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贏的沒贏,穩輸的倒贏了—
莫里森創造本屆大選奇跡
洪丕柱

大選前一天我看到的的最後的Galaxy民調,顯示工黨以52:48領先聯盟黨(LNP,即自由國民黨聯盟)並預測會有2.4%的選民擺向(swing)工黨,專家認為這能使原來擁有67席的工黨贏得82席(眾院總共151席,贏得76席或以上的黨就能入主政府);另一個我記不得是什麼民調,顯示兩黨支持率為51.5:48.5,工黨領先,預測工黨能拿下81席。當傳媒在選前採訪莫里森,問他如何看待這些民調的結果時,莫里森笑笑說,“還是看點票結果吧。”
我不會賭博,但看到運動博彩的賠率也是大大看好工黨,賠率是$1.17:$5.00。似乎聯盟黨輸定了!
對聯盟黨最看好的分析家也至多預言結果可能很接近,還可能會出現懸持議會,而因為今年的郵寄選票特別多,有些議席也許會靠最後的郵寄選票來確定勝負,這會使政府的最後產生得花兩個星期的時間,就像2010年的大選一樣:當時的吉拉德政府最後是靠了獨立議員的支持才成立一個少數政府的。
民調顯示工黨領先聯盟黨已經連續有六年了!因為這些民調,使聯盟黨的藤博在2015年推翻了艾博德總理而擔任總理,去年達頓又兩次企圖推翻藤博總理無果,導致莫里森在十月意外地成為總理,到大選前還只做了七個月的總理。我還看到朋友發來的微信中,有個中國的分析家預言並譏笑莫里森總理寶座還沒有坐熱就會讓位。聯盟黨的幾次分裂也成為人們不看好聯盟黨會贏得本次大選的原因。
並且,這次競選,蕭登對總理寶座志在必得,這是他最後一搏的機會。他當選工黨領袖時,黨給了他兩次競選的機會,如若不能打敗聯盟黨政府,他就要讓出領袖職位,很可能會讓阿巴尼斯擔任;因為陸克文以後的工黨新領袖是靠黨內選舉產生的,選舉又分為兩部分,一是全國各地的黨員郵寄投票,二是工黨議會團隊(參眾兩院的工黨議員)的投票。當時阿巴尼斯贏得了全黨投票卻輸了議會團隊的投票,陸克文決定讓蕭登代替自己,條件是兩屆之內奪回政府。
可以想象,這次五周的競選期裡,兩人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因為牽涉到兩人政治生命的生死存亡!工黨打出“是改變的時候了”(Time for change),就表達了蕭登的焦急心情。工黨的前總理老霍克、基廷、陸克文都出來為蕭登站台。不幸16日89歲的霍克突然病故,蕭登喊出為了霍克去取得勝利的口號。霍克是一位很得人心的總理,不光是工黨內,因為他的理念也帶有自由黨的信念的成分;他的死,也應能作為能激發人們的悲情,特別對中立的選民,促使他們去投工黨的票,對蕭登當選應有好處。
但週六晚上我在看大選開票時卻驚奇地發現,聯盟黨所獲的席位數一路領先工黨!ABC電台大選分析家格林(Anthony Green)對電視觀眾說,所有預言的向工黨的擺動,除了在維州,幾乎都沒有出現!倒反是,好多選區出現了向聯盟黨的擺動!工黨在維州的成績最好,攻克了自由黨的五個議席;但是在昆州,這是對工黨勝利最關鍵的一個州,自由黨不但守住了所有的邊緣議席,還攻克了工黨在北昆和中昆的兩個議席,包括擊敗了上屆只以37票多數獲勝的工黨女議員歐圖爾(Cathy O’Toole)獲得了在湯斯維爾的何貝特(Herbert)選區的議席,使自由黨在昆州獲取的議席創造了歷史記錄。這使工黨在布里斯本以外地區全軍覆沒,是工黨所沒有料到的。所以在電視上,當ABC的評論員請工黨觀戰的參院議長黃英賢(Penny Wong)發表評論時,她不得不說昆州對工黨的確很艱難(tough)!此外在新州,自由黨拿下了工黨的三個沿海議席;在塔州,自由黨(都是首次參選的新候選人)奪取了工黨的兩個議席:牛農和複員軍人皮厄斯(Gavin Pearce)奪取了塔州西北部的布拉東(Braddon)選區的議席;當地的一位市長阿切(Bridget Archer)奪取了巴士(Bass)選區。
到晚上9:30,聯盟黨已穩取73席,此時工黨是64席,綠黨是1席,其他小黨4席,尚有8席未定。其後9:40,我看到Daily Mail報道說聯盟黨已取得74席,工黨才66席,選情已經明朗!到晚上11點,蕭登看到大勢已去,哪怕未定的5席全部歸工黨也不夠入主政府,所以不得不認輸(conceded defeat)。我看到他戴著工黨顏色的紅色領帶,他的太太全身紅色服裝,本來大概在工黨競選總部準備開慶功宴的,發表講話說已打電話給莫里森總理恭賀他取得勝利,並表示會辭去工黨領袖職位,保持自己的議席。不過他又說工黨競選非常努力,但澳洲人尊重結果(respect the result);他有信心下屆工黨會贏,勝利屬於下一位領袖;他還說以工會活動為自己的終身工作而感到光榮。接下來人們看到在另一地點的阿巴尼斯(Albanese)說,工黨團隊非常努力,他本人去了66個選區助選,不要羞於工黨的議程(don’t be shy about Labor’s agenda)。外界普遍認為他會成為下屆反對黨領袖,但工黨女副領袖潑里波賽克和影子財長鮑文也想競爭領袖職位。
傳媒認為這次大選,莫里森讓聯盟黨起死回生(back from the dead)了;他打贏了一場無法打贏的競選(unwinnable election),這個勝利能使他進入自由黨的“萬神殿”(pantheon)。他的同事們回想起他剛擔任總理時就對他們說:我們能打贏下次大選的,他對此充滿信心。在莫里森的悉尼的大選指揮室裡,當他宣佈勝利時,支持者們一遍又一遍地高呼“斯高莫”(ScoMo,支持著對他的暱稱)。他發表講話說他一直認為自由黨會贏,他也一貫相信奇跡(miracle),今晚我們再次出現了奇跡;他又說“澳洲是世界上你能生活的最好的國度”,說“今晚屬於信靠本政府將他們放在首位的每一名澳洲人”。他特別感謝昆士蘭。作為虔誠的基督徒的他(競選期間,在復活節他不忘去自己的教會參加崇拜),我相信他知道其實這個奇跡是無數教會和基督徒,包括我在內,在大選前為他禱告的結果。在莫里森勝選後,前總理霍華德說“莫里森值得全國自由黨人的壓倒一切的感激”(overwhelming gratitude)。
這次大選,自由黨的前排部長們全都安全勝選,最大的傷亡者(casualty)是前總理艾博德,他被一名女獨立候選人斯旦咖爾(Zali Stegall,冬奧會選手)擊敗。按自由黨前副領袖碧霄蒲的看法,這是因為他的在競選中的兩個說法導致他喪失選票:一是對同性婚姻,二是對氣候變化,都持負面態度(虔誠的天主教徒的他一貫對同性婚姻持保留態度)。艾博德說,他寧可在戰鬥中失敗也好過自動退出。我很為他感到可惜,也覺得政治正確性在殺害澳洲的一些敢說話、敢表示自己理念的政治家。又如塔州自由黨的某候選人,因為被發現她以前曾在自己寫的詩作裡流露出反穆情緒,而被自由黨取消了候選人資格!現在好像誰也不敢對穆斯林說三道四;同樣對氣候變化,誰也不敢說什麼,只有小黨領袖如漢森和帕瑪(澳洲團結黨)等還敢說話。帕瑪說,全世界正在運營和在建的煤電站共有七八百個之多,澳洲總共只有六個,為什麼要扼殺澳洲的煤炭業?澳洲保守黨主席伯那底(Cory Bernardi)參議員說,“綠黨、工黨、一些獨立議員和自由黨中的左翼推動著氣候變化的小車,將警告氣候變化變成了一個新的左派宗教,一個邪教(a new leftist religion, a cult)!”這次大選,有人已經提出如何保護言論自由和信仰自由。想起政治素人特倫普在美國總統競選中竟膽敢明確地說如果當選將退出巴黎協定這樣的話,他絲毫不受政治正確性的影響,而當選後他的確也實現了競選諾言!當然美國綠黨的影響微乎其微。在澳洲綠黨的威嚇下,政治家們誰有膽量說這樣的話?
關於本次大選的一個重要議題氣候變化,綠黨和工黨都在高談闊論,定出不符實際的高目標。不過人民還是要吃飯,要為生存而鬥爭的啊!工黨在昆州被打敗(Labor lost battle in QLD)的因素之一就是太靠近綠黨,比如阿達尼礦,綠黨創始人布朗這次親自去阿達尼支持阻擋開礦的綠黨黨徒,被當地人民轟走,他們問布朗:“嗨,你不想告訴我們怎麼生存啊!”(You are not going to tell us how to live!)在中、北昆,礦業是支柱產業,直接影響就業,所以工黨無法攻克那裡的議席,綠黨在那裡對工黨幫了倒忙,激怒了昆州人,因為就業是他們最主要的考量。另外昆州人也會遷怒於州長帕拉殊和副州長特拉德(Jackie Trad),她們背叛了靠礦業吃飯的中、北部昆州人,倒反幫綠黨說話,特拉德曾還告誡礦工們說他們得趕緊學習新技術(re-skill)。且看明年昆州大選,她們如何要昆州人繼續投她們的票。
現在人們已看清為何蕭登將一個必勝的大選打輸了,就像1993年自由黨領袖候信新博士將一場必勝的大選輸給了必輸的基廷。一個原因是莫里森的大選口號擊中了工黨的要害:“澳洲無法承受的賬單:高稅、多債、弱經濟”(賬單:Bill,正好是蕭登的名字,一語雙關)。蕭登的競選諾言會造成巨額支出:大幅增加的福利和New Start付款、醫療支出包括免費牙醫和教育支出,甚至還有建造東海岸從布利斯本經悉尼到墨爾本的高速鐵路的計劃(世界上所有高鐵絕大多數賠本,特別是在人口密度不高地區造的高鐵,高鐵里程最長的中國已欠下5萬億人民幣的債務,每年收入不足以付息),錢從哪裡來?從廢除投資房的負扣稅中、從資本增值稅的減免中、從對養老金、對已付稅的Franked credit股息的二次征稅中來,這激怒了靠上述收入過日子的退休老人,“引起了一場老年澳洲人的海嘯”(tsunami,摘自《星期日郵報Sunday Mail》政評編輯維拉利(Renee Viellaris)的文章《斯高莫的奇跡》ScoMo’s Miracle)。
另外一個原因是蕭登的大幅增加工資和恢復節假日的懲罰性工資(即所謂的“雙工”)。我說過,聯盟黨和工黨對就業和工資增加有不同的看法,其實這是兩個常量的方程式:要麼給在職員工較大幅地增加工資,使公司不堪負擔而裁員,增加失業;要麼對在職員工有限地增加工資,使公司能有錢增收員工,減少失業。工黨採取了第一個方程,造成它被對失業感到恐慌的人民所拋棄。
其他的原因如上面提到過的對綠黨的遷就,包括不顧經濟承受力的過度雄心勃勃的減排計劃、反對阿達尼礦、大量增收難民、要將監押在瑪納斯島和瑙魯的難民送回澳洲等,也是促使蕭登失敗的原因。
除了工黨自身的原因,莫里森的競選仗也打得很漂亮。他曾將自己的競選比作伊索寓言裡的龜兔賽跑,他自比烏龜,在競選中一個選區一個選區地穩打穩扎,一步一個腳印扎扎實實地、不閃失地前進。分析家們認為他的整個競選非常穩健、考慮周到,基本上沒犯任何錯誤。我曾說過,他的性格開朗、樂觀、正面積極、充滿陽光,加上工作踏實、辦事果斷,又充滿精力,這些個人品質使他同蕭登在領袖魅力的民調中始終領先十個百分點以上。現在人們普遍認為,如果仍然是藤博領導大選,聯盟黨必輸無疑,因為2016年的大選,他就丟了14個議席!這倒要“感謝”跳出來挑戰藤博的達頓使莫里森有機會脫穎而出,雖然我並不讚賞任何黨的內訌。
結束本文前,我忽然想起了運動博彩業,想來他們這次也許賠錢要賠慘了!
大選塵埃還沒有完全落定,大家還在等待聯盟黨再取得兩個席位以便組成政府。不過大勢已定,只是時日問題。莫里森雖取得了大選的勝利,他前面的困難卻是非常巨大的,包括澳元正在大跌,已經掉到69分美元以下,估計將會掉到65分美元;澳洲去年四季度的GDP的增長只有0.5%,百姓正在捂緊口袋不願消費,世界經濟也正在下滑,國際上,同中國的關係也有待改善。期望莫里森新政府能帶領澳洲取得新的經濟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