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博總理發瘋了嗎?
洪丕柱
上星期三晚看電視，看到藤博總理說要各州自己徵收所得稅時，就覺得很意外：怎麼藤博忽然心血來潮說要將徵收部分所得稅的權交還給州，這不是要走回頭路嗎？澳大利亞聯邦 (Commonwealth)原來的各州是很獨立的，包括各自徵收所得稅。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因為聯邦投入戰爭需要用很多的錢，經各州開會同意，簽訂了協議，將州徵收所得稅的權上交給聯邦政府。從那時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十多年了，就是說那時出生的嬰兒現在已經都是年過七旬的老漢了，怎麼現在藤博在猴年突然像孫悟空一樣一個筋斗翻回七十多年前他自己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去了，說要讓你們各州自己去徵收部分所得稅 ？他是在開玩笑，還是有點兒精神不正常了？
我知道關於稅務改革的事，老藤 一定是操碎了心的，這是因為他早就說過要進行稅改，並要將新的稅務政策帶進大選，但直到現在還沒有甚麼像樣的東西拿出來。他先是想將消費稅一下子增加到15%。還没有公開講，風聲已經傳出，馬上遭到了工黨的強烈反對，說要把反對增加消費稅帶進大選的競選中去。民意調查也發現大多數澳洲人反對增加消費稅，那些怕在大選中丟失席位的聯盟黨後排議員也公開在黨內反對，弄得藤博裡外不是人，不得不宣布不會增加消費稅。其實紐西蘭要比澳洲造好幾年就徵收消費稅，開始時也是10%，幾年後發現不夠，增加到12.5%，並沒有受到選民過多的反對。藤博的問題是，他一定在想 12.5%早晚還是會不夠的，不如乘他民意支持率很高(剛上台時最高曾超70%)，乾脆一下子增加到15%吧。這是他過高估計自己。如果他保守一些，將消費稅增加到 12.5%，阻力一定不會這麼大。政評家們說這是藤博的第一次政策泡沫(policy bubble)破裂。
接著他宣布要減公司稅。選民心裡一定大失所望，因為他們實在是在盼望減少個人所得稅， 使大家日子可以過得寬鬆點。給公司減稅與我何干？藤博要讓選民明白，公司稅減了，它們就可以多招員工，減少失業率，對你們都有好處。但不巧正在這時澳稅局公布了一個消息，澳洲最大的三百多間公司的近三分之一(98間)，居然連一分錢的稅金也不交！減不減公司稅對它們毫無意義，因為它們早就能鑽避稅的孔子！所以民意調查下來支持減公司稅的只有區區 3%。這是藤博第二次政策泡沫碎裂。
近一兩星期以來，藤總理一定絞盡了腦汁。他在想：稅改啊稅改，我還有甚麼戲可以唱呢？你各州和領地都說醫療教育經費不夠，一個勁地向我聯邦要，都是艾博德這該死的傢伙，為了減赤字，一下子砍了八十億醫療和教育經費，老百姓又不讓我增加消費稅，我哪裡去弄錢來餵飽你們州和領地的饑渴，讓你們滿足哪！還不如我聯邦放權給你們，讓你們各顯神通，自己去收取部分所得稅，我也不再給你們增加醫療、教育的撥款了。想啊想的，這就想到了要將收取所得稅的部分權力交還給各州和領地這個好主意，來不及同他的財長莫里斯打招呼，就上電視了，趕快放出風去，因為過兩天星期五就是各州長和領地首席部長來坎培拉同我開COAG理事會議，醫療教育撥款也是討論的議題。
在電視上我看到記者關於這件事採訪財長莫里斯。莫里斯支支吾吾講不清楚，又好像有保留意見，很可能藤老闆還沒有對他細談過這個想法就向傳媒公布了，弄得他有點感到突然和不知所措，好不被動。這馬上使我想起2013年大選時陸克文也是一路競選過去一路就發表工黨的政策，很多政策是邊走邊構思的，還不成熟完備，缺乏細節，沒在黨內打招呼就對外宣布了，經不起記者盤問，也讓同事們很被動，因為他們不知道。陸克文是個很有小聰明的人，大智慧卻不足。藤博不會也是靠小聰明過日子的人吧？但當時陸克文剛從吉拉德手裡接過政府才兩三個月，藤博則已經接過政府半年多了啊！
4月1日湊巧是愚人節。藤博果然同州長們談起這個建議，以自己徵收部分所得稅來代替聯邦撥款(我想州長們該不會覺得籐總理是在跟他們開愚人節玩笑吧)。除了西澳、紐州，塔州、南澳、昆州、北領地等經濟較弱的州/領地馬上强烈反對，維州還開出一長列請求撥款的單子。有些州人口少，失業高，平均工資又低，當然擔心收不到足夠的稅金來覆蓋醫療教育的支出。另外，這也會增加州的相應的官僚系統(red tape) 。面對州長們的反彈，藤總理只好撤回他的建議。最後州長們同聯邦簽了一個到 2020年6月底接受 29億聯邦醫療撥款的協議，紐州州長貝爾德說29億不夠要34億才行。而按現在的安排，明年年底後不會再有聯邦額外的公校撥款，明年的撥款到明年初再討論。
當天，著名政評家本萊特(Peter Brent)撰文說“藤博好像又一個政策泡沫破裂了，而這個政策好像是他一時衝動(impulse)在不確定之時產生的，彷彿故意要丟失大選似的，雖然看來 聯盟黨會贏今年的大選，但藤博的作為好像是要努力將比賽打平而不是要將它打贏，因為他突然宣布要將徵收所得稅的權交還給各州。你可以打賭，蕭登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有這麼好，居然藤博將這樣一個巨大而複雜的稅收變化在大選前提出來，簡直是發瘋(madness)了！ ”
4月2日，記者莫哈伯(M. Merhab)報導說工黨譏笑總理的所得稅計畫是個丟臉的敗績(humiliated defeat) ，在州/領地政府的COAG會議上因州長們的反對而被迫撤銷他的稅改建議，而就在兩天前他還在自我歡呼說他的稅改計畫是幾代人以來最偉大的改革。
4月2日，不甘失敗的藤博總理在雪梨記者招待會上警告各州政府說，既然拒絕了我的 稅改計畫“這就對州政府們敲響了警鐘，他們今後不能再寄希望於聯邦政府收稅來給他們花，如果他們不準備自己收稅的話，這就意味著他們必須量入為出( live within your means)。”我覺得“量入為出”的話好熟， 一想這正是兩年前艾博德在大幅削減 赤字時就已說過的，藤博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藤博的衛生部長萊依(S. Lay)出來幫腔說：“用在病人身上的每澳元健康費用來得越是接近病人，那就越會花得有效。”意即你們花聯邦的錢不心疼，要你們花自己掙的錢，就會當當心心地花了。她所發出也是同樣的威脅： 如果你們不想自己徵稅，那以後就別想聯邦給你們撥款了。遠在華盛頓開會的外交部長碧曉蒲也發聲了，她說：總理是想同你們進行有意義的對話，可有些州就是想把擔子推給聯邦。一時間聯邦政府對州政府的棍子滿天飛。在我的記憶中，聯邦同州的關係好像還很少這麼僵過，全都是藤博一時心血來潮未經深思熟慮的稅改計畫造成的。藤總理的管治水平可見一斑，可說是志大才疏，計窮力竭了吧。連處處支持聯盟黨的獨立参議員色諾芬都說話了，說這是藤博的一個“思想泡沫(thought bubble) ”，它早晚是要破碎的；“我想，麥克佛萊(Marty Mcfly)是他的政策顧問”。麥克佛萊是美國科幻電影《回到未来》的主人公，他坐時間車從1980年代後期飛回了1950年代，色諾芬的這句話很有諷刺意義，因為藤博要從2010年代飛回 1940年代去，跨度更大！
才華平平的蕭登也知道要不失時機，4月3日馬上到學校去拉攏他們，講如果工黨掌權會給學校多少撥款。今年以來，藤博的支持率一度掉到39%，他的善能治理經濟的神話隨著政策泡沫接二連三的破裂正在不斷破產。