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特金會無果而終
洪丕柱
如今已是2019年了，但宇宙無敵大元帥三胖仍然乘坐他爺爺、老爸一直傳到他手裡的三代傳家寶和傳家權力象征的綠皮火車，2月23日下午四點從平壤出發，大搖大擺地斜穿中國7省11市，從丹東、沈陽、天津、鄭州、武漢、長沙、南寧等，在憑祥（大多是直轄市或省會）穿越中越邊境抵達越南的同登。
這列列車內部雖然超級豪華，但因裝有加厚防彈装甲，車身特别重，所以開得同運煤车一樣慢，時速才60公里。進入中國後，三胖的列車加上前面的保安列车和後面的補給列車所經過的鐵路、城市，居然中國的所有列車，包括極快的高鐵、動車，全部停開讓路。快車讓慢車倒也稀奇。哪怕這樣，三胖的專車在中國境內也開了足足65小時，所經之處從東北到西南共四千多公里（還不算太遠，他老爸曾乘它橫穿西伯利亞去莫斯科呢），所經之處一律一級戒備，每二十米設一個崗哨，沿線火車全部停運，搞得中國百姓苦不堪言，各省大員還要分別迎送。人們難以理解為何中國要對一個80後如此遷就，讓他在中國大地作威作福？
火車一路開著，也留出休息時間讓三胖下車抽支煙，過過煙癮。日本電視台居然播出了他在南寧休息時抽煙的鏡頭：妹妹金與正陪在邊上，手握煙灰缸伺候，為其兄接煙灰。這讓人覺得三胖好像還能夠律己：在車外吸煙也不亂彈煙灰，而且偷拍到的視頻中還有一個細節：他用火柴點著煙後，不是隨手將火柴棍扔在地上，而是小心地放進火柴盒裡。這點恐怕大部分中國人做不到，都是隨手將火柴棍扔在地上，看來三胖的素質還要好過大部分國人。其實不然。這是因為三胖所用的一切都是保密的，連他出的恭也要拉在自己帶的馬桶裡帶回家去，生怕讓人家搞到他的排洩物來分析他的健康狀況！怪哉，不久前看到特倫普向公眾公開健康報告，甚至包括血壓！民主國家領袖的一切必須公開，因為他們要選民來判斷並決定是否選他們！
經過兩天半以上的旅行，這列特別慢車終於在26日晨8:20進入越南境內。然後三胖下火車接受越南官員的歡迎；他接過花束，同越南官員們握手寒暄，向歡迎人群揮手致意，還檢閱了三軍儀仗隊。然後換乘自己的防彈奔馳座駕。座駕兩邊十多名保鏢跑步護駕。這個鏡頭我們去年在板門店文金會時已看到過。28日特金會結束後，三胖的車隊在離開他下榻的梅里亞酒店時，NBC白宮記者彼得這樣報道他的見聞：“我曾見過數百領導人的車隊，卻從未見過這樣的車隊。金正恩的那幫緊張、忙亂、恐怖的人體護衛隊，仿佛上古時代的蠻族突然闖進了文明世界！”
特倫普可沒那麼多的閒暇，他從美國直接坐空軍一號越過大西洋直飛河內，13000公里的旅程中間僅降落休息一會，於27日傍晚到達河內，住進萬豪酒店。事先，兩國副外長已在河內舉行了五天的預備會議。
晚上，兩國最高領導人在河內索菲特傳奇大都會酒店舉行社交晚宴，一起享用了芒果色拉配扇貝、帝王蟹肉、日本和牛配鵝肝醬加蝦蒸糯米荷葉飯和越南甜品蓮子龍眼白木耳甜羹，吃了一個半小時：從七點到八點半。據越南廚師講，餐前幾小時越南還在征求美國和朝鮮批准菜單，但白宮對菜單的調整是讓它變得“超級簡單”（super simple）。大概三胖會暗中感到不滿吧，不久前他在中國過生日，習總陪他吃晚餐吃了六個小時，吃喝都是頂級的奢華。胖子酒量好，一百幾十萬元一瓶的茅台就喝了幾瓶！可是不喝酒不抽煙的特倫普招待國賓是漢堡，按他的話說，給他們塞個漢堡，吃完就談正事！他講究的是簡單省錢和效率！
美方陪同特倫普的是國務卿篷佩歐和白宮代理幕僚長穆瓦尼（Mick Mulvaney）；朝方參加宴會的是朝鮮二把手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副委員長金英哲和外相李勇浩。
特倫普下榻萬豪酒店，離索菲特酒店15分鐘車程，他於6:15 離開酒店去赴宴，宴會前還同三胖進行了20分鐘的單獨會談，可見時間利用率之高。
關於第二次特金會怎麼會選在越南開，記得上個月曾看到過報道，說是越南主動提出的。原先選在南部的峴港。猜想從同登到峴港還有一千多公里，要小金再坐他的慢車定會把他悶死不可，大概就這樣改成了河內吧。據說回程他要坐飛機，不知是否還會借用中國飛機。三胖的“空軍一號”專機是前蘇聯的伊爾62，已經四十多歲，天知道安全度如何！不過去年他借中國民航波音747在新加坡樟宜機場下機時，記者們拍到他背後飛機上Air China的字樣，也許讓他的自尊心大受打擊吧。尚不知他究竟如何回平壤。
如果真是越南主動提出而特倫普高興接受的話，這就是很有意思的了。因為在毛時代中國幫北朝鮮打過美帝，又幫北越打過美帝！中國作了兩次冤大頭，嘩嘩地送錢送物資還犧牲很多人（僅在朝鮮就有近百萬中國青年傷亡，如砥平里戰役，志願軍五個精銳師被全殲；老毛花了兩百多億美元並派遣中國軍人幫越共打南越，好幾萬中國士兵為解放南越獻生），到頭來南北兩位親密弟兄都曾同老大哥鬧翻過。不是美帝的壓力，三胖還不願求中國這個他稱之為“宿敵”的國家幫忙呢。也有人評論說，越南近年來改革開放非常成功，有近億人口、三千萬廉價精壯年輕勞動力的越南，好像要搶走中國世界工廠的頭銜，2017、18年的GDP增值都超過中國而超7%，而韓日港台甚至中資的好多工廠都已從中國遷到越南，越南股市2017年以來的增長率更雄踞全球第一！更要命的越南已成美帝的好友，並宣佈要建立美式民主制度，美帝甚至白送巡洋艦給它，目前頂層領導已明確分權而非定於一尊，今後還將實行民主選舉；而且它不搞“防火墻”防止人民了解外部世界！也許老特要讓三胖看看，如果你棄核，我們也會幫你發展經濟，讓朝鮮成為另一個越南（我看這是老特的一廂情願）。
看來一切都很好，人們期望2.0版特金峰會大概會有某些成果。不料28日特金會談後不久就傳出消息雙方突然取消了原定的午餐會，雖然早晨兩人還在花園裡一起親熱地散步！這裡摘引一些報道：“白宮稱第二次特金會未達成任何協議”，又說“第二次特金會出現重大變化”；“特倫普離開會場，未與金正恩共進午餐”，“特金會：朝美領導人取消共進午餐及聯合簽署共同協議”，“金正恩、特倫普提前結束談判，雙方已離開會晤酒店”等。特倫普提早返回酒店，準備下午兩點舉行記者會，白宮同時宣佈雙方並未達成任何協議，其發佈的28日的原日程是11:55共進午餐；2:05簽約儀式，3:00特倫普回酒店，3:50召開記者會，預計他會在記者會上介紹會談結果，但《華盛頓郵報》報道說雙方並未達成交易，特倫普總統準備回國，第三次特金會暫無計劃。這就是為何原定的午餐會取消了！
下午1:25三胖和特倫普相繼坐車離開索菲特傳奇大都會酒店回自己酒店，有人拍到三胖滿臉怒氣的照片。但老傢伙的涵養明顯要超過小霸王，不到一小時後，2:20，特倫普便將記者會提前舉行，他說“離開談判桌時氣氛非常友好。我們彼此喜歡，我們的關係友好”。
他解釋了雙方未達成協議的原因。他說根本問題是“金正恩主席想要在一些我們認為沒那麼重要的領域採取行動，但我們對朝鮮的每一吋土地都很了解；他們想要徹底解除制裁，但我們目前辦不到，我不想倉促簽署協議。”他還說他一上飛機就會打電話給文在寅總統和安倍晉三首相告知會談情況。
特倫普在記者會上還說：金正恩向我承諾不再進行核試驗，我相信他。他透露說第二次會談原來的重點是美國要求在放鬆制裁前先看到朝鮮的實際行動，但金正恩卻要求美國先取消制裁，作為交換，他會廢棄一些核試驗場和相關設備。在這裡，雙方談不攏，有時候你不得不從談判桌走開。雖然沒簽訂協議，雙方在會談中表達了下列觀點：金主席同意繼續不試驗核武器，他希望以關閉某些核試驗地點（寧邊）和設施（提煉鈈原料）交換完全解除禁運；但我掏出一份清單並告訴他，美國對朝鮮所有秘密的核設施地點的細節都瞭如掌指，有精確信息，朝鮮似乎對此感到震驚（即這令自作聰明私下藏了65枚核彈頭的小金大吃一驚，且大丟面子。篷佩歐也在邊上說除寧邊外，朝鮮另有規模極大的核設施、導彈、核彈頭武器系統沒有放到談判桌上）。我明確表示美國在沒有達到所期望的徹底棄核，並在經美專家檢查確定前不會放鬆禁運；但只要你棄核，美國就會幫你發展經濟。所以雖然會談氣氛友好，但雙方分歧太大，決定不簽協議。特倫普說雙方沒有提下次會談的事。
看來，小金嚴重低估了說話口氣非常友好的老特頭，以為拋出幾個核設施點就可忽悠這老傢伙，讓美國解除禁運；但當老特頭指出幾個重要的核基地並要求將它們拆除時，小金完全傻眼。
特倫普的本事是，他不會因談不成而發怒，照樣面帶笑容、客客氣氣，朋友長、朋友短的，還肯定金正恩“在許多方面表現出棄核的決心，但沒有做好換取完全解除制裁的準備”，給足他面子。他說“速度對我不重要，重要的是雙方達成好協議”，客氣之中咬定禁運絕不放鬆，速度無所謂，如果你吃得消長期禁運的話。他知道小金主動提出放棄幾個核試點和設施換撤除禁運，雖不老實，說明他已吃不消了，所以說速度沒關係，我們可以拖下去！白宮的聲明說這次峰會“非常好且富有建設性”，兩位領導人討論了關於朝鮮無核化和經濟發展設想的多種方式。但我看到朝鮮媒體對國內人民的報道是“在美國面臨經濟崩潰和我國強大軍事壓力下，美國總統特倫普乞求金正恩大元帥在越南舉行會談。會談期間，特倫普在全世界媒體前向金大元帥表示歉意…… 大元帥表示如美國知錯能改，停止對朝鮮的一切敵對行為，朝鮮可考慮停止核試驗，並保護世界和平，防止世界大戰的爆發…… 但在28日，由於虛偽的資本主義政客沒有表現出足夠的誠意，金大元帥決定不與美國簽訂任何協議，並取消了一系列相關活動。美國的無恥行徑遭到了全世界一致的譴責……”。
不過特倫普決定不簽協議，對他帶來了國內的好評，兩黨對此一致稱讚，民主黨眾院領袖佩籮茜說“特倫普做了正確的事”；參院領袖舒默說“特倫普顯然是做了正確的事並顯示了勇氣”。前國家安全顧問賴斯認為“在朝鮮未做到全面棄核前，美國的任何讓步都會犯下巨大錯誤”。美國的一些智庫認為“沒有協議比糟糕的協議要好”，他們均對特倫普的決斷予以肯定。此外，叛逃的前朝鮮外交官太永浩在接受採訪時說“金正恩同特倫普會見主要是為了爭取時間，解除制裁，他最終要成為擁核國，因為那是讓他在國外擁有影響力、在國內擁有權威的一個強大工具。”日本首相安倍在同特倫普的電話談話中對美堅持原則、拒絕朝鮮解除制裁的要求給予非常明確的正面評價，並全面支持特倫普“在實現無核化的堅定決心下不作輕易讓步的決斷”。共同社的報道指出“第二次特金會徹底失敗，朝鮮在棄核上缺乏誠意的態度已被美國看清”。
佈隆伯格觀點（Bloomberg Opinion）的專欄作家萊克（Eli Lake）表揚特倫普離開同金的談判桌（walk away from Kim）是件正確的事。他說朝鮮的一貫手法（old tactic）是參加談判，在獲取對方讓步後便不再兌現承諾（pocket concessions, then fail to deliver）。但他批評特倫普錯誤地盼望今後能同金達成協議並說朝鮮有巨大潛力（tremendous potential），說你能盼望一個古拉格國家，其每十名公民中就有一名在監獄裡從事奴隸勞役，會變得同雖曾信仰馬克思主義卻走上改革開放的越南一樣繁榮嗎？我覺得若金正恩頭腦裡有一點兒的常識就會知道一個健康的市場經濟同監獄國家無法並存，因為監獄國家產生的是奴役經濟。若要朝鮮繁榮，其百姓不能生活在恐懼之中，但對金來說，百姓沒有恐懼，他的王朝就會垮台。萊克說特倫普對付朝鮮應該學習雷根，因為雷根以對前蘇聯展開道義攻勢來令其滅亡，正像特倫普目前對馬杜羅做的那樣。
我想萊克也許是對的，特倫普大概對專權的共產暴君還存有幻想，認為他們會變；等他多次吃虧上當失望後才會學會對三胖這樣的暴君不能輕易相信並盼望他們會變。此文寫完後又看到三胖會後有27個小時沒出酒店的房門，最後出來時形容憔悴，他匆匆地縮短原定對越南的訪問，坐火車去北京。朝鮮外相李勇浩在3月1日凌晨舉行記者會說朝鮮並未要求美國完全放鬆制裁，只是要求部分放鬆對民生方面的制裁以換取摧毀寧邊核設施，將峰會破裂責任推到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