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美突然關閉中國駐休斯頓總領館
—- 美中衝突新插曲
洪丕柱
休斯頓是美國德克薩斯州的州府，德克薩斯州是美國南方的宇航、科技、能源重地。中國在美的第一個總領館就是41年前開設的休斯頓總領館。有趣的是這座樓原來是中華民國於1937年建的中華民國領事館。
但坊間突然傳出一條震驚世界的消息：美國國務院於週二7月21日下令要中國政府在72小時內（24日下午四點前）關閉其在休斯頓的總領館（原文用evict一詞，帶有“終止、逐出”的意義，比“關閉”close要強）。這是最近美國對中國的一系列脫鉤行動的又一個。
這使我想起1981年發生在該領館的事：它將已同美國芭蕾舞女演員伊麗莎白結婚並希望留在美國的中國芭蕾舞演員李存信關在館內強迫他回國，伊麗莎白報警，導致FBI包圍領館21小時要求交人，驚動當時美國駐北京聯絡處主任老布殊出來調停。詳情可見李於2003年出版的自傳體著作《毛的最後舞者》，澳洲名導演曾將它拍成電影。該電影在中國遭禁。李目前是昆州芭蕾舞團團長。
美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言人奥塔古斯（Morgan Ortagus）周三（22日）發佈聲明說，這是因為“美國不會容忍中國侵犯我們的主權和恫嚇（intimidate）人民，就像我們不再容忍中國不公平的貿易行為、盜竊美國的就業機會等惡行一樣。特倫普總統堅持美中關係的公平和互惠”。
國務院給出的理由是為了保護美國的知識產權和美國人的私人信息。這是否意味著該總領館有竊取美國的知識產權和私人信息之嫌？國務院還指出，根據《維也納公約》的規定，外交官必須“尊重接收國的法律和法規”並“有義務不干涉該國內政”。美國務院重申，“中國多年來一直在美國境内從事大規模的非法間諜活動”及影響美國政府官員和美國公民的行動。在過去幾年中，這些活動的規模和範圍明顯增加，包括中國官員干涉美國内政、竊取美國知識產權、脅迫美國商業領袖、威脅在華的華裔美國家庭等。
“尊重接收國的法律和法規”使人想起多年前曾發生過的一件事：該館副總領事郁伯仁曾開著一輛沒有 牌照的汽車上街，被警察攔截並鳴笛示警、勒令停車，副總領事不停，迅速駕車開進總領館的車庫，以為萬事大吉；不料警車不買賬，多名警察衝進館內，給副總領事戴上手銬！事後中國政府提出抗議，環球網也作出報道說副總領事在總領館附近（而不說是領館內）遭休斯頓警察圍捕，卻未提原因。
除了上面官方原因，關於關館命令的原因眾說紛紜。一個說法是中國先限制了美國外交官回到美駐武漢總領館工作。疫情之初，美國要求其駐武漢領館的人員撤退，遭到中國反對，但他們還是撤走了。現在駐武漢領館的人員要回武漢，中方卻提出要求，包括隔離14天、所有回武漢的美工作人員都要接受中方的檢測並提供DNA樣本，否則就不能回武漢。美國當然不會同意，要求領館人員獲得外交豁免並由美方來做檢測，但中方不同意。因雙方僵持，武漢美領館至今實際上是一個空館。因此關閉中國駐休斯頓總領館實際上是一種報復。
另一種說法是7月21日美國起訴了中國境內的兩名黑客，他們在全球範圍進行大規模的電腦入侵活動，竊取美國的知識產權，獲取從國防、工商業、科技到有關新冠病毒的研究數據和疫苗的機密情報，很可能是中國國安部的成員或其合同商，都同休斯頓中領館有關。這一點同美方的說法比較接近。
美國資深參議員，參院情報委員會代理主席盧比奧（被中國外交部“制裁”的四名美國議員之一）對Fox新聞的採訪說，休斯頓總領館就是一個“龐大的間諜網的核心節點（central node），早就應該被強迫關閉了”。作為情報委員會主席，他當然會看到很多機密情報，他的說法不可忽視。
22日當地時間晚上八點多，休斯頓中領館內忽然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火勢大到驚動附近的居民，他們趕緊報警。多輛消防車很快就開到總領館門外，被領館人員拒絕進入救火（外交領館有權不讓外人進入）。從消防車的雲梯上或附近高樓上或可能的無人機的航拍照片，可清楚地看到在領事館的院子裡放著四個火苗躥升的汽油桶模樣的大桶，領館人員正在邊上忙著將很多文件放進桶內焚燒。他們隨後用館內的消防龍頭放水澆滅了火。不過休斯頓當局還是以非法焚燒垃圾給領館發去了罰款通知。
據美國華文報《世界日報》報道，此事被披露後不久，中文網路上有一則評論受到廣泛關注和轉發，其内容是“中國的一間駐美領事館被關閉，美國人並不在意，在意的是這些中國人想在總領館被關閉前燒掉什麼東西？有評論認為燒毀的除了機密文件和檔案，還可能有大量持假護照、假身份入境並以留學生或科研人員身份作掩護的中國間諜的資料，另外還有美元假鈔（有消息稱中國印製了大量美元假鈔被外交人員帶入美國）等。評論指出，這類資料存在於中國駐美大使館及各總領事館，如不銷毀，中國在美國佈建的廣大間諜網可能毁於一旦。有評論根據這項聲明指出，休斯頓和中國駐美各領館都可能介入，涉及或知曉中方竊取美國政府及企業機密的各類證據或蛛絲馬跡。
《自由亞洲電台》（RFA）採訪了一位住在附近的香港華人梁先生。這位梁先生移居休斯頓已十多年。他說：昨晚不是火燭，我到總領館很多次，對面高層樓宇有人拍到，已放到網上，好明顯有人在（領館的）中庭燒毀一疊疊的文件，是人為的縱火（燒文件）。在被問及休斯頓總領館關閉對當地居民的影響時，梁先生說，領館關閉對當地華人的實際影響不大，不過辦學生簽證或回國簽證、港人辦特區護照或身份證就要到較遠的領館了。但對華人申請綠卡或等候入籍就沒有多少關係。在被問及是否會有華人出來抗議，梁先生相信此事不會引發當地華人的反美示威活動， 因為這裡唐人街的人口大陸人佔一半，其餘是台灣人，休斯頓有很大的台灣社區，大多數是反共或不會發聲，而公開支持中共也不會像東西岸那樣誇張。加上當地美國人擁有槍械，若有人在家門口大聲支持共產黨，可能會遇到早先在聖路易斯那樣有屋主持AR-15長槍驅趕示威者的事，你看到這個情況都會害怕。
據《自由亞洲電台》援引海外民運人士的說法，這與中國近期猖獗的黑客間諜活動有關，還有中國對美國媒體和記者在華的採訪活動設限、限制美國外交官到武漢、無端調查外國人、強推《港區國安法》等因素有關。前八九民運學生領袖王丹說，中美交惡原因眾多，如中國不配合調查病毒來源、在全球包括美國大肆進行間諜活動。他認為目前中美衝突仍處於低級階段，美國對中國的制裁活動還會逐步升級；更高層次就可能是軍事衝突，如在南海發生熱戰。海外民運聯席會議主席魏京生說，近期中國黑客活動猖獗，休斯敦是中國在美情報活動的大本營，蓬佩歐是前中央情報局長，對中國在美情報活動很了解，關閉總領館對中國的情報活動是一個打擊。
中國將如何回應？中國外交部新任發言人汪文斌稱：這是美國單方面做出的決定，中國對此表示強烈譴責。汪並威脅中國將進行報復。這位頭髮花白的新發言人看上去比另外幾位戰狼發言人較為儒雅溫文，所以網友給他起了個叫人發笑的雅號“戰羊”：羊怎麼也會戰鬥，莫非是披上了羊皮的狼？如何報復？是否也下令關閉一個美國駐華的總領館？
美國在中國除了北京的大使館之外，還有成都、武漢、廣州、上海，沈陽。此外還有港澳總領館，它不屬於美駐華大使館管而直屬國務院領導。
《路透社》引述消息指中方正在考慮關閉美國驻武漢總領館作為報復，但目前武漢領館實際上已是個空館，美已宣佈放棄該領館。胡叼盤在官媒《環球時報》發起民調，訊問哪個美國駐中國總領館最有可能被關閉，已有兩千人參與投票，60%認為美國駐港澳總領館最可能被關閉，其次為廣州11.6%和成都8.2%。胡還在推特上抗議說美國的“做法離譜、喪心病狂、毫無底線”。
果然在24日上午，中國外交部通知美國駐中國大使館，宣佈要在72小時內撤銷對美國在成都設立總領館的許可。這當然是報復。外交部新發言人“戰羊”發佈這條消息時說領館“從事同外交人員身份不符的活動”，卻沒說什麼活動。看來胡叼盤會失望，因為他希望中國關閉美駐港澳總領館。不過美對此也不是沒有預防。《世界日報》報道美在關閉休斯頓總領館前的18日有一架美軍C-17運輸機從沖繩空軍基地飛港，停留兩小時後飛去馬尼拉。此舉很不尋常，有人猜測美方預防性地撤走了駐港澳總領館的重要文件和人員。
成都總領館成立於1985年，當時已成為副總統的老布殊親臨啟館儀式，其工作範圍涵蓋四川、重慶、雲南、貴州和西藏，目前總領事為自稱“四川女婿”、講得一口流利中文的林傑偉（英文名Jim Mullinax），其妻為在美求學的台灣人莊祖宜，而莊的母親和外公是成都人和重慶人。人們一定還記得，2012年受薄熙來逼迫的重慶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王立軍就逃進這個總領館要求避難。現在王立軍們沒地方可以避難了！有人查了成都的緯度，發現它竟同休斯頓相同！同美國命令休斯頓總領館閉關不同的是，美國並沒派警察在中國總領館外封路，館外也沒人圍觀，路透社說中方人員撤出時有百來個反共人士在領館外示威。中國卻派了大批武警和警車在美領館外封路、巡邏，央視還開來電視車進行直播，還有消防車，是否怕美國人燒文件，胡叼盤就說過“不排除（美領館）燒機密文件”。無數人在領館外圍觀、看熱鬧，有一個放鞭炮的，被警察帶走。不過成都總領館並未焚燒文件。網上有人發出視頻：林傑偉用中文唱一首帶有傷感情調的別離成都的歌，歌詞唱道：帶不走的只有你，成都！顯示他對成都的熱愛。
他們很快乾脆地走人。27日上午領館降下美國國旗。有視頻顯示只有搬家公司的幾輛中型貨車、一輛大巴、幾輛小車和中巴而已（領館的170名工作人員，部分在疫情初期回國，包括林太和孩子）。到機場後領館工作人員在登機口高舉成都加油、中國加油、我們很快再見面等中英文條幅。成都撤館一下子使愛好音樂和美食製作的林太爆紅：她在成都街頭賣藝的照片和只用630元做出13道菜讓28人吃飽的自助餐菜單和照片被曝光，她的微博有58萬粉絲。莊的母親范宇文是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台灣東吳大學音樂教授，曾被邀請參加1998年的春晚，演唱了《我的中國心》。猜想林太應高興看到老公回來，遺憾是不再有川菜可吃。但有些戰狼中國網軍卻對林太惡意抹黑，也有同情者出來為她辯護。
美國現在在華只剩下廣州、上海和沈陽三個總領館。
中國在美國除了在華盛頓的大使館之外還有四個總領館：舊金山、洛杉磯、芝加哥和紐約。
休斯頓總領館目前總領事為蔡偉，他曾任駐澳洲大使館公使和外交部北美大洋洲司副司長。他曾對記者說不會遵從美國務院的關閉要求（顯然在等外交部的通知），領館工作照常進行。不過最後還是走了。24日中午就有卡車運走了館內的東西、降下國旗、卸除國徽。蔡曾親自送一些中國人到機場登機回國，不過有一次他送的兩名中國人在登機口被FBI攔截帶走。據悉該館有兩人離館向美國正式提出政治庇護，還有一人帶著重要文件離館未歸。人們最關心的是叛逃人士恐怕會揭發領館究竟燒掉了什麼。
駐休斯頓總領館負責範圍覆蓋美國南方八州：德克薩斯、亞利桑那、新墨西哥、路易斯安納、喬治亞、阿拉巴馬、密西西比和佛羅里達，還有美國屬地波多黎各（Puerto Rico）。它是美中1979年建交後開設的除駐華盛頓聯絡辦公室外的第一個總領館，意義重大；現在卻成了被美國關閉的第一個總領館，其象征意義也不可謂不重大：是否會是美中斷交的前奏曲？
22日，特倫普總統在記者會上被問到美國是否還會關閉中國在美的其他總領館時，他的答復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他並說很好奇中國人在燒什麼？現在中方已採取了報復，美國是否還會關閉中國在美的其他總領館呢？有人猜測下一個可能是駐舊金山總領館。理由是受FBI搜查並在6月26日被美撿控簽證欺詐罪的37歲的唐娟（Juan Tang譯音），在她的住處被搜查和問話後逃走，躲進了舊金山總領館。唐娟是持J-1訪問學者簽證在去年年底前到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從事醫學研究工作的，在申請簽證時沒有披露她同中國軍方的關係。FBI經調查發現她為中國空軍軍醫大學工作，是副團級現役軍人，故對她進行了搜查和檢控。另一名在2018年來美的38歲的斯坦福大學的訪問學者宋琛（Chen Song譯音）在上週末被FBI抓捕，她亦隱瞞了同中國軍方的關係及現役軍人身份，檢察官對她提出的指控是提供虛假材料騙取簽證。被FBI抓捕的還有一名來自中國的在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搞研究的叫王鑫（Xin Wang音譯）的研究員，少校軍階，他在6月7日在洛杉磯國際機場準備登機返回天津市被抓捕，他受到的指控也是在申請赴美簽證時刻意隱瞞現役軍人的身份，犯簽證欺詐罪。另有一名叫趙凱凱的在印第安納大學學機器和人工智能的現役軍人也在離境時被捕。這些人若被定罪，將面臨最高十年徒刑及25萬美元罰款。
25日讀到唐娟已在23日深夜“被”離開舊金山總領館的消息。很多人猜想如果她不離開，美國可能會關閉該總領館作為對中方關閉成都美領館的報復，因為目前美國在中國的總領館數少於中國在美的總領館數。FBI即在館外逮捕了唐娟並將她送到加州東區法庭，法庭在24日即開庭審理。恐怕因為逃跑，她會罪加一等。目前FBI在美國25個城市檢查同中國軍方是否有關係的留學生。這是特倫普於5月29日就中共企圖通過港版《國安法》破壞一國兩制時所警告中方的若干措施之一，即要清除有軍方背景的中國留學生，凡隱瞞軍方背景靠欺騙獲得美國簽證者將被逮捕並判刑。
另一件相關的大事是23日被中國央視稱為“人類公敵”的蓬佩歐在加州的尼克森故居、圖書館兼博物館（尼氏的出生地和安息地）發表了同關閉中領館相聯繫的、題為《共產黨中國與自由世界的未來》的講話。選擇這個地方是具有重要意義的，即尼氏開啟了對中國的接觸和外交，但經過約半個世紀，蓬佩歐對美國對中國盲目接觸的政策進行了反思，宣告其失敗，必須採取新的對華政策。這是繼美國安顧問奧布萊恩、聯邦調查局長雷、司法部長巴爾的系列講話之後的特倫普對華政策的最後一個總結性講話。蓬佩歐並請民運人士王丹和魏京生參加演講會。限於篇幅，本文不擬詳述講話內容。
有人貼出了一張周恩來總理宴請尼克森總統的舊照片。周氏是中共建政後首任總理兼外長。不論他的品格功過如何，他的風度、口才、談判水平確使他得到當時中外政治家的眾口讚譽。周之後有陳毅外長，曾陪同劉少奇夫婦訪東南亞，也有相當水平。哪怕是中國最早出席聯大的外長喬冠華，他的風度和口才也不錯，只是不幸投靠了四人幫。再看看後來的諸位外長和外交官，除了氣質談吐俱佳的傅瑩，其餘戰狼式的後浪外交官、發言人等丟盡了中國的臉面，在全球到處樹敵，使中國受抵制而變得孤立，不免讓人深感憂慮。
（美國國務卿蓬佩歐，背景為休斯頓中領館 自由亞洲電台圖片）
附註：關於互關領事館，2017年在美俄外交衝突期間就發生過：俄無故減少美駐俄領館人員並禁止美外交人員入俄，美即報復下令關閉俄駐舊金山領事館。俄外交人員於當年9月1日撤離前，領館大樓煙囪亦冒出大量黑煙，顯然在焚燒重要文件，也曾引起關注。當時美《外交政策》雜誌引述多名前情報官員的話報道說俄駐舊金山領館是俄國特工在美活動的大本營，故特倫普政府故意挑選該領館下令關閉。
| （上述各圖片取自21日晚休斯頓當地電視台KPRC2的電視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