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禁煙禁醉駕動真格

大陸禁煙禁醉駕動真格

洪丕柱

        往年去大陸公出，最怕三件事：被吸煙、被喝酒、被增肥。

        被吸煙，或者被動吸煙。東主單位熱情招待吃飯時，總有十來個人七八條煙槍陪同，圓臺面四周煙霧騰騰，將我團團圍住，如若騰雲駕霧，讓我這個一生不吸煙的人在每頓飯期間都被迫吸進了各種牌子的無數枝香煙的毒霧。中國朋友打開煙盒時很少會問鄰座的人：“我抽根煙您在乎嗎？”，相反，他們會熱情地把煙遞到我面前同我分享，似乎理所當然地天下人人都抽煙，我只能尷尬地謝絕。

        被喝酒，或者被迫喝酒。特別在中國北方，人們特別豪爽，酒量也奇好，燒酒可以一杯接一杯（那種小玻璃杯）地同你乾，我們單位不自量力的老外一個個最後都醉倒，甘拜下風。席間圓臺周圍的陪客會一個個相繼站起來跑到客人面前，找出各種美好的理由向他們敬酒，什麽爲了友誼、健康、合作成功之類。我最大酒量是啤酒半杯或紅酒兩湯匙半，所以只能結結巴巴地找各種藉口婉拒（勸飲者卻曉之以酒的種種好處）：感冒嗓子痛（喝點酒可以幫助發散啊）、血壓高（喝點酒可以活血啊）。幾年前有一次在濟南，怎麽也推辭不掉，喝了一小杯燒酒，結果去洗手間一路上是芭蕾舞跳過去的。坐在我邊上那位教育局派來接送我的司機，我偷偷地數了一下，一共喝了十五杯。他見我偷偷朝他看，便說“洪先生您怕我喝多了不能送您囘酒店？您聽説過三杯不過崗沒？武松喝了十八杯，打死了老虎，否則他就做了老虎的夜點心啦。山東人就是能喝！”當時我覺得奇怪的是，司機是坐在席上同衆人一起吃喝的。

        被增肥，或者被迫餵食。中國主人特別殷勤好客，總要讓你嘗遍當地美食，菜點了滿滿一臺子，還幫著夾菜、一邊數説每種菜對健康的好處，連女同志也會對我介紹說這東西壯陽什麽的，讓我聼了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爲了禮貌、不浪費和相信主人所講的對健康的好處，我總盡量把夾在我盤子裏的所有有益健康的菜吃掉，結果每次囘澳洲，我都要被“健康地”肥身五公斤，皮帶釦後退兩個洞。2008年在寧波，一次典禮要穿西裝出席，在酒店房裏整裝時，我惶恐地發現西裝褲的褲腰已經扣不上了！

        這次去大陸公出是我最開心的一次，三怕全都消失，因爲正好趕上中國全國大規模的禁煙和禁止醉駕，報紙上、電臺或火車的廣播裏、電視上宣傳鋪天蓋地！禁煙已進入飯店、機場、火車和其他公共場所。所以這次在中國十五天，在被招待的二十多次飯局中，只有四五次我周圍還有幾枝煙槍在冒煙（在飯館的包間裏，服務員仍不好意思得罪顧客進行勸阻，老闆更怕因此壞了生意），被吸煙減少許多。

        其實近年來我已經發現中國的年輕人，特別是年輕知識分子中，煙客數已經明顯減少，這可以從訪問我們的中國代表團、培訓團看出。原先在休息時，有一大半團員要急急忙忙地趕到屋外吸煙，現在不到三分之一。在我訪問的中國單位，我發現煙民也大大減少。看來宣傳起了作用，雖然宣傳力度大大不如澳洲，像最近聯邦政府提出關於煙盒設計必須印上可怖的圖片的立法。

        禁止醉駕更是力度加大，特別是正好有一個典型撞上門來：一名普頗有名氣的演員和導演高曉松，酒後駕駛出車禍撞傷了人，經檢查，血酒精濃度超過規定三倍（中國的血酒精濃度標準好像還大大高於澳洲，大概是中國人酒量比較好吧），又拿著過期的駕照，於是被正式逮捕，先被罰款4000元，禁止駕駛五年，還要在看守所等待刑事起訴，可能會被判刑。正因爲高某不是無名之輩，宣傳效果非常好，這件案子在所有的傳媒天天講，已經弄得家喻戶曉，我參加的飯局上也常被提起，於是這次訪華幾乎沒有人勸我喝酒，真是便宜了我。記得在飯局上被喝酒的只有兩次，一次在上海，喝了些啤酒，喝了半杯後沒遭到殷勤的勸飲，只問我還要不要加，我說夠了，就打住了。還有一次在合肥，請客者一共喝才了一瓶高粱酒，請我喝了一點點紅酒，那些需要開車的陪客都自覺控制飲酒量。還有一次，東主問我想喝什麽飲料，我點了木瓜汁，結果全體陪我喝木瓜汁，叫我很不好意思。

        因為飯局間既不喝酒也不抽煙，熱閙程度就大大降低，菜也點得少多了，吃完可以早早囘酒店去休息，好不快樂。記得只有一次有人爲我夾菜或催促我多吃，雖然仍有人向我介紹什麽東西對健康有什麽好處包括能夠壯陽。我基本上有選擇些自己認爲比較健康的菜吃的自由了，亦能避免太油膩的東西，只被勸吃了一塊挺肥的紅燒扣肉（東主說它肥而不膩），數量也有所控制，所以這次回來，皮帶釦堅守崗位，寸肚不讓，堅持不後退哪怕一個洞。

        醉駕比較容易打擊，特別是醉駕如果造成車禍，由於執法的是警察，可以馬上拘押當事人，也比較容易找到知名人士作典型，可以大事宣傳，因爲大多數知名人士都挺風流、好飲酒；不會飲酒、沒有趣味如呆瓜者只有我這樣的人。可是禁煙就較難找到可以大事宣傳的典型，而且禁煙令只是衛生部條例而已，執法力度較弱 — 醉駕可被吊銷駕照，除非吸煙也得考執照，違規可被吊銷，否則煙鬼有持無恐：違章吸煙只是被勸阻，還沒有罰款規定。於是在不准吸煙的地方，煙禁得就禁得很不徹底。火車除了動車或高鐵，在特快和快車裏，兩節車廂間的空間仍是煙鬼們吞雲吐霧的好去處，我每次上衛生間總要穿行於煙霧之中，衛生間絕不衛生，列車員視而不見（只有火車的廣播宣傳而已）。在五星酒店的客房裏，居然還有火柴和煙缸方便煙客在房裏吸煙。現代化的廣州白雲機場的國際候機室，衛生間建在樓下，衛生間對面是吸煙室，裏面環境幽雅，有許多舒適的沙發。可奇怪的是吸煙室裏一個鬼影也不見，所有煙鬼都願意站在外面，即衛生間的門外吸煙。原來那附近有現代化的電子點煙設備，近旁還有賣煙的地方，煙鬼們點好煙就站在那裏逍遙過癮，我去衛生間衛生時，不得不抱頭鼠竄地穿過這個煙槍陣。

        二十多年前我還在中國居住時，人們就有一種説法：最笨的是撞在風頭上出事的人，會被當作典型重罰，過了風頭，一切都會恢復原樣。這種説法大概現在還沒有改變。2009年我在中國出差，到最後一站從廣西坐火車去廣州，在進站過安檢時，居然我刮鬍子用的一小罐發泡劑被搜走，因爲有個易起火的標記，而此前我帶著它走 遍中國都沒問題。送我上車的主方人員說，可能是因爲前幾天成都出了公車起火燒死幾十個人的事件的緣故，安檢就草木皆兵了。這次我刮鬍子的發泡劑就沒有問題，正是因爲當時我撞在風頭上，這發泡劑就倒了黴，成了犧牲品。

        我非常希望這種説法現在已經不再真實，這樣，我下次去中國仍然能像這次一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