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希臘債務問題：以後會怎樣?
洪丕柱
希臘這麼大的債務，從原來總共3550億歐元，再加現在第三輪的860億歐元，共達 4410億歐元，大大超過了它的GDP的200%，它怎麼能還得清?還不清會怎樣，債主們會不會減免它的債務?
這正是國際貨幣基金IMF提出的。它說希臘的債務太大，還不了，希望歐盟國家給予部份的減免。對此德國總理梅克爾馬上毫不含糊地回答：不！為甚麼？因為我們借給希臘的錢都是我國納稅人的錢，我不能慷他們之慨，我簽的協議還要交國會辯論和審批呢。多麼好的回答！電視上我看到德國議會在星期五(17日)的辯論很激烈，雖然最後還是表決通過了。反對者問梅克爾：你怎麼能保證希臘不會再要第四第五次借款？那些拿了本國納稅人的錢，不經納稅人同意，到處作好人撒錢買支持的國家的政府應該好好聽聽了。梅克爾說，我們沒有責任為希臘政府的錯誤買單。她說最多只能考慮給希臘較長的還款周期，略低些的利率，但錢一定是要還的。她反問IMF那你們為甚麼不免除希臘欠的16億歐元的債務? IMF說他們只免除第三世界窮國的債務，希臘是發達國家， 所以不能免。這話等於白講，毫無說服力。德國不肯免債的立場得到荷蘭、芬蘭等國的支持。我覺得他們是有道理的，因為希臘的問題是自作自受的問題，不花大力氣進行苛嚴的改革，沒有人會同情它。這一點對澳洲同樣適用，澳洲難道沒有騙取政府福利的人嗎?沒有少報收入逃稅的人嗎?
其他國家也站出來說話了，比如債務也曾很大的歐盟國家愛爾蘭、葡萄牙、西班牙、塞浦路斯。西班牙說他們也是通過經濟危機、極為痛苦的經歷、嚴格的節省和削減開支來減少自己的債務的（我在心裡問：澳洲人肯不肯這樣做 ?) ，我們西班牙能做倒，為什麼你希臘不能？如果希臘能免債，大家不會滿意，而會覺得很不公平，况且免債等於鼓勵這個國家犯錯誤，一旦開了先例，其他國家就會覺得控制債務不那麼具有强制性了。堅決不免債可使一個國家感到有責任讓自己的負債保持在可持續的水平上。再有，歐盟條約也規定成員國之間不能相互免債，因為條約中已有了緊急紓困基金幫助突然發生經濟困難的國家。我想，希臘人應該明白這四千多億的債務只能由他們自己慢慢來還掉，而且再想借第四輪的貸款已經不可能了。
星期四(16日)歐盟央行管理委員會已在法蘭克福開會討論優先提供過橋資金幫希臘的銀行先開門應付正常的商務運作並還掉7月20日到期的35億歐元的債務。 同天歐盟各國金融部長也開會確定先付希臘70億歐元用於以上用途。看來希臘應能暫時度過目前的難關。
但其實對希臘來說最應該負責的是希臘總理齊普拉斯。這位才40歲口才挺不錯的人靠著承諾希臘人不必再勒緊褲帶過日子當選了總理，他又鼓勵希臘人投No，暗示希臘可能退出歐盟(英文中因此出現了一個新詞Grexit，意即“希臘退出”)，向歐盟施壓放寬貸款條件，滿以為歐盟會讓步。現在施壓不成，偷雞不著蝕把米，帶了這個比原先條件更苛嚴的協議回來要國會批准，要國會馬上立法進行各項改革和出售國有資產。在國會他還嘴硬地說這已經是他力盡所能爭取到的最佳結果了，他是為了國家利益，為了防止希臘銀行系統崩潰和國家陷入災難，出於現實才接受這個協議的，捨此別無其他選擇。他說在簽字時 “仿佛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好像是被歐盟所逼。可笑的是他在鼓動百姓投No票時為什麼不想到這種可能性？這說明齊普拉斯其實是個愛國賊，看來愛國賊大多出在左派中。現在看他如何說服百姓接受這個必須將褲帶勒得更緊的借款紓困的協議了。
回想No票得勝的那天晚上，我在電視上看到好多希臘人像著了魔似的：唱歌跳舞喝酒放焰火揮舞國旗慶祝勝利，而齊普拉斯則十分得意地參加了群眾的慶祝。我覺得這真是滑稽和荒謬，這些希臘人的神經一定是有點出了問題，《時代》週刊也說他們是在給自己的葬禮跳舞。第二天一早他們發現銀行還是按政府資本的管制關著門，還是每人每天只能從ATM取60歐元，即使這錢也來自歐盟央行的緊急流動金，很快就可能告馨，好多人冷靜下來想想已感到後悔。
現在這些人要找齊普拉斯算賬。他們覺得是被齊普拉斯出賣了。在議會開會辯論時有一萬三千名抗議者揮舞著希臘國旗在議會大廈外面進行抗議，被警察用催淚彈驅散；雅典的憲法廣場商亦有群眾示威；全國公務員工會也號召會員罷工。看來國內民眾的怒氣一下子還不會平息。不過我覺得他們也應該自己反省一下才對。
這還不打緊，最要命的是齊普拉斯自己的激進左派聯盟(SYRIZA)有可能面臨分裂，因為部份該聯盟的議員和部長在議會對齊普拉斯帶回來的協議和改革立法投了反對票，說他簽了一個“喪權辱國”的協議。倒是靠著反對黨的支持，協議等才在通霄的辯論後的投票中在議會獲得通過。
激進左派聯盟黨在300席的希臘議會只占149席，也就是說齊普拉斯領導的是一個少數政府，靠著獨立希臘人黨(Independent Greeks Party)的兩席支持。現在他的黨連149席都保不住，獨立希臘人黨也表明拒絕支持齊普拉斯帶回來的協議。齊普拉斯卻還在威脅要將SYRIZA內投了反對票的部長們解職。這樣他們有可能會退出SYRIZA，這會造成他的少數政府垮臺，很可能逼使他提前重新舉行大選。
現在的問題是，議會已經通過了各項相關立法，希臘的改革是否會成功？過去的經驗是，2010年以來執政的各黨也曾採取過各種改革，包括工資制度、削減政府開支、下調昂貴的養老金、改變不得力的稅收制度、改善法律系統的堵塞、鼓勵生意，但是這些都沒有有效地實施。所以齊普拉斯自己的SYRIZA內的前金融部長，在議會投了反對票的瓦魯法基斯(Varoufakis)預言說，齊普拉斯的改革也一定會失敗。真是令人洩氣的預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