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奧克蘭的<音樂之聲>                            李蘊
  • ●牆上的駱駝                                    橋人
  • ●伏波將軍馬援                                  傅金枝
  • ●樂在其中“三人行”                            立言
  • ●莊納森的暑假二三事                            珂珂
  • ●溫莎情史的背後故事(一)                      薇薇
  • ●紅雞和白雞(寓言)                            大衛王
  • ●《蓮》第三十章 抗疫風雲(2)                  何學威

奧克蘭的《音樂之聲》                        李蕴

《音樂之聲》原來是美國百老匯劇院上演的音樂。1965年美國福克斯公司將它拍成了電影,從此走上了國際午台,受到了全世界觀眾的喜愛。影片問世後被認為是“人類記憶中最值得珍惜和細細回味的藝術佳作”,是好萊塢音樂歌午片經典中的經典,是電影史上絕妙的神來之筆。

近半個世紀過去了,我沒想到《音樂之聲》的魅力再次讓我震撼。這件事,發生在前幾日的奧克蘭。

《音樂之聲》是根據真人故事改編的,講的是活潑好動,熱愛自然的22歲的修女瑪麗亞到馮。特普拉上校家為他七個孩子做家庭教師。她用天生的溫柔和善良贏得孩子們的的喜愛,用自己甜美的歌聲讓上校的家裡重新充滿了快樂並得到上校的愛情。

我曾經一次次地欣賞《音樂之聲》卻總也看不夠。我喜歡聽女主演朱莉。安德魯斯優美的歌喉,喜歡聽清脆悅耳的童聲合唱,更喜歡上校的扮演者英國演員克裡斯多夫。普裡默的風度和氣質____他的老牌紳士的作派讓你望而卻步,成熟內斂的性格令人著迷。正如一位網友說的,他讓你產生“整個人要靜靜燃燒起來的感覺”。影片中上校和瑪麗亞跳午的一場戲真是讓我如醉如癡,而影片最後的歌曲“雪絨花”響遍了全世界。

8月12日是個非常晴朗的星期天。奧克蘭交響樂團要在市中心演出。我拿出那件喜愛的米色外套,蹬上高跟鞋,和兩位俄羅斯親友一同奔往音樂廳。我多次告訴國內的親友這裡是冬天,可我們現在穿的都是春裝。春天總是這樣叫人愉快,風兒輕輕,草低枝擺,披著溫和的陽光去聽音樂會,真是人生再愜意不過的事了。

等我們到了會場門口,這裡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我們沒能找到前面的位置,只好坐在偏後面。轉眼間整個會場坐無虛席,我不禁想沒有空位後面來晚的觀眾怎麼辦。

和以往的音樂會一樣,還是中、老年觀眾偏多。女士們競相穿來最美的服裝,男士們的西裝休閒裝依然那麼得體。我暗自得意自己的穿著還不是太遜色,與所有在場的觀眾一起靜靜地傳遞出對音樂的渴望與尊重。

有意思的是,我手中的節目單引起了我的注意。儘管我的英語很糟糕,但我辨認出在十多首世界名曲和世界著名電影主題曲之後,竟然有電影《音樂之聲》的插曲。我心頭掀起一陣驚喜,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更讓我奇怪的是,節目單最後列出了三首《音樂之聲》插曲的歌詞。聽交響樂為什麼要登出歌詞呢?這樣的節目單我從沒遇到過。

演奏開始了,有威爾弟的著名交響曲,有俄羅斯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和華爾滋,有約翰。巴里的《走出非洲》,有威廉斯的《星空大戰》…….在我前排的一位近六十歲的女士穿著一件桔紅色上衣,與她金色的頭髮十分搭配。看來她對各個樂曲非常熟悉,隨著音樂的節奏不停地用雙手打著拍子,脖上的項鍊和兩邊的耳環跟著她的動作一閃一閃,襯托出主人的優雅與尊貴。

最後,走上來一位美麗的女歌手,節目單上寫著她的名字Sarah  Moyme。

女歌手活潑可愛,她要求全場觀眾看著手中節目單上的歌詞跟著她一起唱那三段《音樂之聲》的插曲,其中就有最著名的“Do-re-mi”。

Doe,a deer,a female  deer,

Ray,adrop ofgolden sun ,

Mi,a mame I call myself

Far,a long ,longway torun……

熟悉的樂曲響起來了,觀眾席上的大合唱“音樂之聲”迴響在諾大的音樂廳上空。歌聲似來自遙遠的新西蘭森林,又如遠山傳來的天籟之聲____它是那樣熟練,那樣整齊,那樣深沉,那樣充滿情感和懷念。

歌聲又好像飛出了音樂廳,在初春的草地上低徊,在抽芽的枝條間滑翔,然後伴著雲兒撲向遼闊藍天,和著大西洋的海水奏起動人心扉的交響樂!

我真是被眼前的場面感動了。我沒想到《音樂之聲》離今天有整整四十六年了,可在地球的這一邊還有這麼多人會唱她的歌,還有這麼多人深深地喜愛她的歌。藝術的魅力沒有時間和地理的距離,她的無限的生命力,感動著一年又一年的山川與河流。

開始我還有點不好意思,但很快我就隨著大家一起唱起來。我是第一次有機會在國外和這麼多人一起唱歌,第一次在公開場合用英文唱歌。隨著熟悉的旋律我眼前好像又出現了那些令人難忘的畫面____瑪麗亞在綠色森林邊縱情高歌,孩子們唱著歌穿過清澈的溪流,上校邊彈吉它邊吟唱思念家鄉的曲子,全家人在納粹的監視下高唱起英國的“雪絨花”……

坐在我身邊的兩位俄羅斯親友似乎不太瞭解這部電影和這些音樂。這讓我想起那些年美蘇之間的冷戰,前蘇聯是拒絕接受美國文化的。可是現在當整個大廳響起《音樂之聲》的大合唱時,他們也激動地看著節目單念著歌詞跟著哼唱,他們完全被會場的氣氛感染了。

每次聽各種音樂會總會有一些小小的遺憾。比如這次,如果能聽懂風度翩翩的指揮幽默風趣的介紹的話,如果樂團的吹奏樂水準能再提高一點的話,如果午台的音響效果能做得更好一些的話,如果……可是,音樂會結尾的高潮使我忘掉了所有的“如果”,走出大廳時,我的心裡充滿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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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駱駝                                                橋人

夜裡做了一個夢。我很少能在醒來之後把夢回憶得這麼清晰的。坐在二五八路公車上的時候,看到車窗外的高壓變壓器群,那時車即將轉過白天鵝路的末梢。白花花的太陽正照在廣告路牌的頂端。夢裡的情景便湧現了出來。

我覺得它應該叫牆上的駱駝。因為夢的開始是有駱駝的。它們在城牆上走著,背上負載著行軍包裹。駱駝與駱駝之間是挎著步槍或別的武器的大兵。佇列那麼遙遠,像在天上行走。我想看得更清楚些。我便已經到了牆根下,在仰望著這群神秘的來客。

他們大多是彪形大漢,打扮乾淨俐落。到了某個地方之後,就開始從城牆往地面轉移。駱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有人已經落地了,在搬動行李。有人還在梯子上,梯子有十來丈高。有人長吸了一口氣便往下落,腳在牆上凸起的地方點了幾下,輕飄飄而又優雅地到了地面。有人水準大概低了些,行動又緊張些,落地的時候把腳給崴了。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很顯然那已經不是什麼城牆了,它明明就是一堵普通的高牆。它是那麼高,仰望得脖子都有些酸。它在護衛著一個普通村子而已。如今,村子的平靜被這群不速之客給打破了。他們來了。

實話說,我也記不清楚時間是在白天還是夜晚。我傾向於把它視作夜晚,不是因為做夢要在夜裡做的緣故,而是因為好像事情沒怎麼驚動村子。如果是白天,就算來客們再如何無聲無息,這麼多駱駝從牆頭走過、這麼多人從牆頭落下,一定會招致一些村民的注意的。至少會被在山坡玩耍的小孩注意。

不管怎麼說,這次著陸都是不擾民的。但村裡的酋長似乎早已知道了。他早安排了村民準備了豐盛的酒肉。他們一起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來客們被這種好客的熱情打動,酒精迷糊掉了所有來客們的思維。他們從一進村開始,就似乎有些遲鈍了。

酋長的兒子帶著村民把那些兵器都收走了,藏在了神秘的地窖裡。

翌日,來客們全醒了。村落裡的人們依然很客氣地與他們相處,繼續以好客的姿態熱情地招待他們。來客們也不好撕破臉皮。他們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在表面上,他們仍需要與村子保持表面上的和睦周旋。

這個村子似乎能夠非常一致地包容一群莫名其妙的來客。來客們在村子裡找到了工作,播種、收割、晾曬、去皮、售賣。他們在這兒生活了下來。幾年過去了,一切都非常安然平和。

夢到這兒似乎就應該結束了。可是它還沒有。

幾年後的一天,老酋長糾集包括來客們在內的所有人一起開了個會。兵器已經被取出來了。在這個會上,老酋長以儀式性的禮節,把兵器都歸還給了來客們。此時,來客們的模樣早已變得與普通村民沒什麼二樣。

實際上我很希望老酋長能說上幾句什麼,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大家似乎都心知肚明。夢到這兒就結束了,可能是被鳥兒給吵醒了。我很想知道故事後面是怎麼個結局。來客們拿到兵器之後是繼續他們的任務呢,還是已經被村子所徹底同化。

甚至有個很大的疑問。這群來客為什麼要來這個村子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村民為什麼能夠如此寬容地面對莫名其妙的來客,要知道他們修了高牆來保護自己的村落的,修高牆者往往很排斥外來者、很保守。

我想再進入睡眠,把這些疑問看看。但那已經是另一個夢了,又好像什麼夢也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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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波將軍馬援                                         傅金枝

說起伏波將軍馬援,他是東漢的開國功臣,在劉秀統一天下的戰爭中立下了赫赫戰功。他還是個很有特點的人物,其特點主要有:

首先他是一個美男子。他身高中等,身段卻是一流,且面目清秀,明眸皓齒。這要是生在當今社會,身後肯定少不了一幫女粉絲。他的女兒嫁與皇太子劉莊為妃,後成為皇后,肯定也是遺傳了他的基因。

他的性格特好。他豪情滿懷、倜儻不羈、任俠仗義,行事不拘小節。這有幾件事可以看出:他曾經離家到外地經營農牧,很快有了牛羊數千、谷菽萬斛的規模,成為一時的大戶。可他突然心血來潮“不當守財奴”,就把這些財產全部分給親友及下人了。後來他又當了一個小官,執行一件押解犯人的任務。可路上發覺這個犯人的身世、家庭很可憐,就私自把這個犯人給放了。他卻為此犯了罪,在外藏匿了許久,直到遇上大赦才得以自由。

馬援還很有學問,可說是文武全才。有兩句成語便是出自他口:一是“馬革裹屍”原話是“男兒當死于原野,以馬革裹屍還葬爾,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耶”?你看這話說得多豪邁!另一成語是“老當益壯”,他的原話是“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到了唐初,著名山西才子王勃又將這話寫進了名篇《滕王閣序》裡,這句話變成了“老當益壯,甯知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這已是後話了。

最能說明馬援才學的是他的一篇文章《誡兄子嚴敦書》,被選入了清代人選編的《古文觀止》。被選入這本文集中的所有文章都是“觀止矣”的好文章,整個東漢加後漢三國,才有三篇文章入選。除馬援的這篇外,還有著名的諸葛亮的《出師表》和《後漢書》中的一篇文章。馬援的《誡兄子嚴敦書》中有兩句也是傳世名言:一句是他勸他的侄子要向某某人學習,學不成的話也沒關係,“刻鵠不成尚類鶩”也;他又勸侄子不要學某某人,學不好的話就糟糕了,就“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馬援追隨劉秀是在劉秀稱帝以後了。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規矩。後來的規矩是,必須把全國基本搞掂,才好宣佈登基做皇帝。可西漢末年,王莽垮臺以後,各路豪強四起,不管什麼阿貓阿狗,只要有一些人馬,弄一塊不大的地方,就宣佈自己是皇帝了。所以劉秀登基後,全國各地和劉秀並存的皇帝也還不少。劉秀要想坐穩他的皇帝,真正一統山河,還有不少的仗要打。

當時馬援正在隗囂的帳下。隗囂也是一方豪強,一看時局有機可乘,就招兵買馬,在隴西稱起帝來。馬援極受隗囂的器重,重大決策都與馬援商議。幹著幹著,隗囂覺得前途不妙,想收起攤來,投奔他人。此時比較有前途的有兩家,一是劉秀,另一個是在四川稱帝的公孫述。隗囂與馬援商議,該投奔哪一家好,並要馬援到兩家走一走,探一下虛實,拿出個意見。

馬援與公孫述是老朋友,所以他先去了成都。馬援到了那裡,公孫述擺出皇帝的威嚴,儀禮盛大氣派,宴席十分豐盛,禮貌十分地周全,並立即封馬援為侯爺、大將軍。馬援卻對這一套十分的反感,覺得這套玩藝都是些“形象工程”,花架子。他公孫述不過是個井底之蛙,不足以成大事。之後他又去了劉秀那裡。劉秀穿著樸素,走出來迎接他,隨便而親切。而說起話來卻極有見識,在這段不長的時間內,竟與他長談十四次。劉秀與公孫述相比,孰個真正具有帝王的氣質,馬援已了然在胸。

回來後他向隗囂作了彙報,隗囂決定歸順劉秀。為取得劉秀信任,叫馬援帶著他的兒子隗恂作為人質,再次來到洛陽。可事後隗囂卻又在別人的挑唆下自我膨脹起來,以為自己以西涼為據點,能建文王之功。以後更在劉秀和公孫述之間反復無常,首鼠兩端。這才促使劉秀決定剿滅隗囂。馬援在這次平定隗囂的戰役中立了首功。從戰略上,哪個該打擊,哪個該分化;從戰術上,他又用米堆成西涼的山川地形,仔細地制定出漢軍進軍和攻打的路線。從此以後“堆米為山”也成了中華文化的一個成語,大概也算得上是如今“沙盤推演”的鼻祖了。

後世有人以“為新主叛舊主”責備馬援,這是不妥的。一來降漢是隗囂原來的主張,只是後來他自己又出爾反爾,想在劉秀與公孫述之間左右逢源,以求一逞。二來馬援也多次奉勸隗囂,堅持降漢的道路。再說在那四方豪傑並起的年代,君要擇臣,臣也要擇君,馬援助漢滅隗,以當時的封建道德衡量也並不虧理。

在以後的歲月裡,馬援一直充當了平定周邊叛亂的主角:

建武九年西羌犯邊,劉秀封馬援為隴西太守前往剿滅;

建武十三年狼羌(羌的一支)叛亂,由馬援領兵平叛;

建武十九年平定交趾征側、征貳姐妹反叛;

建武二十一年,烏桓匈奴、鮮卑謀反,馬援領兵平叛,無功而返;

建武二十四年,武陵人入寇,時馬援已老,堅決要求再次領兵前往鎮壓。可惜因病死在戰場上,實現了他“馬革裹屍”的遺願。

上述幾次平叛戰役,不再詳述。因涉及中越歷史,僅將建武十九年平定交趾征氏姐妹的叛亂簡述一下。交趾(今兩廣南部及越南中北部)早在秦末漢初即已併入版圖。至東漢初,因交趾太守蘇定急於推行漢法,激起民變。更由於征側老公被殺,征側與其妹妹征貳率眾叛亂,很快佔據60余城並自立為王。馬援奉命平叛,經過兩年的征戰,才剿滅二征,並且將邊界又向南推出很遠,在新界處樹立銅柱作為標誌。

如今越共政權出於反華、仇華的目的,將二征奉為民族英雄,建有大量的祠堂、廟宇紀念二征,並有許多地名、街道以二征命名。河內市區共有四個區,其中就有一個被命名為“二征夫人區”。

而馬援作為民族英雄,也永遠地受到歷代中華兒女的熱愛。在廣東、廣西、湖南,凡是馬援曾經征戰過的地方,都建有大量的伏波廟。僅廣西防城港市就有伏波廟數十座。廣西衡山、湖南株洲淥水右岸的伏波廟,規模宏大,至今遊人不絕。

劉秀死後,其子漢明帝修建雲台,將為東漢開國立了大功的28人供奉於內,這28人後來被稱為“雲台28將”。因為此時馬援的女兒已經成為皇后,為避椒房之嫌,漢明帝未將戰功赫赫的馬援列入。

馬援的後人著名的有三國時期在西涼的馬騰、馬超。馬超後來投奔劉備並成為五虎將之一。馬援的後人中後來有一人隨著朱元璋追剿陳友諒來到湖南,並最終在湘潭落戶。到了今天,湘潭這支馬氏後人已經傳了22代,又出了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這就是當今臺灣的小馬哥——馬英九。

相信馬英九不會忘記他的先人帶給他的榮耀,會繼承他先人的遺志,為中華民族的繁榮富強,為兩岸和平統一做出貢獻。

2012-07-26 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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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在其中“三人行”                                  立言

應廣州大學人文學院周文萍博士提議,“三人行”本周茶聚。

就在上次沒去成的“Country Café”吧。遊子一錘定音。

車水馬龍的Botany 路上,Historic Country Café 是我的最愛。一道白色的矮木柵,隔開了市聲的喧鬧,柳綠桃紅夾道的碎石子路,蜿蜒著分開綠茸茸的草坪,若不留心門口的標牌,很容易將這處農舍當作私人領地,然而就在草坪的盡頭,一處古舊的白色木屋,在一簇簇粉白黛綠的花朵點綴下,宛如夢境般的向我們敞開了屋門。

房間裡有壁爐,有鋪著潔白桌布,點綴著瓶花的圓桌;廊下已有客人捷足先登,沐浴著溫暖的朝陽,怡然自得的喝著咖啡——原來是永傑兄先到了。我和周女士剛落座,遊子夫婦相攜而來,上次他們就沒找對地方,這次也是問了隔壁花店的老闆娘,才“闖進”了這世外桃源。

明媚的陽光下,喝著濃香的卡布奇諾,圍繞著“三人行”近7年的創作,話題如泉湧。

周女士是研究海外華人文學的專家,世界各國文學都有涉獵並成就斐然,她感興趣的是,“‘三人行’寫了近7年,近千篇文章幾十萬字,而且還將一如既往的寫下去,你們為什麼能堅持下來?”

“已經習慣啦——”永傑操著香港口音很濃的國語說,“覺得很有意思嘛,不為名,不為利,寫得都是自己的真實感受,沒有壓力,很開心啊。”“也不是全不言利,只不過是人家不發稿費我們沒辦法。”我自嘲的一笑。“也有出稿費拉我們的,是我們不肯去的嘛。”遊子也補充了一句。

關於“三人行”專欄“一題三寫”的特色,周女士問:每期出題都是誰定?大家說是沒一定,誰想到有意思的題目就告知另外兩人,“定位在文化散文,可寫的題材就很多,文章又定位在千字文,很多時候話還沒說完就得結尾了,所以下次還有的說。”遊子回答。

我接著遊子的話說:由於每個人出身背景以至於涉獵、興趣都不同,所以我們的題材範圍還是比較廣,但也有跡可尋,比如談詩歌與音樂、談漢字簡繁體,一般都是遊子出題;如果是寫遊記,多半是永傑宣導,並有文在先。如果寫吃吃喝喝,民風民俗或歷史典籍,則多半是我先“出手”了。三人並一致同意說,情願別人先出題,跟著寫有如命題作文,省心省力多了……

話題漸漸展開如八面來風,移民生活、傳統文化、海內海外、婚姻家庭、子女教育……

春日融融,微風和煦,花香陣陣,鳥鳴宛轉……茶淡了,但談興還很濃,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

“有這樣亦師亦友的同伴,寫自己喜愛的專欄,生活在這片自由、美麗的土地上,真正是三生有幸啊!”——走出白色木屋,我對周博士突發感慨。

她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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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納森的暑假二三事                                    珂珂

莊納森是NBC, New zealand Born Chinese—新西蘭出生的華人,今年這個暑假,打算在中國內地渡過。

在香港短暫停留後,莊納森就選了兩個城市去旅行,在他最後一站的內地機場等待安檢前那不算太長的隊中,有兩個男人大模大樣的突然插在莊納森的前面,莊納森看不慣插隊的行為:“先生,請按秩序排隊。"

兩人用地方話說:“就夾三啦,看你小日本鬼子如何?"

莊居然聽懂了, 他很無奈被人誤會是日本人,又有些不服氣,心想:我華語不那麼溜,那就發揮我英文的專長,於是他用英文和後面的兩個洋人說,一經鼓動,兩個又高又大的洋人就大聲的用英文哇啦哇啦的一頓叫嚷,兩個人插隊的男人狠狠的看了莊一眼,不得不去後面排隊去了。

莊他不禁的擰了擰頭:“國人難道真不知道自己錯了嗎?錯得那麼理直氣壯?”

“哇! 今天為甚麼這麼多的人在等飛機?"莊納森看了看候機室,人頭湧湧,正值暑假,學生們都在旅行,到處都是吵吵鬧鬧的年輕人,一派旁若無人的樣子。

習慣了國外的寧靜的莊納森,望著這過於熱鬧的景象有些不太習慣,似笑非笑的挑高了一邊的嘴角,搖了搖頭,找了個靠邊的位子坐了下來,他隨手拿起電子書讀起書來。莊是個書蟲,他要是讀起了書來,全神貫注,周圍甚麼雜音都聽不見了。

突然有人喊:“救命呀,醒醒,先生醒醒,….他怎麼就突然坐到了椅子下面了呢。"不遠處一個年輕的女孩驚慌地尖叫。

莊本能的跑過去:“我是大學五年級醫學生,請問這裡有沒有人受過醫療訓練的人在場?"可是看熱鬧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有人回應。沒有時間去想些別的,訓練有素的莊馬上開始做急救處理,解開患者上衣的扣子,放低他的頭,並將其頭轉向側臥方,一邊尋找患者是否有常備急救藥在身,一邊向圍觀的人群道:“請即刻通知機場工作人員有人暈倒。"

莊不說還好,剛說完周圍的人群全部開始向後退,沒有一個人肯幫忙,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說華語。無奈的他只有大聲地向遠處的幾個洋人求助,洋人們一邊趕過來幫忙,一邊通知工作人員。

莊從患者的上衣裡找到了一些藥物,但是藥物名是中文的,莊看不懂,但由於患者面色發紫,呼吸困難,嘴唇發紺,看上去一定和心臟有關。事不遲疑,莊馬上開始心外壓。好在,機場的急救人員很快就來了,證實患者是心臟病,好在莊納森及時的施救,否則就會太遲。

待一切處理完,莊納森和那幾位西人才發現候機室裡完全地安靜了,飛機已經飛走了。接著他發現自己的隨身書包不見了,裡面有手提電腦、相機和電子書等等。他茫然的想:“這難道就是在中國做好人的代價?"

回國的這幾天,莊納森似乎有一點明白了,剛才人們全部後退的原因。

好在登機證及證件還在,他在機場的公安處報了案之後,還能繼續行程。

北京機場,終於見到了父親,莊納森有些憤憤不平地向父親解釋著行李丟失的因由,父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東西丟了再買就是了。"

其實父親明白,這個這個NBC的孩子在機場裡發生的一切,其實是現今內地的一個縮影。

父子倆說說笑笑進了電梯,莊看到另外有兩個中年婦女一同進了電梯, 卻似忘了選樓層, 於是他禮貌地問道:“請問去幾樓?"

“12樓”

他幫她們按好了電鈕,回頭望望,似乎在等待著甚麼….只見那兩個婦人自顧自地聊著天,連看也沒看莊納森一眼,更不可能說個“謝"字。莊納森還沒有從海外的‘時差’轉過來,不由自主的聳了聳肩。

出了電梯,才走了十幾步路,就看到有一個人將可樂瓶扔在了大廳的地上,他這次並沒有上前喝止,而是當著那人的面,彎腰將瓶子撿了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莊納森的這一切都被的父親看在了眼裡,他的眼角先笑開了:是時候要這個‘香蕉’多回國看看了。

莊納森在北京開車已經好多天了,不懂英文的保姆阿姨實在忍不住問先生:“為甚麼莊納森開車總愛說‘誰的’‘誰的’的?甚麼意思呀?"

先生面露難色:“我去問問莊。"其實先生不好告訴阿姨那是英文中罵人的意思。父親原是不太贊成莊納森在北京開車的,內地開車和國外完全不一樣,會不習慣也不太安全,但孩子自認為長大了,誰也阻不住他的決心,父親也拗不過他,只好讓他去押換駕照了。

父親當然理解在京城剛上路幾天的莊,但一邊開車一邊罵人到真是不大好,  於是晚上找莊納森談話:“難道你一直都是這樣罵罵咧咧的開車的嗎?"

莊納森知道被阿姨參了一本,不服氣的爭辯:“你知不知道,北京的司機都不會用指示燈的嗎?不但不會用,還不會看。我每次要轉線時,打了指示燈,就沒有一輛車讓我,反而加快速度不讓你過線,而他們過線時也不用指示燈。你說我可以怎樣說?"

莊納森說的一點沒錯,這也是國內開車的現實,除非中國的公德教育能儘早的展開,那麼還有望下一代能有些改變,但要和國外的水準靠齊,還真的有些日子。

“那以後,阿姨在的時候,注意點。"見到莊納森急紅臉努力爭辯的那付可憐無辜的樣子,父親想嚴肅都嚴肅不起來,看來,這孩子和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很快,莊納森的暑假結束了,父子倆的離別仍是在北京機場,看著莊納森成長的堅實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安檢大樓門口,父親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NBC的孩子,對這裡的一切是那麼的不合拍,將來一定不可能回來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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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莎情史的背後故事(一)                    薇薇

不愛江山愛美人,寧願放棄整個帝國,也要得到心愛的女子,為迎娶離婚兩次的辛普森夫人,英王愛德華八世1936年12月不得不遜位。這段舉世聞名的經典愛情故事曾激蕩了無數少男少女的心扉,點綴他們玫瑰色的青春美夢;這位亙古少有的多情國王留下了多少佳話美談,滿足平民大眾的熱情渴望和單純幻想。

當愛德華八世還是年輕王儲的時期就表現出某些性格特質:他喜怒變化莫測,情緒飄忽無常;他沉醉于酒精,流連於夜總會,縱情追求女人;他任性自私,總是逃避責任;他偏好成熟的女性,與多名有夫之婦糾纏不清。在男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屑的人物,在女人眼裡卻往往魅力無窮。年輕的威爾士親王真是迷人極了:頭頂著王子的光環,披著柔順的金髮,溫和的藍色雙眸閃著多情的光芒,柔軟的嘴唇說著甜言蜜語,這風流倜儻,溫柔多情,和善親切的王子倍受女人的青睞。

威爾士親王的父親喬治五世威嚴剛毅,極有智慧,是英國民眾愛戴的好國王,但不是王子心目中的好父親。在王室近乎殘酷的嚴格管教下,威爾士親王變得外表羞澀,內心脆弱,他在27歲時寫給情婦的信中多次抱怨父王的嚴厲已令他無法忍受,簡直沒有再活下去的勇氣。他寫道:“上帝呀!生活是如此血腥、空虛、骯髒和虛偽,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價值。”性格軟弱的親王還有受虐的傾向,他只要一愛上誰,就會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愛情是施與他身上的魔咒,情人可以對他為所欲為,他願意匍匐在情人的腳下作她們的奴隸,且樂在其中,求之不得。

王子人生的佳偶,或者說命中的剋星就此降臨了,飛揚跋扈的美國女子辛普森夫人于1931年粉墨登場。這位36歲的夫人出身貧寒,胸懷大志,野心勃勃,她目標堅定,意志頑強,手段不俗,對獵物精心研究,每每能投其所好。在大眾眼裡根本算不上美人的辛普森夫人還是頗具風韻的,她很懂裝扮之道,衣著入時,極有品味,在半老徐娘的動人風韻背後,是隱隱的燧石般冷硬。

世人不能理解相貌平平,外表男性化的辛普森夫人有何魅力能把愛德華八世迷得神魂顛倒,竟然為了她放棄了王位。世間的姻緣其實都是搭配好了的:她的強悍與他的儒弱相得益彰,她的陽剛之氣與他的陰柔之美琴瑟和諧。他要傾述,她長於傾聽。他是永遠長不大的男孩子,她老辣成熟,從不畏懼。他厭惡繁文縟節,她出言直率,無所忌憚。他優柔寡斷,唯唯諾諾,她脾氣暴躁,氣焰囂張。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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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雞和白雞(寓言)        大衛王

老天爺一個蛋孵偏出倆雞娃,一紅一白,紅的叫中華,白的叫日本。

幾千年來紅雞受老天爺待見,長的威武。

白雞象被虐待,特別萎縮,長的象倭瓜。

兩千年前的某一天,紅雞的頭腦兒想長生不老,就拔了幾根毛漂到東洋,想換白倭瓜雞肚底下幾顆長生不老蛋,結果,蛋沒換回來,這些男毛女毛都跟著一個叫徐福的大毛一股腦附在白雞身上啦,白雞從此和紅雞就搭上了親家。

紅雞繼續威武,白雞有樣學樣亦步亦趨,跟紅雞學打鳴學寫字學建窩還學織毛衣。

不但學還特別上心,結果,白雞漸漸也長得威武,終到了羽毛豐滿和紅雞敢於叫板的時刻。

由於近千年的修煉,更由於白雞長年累月經常到紅雞窩裡串門兒熟門熟路,加上經年在水裡待著水上漂功夫了得,白雞不但長得威武還兇悍了許多。

先紅雞窩邊動不動啄幾根毛兒,見紅雞毛多不待答理,賊膽見長,瞅著紅雞身下的蛋眼紅到發綠。

紅雞這一千年也不閑著,常常大換血大換毛的折騰,紅雞身上的“漢”毛比較溫順也比較伏帖,往往老老實實地隨著紅雞折騰,可折騰中會有些雜毛附身還成了頭腦。

雜毛能打,便到處征戰,一時間紅雞的體重一下子增加了不老少。

但隨著雜毛漸漸變成“漢”毛,窩裡鬥使紅雞嚴重營養不良,紅雞便病病歪歪,“不毛之地*”讓北極熊霸去許多。(*李鴻章對俄羅斯搶佔的東北土地的稱謂)

一百年前某一天,白雞和紅雞真打將起來,紅雞招架不住讓兇狠的白雞在雞皮上生啄下一塊肉。

那時也該著紅雞倒楣,一群動物瞅它不順眼,啄得它遍體鱗傷,蛋也被瓜分了。

白雞仰仗著和紅雞曾是親家,近水樓臺,於是就把爪子搭在紅雞的窩裡,瞅著紅雞一舉一動的找茬兒。

有天白雞生說丟了一根毛,就和紅雞又打起來了。這一打昏天黑地。

白雞兇狠,招招斃命,紅雞狼狽應戰,幾無抵擋能力。本身換毛不久內患不止拉稀不止病病泱泱,沒幾下就被白雞啄得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奄奄一息,窩裡一地雞毛。

就在白雞欣喜若狂眼看徐福老家在望,勝利也在望,再加把勁兒就鵲巢雞占,結果人狂沒好事,雞狂挨磚頭!

白雞就雞眼長在了腦瓜頂,昏了頭,撲棱著翅膀不管三七二十一,擋害的全啄全撕打,再結果烏眼雞一爪子蹬撓在後身觀望的山姆驢襠的要害部位。

山姆驢起了驢脾氣,一蹄子就將白雞踢回了老地方,還不解恨地兩顆硬邦邦的驢糞蛋磚頭一樣拍在白雞腦瓜頂,直砸的白雞有入氣沒出氣,一下子被打折了翅膀打斷了脖頸,一蹶二不振。

好容易紅雞盼來了千載難逢白雞從此趴窩的好時機!

誰呈想紅雞兩個頭腦兒又大打出手,老毛勝利了,一唱雄雞天下白了,勝利一方左癱了。

紅雞一屁股窩在山姆驢的對立面老毛子北極熊的懷抱裡叫哥叫得好肉麻。

把北極熊叫哥沒幾天就為窩邊的金毛黃鼠狼和山姆驢打起來,這一打又是昏天黑地,從此窩裡老昏天黑地,沒幾根毛也窮咋呼。

山姆驢見紅雞面癱左傳與己為敵沒了救,忙不迭回身給白雞打雞血,蓬蓬的輸血。

幾年功夫白雞又昂起了脖兒,從此跟在山姆驢後邊亦步亦趨的打轉轉。

山姆驢一高興,把原來百多年前白雞從紅雞窩邊兒扒拉過來的幾個蛋也交給了白雞統管著,這其中一個蛋叫做釣魚島。

漸漸的紅雞的頭腦換了好幾代,雖說習慣性左癱,可也實惠了不老少,撅著屁股悶聲苦練內功,不多年窩裡不折騰了倒也豐滿了羽毛。

羽毛豐滿了就想著崛起一下下,可一動身就老被人摯著腳脖子,這心裡就老大不樂意。

加之被白雞從緊窩邊兒趵走的那蛋,漸漸發了光,油光甑亮的成了金蛋蛋,越瞅心裡越彆扭,就老惦記著。

只是這蛋的真正主子以前叫流球現在叫沖繩的小雞,現如今爬窩在白雞的翅膀底下和白雞漸成了一脈,而當初紅雞的頭腦兒功利的只看眼前利益,有意忘了和白雞恢復關係時討論那幾個蛋的歸屬問題,致使這些蛋越來越含糊,越來越麻煩,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說不清楚的越滾越遠。

儘管時不時會有幾根紅雞毛漂洋過海去宣示主權,惹得白雞動不動炸起毛來,可這樣的緊張弄得自己也毛不順卻何時是個頭?

百餘年來紅白大戰,雙方遍體鱗傷,現如今雙方苦熬終日羽翼豐滿熱蛋滿盈。若不打,這幾個蛋就得老擱在那兒,每打那路過自家就得改弦易章規規矩矩受它牽制,可要想拿回窩那可得費老勁,若撓癢癢的小打小鬧連雞毛也拿不回來。

只是最應忌憚的是,這次雙方用什麼打不知道,但知道若有下次再打的那天,雙方肯定只剩下舌頭了,堅喙利爪和翅膀一定被對方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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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第三十章 抗疫風雲 何學威

2、憂心如焚

妙梁也道:“真是巧合,您要不是男子,看著您,我真仿若置身夢境。”

蓮問道:“這位朋友為何讓您如此難忘?”

妙梁道:“因為她乃吾終身之所愛。”

蓮又問:“此人現在何方?”

妙梁淒然道:“魂歸天外。”

蓮說:“依然繫念?”

妙梁道:“刻骨銘心。”

蓮卻說:“塵歸塵,土歸土,各有各的歸宿,殿下淡忘了方好。”

妙梁卻道:“無法忘懷啊,她名叫蓮,特別喜歡蓮花,她來自民間,在王宮中散發出如同蓮花般令人心醉的清香。”

妙梁說完,遠眺大海彼岸,陷入遐想。

兩人一時均默默無語,誰也不想打破這濱海清晨的寧靜和飄飛的思緒。

善財跑來道:“師父,師父,善財到處找您,原來在此。”

蓮問道:“是否又有新增病人?”

善財道:“集中治療的病人跑了一個!”

蓮非常緊張問道:“誰?”

善財答道:“漁村街尾的花嫂。”

蓮說:“她不剛坐完月嗎?”

善財道:“肯定是忍不住,回家看孩子。”

蓮喊道:“糟啦,快走!”

蓮與善財轉身趕往漁村街上,妙梁望著蓮的背影無限感歎道:“背影都像。”

得樂問道:“背影?像誰?”

妙梁一人發呆。

得樂道:“殿下,我們先回去吧。”

妙梁不置可否,兩眼怔怔地看著兩隻在海面比翼雙飛的海鷗,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天底下的生靈能否將不期而遇的無語,當作雲程比翼的默許……

落霞漁村街頭上,“當、當、當”一面破鑼發出沙啞的聲音,花哥一面敲一面喊:“花娘,妳在哪裡?阿毛你在哪裡?”

街邊人看著花哥,同情地議論著:“花嫂跑出來抱走了阿毛,一天一夜還未尋到。”、“哎,作孽,將病人關起來,剛出世的孩子也看不到,叫她如何不想。”

鑼聲和花哥的喊聲遠去:“當、當,當”,“花娘,妳在哪裡?阿毛你在哪裡?”

蓮、妙梁和善財一直在尋找花嫂的下落,他們陪著花哥來到了燕子窩海邊岩洞旁。

妙梁道:“只剩此洞沒有尋找了!”蓮說:“點上火把,進洞看看!”

幾支火把同時點燃了,一起進洞的還有善財、花哥。火光照亮了岩洞,人們終於看見前面岩石上坐著花嫂,她正抱著嬰兒餵奶。

花哥驚叫起來:“花娘,阿毛!”蓮卻說:“你們抓住他,不要靠前!”

蓮舉著火把靠近花嫂,然後喊道:“花嫂!”

花嫂毫無反應,蓮用手翻開花嫂抱著的嬰兒眼睛看看。

蓮說:“母子倆已經離開人世十幾個時辰了。”

花哥歇斯底里地喊叫著:“花娘,阿毛!”

花哥不要命地往前沖去,妙梁和善財不顧一切地摁住他;蓮眼望花嫂母子,她憂傷的眼裏大滴大滴的淚珠直往下掉……

漁村村頭的旗杆上有根上下拉動的繩索,繩索上系著無數紅色、黑色的破布條在隨風飄蕩。瘋和尚又將一根布條塞在繩索之中,他慢慢地把布條升上去,一邊念叨:“走啊,走啊,走一個,了一個,走了一個又一個……”

幾個漁民站在村頭議論:“阿強這人,你很熟悉吧?”、“阿強,那個高個子,黑鬍子的是嗎?” 、“就是他,過去當過海賊,後來洗手上岸,到處幫零工。” 、“對,一點也不錯,他身體那麼壯,也死啦。” 、“瘟病不認人啊,它想找誰就找誰,誰也躲不過,不死的也會瘋,聽說花哥已經瘋啦。” 、“這島上到底死多少人了?” 、“你看見空中飄著的破布條嗎?黑色的是病人數,紅色的是死人數,每死一個人,瘋和尚就升塊紅色布條上去,你數數有多少了。”

大家眼睛望著空中的布條,一起數著:“一、二、三、……七。”

一場傾盆大雨突然沖刷下來,幾個漁民趕緊跑著離開。花哥在大雨中走來,口中不停呼喊著:“花娘,阿毛!”、“花娘,阿毛!”

大雨滂沱,海水失去了它往日的深藍色,在雨霧之中,只見一片銀灰色的刺眼的反光。

漁村籠罩在一片陰沉恐怖的氣氛之中。

曾經存放海產的庫房兩邊搭起了數十張簡易的“床”,上面躺著送來的病人,男女老少都有,一張張痛苦表情的臉,哼著高低不同的一樣叫人心焦的聲音。

應康告知:“今天已經走了第七個了。”蓮沉重地說:“我知道,謝謝應大嫂她們采來那麼多草藥。”應康道:“她們今天一幫女人又上山去了。”蓮說:“真難為她們,這段應嫂子還要幫著照顧小龍女。”應康高興道:“小龍女現在全好了,今天她們還將她帶上山去了——外面怎麼如此吵鬧?”蓮說:“走,出去看看。”

庫房大門外已經聚集了兩層人在大吵大嚷,外層人手拿各種食物,嚷叫著自家的親人,一片雜亂的喊聲:“靚仔!”、“阿毛!”、“阿公!”、“阿爹!”、“娘!”、“細阿婆!”裏層是守護庫房的村民,他們死死阻攔著不讓他們沖進來。

外層的人喊著:“我們要進去!”護衛的村民喊道:“你們不能進去!”又是一片雜亂的呼喊:“靚仔!”、“阿毛!”、“阿公!”、“阿爹!”、“娘!”、“細阿婆!”看來他們要往裏硬沖,守護的村民再次勸阻道:“不能進去!”

蓮這時出面勸說道:“鄉親們,你們可以將送的東西留下來,我們幫你們送進去,好嗎?”眾人要求道:“我們要見一面!”蓮曉之以理說:“不行,這會染上瘟病的,你們先回去吧!親人病好啦就能回家。”

有一人很不客氣地吼道:“回什麼家?回老家,上西天!”

群情有些激憤,突然一個瘋瘋癲癲的男人沖上來。

蓮喊道:“花哥。”

花哥一把揪住蓮,糾纏不休道:“你還我老婆來,你還我兒子來!你還我老婆來,你還我兒子來!”眾人也幫腔議論道:“花哥他老婆抱著剛出世的孩子一起死啦,真慘,他急瘋啦。”

蓮萬分痛心流著淚對著花哥說:“您打我吧,我心裏和您一樣難過。”應康想要極力救護蓮,於是說道:“觀世音,他為了治你們親人們的病,日日夜夜都守在這裏,你們怪他,太沒良心。”眾人也道:“不要打了,打也沒用。”花哥還是揪著蓮不放道:“就是他,就是他!”

瘋和尚這時出現在蓮與花哥之間,他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來,來,來!跟我來!”

花哥倒是鬆開雙手,乖乖跟著瘋和尚去了。

瘋和尚邊走邊念:“走啊,走啊,走一個,了一個,走了一個又一個……”

蓮眼淚汪汪地看著兩個瘋子走遠。

應康喊道:“鄉親們先回吧!”

眾人將食物轉交後給守護的村民後,陸續離開。蓮任雨水抽打著她的臉,依然呆立在那裏獨自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