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之行(二)
洪丕柱

一個常會塞車的第三世界國家

我們的聯繫人約翰來機場接我們的時候,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們是個發展中國家。意即請別介意所看到的落後景象。他領我們坐上他那不太第三世界的吉普車的後座,我作的第一個本能的努力是去繫安全帶。可是任我怎麼努力,也無法 將它拉出來。後來我看到 駕駛員和坐在前座的約翰都泰然地不理會安全帶(以後看到警車裡的警察也並非都繫安全帶),就放棄了努力,也不問為何了, 心想這裡可能車輛不多吧。
機場到市中心約有十一公里路程。開過開闊的鄉村地區後不久,我就發現車速下降, 有時甚至停下來。我的同伴驚奇地說居然這裡也會堵車?的確,從這時起一路到我們的酒店, 車速一直很慢,車輛挺多,一點不像想像中的第三世界。
後來幾天,我發現雖然當地人大多數看來並不富,很多人打赤腳,街上車輛之多卻同這個國家的發展水平並不相稱,甚至在一些鄉村地區,破舊的茅舍前也停著汽車,而且 大多是日本車豐田、本田、三菱、日產、鈴木等,也有一些大眾、福特和少量韓國車現代,雖然現代在城裡也有車行。從油站的油價看,相當於澳元 1.65左右,大大高過澳洲最貴的布里斯本的1.35左右,車卻都是2.0以上的大車,四輪驅也不少,摩托車較少,第一世界的布里斯本人現在很多卻開省油的1.6的小車。
相比之下,道路路況很糟,到處坑坑窪窪,人行道只覆蓋少數街道,行道樹稀少,所以路上塵土飛揚。全市沒有一個 紅綠燈、沒有一條行人斑馬線,雖然馬路中間有分隔帶,每向相當於雙車道但卻沒有車道線,行人想穿馬路看看沒車就趕緊穿過。另一件奇怪的事是從來沒看到一個車速標誌或其他交通標誌,車輛在任何地方都可做U形拐彎。雖然城 裡有不小的警察總局,路上卻沒有一名警察,只有少量警車,想來這裡一定沒發生過交通事故吧。
還有,我發現這麼多的汽車中,沒有一輛掛著L牌或 P牌,也沒有看到過一輛駕駛學校的教練車。駕駛員們是如何取得駕駛執照的呢?抑或在這裡開車不需要駕照?我納悶。
儘管如此,駕駛員的“車德”卻不錯,基本上沒有聽到鳴喇叭聲,讓行人穿過馬路也彬彬有禮,比現代上海有車階級要和善得多。大概這個民族脾氣不急,作甚麼事都慢悠悠的緣故吧。
公共汽車都是私營小巴,像澳洲可坐十人的Maxi Taxi一般大小,也有少量空調大巴。汽車到站乘客下車後,一名售票員模樣的人就下車在路上大聲拉客,新乘客上車後,小巴繼續前行。據說還沒有政府提供的公交服務。其實政府投資以公車代替私車是環保和減碳的重要手段,很明顯所羅門群島的政府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在霍市住了幾天之後,發現其實這是個挺小的城市,大致同中國十萬人口的小縣城或鎮差不多大,市中心區只是一條主要大街和幾條與其相連的次要街道而已,我們要去的地點都是步行十幾二十分鐘可到,不過在一兩公里的範圍 內,不知當地居民為什麼一定要擁有私人汽車(一位當地友人說,所羅門工薪階層的平均收入不過每星期300-400所元,合60-80澳元,有些人開的車其實是租的),是否私車階級是身分的象徵?

酒店和住客

聯繫人為我們定了所羅門王酒店。我在Google上查了一下,發現它是霍市唯一的四星酒店。一進酒店辦入住,就有前台小姐端上一個椰子讓我們吸食椰汁,其味甘甜清冽無比,混身的汗好像頓時止住。以後每天早上去餐廳用餐,水果櫥窗裡常有椰子,配有吸管,所以我常有椰汁可食。
這家酒店的位置相當中心街對面是澳洲高級公署,再朝前是所羅門的中央銀行,一棟三層樓的建築;央行東面是警察總部,一棟兩層樓的建築;央行朝西走幾百米是高級法院,也是一棟兩層樓的建築;對馬路是兩層樓的總理辦公室和內閣大樓;還有新開張的賭場。政府各部一般是兩層樓的建築(城裡最高建築是六層樓),都在附近。酒店朝東走三分鐘是所羅門博物館,一棟傳統建築,它對馬路是兩層樓的所羅門國家檔案館。
酒店依山而造,相當別緻。四周綠樹和鮮花環繞,環境優雅。一百多間客房都是木屋,分成東西兩邊,每邊九排,每排六七間,旁山而上,就像九層樓。木屋底下架空,像昆士蘭傳統木屋,所以通風好。每排客房都有木樓梯通到底層。可是這樣沿山坡建築的九排客房是沒法造電梯的,而要客人沿山坡爬樓梯去自己的房間 (比如我的房間在第七排 ,到底樓168級),每天上下對膝蓋是嚴重考驗。酒店考慮到這個問題,便設置了“纜車”(cable car),不願走樓梯的可乘纜車上下。每排客房都通向纜車站,然後像坐電梯一樣按電鈕“召喚”纜車。一位義大利旅客告訴我,這東西是義大利發明的,義大利山區酒店都用這種纜車。
其實它並非真正意義的纜車,只是一種用鋼纜拉動沿山坡開動的軌道車。問題是纜車很慢,我看了下錶,按電鈕後不管上下,平均兩分多鐘纜車才到,再花兩分多鐘到達目的地。所以雖然綠樹掩映、木屋、纜車好像很浪漫,效率卻很低,有時等不及或者纜車偶然拋錨,就只能委屈膝蓋,它們要快一倍,但是你得準備氣喘吁吁並出一身大汗!
我的房間在半山腰上,可以眺望蔚藍的大海,房外是個陽台,配有竹和藤製的桌椅,是個度假的好地方,若能坐在陽臺上讀書飲茶望海,真的賽如神仙。可惜推門出去,熱浪迎面撲來,外面比空調的室內熱很多。所羅門群島地處赤道南側,一年到頭天氣悶熱,濕度大,年均溫度 29 -31攝氏度,平時日間總在35度左右,所以只能躲在房內望洋興嘆!
        酒店工作人員服務態度很好,熱情有禮,見面微笑問好,可是節奏慢、效率低,酒店管理水平也不高。 比如我房裡每個水龍頭:臉盆、淋浴和馬桶都漏水,怎麼也擰不緊,每天不知要浪費多少水,也没人管。做房好像也不是每天都做,做的時候不是忘了這個,就是缺了那個。好在我不計較,而且好在有什麼要求同前台說一下,她們都會設法滿足,所以我覺得需做房時就打電話去前台,他們會派人來,需要牛奶、咖啡、浴巾等我會說明,她們也會一起帶來,這樣我的自由度反而更大,有一次她們居然讓我進辦公室去用她們的電腦查我的電子郵件!總之這裡的慢節奏生活倒是蠻悠閒的。
酒店的早餐還可以:烤麵包(黑白黃都有) ,塗料有黃油、花生醬、果醬和 vegemite,還有牛奶沖食的穀類玉米片之類,牛奶是一公升硬紙盒裝的長命牛奶而非鮮奶,還有烤薄餅、茄汁黃豆、煎魚、煎腸、炒飯、炒蛋或水煮荷包蛋,你不滿意還可以點一份現做的很地道的煎蛋捲(omelette) ,水果是千篇一律的西瓜、 木瓜、 石瓜、菠蘿和香蕉,對我來說最大問題是沒有沙律。
住酒店的大多是所謂expatriates或簡稱expats,經常住在國外的西人以此自稱,他們在哪個國家,就會很快相識並以某種方式保持來往、交流或聚會,因為他們的生活方式和興趣愛好相近,就會相互介紹信息。這個詞不大容易譯成中文。我以前代表學院去中國、香港出差,住四五星酒店,很快就會被接納為ex-pats的一份子。有一年在上海,所認識的ex-pats居然給我這個土生土長的上海人介紹哪裡有什麼好吃、好玩、好看(比如新的美術館、博物館等)、好聽的(比如音樂會、謠滾、爵士樂隊等)。
在這裡認識的老外好多也以ex-pats自稱,在吃早晚餐時、在大堂上網時會相互交談。看到我是華人,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的ex-pats也會告訴我哪裡有市場、有較好的唐餐館或值得去的地方,比如新開的casino(他們以為華人都愛賭博)、好的海灘。他們的消息比酒店服務人員精確,因為這是他們自己摸索出來的。西人傳統的冒險精神在他們身上仍有體現。
除了上面提到過的幾位ex-pats之外,我還認識了悉尼來的水質處理專家葛雷格(我問他為何酒店水龍頭開出的水煮開了倒在玻璃杯裡,一會兒杯底會有一層白色沉澱?他說這裡沒有水庫,飲用水來自鑽井打出的水,含礦物質高,若要開發旅遊,改善水質非常重要)、某教會學校負責人大衛(他們學校給所羅門群島20個獎學金名額去悉尼學習) 、墨爾本來的農業專家但尼爾和葛拉姆、 IT專家詹姆斯和蘇格蘭來的醫療管理專家珍妮。珍妮說她一生都在戰亂不斷的非洲國家幫助改進醫療系統,所羅門群島是她工作的第一個非戰亂國家。還有來幫助管理機場的澳洲專家。他們都是專業人士,有些是澳洲派來的執行澳援項目(Ausaid,在霍市設有辦公室)的各類專家。白天看他們穿著正規地出去,晚上恤衫短褲人字拖,非常瀟灑隨便。
由於所羅門群島同中華民國有外交關係,我也曾見到過來自台灣的醫療小組免費為當地居民看病、開刀;也有台灣來的農業專家對當地農民進行培訓。
除了ex-pats,我也在酒店看到個別來自菲律賓和馬來西亞的人,有幾天還見到由牧師帶領的幾名來自韓國的男女傳教士,也看到過太平洋群島來的傳教士。從當地報上看到,9月份訪所羅門群島的人數達2211名,比去年同期增28%,其中來自澳洲的佔46%,來自紐西蘭的佔7%,其次是來自斐濟、巴新和美國的訪客。
酒店餐廳的舞臺上每週四五六晚請當地樂隊或歌舞團來表演,特別是週五晚上,ex-pats就在餐廳喝酒跳舞看歌舞歡度週末,直到十一點鐘。太平洋群島島民都很有音樂舞蹈才能,從夏威夷、印尼、斐濟到紐西蘭的毛利人。吉他伴奏男女重唱和聲非常悅耳,舞蹈表演中男性粗獷剛勁,似有狩獵打魚等動作;女性比較溫和,同東南亞民族舞蹈中女性手指腳趾都富有表情相比,她們的手腳動作要簡單些,但腰腹臀的動作卻更富有彈性和表現力。(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