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瑞拉離變天不遠了！
洪丕柱
委內瑞拉（The Bolivar Republic of Venezuela）是拉丁美洲的一個重要國家，在西班牙文裡它的意思是小威尼斯。它的面積為91.67 萬平方公里，人口3240萬，但300多萬即1/10的國民已經因無法生存而逃離委國，進入哥倫比亞等鄰國。近年來由於馬杜羅政府不斷用濫印鈔票應付資金短缺，委國的通膨率已達難以想象的149900%之高，甚至連印鈔的紙和油墨都無法供應，所印鈔票之值還買不起印它的紙張。這造成委國經濟自由落體式下跌，國民經濟以每年16-18%的速度萎縮，其貨幣“主權玻利瓦爾”已變得比手紙更不值錢，人們用它如廁，因為國內短缺手紙。可笑的是，買一卷手紙需要一大袋鈔票，太不方便，人們索性用手紙作為價格單位來代替貨幣，比如買一個麵包需要幾卷手紙等等。
委內瑞拉其實是個資源豐富的國家，石油儲量3020億桶，為世界最高，天然氣儲量3.6萬億立方米，鐵礦儲量達20億噸，煤礦儲量90億噸；它的咖啡享譽世界，它又出產珍珠和黃金，全國56%的面積為森林覆蓋。長達2800公里的海岸線海產豐富；它還出產棉花和甘蔗。但它的人民多年來卻在挨餓，其結果是75%的居民平均體重掉了11公斤。他們不光是嚴重缺乏食品和日用品，超市經常空空如也，還嚴重缺少藥物，連煤氣供應都經常斷檔，而且常會斷電。馬杜羅總統統治了近六年，把這個國家弄到連手紙都不能供應人民需要的地步！一些母親因養不活自己的孩子而不得不將他們送人，很多孩子在街頭流浪，在垃圾堆裡翻找食物！
委內瑞拉時間1月23日12:08，去年大選當選並於1月10日就職的35歲的委國國民議會（National Assembly）議長、反對派領袖胡安⦁瓜伊多（Juan Guido）掀翻了委國政局！他在首都加拉加斯當著幾十萬示威群眾的面宣佈自己為委國臨時總統，並在國會大廈前宣誓就職。瓜伊多說“我宣誓正式擔任臨時總統並接管國家的執行權力”。他宣稱抗議將會繼續，直到委內瑞拉得到解放。他號召軍隊拋開馬杜羅，站到人民一邊。他並宣佈即將舉行正式的、公平的大選。因為去年的總統大選完全是馬杜羅一手操控下進行的，致使把國家搞成這個樣子的馬杜羅竟然還能繼續當選第二任並於今年初就職，真是匪夷所思。這30分鐘寫下了委國的新歷史。
臨時總統馬上得到了美國、加拿大和絕大多數拉美國家，即14國的利馬集團中的11國：哥倫比亞、巴拉圭、巴西、智利、秘魯、阿根廷、厄瓜多爾、哥斯特里加、危地馬拉、洪都拉斯、巴拿馬等在第一時間內相繼宣佈承認，此後還獲得了英國、法國的承認，德國和西班牙則要求馬杜羅在8天內重新進行有國際監管的大選，否則就承認瓜伊多，因為反對派領袖瓜伊多是委國唯一通過選舉選出的合法的國家領導人，反對派是不可能操控大選的。它們盼望委國能進入一個真正的民主時代。歐盟理事會主席塔斯克希望歐盟團結一致地支持委國的民主運動。
美國總統特倫普發表聲明說“委內瑞拉人民已勇敢地發聲反對馬杜羅並要求自由和法治……若馬杜羅敢於做出任何威脅委國人民安全的行動，美國將直接追究其責任。”美國務卿篷佩歐敦促委國軍方支持恢復民主的努力，並說美國將支持瓜伊多建立政府的努力。他並於次日即24日宣佈，應臨時總統瓜伊多的請求，美國將向委內瑞拉人民提供兩千多萬美元的緊急人道援助以應付嚴重的食品和藥品短缺以及馬杜羅非法政權造成的經濟危機。
去年的大選，馬杜羅利用手中權力公開拘捕、迫害、鎮壓反對派候選人，加上嚴重舞弊（vote rigging），致使大多數選民抵制大選，出來投票的不足48%，而2014年4月14日他當上第一任總統時，還有80%以上的選民參加投票，即使那時他僅獲得有爭議的50.6%的選票！這就是為何國際社會絕大多數不承認馬杜羅是合法地當上第二任總統的，他的政府受到普遍抵制：他的就職儀式全世界只有玻利維亞、古巴、薩爾瓦多、尼加拉瓜、中國、俄國和土耳其等七國參加！而瓜伊多宣佈自己為臨時總統後，在拉美只有古巴、玻利維亞繼續支持馬杜羅；墨西哥還在觀望。俄國警告美國不要干涉委國，因為它在委有大量石油投資和利益；土耳其亦表示支持馬杜羅因為土委貿易近年有所增加。
整個過程中，軍警沒開一槍，雖然也有馬杜羅的支持者組織了小規模的反示威。國防部長帕狄里諾⦁ 佩洛斯將軍起先模棱兩可地說祖國的軍人不接受一位被強加於模糊利益陰影下的總統，也不接受一位自稱不受法律約束的總統，士兵將捍衛我們的憲法，是國家主權的保證人。似乎在說軍方會站在人民一邊，但隨後又宣佈支持馬杜羅。雖然如此，他卻不敢命令部隊鎮壓示威。
一直以來，馬杜羅牢牢地控制著軍方，他知道軍方對自己獨裁統治的重要性，因此不斷提高高級將領的工資，讓他們享受各種特供。BBC拉美編輯皮耶特（Candace Piette）說，馬杜羅靠著把軍隊高層安置在重要的政府職位，並將有利可圖的油田服務合同給同軍方有關係的公司來拉攏軍方。但下級軍官和士兵卻過著同普通百姓一樣的苦日子。一名下級軍官的母親生癌，他無法搞到藥物為母親治癌。所以現在對馬杜羅政府的不滿擴大到了軍警的廣大中下層。馬杜羅是否還能像以前一樣動用軍警和保安部隊來鎮壓人民的抗議？
委國雖然經常有人民大規模的對獨裁者馬杜羅的抗議活動，2017年4月的抗議就延續了兩個多月，上百人喪生，最後還是被平息下去了，原因之一是在馬杜羅的挑撥下，反對派分裂嚴重，無法團結一心。但這次的抗議有三個從前沒有的特點：第一，反對派顯得相當團結；第二，以前的抗議是以中產階級或社會較上層對政府不滿者為主，因為一直以來，查韋斯、馬杜羅給貧困階層很多好處，如免費住房、免費醫療等。但這些年來，他們連最基本的食品都無法得到，免費醫療因嚴重缺少藥物名存實亡，所以底層群眾的不滿也大幅上升，除了少數挺馬者出來反抗議，大都積極參與抗議；第三是軍隊底層開始反叛，所以雖然軍警奉命阻擋示威，卻沒向示威群眾開槍，有些還轉身站到群眾一邊。這就是為何雖然國防部長支持馬杜羅，也不敢下令鎮壓，而瓜伊多已向軍人喊話，要他們支持人民。
因為美國宣佈支持瓜伊多，馬杜羅同美斷絕外交關係，限令美外交人員72小時離開。但CIA局長出身的美國務卿蓬皮歐回應說我們只承認瓜伊多為臨時總統，不承認馬杜羅為合法政府，你都不是合法的總統，憑什麼非法要求美國外交人員離開？最近馬杜羅的態度有所軟化，不再堅持要美國人離開，因為美國已在考慮將委國每天出口到美國的50萬桶石油所得的收入不經馬杜羅政府而交給瓜伊多臨時總統，切斷馬杜羅的一筆重大的經濟來源。
關於查韋斯的“查式”社會主義革命，筆者於2017年5月發表的文章《委內瑞拉局勢》中曾有詳細介紹，本文不擬重複。簡單來說他搞國進民退，以國有化和計劃經濟代替私有經濟，沒收私人財產，同卡斯特羅的古巴結盟，挑戰美帝。他的一些改革確實使委國貧民獲益，比如給百萬貧民提供住所，對窮人提供教育和醫療等社會主義福利，形成了一批擁查派（Chavistas）。但外企大批撤離，國企腐敗低效，使人均GDP一度高達1.65萬美元的南美富國委國很快變成了窮國 。2013年3月5日查患癌去世，擁查派轉而支持查挑選的接班人馬杜羅：公車司機出身當過工會領袖的他，因獲查韋斯的信任，從外交部長升到副總統。現在委國人民餓得皮包骨，他卻依然腦滿腸肥，胖得像頭豬。馬杜羅智商平庸、施政無方，加上世界油價腰斬，使95%依靠石油的委國經濟陷入極度困難。逐漸地，很多擁查者轉向支持反對派。
雖然目前在國際和國內都極為孤立的馬杜羅仍拒絕退位，令局勢僵持，但委國民主化已是大勢所向。繼2017年11月津巴布韋獨裁者穆加貝被推翻，又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將被拋入歷史垃圾堆，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也再少一位，而中國支援他的數百億美元很可能又打了水漂。一個世紀以來，社會主義的實驗在世界各國屢遭失敗，從蘇聯、東歐到波爾布特的柬埔寨；所有搞社會主義的國家都成了人民普遍沒有自由的專制國家，無數國民成了政權維穩的犧牲品，而經濟國有化又同腐敗緊密相連。這就是為何特倫普在去年的聯大發言中猛烈批判社會主義並點名攻擊委內瑞拉。以委國來說，多國媒體都預言它20年的社會主義時代即將結束。西方媒體和智庫曾預測委國社會主義道路走不通了。去年4月5日美國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稱“委内瑞拉到了社會主義末期，連手紙都沒有了，賓館居然要求住客自備手紙和肥皂！”紐約《獨立哨兵報》去年11月28日報道說“社會主義的委内瑞拉没手紙、没尿布、醫療糟透”，而美國消費者新聞和商業頻道也報道說：“哇，社會主義委內瑞拉扛不住了！”查韋斯1998年上台以來推行過許多措施，包括没收農場、國家規定商品定價、推行燃油補貼、建造免費住房和診所等。國際媒體曾用查韋斯模式來形容委内瑞拉的社會主義。美國《外交政策》將“查韋斯主義”解讀為反西方反資本主義運動。英國《金融時報》則稱其為“家長制的民粹主義”。
馬杜羅一旦扛不住，中國就成了冤大頭。中國共借、送、投資委國多少美元，誰也說不清。記得兩年前曾看到《環球時報》說中國援助委國650億美元，但未說明這個“援助”指借還是送。不過人們知道委國是以石油抵債的。有經濟學家估計委國尚欠中國250億。2014年曾有香港媒體報道稱委財長訪華期間想將其在加勒比海列斯群島中的一座64平方公里的布蘭基亞島讓給中國，用以抵償欠中國的500億美元的債並再借100億。2015年初馬杜羅訪華同中國達成一項200多億美元的投資協議，涵蓋經濟、社會、科技和石油等項目，但未提是否獲得了新的貸款。據報道馬杜羅最近又從中國借到50億美元。總之可以肯定的是委國欠中國很多錢。馬杜羅的統一社會黨十多年來一直同中國保持著良好關係，他本人經常訪華，和穆加貝一樣。一旦反對黨聯盟上台，是否會承認並付還馬杜羅欠的大筆借款？看來打水漂的可能性很大，而中國對此亦可能束手無策！
對委國這種高風險國家，這樣大手筆的貸款誰拍的板，應該誰負責，因為這是納稅人的血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早在2010年就將委國主權綜合風險在110個國家中定為第四位。查韋斯執政後以搞石油社會主義取得人民的支持，即將石油收入拿來搞社會福利改善貧困人口的生活条件。但他違背了市場經濟的原則，靠壓榨外國公司和本國私企獲得資金，傷害了這些公司的生產積極性，使委國錯失了在金融危機前用高油價賺取收入的良機。2011年加拿大智庫弗雷澤研究所（Fraser Institute）發佈了全球136國/地區在油氣領域的投資吸引力的評估報告，按財稅體制、管理成本、政局、安全等17項指標進行評估，委國高居最不具投資吸引力國家的榜首！因此若中國在委有大筆投資的話，在油價大跌和政體不穩的背景下，風險極大。
近年來委中經濟合作也越趨密切，中國已成委國第二大貿易伙伴，委國成了中國在拉美的第四大貿易伙伴。委中最近一個“美元換石油”協議簽於3個月前，數額40億美元。此前巴西曾在委國承接了200億美元的工程，委國政府欠資達25億美元。巴西前左派總統亦是少數肯借錢給委國的國家之一，現總統絕對不會。
美國副總統彭斯說“美國同你（瓜伊多）站在一起，直到民主在委內瑞拉被恢復。”這說出了世界大多數人民，包括仍處於專制統治下的人民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