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斯的农场梦
(短篇小説)
洪丕柱
亚尔斯是我的老同事,他退休已经快有三年了,可是我们有时还会打电话约期相会,喝杯咖啡随便聊聊。喝咖啡的时间和地点都是他定的:往往是趁他从阳光海岸的农场回布里斯本办事的时候,大多也是他买单的。我也从不同他客气,同老澳相处是不用装假客气抢着要付钱的。这规矩的形成是因为几年前我曾免费教他中文,第一次他请我喝咖啡就是为了谢我,那以后就成了传统。
他原来是我们学院农业系的主任,农业系并入农业区的科技学院之后,他无书可教,鉴于他的资历和经验,被提升为副院长。同他名字Iles(岛)相称的是,他说话不多、交际不广,在同事中像座孤岛。但他却因此成了一位受欢迎的副院长,因为他倾听多、从不誇誇其谈、对下属一视同仁、不偏心、办事公正。
做了副院长之后,他便在业余时间跟我学些基础中文,原因是他经常要接见来自中国的访问团或培训团;还有,他也负责抓海外市场的开辟,以及来本院学习的中国留学生。但在工作时间我们之间绝对是上下级关系:我是他在中国事务和教育市场开辟方面的顾问,兼大中华地区的经理,在中国同行来访时是他的翻译,除此之外同他并无特殊关系,直到他提前退休。他退休后,我们的交往反而更多了些 —- 他视我为他不多的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之一。
其实他只要再工作一年半到六十五岁就可以正式退休了。这一年半的工资加养老金,按当时的工资水平,相当于十五万澳元以上的收入!当然,他连一年半都不想等,迫不及待地要提前退休,放弃高职位和诱人的工资,一定有原因。这个原因不是别的,居然是他对农业的执着的爱好:退休后想去经营一个农场!这只要看看他的家就可以知道了:它被他搞成了一座迷你型的农场。
我曾应邀去他家参加过几次圣诞派对和家庭烧烤派对。除了请我,他也请原农业系的几位老同事,显示他对原农业系的眷恋。看来他也并非完全是一座孤岛,他有他的小圈子。
他家的前院种着几棵木瓜树。挺大的后院,中间是一个由草坪围着的游泳池,游泳池和屋子之间是个有屋顶的烧烤区,放着烧烤炉、长桌和几张折叠椅。右边是一个有围栏的铁皮顶的大鸡棚,养着七八头母鸡,为他全家提供优质的鸡蛋。左面是一个不小的菜园,种着四时各种蔬菜,足够供他一家食用,菜皮之类可作鸡的部分饲料,鸡粪又是上好的肥料。院子的后部种着各种果树:香蕉、芒果、橘子、柠檬。我问他为何不种苹果,他说布里斯本的冬天温度不够低,苹果长不好。那里还有一个挺大的堆肥箱,剪草坪剪下的碎草、 修树剪下的枝叶、家里的绿色垃圾,都堆在哪里,成为肥料。院子四周,特别是屋前屋后都有花坛围绕,种着四季花卉,客厅里的花,都产自自家花园。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多功能生态农场!
想不到每天穿西装打领带上班的儒雅的高校副院长,周末挽起袖子,穿上牛仔裤,在家当农民,而且他并不视农活为下贱,相反非常享受它的脏、苦和累,陶醉于此道。人类的有些爱好是无法理喻的,比如有人会嗜我感到无法忍受的烟和烈酒如命;还有令我的感官痛苦的极辣或奇臭的食品,对某些人来说竟是美食。
昆州人喜欢自称乡巴佬(country men),这您只要看看布里斯本的普通家庭,都有很大的园子,种着花卉、蔬菜、果树就能知道了。不过像亚尔斯家这样完整的、管理得井井有条的家庭迷你生态农场,就比较罕见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亚尔斯的午餐为何经常有沙律、煮鸡蛋、乳酪、一片厚厚的silver-side(一种腌牛肉)加个水煮土豆。这不就是我多年前曾在阳光海岸的一家农舍饭店点过的“耕夫大盘”吗(plougher’s platter),只是分量小些罢了?我当时虽然胃口奇好,仍然怎么也吃不下这盘菜。一问伺应生,才知道原来这是澳洲农民的传统午餐,让他们有足够的能量、营养和力气能同原始莽林作斗争,开辟农场。而且,我觉得奇怪的是,亚尔斯虽然常吃这样的午餐,体形却一点不发胖,原来他的周末常在重体力劳动中度过。
当然他的退休年金挺高,晚年生活完全不用愁。此外,三十几年工作下来,他不但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买下了几栋投资房可让他坐吃房租。要补充一下的是,他太太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护士长,工资也是不小的。澳洲人讲究享受生活,并不太在乎有多少钱在银行。但享受生活并不意味着吃喝玩乐,而是把时间留给自己,做自己爱做的事。
为了享受生活,他想趁自己体力尚充沛,买下阳光海岸附近的一座占地近百公顷(合一千五百亩)的业余农场(Amateur’s farm),也叫“兴趣农场”,因为这些农场的业主,其中有退休教师和专业人员,甚至有退休议员,并不以开农场作为生活来源,主要是满足自己的爱好。当然农场出产的农产品,他们也会拿到周末市场上去卖,所得作为农场所需的现金来帮助周转,比如购买种子和肥料、更新或修理农业机械、更新运营管理农场的电脑设备或电脑控制的自动灌溉设施等。昆士兰的专业农场,常有1000到10000公顷的土地,所以100公顷以下只能算是袖珍农场,业余玩玩而已。
凭着自己的农业科学硕士和管理硕士的资历,亚尔斯有信心把农场搞得很出色,会成为这一带的业余农场的模范:昆州每年的农展会有农产品展出和参赛,他相信他的产品在农展会上会有得奖的可能,这就是他为什么迫不及待,早就在摩拳擦掌想痛快地干一场了。
不为五斗米折腰,向往田园生活的陶渊明,与不需为十斗米折腰,主动放弃高薪、高职位去当农民的亚尔斯相比,其实要逊色或虚伪多了,因为我想陶渊明只是想表示清高,并不会真的去务农,干耕地、割麦、挑着粪桶去地里施肥之类的农活。而亚尔斯务农却是真刀真枪凭爱好去实干的。
亚尔斯曾对我说过其实他早就想退休和买农场了,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儿子马修的缘故。
亚尔斯的太太叫乔伊(Joy),意即“欢乐”。也同她的名字相符,她是位阳光女郎,同亚尔斯的性格正好互补。有人说人们的性格是由他们的职业造成的,或者同他们的职业有关,或者说人们的性格,影响了他们对职业的选择。不管怎么说,在亚尔斯和乔伊的身上,这一点正确无比:农民沉默寡言,护士嘻嘻哈哈。做农活经常要使劲,嘻嘻哈哈还能使得出劲吗?做护士的如果成天对着愁眉苦脸的病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病人岂不会变得更加痛苦,甚至会被吓死!所以作为护士长的乔伊,雖然已經滿頭白髮,每天总是带着一脸阳光似的灿烂笑容走进病房,对病人有说有笑的,时而还说上一两句幽默话,逗大家乐乐,活跃一下病房的气氛,让病人感到亲切,增强他们同疾病作斗争的勇气。
不过女人说幽默话同男人说幽默话有一个明显的区别:男人说幽默话的时候自己往往一本正经,他们有一种冷面滑稽的本领,人家笑得要死,他们仍然不动声色。女人呢,还没有说出想讲的笑话,自己先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了,等到她们说出笑话了,大家却觉得不太好笑。 我几次在亚尔斯家做客,乔伊就哈哈大笑地老讲些不太好笑的笑话,她儿子马修(Matthew)就不断出来打击讽刺老妈,说:“嗨,妈,你就省点儿事吧,你的笑话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因为马修就有这个本领,能够讲出成串的笑话而自己面不改色。
亚尔斯和乔伊一共生了一双子女,大的是女儿,叫琼(Joan),小的是儿子,就是马修。这样的家庭无论在中国人或外国人看来,都是很令人羡慕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不多不少!
琼是亚尔斯的掌上明珠。她的成绩很不错,高中毕业进了挺有名气的Q大学,她比较有独立生活的能力,进大学后就搬了出去,在大学附近找房子和同学们一起住,亚尔斯常为他感到骄傲。好的地方是,这样他就能获得宝贵的自由,比较容易实现他买农场的梦想。
可是小儿子马修却拖着他的后腿。他不爱独立生活,一直住在家里,直到从G大学毕业,仍然没有搬出去的意思。我曾问过亚尔斯,澳洲的年轻人比较爱独立,高中毕业后,很少会继续住在父母的家里,怎么马修大学毕业工作了,仍然呆在家里?亚尔斯直截了当地对我说:“可马修是个例外,我对他毫无办法!”
念商务课程市场营销专业的马修在大学毕业后,几乎马上就找到了一间跨州的大保险公司的保险推销员的职务。马修的性格像她的母亲,很善于交际,能说会道,说话幽默(当然是男式的幽默),加上书看得多,知识渊博,所以非常适合做保险推销员的工作。他的工作相当出色,很快就得到了老板的赏识,派他到处出差。
这样他就更不想搬出去独自住了,因为出差回来,在家里,有妈妈做的现成饭可吃,如果一个人生活,出差回来,家里冷冷清清,什么都要自己弄,不会很好受的。所以尽管亚尔斯对儿子一再暗示,要他搬出去,马修装聋作哑,闷屁不放一个,就是不接下文,至多说,如果老爸嫌他住在家里要多付电费、电话费,他很愿意分担一半。而乔伊呢,馬上就出来幫儿子打圆场。
要命的是,马修,这名字在我听来好像是个传教士的名字,而他也跟传教士一样口若悬河能说会道,同他的父亲很不一样。他交际甚广,周末常常请了一班朋友来家里玩,底楼他的卧房和卧房外的起坐间高朋满座,抽烟喝啤酒,还放流行音乐,一帮人抽烟抽得烟雾腾腾,叫不抽烟的老爸在二楼被熏得直咳嗽。有一次他请我和几位老同事去他家吃饭,我们在他二楼的大客厅里聊天、喝咖啡;正好他儿子也请了一批朋友来玩,楼底下闹声和烟味不断飘上来。亚尔斯气得发抖,冲下楼去对儿子说法律规定不准在室内抽烟,请你们到外面去抽!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亚尔斯生这么大的气,一下子懵了。看来他的儿子也懵了,一言不发,乖乖地带着一帮朋友们到后花园烧烤区去抽烟了。
所以亚尔斯对我说,“你看,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家去办我的农场呢?如果我不在家的话,这帮人会更加肆无忌惮、乌烟瘴气,抽烟说不定会抽得把我的房子都烧成平地的!”他说,如果没有马修,他可以锁了屋子放心去农场,左邻右舍都是靠得住的老邻居,屋子交给他们看顾完全可以放心。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对马修说不准他带朋友来家里呢?”亚尔斯说,“我说过,没用。他说,他是搞推销的,没有一批要好朋友、铁哥们帮忙宣传、介绍客户,怎么能打开市场?不像你是教书的,可以独来独往,没朋友上门,书照教。”亚尔斯哑口无言。因为他说他觉得马修的话也有些道理,他不能强迫他。这是澳洲人的家庭民主,老爸对成年的儿女不能压服,家庭问题只能靠讲理、谈判来解决。
他说他和乔伊都希望马修能早日交个女朋友,因为有了女朋友,同男朋友的交往就自然会减少。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年龄的小伙子,多数会感到有异性朋友的需要,可是马修却只有男朋友,从来不谈女人。他和乔伊私下怀疑,马修不会是个同性恋者吧!
不料那年初秋开始,马修周末在家呆的时间明显地少了,同时请朋友来家也少多了。慢慢地,乔伊从儿子口里打听出,有时是老板请马修去他家过周末。毕竟是做护士长的老妈接触的人多,见的世面也广。她猜想老板必定是有女儿的,他興許是看中了马修的能干,请他去他家度周末,是为了让兩個年輕人有接触的机会吧。
乔伊的猜想没错。到了冬天,马修就对父母说,他想搬出去住了,他和女朋友决定同居,他们在布里斯本河边租了一套小公寓。乔伊满心喜欢,可亚尔斯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故意装得大吃一惊,说:“嗨,伙计,怎么回事?你可没对我们说过你有女朋友的啊! 怎么突然变出一个来了?可以让我们见见吗?”
不管怎样,马修终于搬出去了。布里斯本河边有不少近年来造的,适合“丁克族”(DINK)住的舒适的小公寓,事业有成的马修和他的女友,已经成了丁克族的一员!亚尔斯对我说,喜欢务农的一代,即所谓婴儿潮(baby boom)的一代都即将退休, 马修他们这一代是永远也不会喜欢做花园的啦。
这就是为什么亚尔斯抓住时机,赶紧提前办了退休手续,完成了袖珍农场的购买。乔伊也办了退休,夫唱妇随,跟她到阳光海岸去做农妇。
一个业余农场也不是那么好办的,特别是第一二年的创业阶段,有许多事情要做:签约、地产过户、生意注册登记、规划、按自己的意图重新整理和改造旧农场、平整土地、装修农舍、农机棚、车库、工场间和泵房等 ,到农场走上正轨,按自己的计划开始运营,最快也要到第三年。亚尔斯很忙,却很开心。每次回布里斯本,他会邀我喝咖啡,兴奋地谈农场的进展。他说,明年,我会请你来参观我们的农场,农舍已经从新装修过了,有客房能让你过夜。
可是还没有到第三年,“磨难”又来了。
那年复活节的时候,从农场回来的亚尔斯打电话星期天请我到他家吃烧烤。我去的时候,不期而然地看到了琼。几年没有看见她了。她显得有点儿憔悴。
亚尔斯对我说,他们是Good Friday 回来的,在他们的期望之外。琼突然打电话要来见他们。她带着她的儿女: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回娘家来了。亚尔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很久没看到爱女的高兴感。
我已经有几年没有见到琼了。上次见到她回娘家是几年前她和她的男朋友段(Duan)一起来的,带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乔旭瓦(Joshua)。
原来,琼进Q大学的第二年跟男同学段相爱了。后来他们搬到一起同居了。次年,即琼念大学三年级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年底她生下儿子乔旭瓦。 她无法继续学习,只能休学,全职带孩子。我见到琼带着段和乔旭瓦回娘家时,乔旭瓦已经两岁了,段那年从Q大学毕业,刚找到一份挺不错的工作,大家开开心心地回来,见他们的父母和外公外婆。
在我看来,琼是一个十足的美女:她面目清秀、有着父母传给他的北欧淡肤色的基因,高挑个子、身材姣好、光彩照人,又有温文淑娴的气质,很符合汉字“琼”的意思,当时更有了一种少妇的成熟和稳重感。我对段却没有太大的好感:他相貌并不出众,五短身材,长得结实粗壮,如果将他的名字翻成“短”可能更为确当。他的眉宇间稍带一点自负,微笑时略翘的上唇显出一丝骄傲。我常觉得,不知为何,美丽的女孩往往会嫁给相貌平庸的男人,不知道是这种男人花女人的功夫好,还是女人的审美观不同。听琼说段是Q大学的高才生,刚刚在联邦银行找到一份项目成本估算和利润精算师的工作。也许男人是靠才华在吸引美女,所谓郎才女貌。这大概就是段显得自负的资本吧。
乔旭瓦长得健康、活泼、可爱,总是脸带笑容,从不哭闹。也许是琼全职带养的缘故。他坚持要自己吃饭,独立性很可能得自母亲的遗传。他带着围兜,坐在有围栏的幼儿车里,稚拙地使着一把小匙,吃得满脸都是食物,仍然乐此不疲。
那次家庭聚会,有一種家庭的甜美感。看来亚尔斯同段谈得相当亲热、投机,我从旁观察,觉得他颇满意这位“乘龙快婿”,接受他成为家庭成员,虽然他和琼还没有正式的婚姻关系,而只是拍档(partner)关系而已,所以段还不能正式称为“婿”,但这并不影响亚尔斯对他的接纳。目前澳洲人以同居代替结婚非常普遍,包括现总理吉拉德女士。亚尔斯也不会因此而将段视作外人。
想不到这一次,只是琼一个人突然回娘家,而她带回来的,已经是一双子女:四岁的乔旭瓦和两岁的朱丽叶(Julie)。
亚尔斯视我为不多的知己之一,对我是什么也不隱瞒的。他说,段突然提出要同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的琼分开,没等琼同意就离开了琼。琼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不会同段大吵大闹。据她了解,是段同Q大的一位中国留学的女生好上了。靠段生活的全职母亲琼,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了,只能搬回娘家来住,然后去联邦福利厅(Centrelink)申请补助。
亚尔斯从小非常珍爱女儿,我想这符合佛洛依德的性心理理论“俄狄浦斯情結”:父亲一般疼爱女儿,而母亲则偏向于喜欢儿子。在同我谈到这件突发事件时,我可以清楚地感到亚尔斯所感受的痛苦。可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回女儿同段的关系。
亚尔斯告诉我,琼的打算是花两年完成她没有完成的学位,然后寻找一份工作,希望能够在经济上自立后,再搬出去。这两年她想住在娘家,因爲她必须全职学习,课程会很重,学习、作业、考评和写论文会非常忙,两个孩子还小,是最需要关爱的年龄, 她没法照顾,希望爸妈帮忙照看,上午送他们上幼儿中心,下午把他们接回家,晚上陪他们玩玩。从亚尔斯说话的口气来看,他明显地是很爱怜琼的,对她的处境很理解。
不过现在亚尔斯被弄得进退两难了。他有几种选择:一是为了照顾爱女琼、她的孩子们和她的学业,老两口放弃刚刚万事齐备只等上马的农场,把它卖了。当然他舍不得,他已经在农场上花了這么多的心血!二是把农场暂时搁置两年以上,等琼毕业、找到工作搬出去后,再重起炉灶。这等于过去两年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投入白费,两年后农场会荒芜,而那时他也快年近七十了。三是留下乔伊一人帮助琼,他自己一人回农场继续开发。可是在这个关头,亚尔斯的下一步的开发正需要乔伊的大量支持和帮助,包括照料他的生活并作他的帮手,没有帮手单枪匹马经营这个农场是不可能的;没有人照料他的生活,在繁重的劳动中,他的身体也许会垮掉,毕竟他是六十五六岁的人啦,乔伊也不会放心。他也许可以招聘一个女佣来料理他的生活和家务,但需考虑的是是否有人会做这份收入不高又基本与世隔绝的工作?而他的农场的经营费用也会因女佣的工资而增加,两年多会额外多支出十来万澳元,他的经济条件能承受吗?
我无法给亚尔斯任何建议。我只能帮他和琼祈祷。
亚尔斯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和我联系了,而我也怕打搅他,没有打听他的消息:其实我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宁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至今我仍然不知道他如何圆自己的农场梦。(24/02/2013於佈里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