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壮的挑戰

洪丕柱

        一個明知在工黨少數政府的議會團隊中只有低於三分之一的支持率的人,居然敢於公開挑戰工黨頭領、現任總理,他的勇氣可謂不小。這個人就是剛辭職的外交部長陸克文,他要挑戰吉拉德的領導權。

        這兩天,吉拉德和陸克文都忙著開記者招待會,或去電臺發表演講,或去自己的選區見選民。在講話中,他們都大言不慚公開地說自己是最好的總理人選,能帶領澳洲面臨未來的挑戰,能打敗反對黨及其領袖艾伯特,無論從能力、品格、膽識、遠見來説。

        沒有人會說他們是狂妄的小人。這是澳大利亞文化的優秀和積極的一面:努力推銷自己。澳洲人從小學生起就學會了這一點,沒有人會做虛僞的“謙謙君子”,會怕被人說不虛心。

        陸克文沒有外交學院畢業生的專業外交官的學歷,雖然在大學裏學了中文,以前的外交經歷只是曾任澳洲駐臺北和北京的一般外交官(還不是大使或總領事之類),可大家都覺得他是個有水平的外交部長。但是最近他覺得工作難於開展,毅然在美國返國的前夜公開辭去外交部長的職務。這個消息一下子震撼了整個澳洲朝野。
        原因是,一個時期來,工黨議會團隊的大佬們,比如柯林、施旺等,一個個輪番跳出來攻擊陸克文,孤立他,中傷他,貶低他的品格,說他自我中心、傲慢、想當領袖、漠視團隊、不以工黨利益爲重,甚至說他是撒旦的兒子或孫子,總理吉拉德根本不出來說一句話阻止這個情況(其實應該説是她默許這些攻擊,甚至還可能在背後組織了這些攻擊的),陸克文說,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爲一名失去了總理支持的外交部長,無法有所作爲,他只能被迫辭職。

        在辭職聲明以及後來的記者招待會和其他聲明中, 陸克文大膽地說出了他以前沒有說出的話:一年半多之前,他是民選的澳大利亞總理,可是在工黨議會團的一次突然性的政變中,他丟失了總理的職務,哭著鼻子向全國宣佈辭職。

        可是,這以後當選的吉拉德少數政府,其作爲在民調中一直表現不佳,無論是工黨的支持率還是吉拉德個人的支持率都曾下滑到了歷史最低水平,大幅地落後于聯盟黨及其領袖艾伯特。吉拉德一直在綠黨的牽制下行事,以致有人說綠黨劫持了工黨,綠黨領袖佈朗是背後的副總理。

        陸克文以前所沒有敢說的話是,工黨是代表人民執政的,不應該是派系的動物,由無臉人(faceless men)掌控。 正是這些派系頭領和無臉人,在2010年6月的在一次沒有事先警告的半夜突發的政變中廢黜了他。這是工黨歷史上所沒有的,以前比如基廷取代霍克,是公開叫板的。陸克文開始使用諸如謀殺、政變等詞來形容對他的背信棄義。他還透露,政變當天晚上,吉拉德還答應給陸幾個月的時間,讓他把民調支持率搞上去,不料幾個小時後,經過同無臉人商量,她突然決定馬上搞掉陸。

        陸問道,黨的權力應該是人民的權力還是派係的權力?他並揭露,現在與總理持不同意見的人,包括議員候選人,往往會受到威脅。他還問,工黨政府和總理現在是否還有人民的信任?不久前工黨内也有後排議員公開質疑總理的誠信度。吉拉德的誠信度在人民中一直是很低的。陸克文在記者招待會上明確指出,不讓人説話,企圖封人嘴巴,將反對者妖魔化又不讓他申辯,這不是澳大利亞文化,不算是澳大利亞人(Unaustralian)。陸還說他是按事實説話,一年多來,工黨已失去了人民的信任,吉拉德很明顯是無法贏得大選的,工黨會變成反對黨,我們大家都會淪爲後排。陸不僅大力鞭撻反對黨領袖艾伯特,還說工黨並不需要綠黨來對它指手畫腳如何搞環保,說綠黨是不懂如何搞經濟的。

        吉拉德則強調自己的政績,說:說說容易,做起來卻難,我不是空口説白話的人,我是改革者(現在人人都想搶改革者的稱號),我是實幹的人,我作了A、B、C、D….這麽多的事啊,包括通過徵收碳稅的法案(儘管她因此被澳洲人民稱作“説謊者”),因此我更能對澳洲的未來負責。
        兩人都說自己行對方不行,百姓是怎麽看的呢?我看到一個誰更適於做總理的網上調查,陸對吉是83:17,Nielson調查是58:34,Newspoll調查是53:30,誰更適宜於做工黨領袖:52:26,同艾伯特相比,陸對艾是48:40。人民很清楚地表態了。所以陸對人民說:給你們選區的議員打電話表達你們的聲音並告訴傳媒,因爲這是我們的國家,你們有話語權。不過吉在黨内卻有壓倒多數的支持者,多是部長和前排議員,所以她很篤定。但這些議員拒不傾聽選民的聲音,繼續宣佈效忠總理,並到處歷數陸的罪狀。我想,到下屆大選,其中很多人會被選民抛棄。

        說實話,幾乎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都不看好陸克文的挑戰成功率,因爲兩人在黨内的支持率太懸殊。吉拉德是個工於心計的人,善於操縱多數。這樣的挑戰陸擺明是會穩輸的,所以我稱他的挑戰為悲壯,明知要輸也要上。陸克文敢于同黨内歪風邪氣作鬥爭的勇氣卻是很多人所敬仰的,他雖輸猶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