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會大漲嗎？沙阿石油生產設施遭襲

油價會大漲嗎？沙阿石油生產設施遭襲
洪丕柱

近日新聞大量報道中東局勢及油價升降的消息。伊朗剛慶賀特倫普總統解僱了它稱為“戰爭販子”（warmongers）的白宮鷹派國安顧問博爾頓，上週六（9月14日）卻因中東發生的大事再次同美國齟齬：拂曉前沙烏地阿拉伯阿拉姆可（Aramco）的兩個主要石油生產設施突然遭到無人機襲擊，使該佔全球石油供應量5%的世界最大原油輸出國的石油輸出每天猛掉6百萬桶，中東形勢再度緊張。沙阿當即關閉通往巴林的輸油管並宣佈原先準備上市並在國際投資會議上公開出售的這個世界上最大石油公司（市值2兆美元）股票的事延期到11月。週一全球油價應聲上升，Brent原油期貨創1988年來的最大單日升幅，升8.80美元（14.6%）達每桶69.02美元，美國西德克薩斯原油也達到2008年以來的最大單日升幅，升8.05美元或14.7%，每桶62.90美元。人們擔憂對沙阿石油煉油廠的襲擊會使全球石油供應受影響。沙阿正在設法使世界相信它會很快恢復石油的正常生產，但仍無法阻止油價繼續攀升到19%的最高日價格上升。特倫普已要求美國增加石油出口以平抑世界油價。 也門叛軍胡塞運動（Houthi Movement）宣佈為此次襲擊負責。從2015年3月起它就在也門內戰中同政府軍及其支持者沙阿和阿聯酋領導的聯盟作戰。胡塞叛軍背後有伊朗支持。所以也門內戰其實是以遜尼派穆斯林為主的沙阿同以什葉派穆斯林為主的伊朗的較勁。胡塞叛軍警告說對沙阿的打擊還會不斷擴大。 聯合國暫時未對伊朗進行譴責。按安理會決議，秘書長古特雷斯已派專家組去沙阿調查對其石油設施的襲擊。 特倫普總統即派國務卿蓬佩歐訪問沙阿。週一他在橢圓形辦公室對記者說，看來德黑蘭要為襲擊沙阿負責，不過除非有確鑿證據（definitive proof）美國不會採取報復性選擇（retaliatory options），但會做好準備。週二防長埃斯珀（Mark Esper）說這種襲擊是世無先例的，美國同其盟國正在研究保證以國際法為基礎的世界秩序不受伊朗破壞。他說剛從白宮開會回來，聽取了有關情況匯報。他發推特說已同沙阿王儲MBS和伊拉克防長沙馬理（Najah al-Shammari）作了電話交談。 美國國務卿蓬佩歐週二在抵達沙阿時說胡塞叛軍襲擊的後台是伊朗，他譴責此次襲擊石油基礎設施就是戰爭行動（act of war）。他在吉達（Jeddah）會見沙阿王儲MBS並討論這次襲擊及同沙阿協調對付“伊朗侵略”（Iranian aggression）的行動。然後他去阿布扎比會見阿聯酋王儲賓·扎耶德（Sheikh Mohammed bin Zayed）討論地區性的和雙邊問題。 雖然德黑蘭回應說蓬的說法毫無依據，沙阿仍誓言會對恐怖侵略實施回擊。特倫普也暗示有可能採取軍事行動。沙阿外交部發表聲明說已邀請全球專家來調查襲擊並稱這是無先例的侵略行為，威脅國際和平和安全。利雅得說最初的調查指出襲擊使用了伊朗武器，它還會邀請聯合國和國際專家參與進一步的調查和到現場複查。沙烏地阿拉伯王國會按調查結果採取適當措施確保其安全和穩定，它肯定有能力和決心保衛其領土和人民，強烈地回擊侵略者。 週三阿聯酋國家新聞社WAN報道外交部發言人扎比（Salem al-Zaabi）說阿聯酋已參加國際海運安全聯盟以“確保全球能源安全並向全球經濟源源不斷地注入能源”。參加美國組成的海運安全聯盟的國家目前已有阿聯酋、沙阿、澳洲、巴林、英國等。這個聯盟是繼幾月前伊朗攻擊油輪並在波斯灣地區扣留油輪和製造油輪爆炸等事件發生後美國發起的，是一支由美國海軍和成員國海軍組成的保障中東地區航運安全的海上力量。伊朗否認它是油輪爆炸事件幕後操控者。美國在中東成立以它為領導的國際海運安全聯盟（International Maritime Security Construct）的目的是保障中東地區水域安全。沙阿參加海運安全聯盟是在其遭受對其石油生產設施的襲擊後。沙阿國家通訊社發表聲明，其中引用了一名匿名的官員的話說週四（19日）沙阿王國已決定參加這個聯盟。 同時科威特國家新聞社KUNA報道，外長薩巴（Sheikh Sabah al-Khalid Al Sabah ）說科堅定地站在沙阿背後，他號召軍隊對海灣地區的緊張局勢作出最高水平的戰鬥準備（highest levels of readiness and combat efficiency），包括軍演。科威特正在調查上週六無人機在攻擊沙特前曾侵入它的領空並飛越科威特王宮上空一事。科政府已對全國重要設施提高了防衛措施以保障其國土、領空和領海安全。科威特的Al-Rai報說週六凌晨前一架小汽車大小的無人機曾在王宮上空250米處盤旋，然後打開機燈飛越薩巴酋長（Sheikh Sabah al-Ahmad Al-Sabah）的海濱宮殿。當時酋長本人在美國治療。 關於是否會對伊朗採取軍事打擊，特倫普在洛杉磯答記者問時說，軍事打擊只是最終（ultimate）選項，我當然希望避免戰爭，還有許多選項（many options）可用，包括極大地增加對它的制裁，新制裁將在48小時內生效。他還發推特說“我剛指示財政部對伊朗增強制裁力度（substantially increase Sanctions）若伊朗確實參與了對沙阿石油設施的襲擊的話”。他並未透露新制裁的細節。不久前特倫普宣佈，制裁還包括禁止伊朗高官及其家屬進入美國。 英國政府發表聲明說，莊森首相同特倫普總統譴責襲擊並在電話上討論了英美同意對阿拉姆可石油設施的襲擊採取統一的外交回應（unified response）的需要。 週二美國副總統彭斯亦就上週末對沙阿石油設施的突然襲擊發表談話。他說“請別弄錯，美國已為保衛我們和在中東地區盟國的利益做好準備。”他還同民主黨參院領袖舒默進行談話，通知他國務卿蓬佩歐正在訪問沙阿，次日參議員們將會獲得有關情況的簡報。舒默說我擔心的是他們會貿然發起戰爭（bumble into war），即使他們並不想戰爭，但他們沒有策略，所以任何重大行動都應求得參院同意。 全世界對在和平時期襲擊民用設施、製造油價上升都發出了譴責。也門副總統阿馬爾（Ali Mohsen al-Ahmar）寫推特譴責對沙阿石油設施的襲擊，說這揭示了伊朗在本地區起著破壞性的作用，它利用也門叛軍來發起襲擊。“我們譴責旨在製造經濟不穩定的襲擊並同沙阿弟兄站在一起阻擋伊朗邪惡的手臂。”週一卡塔爾外交部譴責對阿拉姆可石油設施的襲擊，說希望雙方努力終止本地區的衝突。印度稱對沙阿石油設施的襲擊為“恐怖主義行動”，外交部發言人庫馬（Raveesh Kumar）發表聲明“印度決心反對各種形式和表現的恐怖主義。”沙阿是印度第二大石油供應者。以色列總理內登雅胡譴責對沙阿石油廠的襲擊並說以色列已準備好介入任何可能的美伊衝突。他對陸軍電台說“我對我國的安全做了全方位的準備，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有充分準備，如果伊朗想挑起衝突的話。”阿曼對沙阿受襲擊表示遺憾，外交部稱其為“毫無意義的襲擊”。阿曼蘇丹敦促聯合國派特使去也門要求交戰雙方進行和談並表示阿曼會隨時提供幫助。沙阿新聞社（Saudi Press Agency）報道說韓國總統文在寅打電話給MBS要求全球社區對這種襲擊採取堅定的立場和果斷的行動（take a firm stand and resolute action）。法國愛麗舍宮發表聲明強烈譴責對沙阿的襲擊，並說法國對中東穩定負有承諾。總統馬克龍並表示會派專家參與調查。德國和英國則呼籲國際社會對襲擊採取“集體回應”（collective response），唐寧街說這是梅克爾同莊森週二在電話討論中提出的。北約對沙阿的重要石油生產設施受襲表示“關注”，說它正在注意局勢發展。北約秘書長斯圖騰堡（Jens Stoltenberg）對傳媒說，“任何使全球能源供應受到干擾的情況明顯是北約所關注的。我們正在密切監視局勢發展。”他敦促各方防止能使地區性安全進一步受威脅的事件。 美國新任聯合國大使克拉夫特（Kelly Craft）在安理會討論也門問題上說：對沙阿的襲擊就是對世界能源供應的直接襲擊（direct assault on the world energy supply），“美國以最強烈的言辭譴責襲擊，堅定地同沙阿站在一起”。她重申蓬佩歐的聲明“沒有證據說明襲擊來自也門，浮出水面的證據顯示責任在於伊朗。” 不用說，伊朗外長扎理夫馬上在推特上指責美國對伊朗制裁的升級，說美國旨在故意對伊朗平民增加經濟壓力（deliberately targeting ordinary citizens）。我覺得不解的是宗教獨裁政權為何堅決不肯徹底棄核？綁架伊朗老百姓，使他們受苦的不正是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嗎？霍梅尼之前的伊朗本是個幸福的國家啊！ 週三扎理夫又說，美國對其盟國在四年半也門內戰中用美國武器和軍事支持無情地轟炸也門的兒童不感到不快，但一旦受害者用他們唯一方法來對付侵略者的煉油廠時，他們就不高興了。限於篇幅，本文不擬細談也門內戰問題。伊朗防長哈塔米（Amir Hatami）准將否認德黑蘭參與了對阿拉姆可的襲擊。伊朗總統魯哈尼還為胡塞組織辯解，說對沙阿的襲擊是也門人民對沙阿攻擊也門的回應性措施；他說也門內戰是沙阿、阿聯酋、美國、歐洲和以色列挑起的。所謂也門人民，我想魯哈尼當然是指叛軍控制區的人民，而非全體也門人民。週二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說相信所有伊朗官員都不會同美國有任何級別的會談。他說若華盛頓改變其行為，回到2015年的核交易，它才可以參與同伊朗核交易的其他各方的多邊會談。這個最高指示實際上是警告魯哈尼不要在參加聯大會議時同特倫普會談，儘管特倫普不久前曾希望同魯哈尼進行無條件的會談。魯哈尼和扎理夫是否會參加本次聯大或美國是否會給他們發出簽證尚不知曉。 週二晚上沙阿能源部長賓·薩爾曼王子（Prince Abdulaziz bin Salman）宣佈石油供應已恢復到受襲前的水平，九月底沙阿的網上石油市場將完全恢復。王子號召國際社區對這次“對全球經濟和能源市場的襲擊採取強烈行動”。這一宣佈的次日油價再次下降。不過投資者仍對今後中東局勢的穩定小心翼翼。Brent原油期貨價再降35美分或0.6%，為每桶64.19美元（週二已降6.5%），美國西德克薩斯原油再降43美分或0.7%，為每桶58.91美元（週二已降5.7%）。 沙阿財政部長賈當（Mohammed al-Jadaan）在利雅得的投資者大會上對採訪的路透社記著說，上週末對阿拉姆可石油生產設施的襲擊不會影響政府收入，到九月底一切生產均可恢復，“阿拉姆可會毫無干擾地繼續對市場供應石油，所以政府收入應當也會像從前一樣繼續。”他的話對安撫石油市場、穩定油價起了正面作用。 對於究竟是誰發動了這次襲擊，週三下午沙阿國防部發言人馬爾基上校（Col. Turki al-Malki）在首都利雅得記者會上出示物質證據證明襲擊用的是伊朗武器，7枚伊朗巡航飛彈和18架無人機被用於此次襲擊。馬爾基上校並說無人機是從北部進入沙阿襲擊其石油場址的，這“無可置疑地是德黑蘭資助的，是有系統有目的有計劃地毀壞民用設施”。他並說調查結果已初步否認胡塞叛軍所稱襲擊是它搞的，因為無人機襲擊不是從也門起航，而它也超過叛軍的能力，叛軍只能對沙阿搞搞小規模騷擾。但魯哈尼的顧問阿希納（Hesameddin Ashena）發推特譏笑沙阿對於飛彈是從何處發出、無人機是哪裡製造的、從何處起飛都一無所知，它也無法解釋為何沙阿的防禦系統沒能攔截它們（馬爾基上校解釋說沙阿平時專注於來自南面威脅而忽視了北面）。我覺得阿希納有點不打自招？既然你譏笑人家對這些一無所知，那麼你一定知道啦，究竟是誰發動或指揮襲擊的不是很清楚了嗎？ 人們對調查的最終結果感興趣的是因為一般來說無人機若從也門起飛，也許飛不到這麼遠，儘管胡塞叛軍堅持襲擊是他們搞的。有人認為無人機也許是從伊拉克或伊朗方向飛來，經科威特從沙阿北部飛達東部的阿拉姆可。這個解釋較令人信服。不過伊拉克馬上否認無人機是從伊拉克起飛的，美國同意伊拉克的解釋。這樣看來，無人機從伊朗起飛的可能性很大，說明蓬佩歐的話不無道理。最近美國一名匿名官員說，美國已收集到能精確確定無人機是在伊朗南部起飛越海進入沙阿北部的證據，將會對國際社會、歐洲盟國和聯大出示。 不過胡塞叛軍仍堅持說是它發起了對沙阿主要石油設施的襲擊。它並威脅要襲擊阿聯酋。叛軍發言人薩利（Yahia Sarie）在記者會上告訴傳媒它會在任何時候打擊阿聯酋的十多個目標。他並說胡塞運動有新的用噴氣機引擎發動的無人機可以飛達沙阿內地的目標。不過他並沒透露這些新無人機是從哪裡來的。我覺得胡塞叛軍拼命說襲擊是它搞的倒是挺可笑的。依我看，伊朗發動了這次襲擊，然後要它的流氓小兄弟胡塞叛軍出面承擔責任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它渴望世界油價猛升造成的恐慌能使人責怪美國，令特倫普不准人們購買伊朗石油的禁令無法實施，從而有利於它；它一再扣押或襲擊他國在海灣地區通過的油輪就是為此目的，但一再被美國化解，包括以新成立的國際海運安全聯盟來阻擋它再次扣押或攻擊他國油輪。 最有趣的是我讀到俄國總統普京居然毛遂自薦自願出來當沙阿和伊朗間的調停人，但受到冷落，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Demitry Peskov）承認沒有收到要俄國調停的請求。看到沒人接下文，他也許感到有點尷尬，便做起推銷員來了。普京在安哥拉同土耳其和伊朗領導人會見後建議沙阿購買俄國飛彈作為防禦。他說伊朗和土耳其分別採購了俄國的S-300和最新的S-400防空系統，俄國武器能保護沙阿的任何石油基礎設施。猜想俄國經濟不景氣，老闆便親自上場促銷了，包括他前幾天已宣佈俄國有大量石油可供出口，以此安撫油價上升的國際石油市場，這次又親自兜售俄國武器。不過他大概忘了不久前以色列為了自身安全突然用F-16隱形機攻擊敘利亞境內的全部伊朗飛彈基地，將它們一舉毀滅，俄國防空系統絲毫沒能保護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