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世界的三十九條凍僵的生命
洪丕柱
10月24日晚上看ABC電視新聞，看到一條震驚世界的新聞：10月23日凌晨，在英國東部的埃塞克斯郡（Essex Shire），警方截獲一輛冷凍貨櫃車，發現其中有39具凍僵了的亞洲人的尸體。其中31名是男性，包括一名青少年，8名是女性。
經中國駐英大使館證實，24日，他們被確定全部為中國籍公民，來自福建省福源市。
《歐洲時報》記著聯繫中國駐英大使館了解情況。大使館告知，已聯繫警方並派人前往當地，對相關消息進行確認和核實。大使劉曉明發推特聲明表示關切，稱“心情沉重”（with heavy heart），表示將於英國警方保持密切聯繫，以釐清相關案情。
開這輛冷凍貨櫃車的25歲的年輕愛爾蘭籍司機魯濱遜（Maurice Robinson）被控涉嫌謀殺罪，已被埃塞克斯警方逮捕。警方並發表聲明並提供聯繫電話，供想了解情況或提供信息的人撥打。
23日一大早BBC的晨間新聞就報道了這件事。然後在警車開道，將這輛貨櫃車拉走時，貨櫃車所經的沿途區域，聽到過新聞的行人們紛紛低頭，對慘死在貨櫃箱裡的39人致以默哀；還有好多聽到慘劇的英國居民當天就趕到事發地點獻上鮮花，對死者表達同情和哀悼。當天，該郡政府下半旗向死者致哀悼；入夜，素不相識的居民自發守夜，舉行燭光晚會，手持蠟燭悼念死者。倫敦慈善組織還在24日晚在英國內政部大樓外面舉行守夜活動，悼念逝者。在國會，首相莊森和反對黨領袖考斌都在表示震驚和哀傷之餘，提議國會議員集體為死者默哀。
很明顯，這是一件導致嚴重死亡的人口走私案（human trafficking）。
比利時官方就貨櫃箱的行車路線發佈通報說：22日週二下午14:49左右，該貨櫃箱出現在比利時的第二大港澤佈呂赫（Zeebrugge）港並於當天下午離開港口。此後，該貨櫃箱可能被裝上單程9-12小時的定期貨運輪渡，跨過英吉利海峽前往英國，到達泰晤士河口的泊佛里特碼頭（Purfleet Docks）。
英國公路協會的一名人員認為，該貨櫃箱很可能是一個冷藏箱，箱內溫度可能低達零下25度，這個環境對人類來說絕對是極其可怕的。
該貨櫃箱在23日凌晨0:30在英國的泊佛里特碼頭登陸。一名來自愛爾蘭北部的卡車司機在1:05開著貨車提取了貨櫃箱開出碼頭。碼頭的監控攝像頭在1:10錄到該貨車正在開往碼頭東部的埃塞克斯郡格雷斯鎮（Grays）的瓦特格拉德工業園（Waterglade Industrial Park）。1:30，司機打電話給急救中心要救護車；十分鐘後，1:40，埃塞克斯警方接到英格蘭東部急救中心的通知，立即趕到現場，他們發現了冷凍貨櫃箱裡的39 具尸體和司機魯濱遜。
據說是司機在開進工業園時停車，想起要從貨櫃箱裡取一些文件，於是便開了貨櫃箱的門，見到那一堆尸體，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打完電話後自己就直接昏倒了。
從時間表看來，英國的救護、報警和警察趕到現場的速度非常之快。
有些媒體估計，貨櫃箱裡的人在到達英國時已經至少死亡超過12個小時。不過到底這些偷渡客何時進入貨櫃箱，何時死亡，警方表示還需作進一步的調查來弄清。警方的消息表示，尸體被發現時，貨櫃箱的冷凍製冷功能處於開啟狀態，死亡者衣衫單薄，貨櫃箱的內壁有他們擊打的痕跡和血污。想來是他們在凍得受不了（或缺氧）時的掙扎性的行動。
比利時方面說，貨櫃箱的確是在22日下午離開比利時的澤佈呂赫港的，但他們卻無法確證遇難的39人是否在比利時進入貨櫃箱的。比利時官員認為，他們應在抵達港口前已經死亡了，因為如果他們還活著，會被檢查貨櫃箱的熱像儀發現。比利時專門研究非法移民問題的大學教師格門訥（Francois Gemenne）對法新社記者說，“這些人究竟在貨櫃箱裡死了有多久還有待調查，很可能他們在跟貨櫃箱穿越英吉利海峽之前已經死亡了。”
貨櫃箱和裝運它的貨車（lorry）是分開進入英國的。警方透露說，該貨車在20日（週日）就從愛爾蘭的都柏林出發，經威爾士的霍里海德（Holyhead）進入英國的。保加利亞方面證實，該貨車的牌照是2017年在保加利亞註冊的，車主是一間為愛爾蘭公民擁有的GTR Europe公司，但該車在註冊後就再也沒有入境保加利亞。GTR Europe公司表示並不知道公司的卡車被用作人口走私的用途並對此感到氣憤。公司說，他們的卡車內都裝有監控系統，它授權警方檢查監控系統的數據，是否貨櫃箱內有出現溫度變化的異常情況。
據BBC報道，埃塞克斯的一名計程車司機對記者說：我親眼看到過此類貨櫃車停在我們郡的公路邊，有非法移民跳下貨車打計程車，他們一上車就會把手機遞給我，因為他們不會說英語，手機那頭的人會指示我把車開到指定地址，通常在倫敦周邊。
從這名計程車司機的話，我猜想其實卡車司機魯濱遜在工業園附近停車並非是要打開貨櫃箱去取文件，而是要在這裡將這些偷渡者放出來，卻發現他們都已經死了，所以自己嚇昏了。
25日，警方的調查有了新的進展，逮捕了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名是在機場被捕的。這三人的罪名是涉嫌走私/販賣人口。連同23日逮捕的司機魯濱遜，現在共有四人在押。魯濱遜被指控犯有人口走私致39人死亡罪和洗錢罪。有人說他在自己的村子是被受稱讚的好青年，太太已經懷孕，網上甚至登了他家住的小屋子的照片。我覺得有點不明白，如果這些偷渡客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即魯濱遜在將貨櫃車裝上自己的卡車時他們早就死了，如何能指控是他使39人致死的呢，雖然可以指控他是人口販運的參與者？
但同時又傳出的令人困惑的消息。據英媒報道，有人權活動份子提出，這輛貨櫃車上死亡者中是否有越南人的問題，因為至少有六個越南家庭擔憂他們的家人是否在車上。據悉其中兩個越南家庭在事發後收到了蛇頭退還的錢，但他們卻至今不明他們家人的下落。這至少說明這些蛇頭不但是從中國而且還從越南或甚至其他國家販運人口走私。
據BBC報道，下落不明者中包括兩名女子和一名男子。其中一名女子的弟弟說她在22日比利時當地時間7:20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正要進入貨櫃箱，為避免檢查她隨後就關機了，此後就再無音訊傳來。中國日報網援引英國《每日電訊報》網站的消息，說有熟悉貨櫃箱藏尸案調查的人士透露，這些死者絕大多數應該是越南人。
英媒還曝光了一名26歲的叫Pham Thi Tre My的越南姑娘發給家人的一封越文短信。短信這麼說：媽媽，對不起，我的出國之路沒有成功。媽媽，我很愛你！我不能呼吸了，我要死了……我來自越南河靜省干祿縣岸市鎮，對不起，媽媽。隨後她試圖撥打電話給家人，但沒有打通。這封短信發出的時間是英國時間22日晚上10:28。這說明她是在此後去世的，而此時貨櫃箱正在去英國的途中。
不過我算了一下，從那名越南姑娘發微信到貨櫃箱到達泊佛里特碼頭只有兩個小時；而上面提到的按某些媒體的估計，貨櫃箱裡的人在到達英國時已經至少死亡超過12個小時。所以我感到迷惑，那越南姑娘是否是貨櫃箱裡的死者之一？如果她確是貨櫃箱裡的死者之一的話，她看來更可能是悶死的而不是凍死的。據她媽媽說，她先是去了中國，希望從中國偷渡進入英國，尋求更好的生活。所以這個偷渡行動看來是跨國的。她給蛇頭付了三萬英鎊的偷渡費！
估計今後幾天逮捕還會繼續，甚至可能在不同的國家有人會被逮捕，因為這種複雜的人口販賣案一般都有龐大的國際集團在網絡操作下運行的，絕非幾個人可以做成的，所以調查工作會牽涉到好幾個國家。我曾讀到過一名成功被偷運進美國的福建人寫的文章，描寫自己被偷運的經過。他從福建經過的迂迴曲折的路徑包括香港、泰國、法國、幾個南美洲和中美洲的國家，直到進入墨西哥，再從墨西哥越境進入美國（現在特倫普造的墻快要完成，對阻擋非法移民會起到關鍵性的作用），一路上都有人、有汽車接應，包括在機場，還包辦假護照和假簽證等證件；看來在機場、邊檢站或警察中可能還有內線；有時偷渡者可以住入酒店，有食品和飲水供應，有時又不得不在叢林中長途步行並忍飢受渴。據他說，在美國有福建幫專門從事組織偷渡活動。
美國的福建人也許會想起1980-90年代非常出名的、人稱偷渡皇后“萍姐”的紐約唐人街大蛇頭鄭翠萍。她在那裡設有偷渡辦公室！她曾幫三千名福建人偷渡成功，賺了近億美元，偷渡價從一萬八千美元逐步漲到叁萬美元，最高的付了四萬六千美元！她經常親自回福建組織偷渡行動。後來她在香港被捕送回美國，判了35年監禁，最後死在監獄。出殯時，紐約居然有上千名福建人為她送葬！
同時從25日開始，這些尸體被移到醫院進行尸解以查明身份。一般來說他們隨身帶的假護照或假簽證使身份確定工作會很難開展（據說有些越南人持有中國護照，這就是為何他們被當做中國人），而這些人所帶的身份證明又很少，要靠指紋和DNA確認。不過驗尸官說確定死者身份的尸檢會加速進行，雖然這會是一項艱難、複雜而漫長的過程。這就是為何警方的聲明鼓勵知情者打電話提供信息。
我隨時跟蹤網上的消息。27日晚間我所得到的消息是，已發現這些死者中有25人來自越南一個最窮的農村地區，所以早先認為他們都是福建人的看法需要糾正了。據說共有100名越南偷渡者分乘三輛貨櫃箱卡車進入英國，其他兩車均已抵達目的地。
我看，不管死者是哪國人或哪幾國人，這都是一個巨大的慘劇，也反映國際人口販運活動的猖狂，因為這個活動有巨大的利益可圖，偷渡者得付給走私集團高達數萬美元的昂貴的費用。這樣看來，特倫普所做的造邊境墻並加強國土安全部對非法移民的檢查和遣返，是非常正確的措施，可以減少甚至完全避免此類悲劇的發生。
我想到咱們澳洲聯盟黨政府從2012年以來嚴厲實施的澳洲海軍對海疆的巡視，打擊非法船民並將人口販運船拖回公海的措施，成功地阻止了工黨政府執政時一籌莫展的蛇頭組織的數以千計的人口販運船和五萬多名非法船民湧進達澳洲的局面。這種嚴厲打擊使非法船民降低到零，防止了重演工黨執政時一千多名非法船民在海上溺亡的悲劇。
回顧以前，2000年6月19日，58名中國的偷渡者被發現悶死在一輛全封閉的裝運蔬菜的貨櫃車裡。當該貨櫃車過海關經X光檢查時，屏幕上顯示層層疊疊的人影。海關官員和邊防警官當即命令司機卸掉車廂前半部的蔬菜，發現後半還有一個貨櫃箱，打開後發現一堆尸體。經調查，58名死者全都來自中國福建省。
2004年，23名中國人乘船偷渡到英國海岸後被蛇頭趕下海，要他們自己游泳上岸。正好是漲潮時，偷渡者們不諳水性，在浪頭打來時全部溺水而斃。
其實以前偷渡皇后萍姐所組織的無數次福建客乘船去美國的偷渡中，經常也有偷渡不成死亡的人。在美國海灘附近的類似的福建偷渡客溺亡的事件就屢屢發生，數十名偷渡客死於海上；還有無數偷渡客未達美國就病死在條件惡劣、缺乏淡水和食品的偷渡船上，只是當時還沒有發明用貨櫃箱販運偷渡客而已。
我覺得從這件慘案可以看出，英國人的偉大就在於他們尊重每一條生命，即使素不相識、即使幹如偷渡這樣的非法勾當，英國人也會為死者降半旗致哀，為他們守夜；而英國警方也說，它是以對這39名失去生命者最大的尊重（the operation is conducted with utmost respect to the 39 people who lost their lives）來調查這個案件的。25日英國紅十字會緊急聯絡官卡特（Matthew Carter）發推特表示十分痛心，說自己無法表述這是多大的悲劇，39條生命居然沒有比進入貨櫃箱更好的選擇；是什麼樣的國家，會讓這些人冒著生命危險都要逃離！
本文所覆蓋的消息僅到27日晚撰寫完成之時。隨著調查的進展，任何意外情況的發現都不足為奇。但這39具尸體，不管來自何國，每一具在活著時都曾做過發財致富、追求更好生活的美夢，想在他國賺夠了錢後回家蓋大房子，讓孩子能上好學校受好的教育等等。我想但他們也應該知道，這是以生命作為代價的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