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倫普再次面臨彈劾
洪丕柱
最近美國總統特倫普大受電話門所引起的眾院對他的彈劾調查的困擾。所謂“電話門”是指特倫普7月25日在同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iy）的電話通話中對烏國總統施壓要求他調查美前副總統喬·拜登（Joe Biden）及其兒子亨特·拜登（Hunter Biden）在烏國的腐敗問題。據說這是一名匿名的中情局CIA官員的爆料。人們稱此人為吹哨者（whistle blower）。他從同事那裡聽說特-澤通電時談到了這些事，就將該電話內容對國會作了投訴，說特倫普以美對烏的4億美元軍援可能會延期支付作為條件對澤倫斯基施壓，而軍援是美國會已批准了的。這就是說特倫普假公濟私，以國會批准了的軍援作為條件要求烏國調查自己的政治對手，民主黨2020年大選候選人之一拜登，以此打擊對手，這就構成了可彈劾之罪。因此民主黨領袖、眾院議長佩洛西於9月24日提出要對特倫普作彈劾調查（impeachment inquiry）。但特倫普認為那次電話並無不妥之處。亨特靠老爸拜登的關係曾在烏克蘭佈里斯馬（Burisma）石油、天然氣能源公司擔任董事，這個閒職每月給他支薪高達五萬美元；後來該公司董事長又成了烏國環保部長。拜登馬上說這事同他無關，他不知兒子在烏克蘭的作為，“從未同兒子談過他在烏克蘭油氣公司任職之事”，也不認識亨特的老闆。但拜登曾在任奧巴馬的副總統期間訪問烏國多達14次，人們認為這肯定是假公濟私，烏國對美國能有這麼重要？拜登剛想撇清這層關係，卻被人揭發他在訪烏期間同小拜及這位油氣公司的董事長夫婦一起打高爾夫的親密照片為證戳穿了他的謊言！特倫普馬上將此照片放上推特，卻被推特以個人隱私為由刪除。看來老拜及其子小拜在國外的腐敗肯定是有的，美國總統也有權要求他國領導人配合調查美國人在國外的犯罪情況，問題是特倫普是否以軍援作為條件對烏克蘭施壓。
據說吹哨者先找國會某相關工作人員打聽舉報程序。該工作人員建議他去找監察總監匯報，然後監察總監安排他同一名相關的律師聯繫，這位律師指導他如何寫舉報材料，因為這是涉及對總統犯罪的指控，事關重大。但這名國會工作人員轉身就私自將此事向民主黨情報委員會主席希夫（Adam Schiff）作了匯報。如果吹哨者聯繫的這名國會工作人員秉公中立，他應向共和和民主兩黨的有關議員同時匯報此事。可是這名國會工作人員僅向希夫匯報了此事，並未向共和黨議員作匯報。這就失去了國會工作人員應有的公正性。奇怪的是接下來被指定幫助這名爆料的吹哨者撰寫舉報材料的律師，又是曾向拜登作過政治捐款並曾當過希拉莉和民主黨參院領袖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的律師！
不管怎樣，眾院接著馬上就吹哨者的舉報材料開了討論啟動彈劾調查的議會內部會議，然後佩洛西提出要對特倫普作彈劾調查。負責彈劾調查的眾院外交事務委員會、情報委員會和監察委員會会等三個委員會的主席在9月27日就總統特倫普同烏國總統澤倫斯基的電話通話傳喚國務卿蓬佩歐，要其在10月4日前提供同通話相關的文件，並安排五位國務院高官到眾院作證。但蓬佩歐1日寫信給這三個委員會的主席，稱“由於時間不够”不能履行他們提出的有關彈劾總統調查的有關要求。蓬佩歐同時在社交媒體發文稱三個委員會“企圖恐嚇、欺壓和不公地對待國務院工作人員”，還說“不會容忍這種做法，會用一切手段阻止並揭發這種恐嚇行為”。實際上蓬佩歐已斷然拒絕配合眾院的彈劾調查。次日眾院三委員會主席聯名複信蓬佩歐說“任何阻止國務院官員來國會作證的行為均屬違法並構成妨礙彈劾調查”。雖這麼說，眾院卻無任何法律行動能逼使國務院就範，原因是彈劾調查不但缺乏證據，且主導彈劾調查的希夫後來被發現涉嫌欺詐。基於同樣理由，眾院監督和改造委員會也在10月4日向白宮和總統私人律師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發出傳票，要求在18日前提交同電話門相關的所有文件配合彈劾調查，遭到朱利安尼的斷然拒絕，表示總統的做法没有任何錯誤，要求烏國調查拜登及其子的海外腐敗問題“非常合理”，屬於依法履職。另據美全國廣播公司（CNBC）報道，白宫法律顧問奇坡隆（Pat Cipollone）8日給佩洛西發去一封長8頁的信，明確表達總統拒絕配合眾院弹劾調查的態度，並指責彈劾調查“毫無根據、違反憲法、旨在推翻美國的民主程序”。他在信中對佩洛西和情報委員會主席希夫說：“你們設計並實施的調查違反基本的公平和憲法規定的正當程序。”他還寫道“簡單地說，你們旨在推翻2016年的大選結果，剝奪美國選民選擇的總統並試圖影響2020年大選。” 奇坡隆指出眾院民主黨的違憲行為，包括拒絕總統要求傳喚所有的證人並對他們進行盤問、拒不給總統提供所有的證據和證詞的原文、不讓白宮律師出席所有的聽證會並訊問證人和對證詞、證據作出回應、對其可靠性提出異議等權利。奇坡隆說委員會必須按規定披露所有有利於總統的證據，需有證據證明所有被傳喚者的可信度等。他還指責民主黨不讓委員會中的共和黨議員對發出傳票表示異議，並指責民主黨所謂被傳喚的人員若不出席作證將被視作妨礙調查的威脅。白宫一名高級官員告訴CNBC記者，“這封信表明白宫將完全停止配合眾院的彈劾調查”。當晚佩洛西就該信件發表聲明說該信“再次企圖非法掩蓋特倫普政府無恥地向外國政府施壓，要求其干預2020年大選的事實”。眾院並向副總統彭斯、國防部、行政管理和預算局發出傳票提出同樣要求，但均未獲回應。
不過在佩洛西宣佈啟動對特倫普的彈劾調查後，為平息舆論風波，白宫在求得烏國總統的同意之後迅速公佈了這個電話的談話記錄（雖然烏國總統表示遺憾和不悅），證明這是兩國元首間的正常通話，除了烏國總統對美國總統的討好有點令其難堪之外，特倫普並無任何不當言論，且烏國總統隨後所發表的聲明也明確指出特倫普並未在電話中對他有施壓或以延期支付軍援為威脅的言辭。隨後俄國和澳洲政府都公開表示公佈兩國首腦間的電話談話記錄不利於兩國間的信任。這證明蓬佩歐最初的警告是正確的：公佈首腦間的電話記錄會創立惡劣的先例，損害國家安全和憲法賦予總統的外交決策權。
眾院共和黨領袖麥卡錫（McCarthy）10月3日寫信要求議長佩洛西暫停調查，因為調查的規則和程序均未確定。麥卡錫在信中說：很遺憾，你還沒有說明彈劾調查將如何進行，包括是否遵守有關歷史先例或採用基本標準的正常程序。此外你的匆促而魯莽的行為已導致委員會的主席們試圖限制少數黨參加原來預定的會議，使這種調查的公正性受到質疑。共和黨並要求吹哨者以實名親自到國會作證。民主黨卻以他的“安全”為由拒絕，說他不能暴露姓名和面容，只能在國會以書面作證，這是沒有先例的。有人認為吹哨者是否真有其人值得懷疑，從整個事件看，這很可能是個烏龍式人物，特別是希夫的謊言被揭穿之後；也有人揭發吹哨者從前曾是拜登的工作人員。不過這些都未正式得到確證。對民主黨以電話門為由對總統啟動彈劾調查，特倫普稱其為新的“獵巫（witch hunt，即政治迫害）”，而他認為吹哨者的檢舉信是“偽造（faked）的”，是民主黨自编自導的，並堅持自己同烏國總統的通話“絕對正當”。
不知怎的，《紐約時報》忽然在10月2爆出大料，說特倫普彈劾調查的主要推手希夫在吹哨者提供舉報前早已知情。這無疑是打了希夫的臉。更糟的是，前幾天他剛在電視節目中發誓說自己事先並不知道吹哨者舉報之事。《紐約時報》這一爆料證明希夫是在背後主導了這個令人懷疑的舉報並公然撒谎。這使彈劾調查出現驚人逆轉，讓希夫成了眾矢之的：他發起的彈劾非但違背程序，且故意對總統捏造事實，這是可被控為叛國的罪名。希夫作為情報委員會主席，在國會彈劾總統這樣重大的討論中說謊，確實可說是涉嫌陰謀推翻民選總統的叛國罪。這使共和黨議員和同情特倫普的媒體開始質問眾院在國會討論彈劾調查的内部會議上，作為情報委員會主席的希夫的謊言從何而來。希夫辯稱他當初是聽信了吹哨人的舉報；同時不得不承認當初偽造了總統電話的內容，即這些內容僅是出於他本人的猜測而非證據。
特倫普馬上抓住機會。週三他在橢圓形辦公室指責彈劾調查是個“騙局”而希夫是個“卑劣（mean）的人”，“應恥辱地辭職”；“坦率地說，他應以叛國罪論處。”他繼而發推呼籲美國檢察機構以叛國罪逮捕希夫。當然法治的美國不會因總統要求對希夫立案调查，希夫是否會被逮捕當然不是總統說了算。不過特倫普是想以希夫的卑劣行為來動搖民主黨對他彈劾調查的正當性。
這樣，力主彈劾特倫普的的民主黨大佬希夫名譽掃地，不管他是否會以叛國罪受調查和審判。對拜登來說，不但其本人和兒子的腐敗問題被曝光且被證實一直在說謊，證明特倫普要求外國首腦幫助調查他的腐敗是合理的，而且會影響他的競選，而他還是民主黨的希望，在三名候選人中他在黨內支持率最高。
儘管如此，特倫普在對他的朋友和同盟者們的私下談話中道出了他的擔憂，即彈劾會對他的政治遺產留下污點。他在同眾院共和黨議員的電話談話中談了為何他不希望彈劾發生。他說彈劾“在你的履歷上是個壞東西（bad thing to have on your resume），你不會想讓這些東西出現在履歷上。”這可以解釋雖然彈劾獲勝可能性很小，白宮還是竭力抵制，不讓它發生。接近總統的來源說，在反彈劾戰鬥中他轉向較為忠誠於他的報刊如布萊巴特新聞（Breitbart News）等尋求支持，他現在對fox新聞感到失望，除了對那些主持公義的節目主持人，雖然他仍然經常看它，卻常抱怨它對他缺乏支持，特別是在這個艱難時刻看到這些搖擺者特別令他寒心，比如fox最近一項民意調查發現51%的受調查者支持彈劾他，有人發現這項調查的取樣者中48%是民主黨的支持者！
此時又傳出特倫普的另一個電話，要求澳洲總理幫助美國司法部長巴爾追蹤特別調查官穆勒關於俄國是否干預了2016年大選的調查的起因的信息。SBS在10月3日報道莫里森的話說，“我們同美國的聯盟是我們過去、現在和未來安全的基石，特倫普只是對一位受信任和受尊敬的盟友的合理要求的簡單授權而已。對一名總理來說，在這種情況下，拒絕一個直截了當的請求是非同尋常的；而且，我們並非被調查對象，這是美國內政的事。”內務部長達頓認為幫美國做這種調查對澳洲來說並無問題；隨後他又在8日發推特說：我國的法律強化機構在調查嚴重犯罪行為時是不會被繁文縟節拖延的（be held up by the red tape）,意即澳洲會對此調查迅速行事。
10月7日特倫普再發推文說：非常令我感歎的是瞌睡的喬拜登和他兒子損害美國納稅人的利益，已至少在兩個國家搜刮了數百萬美元，反倒要來彈劾沒做任何錯事的我，因為他的競選不利使他別無選擇（Joe’s failing campaign gave him no choice）。
共和黨的內部問題是，有幾名共和黨參議員從特倫普出乎他們意料當選總統以來始終同他過不去。最著名的特倫普反對者是曾參加2012年大選被奧巴馬打敗的猶他州共和黨參議員、富翁和公開宣稱的摩門教徒羅姆尼（Mitt Romney）。上週六（5日）又有內布拉斯州參議員薩斯（Ben Sasse）和緬因州參議員柯林斯（Susan Collins）脫離共和黨的立場加入羅姆尼，他們因特倫普要求中國調查拜登和他兒子而公開批評特倫普。這剛發生在民主黨發起正式的彈劾調查後幾天。不過俄亥俄州共和黨眾議員喬丹（Jim Jordan）馬上在週日（6日）站出來為特倫普辯護，他在ABC的“本週（This Week）”節目上說他並不認為特倫普總統上週所說的中國應對拜登和他兒子發起調查是正經話（serious），而是玩笑話（joking），目的是看看傳媒是否會再次來編織他的罪名。不過筆者卻認為特倫普知道中國是不會調查拜登和他兒子的，他這樣講是要讓美國人知道拜登家族所幹的更多的腐敗事，比如中國領導人批准讓亨特從中國銀行“借”15億美元作為投資，如果不是拜登的兒子，一個普通老外，能從中國銀行借到這麼多錢用於投資嗎？
白宮代理幕僚長姆爾法尼（Mick Mulvaney）預言特倫普會在彈劾後取得土崩式勝利。他在最近多次在和同事的談話中，包括在上週高級官員的會議上說他認為在彈劾程序走完之後，特倫普可在2020年大選中拿下45個州，其勝選幅度是很少有獨立的民調敢於預言的。聽到過姆爾法尼說這番話的人都說他不是在開玩笑或誇大其詞，他顯然真的相信彈劾對特倫普的政治前途會有深刻的正面效應，而且他預言彈劾過程拖得越長越是在政治上對特倫普有利。不過姆爾法尼的觀點更多是出自他的感覺而不是基於民調。也許他看到了特倫普在競選中所激起的沸騰的熱情，比如筆者在推特上看到他前幾天在明尼蘇達和路易斯安納的競選所受到的瘋狂歡迎。特倫普的支持者籌措了令人驚訝的競選基金以幫助他同企圖彈劾他的民主黨戰鬥，看來對他的彈劾調查尚未傷及他，反而重創民主黨和美國主流媒體：特倫普2020年競選團隊和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在第三季度共籌集了1.25億，遠超第二季度的1.05億，今年已共籌集了3.08億美元，手頭現金1.56億美元，等於民主黨主要候選人的十倍以上，創下了總統競選歷史上同一時期籌款記錄。看來眾院啟動的彈劾調查激發了特倫普和共和黨支持者的强烈反彈，也許會轉化為强大的投票熱情。在十月份的民調中，特倫普的支持率達到今年最高水平。據Harris X民調在10月2日的民意調查，特倫普的支持率為49%，是2019年的最高水平，比9月中旬的民調提高2%。這是Harris X對全美1000名註冊選民進行調查的結果，是9月28-29日，即在眾院民主黨提出對特倫普就同烏國總統的所謂電話門進行彈劾調查幾天後作出的。另一家民意調查機構Rasmussen的跟蹤調查也發現10月3日特倫普的民意支持率為47%，雖比9月26日的支持率49%略降，但仍比奧巴馬在第一任同期即2011年10月3日的民調支持率44%要高。但公眾對彈劾特倫普調查的支持度也高於眾院當時發起對尼克森和柯林頓彈劾調查的支持度，蒙茅斯大學民調（Monmouth University poll）顯示它為44%，CNN民調為47%，但仍低於半數。
不過民主黨並未就此罷休，它明知2020年大選勝選可能性不大，所以不惜一切要在年底前將彈劾進行到底，因為到了選舉年就不能再提彈劾了。鑒於第一名吹哨者的舉報缺乏說服力，是聽來的二手資料；現在他的律師對ABC News 說他正在代表第二名吹哨者，他對電話門擁有某些一手了解（firsthand knowledge），可能會對彈劾調查提供更具爆炸性的證據（explosive evidence）。另外朱利安尼的兩名生意夥伴在佛羅里達州被捕對特倫普是個不利的消息；而華盛頓巡迴上訴庭又命令特倫普的會計師出示特倫普8年的報稅記錄！加上眾院彈劾調查又召回美駐歐盟大使宋德蘭（Gordon Sondland）要其作證，這些都是對特倫普的不利因素。
對美國商界來說，他們擔憂的是股市行情，關心同中國的貿易戰是否會危及經濟；這同製造業不同，他們關心的是就業，對特倫普充滿樂觀情緒，因為他將工作帶回美國的諾言正在不斷實現，勞工部統計數字顯示9月份失業率創造了50年最低記錄3.5%，這就是為何特倫普的支持者大多是普通百姓。
電話門至今已變成眾院民主黨對總統進行彈劾調查和白宮寸步不讓的對峙。是否最終會將牽涉最高法院？因為希夫攻擊白宮的不配合態度是認為總統高於法律，而佩洛西也說總統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民主黨可能會將白宮拒絕配合彈劾調查告上最高法院，這可能會引發一場持久的法律戰，最終可能由最高法院來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