的桌子前開會，每人面前只有一瓶水，會場也沒佈置鮮花。後來看到材料說會場裡的桌子還是從隔壁小學借來的，怪不得偏低！猜想那些大個子的西方人，比如身高一米九的特倫普，會坐得很不舒服。對於東道主日本對整個會議到底有多少預算，我看到不同的數字，其中有個數字說只有區區4128萬日元，合263萬人民幣！記得習主席招待金三胖過生日，喝掉的茅臺酒每瓶就值兩百多萬人民幣，這一瓶酒的錢大阪可以拿來開一次峰會！據說現在中國普通人的一場稍微體面些的婚禮也不止花費兩百萬人民幣！28日晚主辦方舉行了一個“盛大”晚宴，據說菜單超級豪華，但主賓相加只有59人！我數了下集體照裡的人就有38位，18位是特邀貴賓（其中我發現有越南、新加坡、埃及領導人）；每個代表團參與談判的主要代表至少有五六人吧，如美國就有9人，還有總統、總理、主席的配偶。這就是說，盛大的晚宴除了各國首腦及其配偶加特邀貴賓，其他團員一個都未獲邀，他們還得自己找地方掏腰包吃晚餐！真摳門！今次大阪峰會的支出據說還放在日本政府官網上，支出分類很明細，納稅人隨時可查！哎，民選政府在選民眼皮底下做事真的很難啊！雖然日本政府對辦峰會如此摳門，但它卻剛宣佈從今年10月起全國所有托兒所、幼兒園（涵蓋0到5歲兒童）一律免費！
峰會場外有好些日本人在吵吵鬧鬧地集會，對氣候變化什麼的進行抗議，一些抗議者化妝成安倍、特倫普、梅克爾、馬克龍等，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回想起前幾年杭州峰會，領袖們可是好好地在天堂杭州享了幾天福，且保安嚴密，絕無老百姓來抗議打擾他們開會，因為他們被付錢請出城旅游去了，據說花費是以千億人民幣計算的！大阪生活一切照常，沒有工廠停工、學校停課、汽車限開、市民離城去旅遊等。這讓我想起幾年前布市開G20峰會也是一樣，市民生活一切照常，甚至很多人不知道本市在開峰會，儘管City有很多人舉行抗議集會，警察僅限制會場外的交通並阻止抗議者靠近會場而已。
峰會期間有很多雙邊會談，無法一一列舉，但我想提一下英國快離任的首相梅和普京的會談。視頻上我看到身穿紅色套裝的梅滿臉陰沉地同普京握手，會談中她提出要普京將前年在英國索斯伯里投毒殺害俄國前間諜的疑犯引渡到英國受審，可普京說俄國同投毒案無關。
也要提提美印雙邊會談，也是類似貿易戰的會談，不過與同中國的貿易戰不同。事因是本月初美國對印度也加征了關稅，這是因為特倫普取消了按普惠制（GSP）給印度的貿易特惠，本來GSP對印度是有極大好處的，它讓印度能享受每年56億美元的對美國出口免稅。作為報復，印度在28日對美國貨物如核桃、杏仁和蘋果等也開始征收較高關稅。27日，特倫普發推特說印度對美產品征收關稅“無法接受”（unacceptable），但他會非常正面積極地對待同印度的關說問題，“我認為我們繼續能同印度相處得很好，我們會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宣佈，非常大的貿易協議。”
特倫普同德國總理梅克爾舉行的雙邊會談，內容涉及伊朗、利比亞、支持烏克蘭的經濟、同中國的貿易戰以及一般性的全球貿易標準的話題。特倫普從前同梅克爾的關係好像不是很好，但這次會談後特倫普讚頌梅克爾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a fantastic woman）。特倫普同巴西總統博索那羅的會談更是非常熱情友好。但博索那羅卻生氣地取消了同中國的會談，原因竟是中國代表團超過25分鐘還未到場！
峰會第一天，在拍完領袖們的團體照後有一場數字經濟（Digital Economy）會議。中國習主席顯示了對技術和數據的關注。他出席了這個會議並發言呼籲公平、公正、無歧視性的市場環境（non-discriminatory market environment）。他說：數據對數字經濟正如石油對工業經濟。不過特倫普對數字經濟的評論卻比較謹慎。他說：當我們在今天擴展數字貿易時，我們必須同時確保我國5G網路的安全。他這樣說可能同美中貿易戰中特倫普考慮到國家的安全，禁止美國公司將電腦芯片這樣重要部件賣給中國通訊巨頭華為有關。
同上屆阿根廷峰會相比，今届峰會沙阿王儲MBS獲得了較好的對待，因為去年正是沙阿記者喀殊基碎尸案發生後不久，MBS脫不了干係。今次特倫普和普京都同他單獨討論了石油政策的問題。不久前特倫普就要求沙阿增加石油輸出，以抵消伊朗石油出口被禁的影響，俄國當然也想在增加石油出口中分得一杯羹。
還需簡單提一下的是關於“婦女賦權”的議題（包括婦女的經濟權、就業、解放、從事生意、同等機會等）由特倫普高雅的女兒伊凡卡做了個非常動人的脫稿主旨演講，受到了與會者和領袖們的讚賞和歡迎。
伊朗局勢是峰會的另一個重要議題。不過自週一（24日）美國對它實施財務制裁即凍結了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及其團隊、伊朗最高決策層、革命衛隊最高領導人的數百億海外財產後（哈梅內伊用這些錢支持敘利亞的阿薩德政權、也門叛亂、黎巴嫩的真主黨、巴勒斯坦的哈馬斯等），特倫普說我們不急，“我們有時間，不用趕，讓他們慢慢考慮，絕無時間壓力（no time pressure）；希望最後能解決問題，若能，很好；若不能，你們會聽到消息的。”中國習主席29日在峰會上就伊朗問題的表態是“海灣地區正處於非常敏感的處境，正處於戰爭同和平的十字路口（crossroads of war and peace）。按新華社的報道是，習對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說“中國總是站在和平一邊，反對戰爭。”特倫普在最後一刻取消了對伊朗軍事基地的轟炸，避免了戰爭，改為財務制裁，我沒有看到習主席如何評論特倫普的新制裁。
從電視上可以看到峰會期間有很多香港反送中條例的抗議者在大阪聚集，要求G20領袖們以及全球關注香港的民主和人權不受侵蝕。今次港人籌集了六百萬港幣，要在全球各主要報刊刊登反送中廣告，引起全球的注意，G20期間就在《朝日新聞》頭版登了整版的廣告。
安倍這樣描述今次大阪G20峰會，說它的基點是建立和平和繁榮（the foundation of peace and prosperity）。在同安倍做了單獨會談後，特倫普對記者們說：我們討論了貿易、也討論了軍事。他稱讚日本汽車公司在美建廠；他說“這些汽車公司非常好。他們來美國了，他們正在建很好的工廠（they’re building magnificent plants），我們對此非常讚賞（we very much appreciate it）。”
韓國首爾外交研究大學的國際關係教授黎切（Mason Richey）覺得特倫普在今屆峰會上扮演了一個非常正面的角色，不管是同美國的北約盟友們還是同它的戰略夥伴日本、印度等。他說“我想特倫普可能有時會唱紅臉，有時又會唱白臉（playing good-cop-bad-cop）。現在他在同日本和印度關係上都扮演著積極的角色，說同他們的關係是何等密切。”不過在我看來，特倫普不僅對日本和印度是這樣，就是對中國也一樣，今次同習主席會談時他就對習大加讚揚，並吹噓同習的友情和關係。
我沒有看到峰會討論朝鮮問題，卻看到一條轟動世界的消息：峰會一結束特倫普就飛到韓國同文在寅會談並在30日出人意外地成為首位進入南北韓間的非軍事區（DMZ）朝鮮一側的在任美國總統。金三胖領他走進朝鮮一邊一起走了20步才回頭，然後兩人在自由村密談了55分鐘，特倫普並邀請三胖訪問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