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幽默的代價

洪丕柱

        最近以來(直到我寫文章的今天10月6日),澳洲2GB電臺名嘴愛倫•瓊斯(Alan Jones) 在一次講話中得罪了吉拉德總理的事被傳得很熱鬧,讓瓊斯非常狼狽,幾乎身敗名裂。

        事情的由來可以追溯到一個月以前,83嵗的吉拉德總理的父親突然去世之時。當時吉總理正在俄國的海參威(符拉迪沃斯托克)參加APEC首腦會議,爲此她提前回國奔喪。對任何人來說,父親去世是一件很大的事情,總理的悲傷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幾天後在悉尼大學召開的一次青年自由黨的集會上,愛倫•瓊斯被邀講話,他說,吉拉德的父親是因爲對吉拉德的謊言羞愧而死的。

        當時,的確有好多聼眾發出了大笑,使瓊斯對自己的幽默洋洋得意。可是,當這句話被傳揚出去之後,社會輿論的反應非常不好。這倒不是人們熱愛吉拉德的緣故,而是很明顯這句話出了格:對於隨便什麽人,拿人家父親去世作材料來攻擊或取笑他/她,這是極其不妥當的、極不敬重亡人的。

        瓊斯感到情況不妙,於是再三公開在電臺上爲此“無條件、無保留地”道歉,還打電話給吉拉德想當面給她道歉,可是吉拉德硬是不接他的電話,不想跟他説話,也不想就此置評。看來他做的這件蠢事,很可能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因爲有數萬人要求電臺將他炒魷,有15家公司表示要從該電臺撤出他們的廣告。
        所謂黑色幽默(black humour or sick humour),就是拿人家的痛苦、災難用作幽默的材料,或者取笑的對象,來說出引起別人的笑聲的話,或作出引人發笑的行動/動作,比如拿人家的病痛、缺陷、家庭問題、親人喪亡等來取笑。有些黑色幽默可能無傷大雅,有些就可能傷害人、刺傷他們的心靈,甚至引起人際衝突。

        我小時候班上有位兒時生過小兒麻痹症的同學,他走路挺困難,每走一步需要用一手撐住一條腿的膝蓋,那條細、瘦而短的病腿會在空間划過一條弧綫再落到地上,他對此是完全沒有控制的,所以我總覺得他好可憐。可是就有一些同學拿他取笑,學他走路的樣子,逗得同學哈哈大笑。我覺得這是很殘酷的,因爲這樣走路並不是這位同學的過錯,他自己根本不願意這樣走路,譏笑他無疑在他的肉體痛苦上再增加他的精神痛苦。這就是黑色幽默的一個例子。

        有些東西嚴格來説不屬於黑色幽默,但同它也有點相似之處,比如你的仇敵生了癌,或者死了親人、或者出了車禍,你就說:活該,這是報應,因爲那人心腸太壞了!在9.11事件中,很多中國人看到美國的世貿大樓被炸,居然拍手稱快,大喊炸得好。也有些中國人去年在看到日本的海嘯、地震的大災難時特別興高采烈。有些中國人,同一個人有仇,詛咒他還不夠,還要詛咒人家的的父母、祖宗、直到還沒有出世的子孫後代或者要人家絕子絕孫;人家的父母、祖宗、子孫後代並沒有得罪你啊!你跟一個人有仇,爲什麽要像中國從前的封建皇朝那樣株連其他人或者滅九族呢?

        所以黑色幽默也是有禁忌的。這次瓊斯犯了禁忌,所以聽衆要反對他,這對他是個很好的教訓。不過我也認爲不要因爲她這次的觸礁就否認他以前對吉拉德的批評。如果吉拉德是因爲對以前瓊斯對她的負面評論懷恨在心,這次乘機不想理他,那麽吉拉德就錯了,心眼太小了,或者搞政治。瓊斯以前採訪吉拉德的最著名的一次是在吉拉德違反信誓旦旦的競選諾言,引進碳稅,他因此稱Julie(吉拉德的名)為Juliar(Ju説謊者)。我不認爲那次瓊斯錯了,因爲吉拉德的確是說了謊。

        我也不贊成工黨的前排部長們乘機利用這次機會攻擊反對黨領袖艾伯德,說瓊斯是受了他的影響、因爲艾伯德就經常稱吉拉德為説謊者。這就把這件事擴大化了,爲了工黨能利用瓊斯的不當之詞打擊反對黨,在政治上得分。其實艾伯德早就向吉拉德的喪父發出了慰問,並且早就公開批評瓊斯,說他的話是無法接受的。

        澳洲人喜歡幽默,甚至黑色幽默,但不妥當的黑色幽默,踩了紅線,是要付出吃紅牌的代價的,這次瓊斯的黑色幽默就是一個極大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