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 – 你這文明古國怎會潦倒到這步田地?
洪丕柱
從六月至今關於希臘的報導又多起來了。當然都是些負面消息，包括在今年初新上臺的激進左派聯盟(SYRIZA)的總理齊普拉斯親自鼓動下全民公投以61%的多數選擇了No (不接受在歐盟監管下進行改革、進一步緊縮開支做為新一輪貸款的條件)，說哪怕借錢也要有尊嚴。這個文明古國的經濟正處於崩潰邊緣，銀行按政府資本管制已停止營業兩個星期，儲戶每天從ATM的取款限制也已從100歐元減至60歐元，即使這樣，錢還是歐盟央行提供的緊急流通金。連帶澳洲股市也被它搞得上竄下跳震盪不停（當然還有其他因素）。
希臘的經濟狀況有多糟可從下面數據看出：總負債3550億歐元(其中2010年以來已分兩批借了歐盟2400億歐元) ，等於其GDP的180%(歐盟各國平均為82%)，失業率26%，五年裡GDP已收縮了20%。在電視上我看到領不到養老金的老人當街席地痛哭，街上人們的眼神充滿失落感，超市裡生活必需品的貨價已被搶購得空空如也。
我的澳洲同事不懂中文，看到我寫中文他們會說：“It’s all Greek to me！”(對我來說全是希臘文！)從這話可見希臘文對他們來說很難懂，難到可同中文相提並論！它的字母表同拉丁語系的英、法、西、義文的字母表很不相同，看上去相當古色古香，雖然我們也會認識幾個希臘字母，大多是從數學、物理課中學到的，像αβγ射線、表示微小的µ(比m小千倍)、表示圓周率的π、表示波長的λ、表示總和的Σ，還有電阻Ω或我們服用的魚油裡的Ω脂肪酸；喔，還有Ω手錶。看來我們大多數也很難懂為何希臘這文明古國今天會潦倒到這步田地，因為在澳洲的希臘裔移民，大多來自二戰後澳洲勞動力緊缺時期，參與當時很多艱苦的建設工程，好像很能吃苦。布市西端(Westend)是希臘移民聚居區，有東正教堂和希臘俱樂部，他們很多經營魚店和蔬果店，幹活非常勤奮，以前曾在他們店裡打工的中國留學生都喊吃不消。
希臘1981年就加入歐盟的前身歐洲共同市場為其第10個會員國，2001年又加入歐元區，算是歐盟老會員國了，是巴爾幹半島的龍頭老大，是蘇東集團解體後新入歐盟的前共產國家和蘇聯的加盟共和國的老大哥了，經濟仍然搞得這麼爛。我的一位希臘朋友曾告訴我他常需匯錢給希臘的親戚，後來我在傳媒中讀到，海外親友匯款已成了希臘一項很大的經濟來源，海外關係非常吃香。
有人說希臘的危機基本上是希臘人咎由自取，這並非沒有道理，因為從我看到的資料可見這個國家的淪落是人為造成。2011年美國《華爾街日報》記者，希臘裔的會說流利希臘語的安傑羅斯在希臘作了大量採訪和調查，發現數以萬計的希臘人弄虚作假騙取政府補貼，包括盲人、殘疾人津貼，某些醫生和政府官員居然幫助作弊；或在年邁父母去世後不申報死亡繼續領取政府卹金；或高收入者少報收入避稅，光逃税每年就造成國庫200億損失。希臘的管理系統也很混亂，竟發生過犯了法進監獄後的政府工作人員繼續領取政府工資的事。雅典地鐵系统没有閘機，數以百萬計的乘客就公然逃票，地鐵部門竟無防範措施。希臘人工作效率低下，勤奮的德國人對他們相當不屑。2012年德國一位副部長曾對記者說，一個德國人做的事要三個希臘人來完成。當時這句話曾引起希臘人的抗議。但希臘人的工資卻遠遠高過他們最大的債權人德國人的工資。這樣的國家不出現財務危機才怪！
希臘是個人口1100萬，面積同安徽省相當的小國。它雖風景優美, 有許多歷史遺跡作為旅遊資源讓它能吃古人留下的老本，但除了旅遊業外，它的國土80%是山地，土壤貧瘠，農業以菸草、棉花、水果(柑橘、橄欖等)、畜牧業等為主，礦產資源匱乏，工業除紡織業外並不發達，雖擁有世界上最大的海運船隊之一，很多必需品如多種食品、藥物、油和氣都依賴進口。這樣的國家要經濟發達，國民必須有不怕艱苦奮發圖強的精神才行。
可是它的預算卻經常赤字纍纍。2010年赤字高達GDP的13.6%，列世界第二，陷入1974年廢除君主立憲成為共和國以來最大的財務危機，至今需要借債度日。問題在於，希臘借款後還款的信用不太好，造成債權人不信任，比如上月底就沒能償還國際貨幣基金(IMF)16億歐元的債務，創下發達國家違約的先例，本月20日又需歸還一筆42億歐元的貸款，這錢還不知從何而來。2014年經濟剛有些好轉，年底大選中齊普拉斯靠著煽動不要再過這種勒緊褲帶的日子獲勝上臺，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又鼓動人民投了No票，並以退出歐盟為要挾，企圖獲得較好的借款條件。齊普拉斯在投下No後曾打電話給普京。可是普京自顧不暇，哪有餘錢可借？俄國說，若希臘要出售國家資產，他們有興趣購買，但不會借錢給希臘，至多繼續直接供氣。
既已對歐盟說了No，你如何面對現實？百姓如何面對開門七件事？要尊嚴的話，是否真會退出歐盟？也許歐盟有些國家如法國怕它退出會引起歐盟的分裂，但德國不為所動，還巴不得你退出，甚至勸說它暫時退出。其實根本不必擔心希臘會退出，因為退出後向誰再借債？舊債也是要還的呀，而且要用歐元來還的呀，因為退出後自印的貨幣，是否會受國際承認，可以拿來買急需進口的物資？希臘外匯儲備幾乎是零啊！所以歐盟仍然不買帳，如要繼續申請金援，仍要它遞交詳細具體的改革和緊縮財政的提案。第一次希臘財長居然僅提供了口頭的計劃，激怒了歐盟財長們，堅持要希臘在7月9日午夜前遞交詳細可行的改革和苛嚴的緊縮方案才能在12日布魯塞爾開歐盟28國領袖的緊急高峰會議上討論是否給予新一輪的紓困援助。結果齊普拉斯口硬骨頭酥，希臘敬酒不吃吃罰酒，乖乖在限期前兩小時遞交了書面提案。
我很關心高峰會議的結果。星期一經查網上新聞，發現28國的高峰會議變成了19國領袖參加，而且會議沒能達成共識，因德國總理梅克爾和其他一些國家堅持要求將最後決定擱置到星期三以後，看星期三前希臘議會能否緊急就它在提案中所承諾的勞工市場、養老金、稅制等改革以及國企私有化等通過立法，才能決定是否給希臘以三年820-860億歐元的一攬子借款計劃。正如梅克爾所說，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信任，即你不拿出行動我怎能再相信你把錢交給你？
現在球在齊普拉斯的場地上，他必須說服議會通過諸項改革的立法，否則銀行裡錢快要告馨。目前看來這些立法能夠通過希臘議會，因為大多數議員知道後果之嚴重。但他的激進左派聯盟已出現分裂，少數更極左的議員和政府部長會投反對票，因為他們認為齊普拉斯的立場已經後退。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希臘這個文明古國竟然淪落到不借債活不下去的地步，真是愧對祖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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