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訪美大受歡迎
洪丕柱

9月21日,印度總理莫迪去美國紐約出席第74屆聯合國全會(UNGA)。他利用這個機會,對美國進行了一周的訪問,以提升同美國的雙邊關係。週末,即21日,他先到德克萨斯州的首都休斯頓進行訪問。
然後,在他到達紐約出席聯大全會期間,他在9月24日又同美國總統特倫普做了一次正式的會面並進行了雙邊會談(bilateral talks)。兩位領導人討論了一系列雙邊的、地區性的(regional)和全球性的(global)問題。會談之後,兩人一起舉行了聯合記者會。
莫迪對美國的訪問首先從美國的能源州德克薩斯開始不是沒有理由的。這也許同在不久前沙烏地阿拉伯的阿拉姆可的兩個石油廠遭襲後使世界油價突然猛漲有關。莫迪知道能源對印度持續發展的重要性。沙阿是印度第二大能源來源。能源來源的多樣性對一個國家是非常要緊的,所以他也想從美國採購能源。
莫迪的專機21日在休斯頓當地時間12:35抵達德克薩斯州首府休斯頓(Houston)的喬治·布殊國際機場,在那裡開始了他的對美國的訪問。他在機場受到盛大的歡迎。美國傳媒說,莫迪在到達休斯頓機場後,“甫下飛機,他就用他謙卑的姿態贏得了人心”(humble gestures at Houston Airport wins hearts)。
莫迪在休斯頓接見了印度僑領,還同當地印度社區見了面,並向印僑發表了講話。我看視頻,發現他在談話中感情淳樸真切,顯出親熱和誠摯。莫迪很善於同印僑接觸,他在這次訪美中,在紐約、華盛頓、聖何塞等地都接見過印僑。
當然正如莫迪在推特上所說,“到休斯頓來,不談能源是不可能的(It is impossible to come to Houston and not talk energy!)”他並寫道:你好休斯頓!這是個明媚的下午,切盼今明兩天在這充滿活力的能源城有個範圍寬廣的議程(Looking forward to a wide range of programs in this dynamic and energetic city today and tomorrow)。
下午六點,莫迪在Post Oak酒店同美國主要能源公司的CEO們開了圓桌會議,談到能源安全和雙方間的投資和合作機會等問題。他在推特上說“我們討論了在能源業中掌控機會的辦法,也見證了Tellurian公司同美國Petronet液化天然氣公司簽署理解備忘錄(witnessed the signing of MoU between Tellurian and Petronet LNG)”,它包括印度從美國進口五百萬噸液化天然氣及其他美國產品等。《印度斯坦時報》(Hindustan Times)報道說莫迪同CEO的會議富有成果(fruitful)。
然後莫迪同特倫普共進晚餐。晚餐會上莫迪宣佈購買了大量美國產品,包括液化天然氣等。莫迪稱特倫普為印度的正真的朋友(true friend),他並讚揚特倫普為人熱情、友善、平易近人、聰明過人且富有活力。他還提到2017年特倫普夫婦在白宮招待他的事,說他在那時認識了特倫普的家人,“現在希望總統也有機會認識在座的我的各位家人。”
次日,在休斯頓的NRG足球運動場舉行了盛大的歡迎莫迪的儀式Howdy Modi Event(你好,莫迪!歡迎大會)。儘管歡迎儀式要九點鐘才開始,很多人在清晨六點就來到了足球場。
在歡迎大會上,莫迪總理和特倫普總統一起接受了現場五萬多人的熱烈歡呼。據說這是美國有史以來為到訪的外國領導人舉辦的規模最大的歡迎儀式;也有人認為這是美國本世紀最重大的外國領導人的到訪。從視頻上看,不但足球場的所有看台坐滿了人,連比賽場地上都擺滿椅子。據報道,前總統小佈殊參加了歡迎大會。兩幅標語:共同的夢想、光明的未來(Shared dream, bright future)高掛在場內。
美國不像某些國家,不會動輒為來訪的外國國家元首舉行盛大的歡迎儀式。只有羅馬教宗來訪,比如前教宗保羅二世或現教宗聖方濟訪美,才會有天主教教會組織的數十萬教徒的歡迎儀式,不過這是教徒們自己組織的對教宗顯示熱情忠誠於信仰的行動。
三個半小時的歡迎大會首先由休斯頓市長特納(Sylvester Turner)歡迎莫迪到訪休斯頓市。他為莫迪獻上一把象征性的休斯頓城的金鑰匙,並授予莫迪休斯頓榮譽市民的稱號。接着,民主黨眾院領袖霍爾(Steny  Hoyer)致歡迎詞。他在講話中讚揚美印關係,表揚印度的民主制度,並提到了民主印度的開創者甘地。
如果你觀看視頻,你會發現莫迪在公開場合的演技確實非同小可,也許可稱“影帝”,比某些國家木訥僵硬死板的領導人要高出一個頭!當特倫普帶著莫迪一起登上足球場上搭建的主席台時,莫迪在台上反客為主,主動同特倫普又是擁抱,又是頻頻長時間地握手(共計五次),還牽著特倫普的手一起走了一圈,然後他拉著特倫普的手高舉過頭頂(特倫普在一秒鐘的短暫的時間內感到有點突然而對莫迪的印度式的熱情沒有馬上反應過來,然後才同莫迪手拉手高舉過頭),顯得熱情洋溢,極其誠摯,特倫普則用手摟著莫迪的肩膀顯示親熱。這一切馬上獲得了全場雷動的掌聲和鼎沸的歡呼聲。
莫迪和特倫普的講話不斷被熱烈的掌聲、激動的歡呼聲和鼓聲打斷,現場觀眾情緒亢奮,甚至起立高喊,場面非常熱烈,以至於講話多次被中斷,或講話的聲音被歡呼聲淹沒。莫迪說美國是印度的好朋友(good friend of India),我們兩國正在製造歷史,兩個偉大的國家間的歷史;他並高度讚揚特倫普,說他的名字家喻戶曉(is a household name),非常受人歡迎(very popular),他已令美國再次強大(strong again),而印美合作能為印度提供額外的經濟安全(extra economic security)。特倫普面帶微笑,站在一旁仔細傾聽。
特倫普在演講中讚揚莫迪對美國做了一次具有歷史意義的訪問。他回應莫迪所說的他是印度的好朋友,說“印度再也沒有比特倫普總統更好的朋友了”。他稱讚說莫迪在當總理的短短幾年內已讓三億印度人脫了貧。他說印度有很好的人權紀錄,在國際舞台上不斷增強著影響。特倫普並充分讚揚印裔美國人對美國社會的貢獻,說他們“堅守美國的價值觀,已成了真正的美國人”。他還提到南部邊境築墻的事,將它同印度的邊境相提並論,說“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就是反恐和反非法移民,承諾打擊極端的伊斯蘭恐怖主義,但我們會盡所有努力保護合法入境的印度移民的利益(我想這話是莫迪願意聽的,因為不久前他將印佔克什米爾劃為兩個中央直轄區,引起巴基斯坦強烈抗議,在這裡他得到了美國的支持)。他還提及美印未來在太空研究方面的可能的合作。我想,人們都知道印度是世界上太空技術的四強之一。
在特倫普演講結束時,全場響起“美國、美國”的高呼聲,長達兩分鐘之久。
奇怪的是,這次對莫迪的歡迎是兩黨共同而一致的,兩黨共同讚揚美印關係的上升,共同讚揚印度的民主制度;而莫迪所受到所有媒體的評論,也是一致地正面,這是很罕見的。經常在國會勢不兩立地進行辯論和爭吵的共和黨和民主黨,在對待莫迪來訪上,居然爭相歡迎,對莫迪一致讚賞。不過其實,在美國政府發佈的《2019年的戰略報告》中已提到了美印關係的重要性,說這種關係是以“共同利益、民主價值和牢固的人文關係為基礎的”。這也許是兩黨的共識。這次對莫迪訪問的盛大歡迎,明顯是美國想利用這個機會開啟一個美印雙邊關係的新里程碑,使美國能實現它的“印太戰略”,同時找到一個能代替中國的貿易夥伴。
《華爾街日報》對此的評論是,“特倫普和莫迪的共同出席表明,兩國的戰略關係正在逐步加強”。而印度媒體則將印美關係的上升直接歸功於特倫普,說“這是特倫普總統的絕無先例的大膽舉動。”雖然看起來,在足球場的主席臺上,莫迪的行動好像更加主動。
不過在場外也有上千抗議者聚集,他們舉牌抗議印度併吞克什米爾、迫害穆斯林。還有人貶低這次聚會的重要性,將它說成是特倫普為了爭取休斯頓印度裔選民的選票,因為休斯頓是民主黨的票倉。但集會並非特倫普組織或舉辦的,它是休斯頓印裔社區主辦的,而兩黨對歡迎莫迪的態度是一致的,對讚揚印裔美國人的貢獻也是同樣的,它如何會單單有利於特倫普呢?
莫迪在今屆聯大的活動非常活躍,他在氣候行動高峰會議上講話;他主持了印度太平洋島國會議;他參加紀念甘地出生150週年的活動,他並在林肯中心接受蓋茨和馬琳達基金會授予的“全球守門員獎”(Global Goalkeepers Award),表彰他對改善印度農村地區衛生狀況所做的貢獻。
印度的一個優勢是市場大,它有13.4億人口,接近中國的14億人口;但是印度人口非常年輕,同已進入老齡化的中國不同,這是三十多年嚴厲而強制性執行一胎化政策的後果。大家都知道,中國是世界上唯一還沒有成為發達國家就步入老齡化的國家。老人的物質需要較少,對以擴大內需來拉動經濟發展的貢獻較小,卻需要國家花費更多資源和財力於他們的養老服務、醫療等,這對一個國家來說是沉重的負擔。年輕人口能提供豐富的勞動力,像印度這樣的發展中國家更是廉價勞動力,能吸引外國投資,就像二十年多前的中國一樣,而他們的物質需要較強,較能拉動內需,創造GDP。
印度的第二個優勢是它同美國同為民主和法治國家,有著同樣的普世價值觀。這是特倫普和兩黨的共同認識。印度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主國家,它沿用殖民時代從英國帶進的法律體系,就像澳洲一樣,這個體系較能令投資者放心,對於知識產權等更能得到保護。印度也有廣泛的腐敗,但它的腐敗相對來說是較低層次的腐敗,比如抓到違章車輛的警察,你給他塞一些錢就將你放行了;或者一些政府辦事人員,你要他加快辦事速度也需要給些錢。較高層的官員、部長、議員等,因為是選民投票的民主選舉出來的,反對黨和選民會對他們較嚴密地加以監視或揭露,搞腐敗的難度就較大。
印度的第三個優勢是,它屬於市場經濟,不屬於受政府補貼、效益較低的國企央企為主的經濟體系,在國際交易中能被認為是較公平的競爭者。
另外,印度的政治家、議員、商人、受過高等教育的高層人士能說流利英語的很普遍,比如莫迪及他的內閣部長,不能說英語的是不能擔任的。這樣就能在國際會談時更易於同外國政要直接溝通,因為外國政要大多會說流利的英語,並能在國外的重大集會上直接不必通過翻譯演講,不但效率更高,且能及時得到直接的反饋和對方的理解。
當然印度也有很多不利於國際競爭的劣勢,比如它的基礎建設如機場、港口、高速公路等較落後,政
府投資也不足,這對想打入其市場的國外投資者是不利的。印度的各州相對比較獨立,較少受中央的控制,這對全國的共同發展有時會成為拖後腿的負面因素。印度的環境污染也相當嚴重,首都新德里的霧霾嚴重度不亞於中國某些大城市。
這樣看來,對於正陷入同中國的貿易戰、想實現產業鏈移出中國並進行重構的美國和美企來說,也許可以盼望找到一個可逐漸替代中國的貿易夥伴。
印度的“開放”比中國整整晚了二十年,從1990年代後期才開始。遙想40年前鄧小平也曾應卡特總統之邀訪問過休斯頓受到歡迎,我還記得他頭戴牛仔帽的照片。但可惜鄧公定下的美中友好如今不再,兩國關係已難回當年。應該說印度的起點要高於國民經濟頻臨崩潰的文革後的中國在開放時的水平。可以設想在市場經濟導向下,它今後的發展速度也許會很可觀:印度的GDP正在慢慢爬升到世界第五位。去年它的增速是7.4%,今年情況好像不太理想,上半年只有5.8%,看來無法完成預計的6.8%的年增長目標,按亞洲開發銀行估計只有6.0%。但經濟學家們認為原因一是美元過強導致盧比疲軟,影響進出口和外國投資,二是國內汽車等行業的銷售下滑導致失業增加,再有不久前的稅制改革後GST的收入比預計少很多,導致政府財政收入大減;另外州與州之間的發展不平衡變得愈加突出,窮州拖了全國的後腿。有些經濟學家認為這基本上並非結構性(structural)而是週期性(cyclic)的問題。但也有人認為印度需要進一步改革來解決這些問題。
好些人也許沒有意識到,近年來在很多西方國家,印度移民數正在逐漸追上或超過中國移民數。按我在網上查worldpopulationreview.com所獲數據,發現在2019年美國共有3億3千萬人口,其中中國背景的為380萬,而印度背景的卻有440萬,超過中國,令我大吃一驚!
三十多年前我剛來澳洲時,了解到當時在澳的外國移民中,希臘人和意大利人人數最多;可是幾年前他們已被中國移民超過。但去年我驚奇地發現,印度移民數近年來正在悄悄攀升,快要趕上中國移民數了:按網上查索,2017-2018年度在澳洲居住的外國出生的移民中,華人是651000人,印度人是592000人,非常接近華人人數!這一點,您只要仔細地觀察周圍就可發現,不光是開計程車的、開公交車的,就是在醫院裡的醫生、護士、牙醫等專業人士中,我感到印度人要比華人還多。我坐公車時還發現,在格里菲斯大學、昆士蘭大學、昆士蘭理工大學等車站上下的國際學生中,印度學生不比中國學生少很多;但我清楚地記得,印度學生只是十二、三年前才開始到澳洲留學的。想來美國也是如此。中產階級人數的增加,令更多印度學生能出國留學,將來也許會彌補中國留學生的減少。我似乎覺得特倫普說印裔美國人“堅守美國的價值觀,已成了真正的美國人”是話中有話,是否其他裔的美國人還不夠如此呢?聯想到澳洲,情況又如何?
不過印度是一個非常獨立的國家,它一直有在南亞和印度洋稱霸的野心,所以並不會凡事按美國的心意來做,比如它不久前就購買了俄國的s-400防空系統,又不顧美國阻擾同伊朗簽訂了購買石油的協議。目前
同美國改善關係,只是雙方的現實需要。
 

Prime Minister Narendra Modi arrived in Houston on Satur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